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轉眼也看到了我,眉心微微一皺,眼神逐漸冰冷起來。 回來後與他有過幾次對視,都是這種冷且妒的眼神。我已經明白,他再也不是當初我認識的那個說話直來直去討人喜歡又有一點粘人的朋友了。 他的身上一定發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才讓他變成了這樣,我不相信這是他的天性。但我不是神,隻是一個人而已,對上那惡毒的眼神,我並沒有和他接觸的打算。我知道,我已經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失去了這個朋友。 我微微垂下眼,朝他的方向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朝另一旁走去。 “六年都過去了,你為什麽還要回來?為什麽偏偏現在回來?!” 蘭卿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腳步一頓,不由得轉回身去。 他死死咬著下唇,那眼神給我一種他此刻在撕咬著的是我的錯覺。 怔愣間,他走到我麵前來,嘴唇上幾個牙印,漸漸氤氳出鮮豔的紅色來。 “你……”我被他自殘的行為嚇了一跳。 “你毀了我,shaw,”他惡狠狠地說,“為什麽你總是這麽陰魂不散?”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你說什麽?”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麽好?這張臉明明已經變了一個樣子,憑什麽他們一個兩個都還巴著你不放?” 他說著朝我的臉伸出手來,我抬手握住了他纖細的手腕。 他眼神一黯,手腕用力,力氣卻絲毫比不過我。 “阿保!” 跟在蘭卿身後的那個高壯的男人跨前一步,要來幫忙。 我無心與他們起衝突,掃了那男人一眼,鬆開蘭卿的手,後退了兩步:“蘭卿,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你還在怪我當初暗示你和謹身份有別,不讓你和他深交嗎?” 他嗤笑:“你還真是天真啊,shaw,這大概就是我唯一比不上你的一點,天真得有些近乎於白癡。” 我皺起眉。 他肆無忌憚地笑了半天,死毫不顧忌過路人詫異的目光洗禮。片刻後,他突然就停了笑,表情瞬間怨毒起來。 嘴角掛著一絲陰森的笑容,他說:“聽好了,我絕對不會放棄晏明朗的。” 我怔了怔,苦笑:“你是在和我宣戰嗎?這大可不必,我並沒有吃回頭草的打算,也不關心你們之間的事,你可以放心了。” 分明是讓他安心的話,他卻似乎被氣得不輕:“你會為你今天挑釁我付出代價的!” 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麽要扭曲我的意思,這些肚子裏彎彎腸子多的人為什麽總喜歡從別人一句單純的話裏挑出刺來? 我開始厭煩起他無理取鬧的樣子,此時和他站在這裏為一個我已經不愛的人爭風吃醋也沒什麽必要,我連招呼都懶得跟他打,匆匆轉身離開。 在書店再見到晏明朗的時候,我把他喊到角落裏讀書的桌子旁,對他說:“蘭卿他應該很愛你,請不要像以前傷害我一樣傷害他。” 我不能理解晏明朗把蘭卿從陳侖身邊要走的理由,神奇的是這竟然並沒有讓這對朋友反目。如果真如他所說他愛我,又怎麽會去找上蘭卿一個和我有著幾分相似的人。替代品嗎?真的愛我,又怎麽可能去找別人來替代我? 如果不是替代品,哪怕他有一點點喜歡蘭卿,更不應該這樣傷害他。 看著蘭卿的樣子,突然覺得一切都好像在輪回,隻是現在的蘭卿,成了當初的我。我能理解他把我當成情敵,不知道當初的自己,是否也曾像他一樣,在看到陸晨時如此醜態百出。 晏明朗因為我那句規勸眼神一閃,似乎有些受傷的模樣。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我冷笑:“我想的哪種關係?難道你可以告訴我,你們之間清清白白隻是朋友而已嗎?” 他垂下眼看著自己的手,沒有回答。 那一刻我嘴角譏諷的笑容一僵,他的沉默所代表的事實像一根箭一樣紮進了心裏,我不知道我居然還會因為這種事而心痛。 在他抬眼的瞬間,我迅速地轉開頭,不想被他看到我現在的狼狽。 “給我點時間,我把我和他的事” “不用了,”我冷淡地站起身來,“你們的事跟我沒有關係,你沒必要跟我解釋。” “shaw!” 我走了,我不想聽。 我和他的故事早已謝幕,他們之間已經是另一個故事了。很遺憾,我對我的“前夫”或者應該說是我曾經的所有者和他另一個床伴的故事沒有半點興趣。 不知不覺間,自那次晚宴後,已經過去一個半月了。 對於晏明河所說的一個月,起初著實令我煩躁了一段時間,直到一個月的時間到來,也沒見到他來找我,便覺得他那時候大概隻是逗我玩而已,便安下心來。 這天白天和薛青又見了一麵,有很多資料要整理,敲鍵盤一直到淩晨四點,睡得太晚,以至於vito醒了我給他做完早餐,讓他去遊戲房自己玩之後,便又爬上床呼呼大睡起來。 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朦朧朧轉醒時,想著還要給vito準備午餐便準備起床,一翻身,手似乎碰到了什麽軟軟的東西。 一時眼睛還沒睜開,想著應該是vito,便抬手去摟他。然而觸手所及的卻完全不是熟悉的小孩子柔軟的身體,反而是堅硬卻有彈性的肌肉。 嚇了一跳的時候,聽到頭頂傳來一陣有些沙啞的低沉笑聲:“一醒來就投懷送抱,看來這一個多月你已經想通了是嗎?” 這一下,瞌睡蟲頓時全跑了。 我慌慌張張地掙紮著想要起來,晏明河的臉突然出現在我的視野裏。 他高大的身體沉沉地壓在我的身上,略微粗糙的手碰著我的臉,連一秒反應的時間都沒給我留,嘴唇就落在了我的唇上。 一瞬間我頭皮發麻,雞皮疙瘩爬了一身。 相似的麵孔、相似的身材,甚至連氣味都有些相似,晏明河的親吻讓我有種回到了六年前的錯覺,我身體一僵。在某個柔軟的東西碰上我的嘴唇,並試圖往裏鑽的時候,我猛地回過神來。 然而我已失了先機,雙手和雙腿都被壓製著,我隻能左右搖晃腦袋和身體來躲避他的親吻和禁錮。 即使我身材不及他高大,然而用盡全力的掙紮卻終究讓他沒辦法繼續下去。 他抬起頭,赫然是一張遊刃有餘的笑臉。 “fuckoff!”我冷冷地看著他,嘴唇動了動,吐出一個髒字。 晏明河竟真的鬆開了我的手,然後從我身上起身,看著我迅速地跳下床,和他拉開了安全的距離,他無奈地聳了聳肩,身體向後一仰,半靠在床頭。 此時的情形實在是莫名其妙極了。 我皺眉打量著他,被一條藍黑拚接的牛仔褲包裹著修長筆直的雙腿此刻交疊著放在白色的大床上,隨意的姿勢好像這是屬於他的床。 “你是怎麽進來的?” “vito把我錯認成了晏明朗。” “……”真是家門不幸啊。我心裏哀嚎。 “沒想到這段時間,他們兩個人的感情突飛猛進,想必過不了多久,他就離不開晏明朗了,你不覺得這對你來說很值得警惕嗎?” 我沉下臉來:“這不關你的事。” “怎麽,你是打算看他們父子相認?” 我緊緊抿著嘴唇。 “如果我想,vito也可以喜歡上我不是嗎?” “那又怎麽樣?” “讓我來取代晏明朗怎麽樣?” “不必了,”我冷笑,“比起晏明朗,你更危險。” 他一臉受傷:“什麽啊,有多少人想讓我愛我都不屑一顧,怎麽對你來說我好像分文不值?” “不,隻是您並非我的菜而已。請回吧,我對晏家的人並沒有什麽興趣。” “不要,”他拉過空調被一翻身蓋在身上,閉上了眼,“我坐了十三個小時的飛機,一回來就來找你,困死了,我睡了,晚上喊我起來吃飯。”說完沒兩秒鍾,便聽到輕微的鼾聲,竟已經睡著了。 老天,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人? 我拿這種既無賴又精明的男人實在是沒辦法,打也打不過,罵估計也是罵不走。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最後還是頹然放棄。 把vito從遊戲房喊出來,第一萬次教育他不能給陌生人開門的道理,然而他卻疑惑地問我:“晏叔叔也算是陌生人嗎?” 我想了想,說:“以後不許給陌生人開門,包括你的晏叔叔。” “為什麽?”小孩子什麽事都要問出個理由來。 總不能說因為我討厭你的晏叔叔吧?不管怎麽樣,晏明朗在vito的心目中形象愈發光輝高大,我不該也不能隨便破壞一個小孩子類似於崇拜偶像的心理。 想了想,我說:“好吧,剛才說的不算,但以後即使是認識的人,也要先告訴爸爸才能開門,知道嗎?” 他這才點點頭。 “而且那個人不是你的晏叔叔。” vito睜大眼,不太明白的樣子。 “那是你晏叔叔的哥哥,和他長的很像吧?” “怪不得,”他似乎在尋找措辭,思索了一會兒,說,“笑起來像個狡猾的狐狸,我從來沒看到過晏叔叔那樣笑過。” 狡猾的狐狸嗎……好像的確是有那麽一點。 我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拍拍手站起身,我收拾了筆記本電腦,又裝了兩套衣服和洗漱用品在包裏,帶著vito去了書店。 至於晏明河?我管他吃不吃晚飯。第52章 認真 晏明河找到我的時候,我和vito已經在書店睡了兩晚。我已知足,兩天,以晏明河的人脈和勢力,已經算是極限了。 書店裏的倉庫裏有個小隔間,在網絡上花三百多塊買了張單人床,甚至還當天送貨上門幫忙安裝,送貨效率和服務態度讓我這個老外大開眼界,從此愛上了網上購物。 這些暫且不提。 那天早上我和vito剛收拾整齊打開書店,一輛車橫衝直撞地衝了過來,距離玻璃門隻差不到十厘米,那開車技術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我認得那輛德國車,正是晏明河的座駕。 正因他的自殺式恐怖襲擊行為被嚇了一跳的時候,他已經打開車門走了下來,一大早就戴著太陽眼鏡,他閑閑地將眼鏡摘下來丟進車裏,抬頭從上而下打量著書店。 “你就睡這裏?難道六年前晏明朗就隻給了你這麽間破店鋪?” 聽聽這財大氣粗的發言。 我白了他一眼,轉身走進店裏。 片刻後他跟了進來,四處轉了一圈。我牽了vito,回來看他正站在書架旁翻看書籍,我對他說:“晏先生,我要關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