他沒有回答,轉身大步朝公園的出口走去。 我愣了一下,才跟了上去。 他腿很長,走得又快,我必須跑著才能跟上。我試圖喊住他,可他根本就不理我,隻自顧自地走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終於看到了一個取款機,連忙跑了兩步拉住了他。 手指能感覺得到他小臂上的肌肉緊繃著,我知道他還在生氣,用乞求的口氣說:“你等我一下,拜托了。” 他沒有掙開我的手,也沒有說話,隻是像是發呆似的看著我。 過了一會兒,確定他不會轉身走人,我才放開他,一步三回頭地走進自助銀行,就算取錢的時候也盯著他,生怕他跑了。 在我把錢遞給他的時候,他冷笑著說:“我看出來了,你是真怕沒辦法跟我劃清界限啊,對吧?” 就算我再怎麽討厭他,也不好意思點頭。 可即使我不說,我的所作所為卻說明了一切。 他一把抽走了我手裏的錢,看也不看地塞進口袋裏,他抬起視線,望著遠處,片刻後,冷淡地說:“那就這樣吧,以後……以後……” 話還沒說完,他猛地一閉眼,轉過身去大步走開了。 我愣住了。 是我眼花了嗎? 在他轉身的一瞬間,好像有什麽閃亮的東西沾在他緊閉著的睫毛上…… 我怔怔地看著他走遠。 那修長的身影在落日的餘暉下拉出很長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因昏黃的暮色而烘托出的錯覺,總覺得他的背影,看起來寂寞且心酸。 我的心裏也是一陣酸澀。 永遠也不會忘記和他愉快的時光,那時候的陳謹,是寒冷孤寂的冬日裏唯一願意溫暖我的一縷陽光。第32章 我一點都不想懂事 早上九點,以前的工作時間,現在卻懶懶地不想起床,抱著被子發呆。 房門毫無預兆地打開了,我抬起頭。 是林昊。 他一轉眼也看到了床上的我,隻錯愕了一秒便退了出去,在虛掩著的房門後解釋:“對不起,先生。晏總有重要的文件落在家裏,吩咐我過來拿。” 他的紳士風度用在同樣身為男人的我身上有點好笑,何況我身上還穿著睡衣。但我一點都笑不出來。因為我知道,所有知道我和晏明朗關係的人,幾乎都把我當成了女人看。 我下床打開了門,示意他進來。 林昊在茶幾上找到了文件,拿在手裏,轉回身朝我點了下頭。 “那我先走了,先生。” “好的,再見。” 我看著他關門離開,走到浴室裏洗漱。 茫然地看著鏡子裏刷牙的自己,空白的大腦隻能感受到電動牙刷輕微的嗡嗡聲。 晏明朗已經和我冷戰了整整一個周了。 即使我們還是在同一個書房裏看書,在同一張床上睡覺,但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交流。我沒想到會這麽嚴重,這幾天我也反思過,可我並不覺得我沒有遵守跟他的約定。 我試圖和他解釋,然而一對上他那雙冷若冰霜的眼睛,我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牙刷的振動停了下來,我吐掉牙膏泡沫,漱了口,輕輕歎了口氣。 十點多我接到了davis的電話,才出了家門,在冷飲店裏找到了他。 幾天沒見麵了,他今天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如果不是剛剛洗過臉,我真懷疑我臉上是不是沾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我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怎麽了?為什麽這樣看我?” 他猶豫了一下才小心地問我:“你和陳謹……絕交了?” 絕交嗎?明明早就絕交了啊。 我垂下眼佯裝看飲品單:“不提他好嗎?” “啊,好……好的。”davis似乎很尷尬,我還從來沒見到過他磕磕巴巴說話的樣子。 我抿了下嘴角,心裏很抱歉:“對不起,davis。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解釋。” “沒事沒事,”他毫不介意地笑了笑,轉開了話題,“好了,我們來談正事吧。” 正事指的自然是我的小說投稿的事。剛剛他打電話告訴我他已經翻譯完了。 畢竟我不懂中文,自己沒辦法投稿,隻能請他好人做到底。他幫我填好了各種資料,將小說存進附件裏,鼠標放在發送鍵上,回頭看著我笑著說:“那就發送嘍。” 我點點頭。 信件發出的同時,我心裏緊張又興奮。davis在我麵前展開五指,我笑著抬手和他擊掌。 他伸了個懶腰,重重呼了口氣:“還有半個月就截止投稿了,還好不辱使命。晚上一起吃個飯吧,預祝你能得獎。” “好啊,我等下去蘇菜館定位置。” “不,今天帶你去吃法國菜,我請你。” “那怎麽……” “上次讓你破費了,今天我來請,下課後我去接你,帶著爺爺一起去。” 我笑了笑,沒有再拒絕。 下午下課後,我和paul一起坐上了davis的車,去了他們熟悉的法國餐廳。 paul顯然也很高興,席間一直在聊我的小說。他們祖孫兩人對我“才華”的稱讚一向毫不吝嗇他們的詞匯,幾乎把我捧上天。 我臉紅著製止了他們。 在這種優雅的環境裏,我們隻能小聲交談,完全無法盡興,所以吃過飯,davis提議一起去酒吧。 我猶豫了一下,不忍心掃興,正要點頭,paul笑著說:“下次吧,時間不早了,我想回去洗澡睡覺嘍。” “你哪天晚上不high到半夜?”davis好笑地說。 paul微笑著看著他。 davis看了我一眼,遺憾地點了點頭:“好吧。” 我知道paul是在體貼我。我抱了抱他,婉拒了他們送我回家的提議,看著他們驅車離開,才走回家。 換鞋的時候,我發現晏明朗的拖鞋不在。 他今天回來的有點早。 一路上流了不少汗,我在樓下洗了澡,才一身清爽地上了樓。推開書房的門,晏明朗正坐在桌前看著電腦。 “我回來了。”我小聲打了招呼,低著頭往我的書桌前走。 晏明朗卻突然叫住了我:“shaw,過來一下。” 我驚訝地回頭,對上他平靜的目光,心裏鬆了口氣,走到他麵前。 他放下鼠標,雙手交叉著放在桌麵上,看著我問:“哪裏不舒服嗎?” 就隻是這麽一句簡單的詢問,竟讓我心裏酸酸的。我搖了下頭:“沒有,我很好。” “沒有嗎,林昊說你九點還在家。” 我明白他的意思:“奶茶店的打工我已經辭掉了。” “是嗎。”他點了下頭。 我知道他並不好奇我為什麽辭職,就像他對我的態度,時常是漫不經心的。 我主動解釋:“因為奶茶店的工作是謹介紹給我的。”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漆黑的瞳仁審視般看著我,片刻後轉開眼珠,重新拿起了鼠標。 “好了,我知道了。” 我以為我的解釋會讓他高興一點,可惜沒有。我苦笑了一下。或許是我自作多情了吧,晏明朗的喜怒哀樂,如果能夠因為我而改變,那我又怎麽可能在他心裏沒有多少份量呢。 我走回自己的桌邊坐了下來,從背包裏翻出今天的作業。 在本子上一筆一劃地寫著那些方方正正的漢字時,我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晏明朗離開書房時,久違地喊了我。 如果不是一上床就被他壓在身下,我想我的心情會一直很好。 在那深而迅猛的律動中,我搖搖晃晃地,半眯著眼看著他。 他漸漸急促的呼吸讓我明白,起碼對他來說,我的身體還是大有用處的。距離上一次,已經快兩個周了,也難怪他今天會放棄冷戰,主動跟我說話。 我閉上眼,抬起胳膊搭在臉上。 晏明朗分開我的雙手,我知道他的意圖,固執地閉著眼睛不看他。 溫熱的呼吸撲在我的臉上,他俯下身來,灼熱的體溫籠罩了我,卻無法溫暖我的心。 大概是積壓了太多,他做了好幾次,我累壞了,不知道怎麽就睡著了。 當我半夜因為肚子錐心的疼痛而醒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一身冷汗,後麵也黏黏的時候,一瞬間我有種想哭的衝動。他後來還是沒有戴t。 但我沒有哭。 坐在馬桶上,我看著一片純白的瓷磚發呆。 有過一次因為把東西留在裏麵拉了一天肚子的經曆,後來我查閱過資料,也把這個作為gay該有的常識告訴了晏明朗。 他明明早就知道,可他卻並沒有放在心上。 突然覺得因為他一句關懷的話語而心酸難過的自己有點可笑。 我在衛生間一直呆到早上才好轉,把自己衝洗幹淨,虛脫地爬上床時,晏明朗醒了。 他摸了摸我的額頭,突然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