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千木咲音、[emailprotected]</a>論壇


    兩手捧花


    比喻同時得到兩種好東西。


    或者比喻一位男性同時左擁右抱兩名女性。


    (出處:大辭泉電子字典)


    ——然而我的情況,雖然是花,卻是「火花」!


    衣服換季後不久,一個六月初旬的放學後。


    我站在日暮時分的校舍屋頂上。


    我的眼前有個同年級的女孩。


    春咲千和。


    她是我小學一年級就認識,亦即所謂的「青梅竹馬」。


    高中一年級,十五歲。


    她個頭嬌小,身高隻到我的肩膀,長發兩側用緞帶紮起,看起來就像狗耳朵;圓滾滾的大眼睛也像狗兒般天真無邪,尚帶著幾分嬌憨氣息的製服裙子隨風飄揚。


    她嬌小。


    她可愛。


    但是很「遺憾」。


    首先是眼神很遺憾。


    充滿血絲的眼睛上吊成倒三角形,視線仿佛能殺人般,翻著眼珠惡狠狠地瞪著站在正麵的我。


    而且氣氛也很遺憾。


    她的太陽穴上爆起青筋,伴著「荷——荷——」激烈的喘息聲,活像隻野獸,散發出像在說「哥哥,我剛才刺死一個人,不如殺兩個湊一雙,你說好嗎?」的凶殘氣息。


    不管怎麽看都是因為她太緊張了。


    這樣的千和伸出嬌小的手指,筆直指向我。


    「我、我現在要跟你告牌!」


    「……」


    這家夥一開始就咬到舌頭了。


    「雖、雖然說是告白,可不是那種把不及格分數藏起來,或坦承是我把蛋糕上的草莓吃掉的事情!」


    如果特地被叫來屋頂隻是為了這種事,會氣死人吧。


    「我說的告白,是、是愛的告白!」


    我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刺眼的夕陽讓我眯起眼睛,同時使情緒冷靜下來。


    「我知道了,說出你的心意吧。」


    「好、好的!」


    千和重複著吸氣吐氣、吸氣吐氣的深呼吸,隨後卻說:


    「……可、可以等我一下嗎?」


    「怎麽了?」


    「一、一下下就好,等我一下。」


    千和跑到屋頂的入口,拿了放在那裏的行李。


    她從茶色的皮囊中取出竹刀。


    順便一提,千和並不是劍道社的成員;雖然她從小練到國三,但高中並未加入社團。


    然而,千和手持著不知為何帶來的竹刀,擺出中段姿勢。


    「嗯,這樣就好了!」


    「才不好呢!」


    「這樣可以冷靜下來啊。」


    她看起來的確緩解了緊張。


    表情也從容許多。


    「嗯嗯嗯嗯!總覺得充滿了幹勁!你覺悟吧!」


    「咦,這就是告白嗎?這是愛的告白?」


    我意識到危險,不禁向後退。


    「對啊,這是告白。看招——!」


    千和以漂亮的滑步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


    「等、等等!哪個世界會有揮竹刀告白的女生!」


    「又沒關係,不要拘泥形式,以前道場的師傅也是這麽說的。」


    為了我的人身安全,你就拘泥一下吧!


    「可、可是你已經放棄劍了吧?你不是說要為戀愛而生?以『談場少女漫畫般的戀愛』為目標,不是嗎!」


    我拚命嚐試說服她。


    原來愛的告白竟然是如此危險重重……


    「……我知道了。」


    千和放下竹刀。


    「抱歉,我重來一次,這次我會好好努力的。」


    千和抬頭正色看我。


    她的一雙明眸大眼就像狗兒般水汪汪。


    柔軟的發絲隨風輕飄飄地擺動。


    小巧的手時而握住裙子,時而放開。


    ……嗯,資質果然不錯。


    如果光看外表,會覺得她到現在還沒男友實在不可思議。


    「那、那個,銳……」


    我的名字是季堂銳太,千和叫我銳。


    被這麽稱呯總覺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我好幾次要她別再這麽叫了,但她還是不改稱呼。


    「我現在還記得銳小四的時候……搬營養午餐到班上時中途跌倒,渾身沾滿咖哩,於是被取了『冒失鬼印度人』綽號的事。」


    「……是啊。」


    哈哈哈。


    算了,畢竟她是青梅竹馬。


    共同擁有像這種「現在看來已經是笑話」的回憶也是好事。


    「我也知道你小五的時候,因為憋不住而跑進女生廁所,後來兩學期都一直被叫『女廁超速器』。」


    「嗚……」


    我壓住胸窩,跪在地上。


    這個綽號……一點都不幽默吧,千和。


    「還有小六的暑假,你在橋下撿回一本叫《噴射小夜曲》的黃色書刊,想偷藏在狗屋裏……」


    「我拜托你別說了啊啊啊!我求你了,饒了我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受不了了。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在哭了。


    被挖出來了。


    我的黑暗曆史被挖出來了……


    「我最喜歡——這樣的銳了。」


    「你騙人!」


    你這是多麽瘋狂的興趣。


    千和語帶困惑地說:


    「什、什麽騙人?我是真的……」


    「你翻出我的舊帳有什麽企圖?哪有這種給人精神打擊的告白啊!」


    「因為漫畫都說要這樣做才會順利啊!不是都會說『沒想到你連這種事都記得這麽清楚』,或是『因為,我一直都在看著你☆』。」


    不對……


    雖然我不知道那本漫畫是什麽內容,但總不可能出現「女廁」或「噴射小夜曲」這種詞匯。


    「總之這是愛的告白吧?所以不是應該舉出我的長處嗎?例如我總是很認真念書,或是這些日子都是全學年第一……之類的。」


    我一說,千和就哼了一聲,抱起胳膊,將臉轉向一旁。


    「可是那樣太無聊了。」


    「什麽無聊啊!學生的本分就是念書吧!」


    「我倒是覺得國中以前的蠢銳比較好——」


    「我好不容易抽空當你的練習搭檔,你這是什麽話!」


    「你這是什麽高高在上的視線?明明年紀比我小。」


    「也不過才三個月又十天吧!總是自認為姐姐,你這個『遺憾吉娃娃』(注:千和的日文發音近似吉娃娃。)!」


    就在此時——


    「你們兩個都到此為止吧。」


    一位少女從水塔的陰影處現身了。


    她銀色的長發隨風吹舞。


    湛藍澄澈的眼眸盯著我們。


    肌膚如細雪般白晰,還有嬌嫩的櫻桃小嘴。


    一半的外國血統,成就眼前如妖精般的美貌——如果千和是「普通可愛」,她就是「幾乎不可能存在的美麗」;她宛如一位公主,獨占其他女子再怎麽追求也得不到的許多寶物。


    她是我的同班同學,夏川真涼。


    呼~~她歎了口氣,歪著頭說:


    「將銳太當作告白對象練習還是太勉強了吧?」


    「我一開始不就說過了嗎!」


    ——就是這樣。


    剛才一連串的告白,簡而言之,全部都是「演戲」。


    為了讓自大又逞強,腦袋全裝滿肌肉的千和成為「萬人迷」,談場少女漫畫般的戀愛


    ,這次的練習於是應運而生,或可稱為訓練、體驗學習。


    我被迫在由真涼策畫的這次特訓中,出任告白對象的角色。


    為什麽會變得這麽麻煩呢,娓娓道來就是——


    「春咲同學真浪費呢,我都特地把男友借你了。」


    真涼對我使了下眼色,摟住我的右手臂。


    千和的太陽穴上「啪」地爆出青筋。


    「那可真是非常不好意思啊,夏川真涼,銳到底哪裏好了?我可是完、完、全、全不知道!」


    是的。


    實在讓人難以置信,如此不可多得的美少女——真涼——竟然是我的女友。


    ……好啦,其實不是單純的「女友」啦。


    不過這件事必須對千和保密。


    「要是無法理解銳太的魅力,你要成為萬人迷的夢終究是夢喔!」


    斜眼看著千和的真涼更進一步地往我身上靠。


    「喂、喂!你不要貼這麽緊,我熱得要命!」


    「你還是老樣子,真容易害羞呢,這點我也很喜歡。」


    你這個……


    別得意忘形了,真涼。


    我絕對不會屈服於女色的。


    你的頭發才不香!


    你的呼吸才不會讓我耳朵發癢!


    況且我的手才沒、沒、沒碰到軟綿綿的膨脹物!


    嗚啊。


    喔喔喔。


    「銳~~?」


    陷入幻覺狀態中的我瞬間回神。


    隻見千和用力咬緊下唇,上吊的眼睛狠狠瞪著我。


    好可怕……


    是哪個家夥替她取綽號叫「吉娃娃」的?


    不管怎麽看,她都像土佐犬(注:日本鬥犬的一種。)吧?


    「竟然敢、竟然敢、竟然敢在我麵前調情!」


    「因為我們相親相愛、相親相愛、相親相愛。」


    你們為什麽都要重複講三次?


    「哼!說謊不好喔,夏川真涼。相親相愛?哪裏啊?銳不是冷汗直流嗎?怎麽看都是一直想逃吧!」


    不對,讓我冷汗猛流、一直想逃的原因,主要是你發出的怒氣。


    ……但我說不出口。


    因為我還想保命。


    「哎呀,這種文雅的個性,正是銳太的魅力所在吧?像你這種乳臭未幹的小孩是無法理解的。」


    真涼的眼睛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並且積極地勾緊我的手臂。


    千和漸漸板起麵孔說:


    「是、是你的個人喜好很怪吧?」


    「哎呀,我可不想被一個到高一還愛穿小熊內褲的人批評我的喜好呢。」


    不對不對。


    千和穿那種內褲的年紀應該是小四左右吧。


    她現在應該不會……


    「什、什什什什!什麽啊!不行嗎!」


    哇喔。


    這家夥自爆了……


    「那是因為人家喜歡小熊……!」


    「真是拿你沒轍啊……」真涼對著淚眼汪汪的千和搖搖頭說:


    「先不論你的喜好,不過穿這種內褲可不能吸引男士喔?」


    「我、我才沒想過用內褲吸引男人!我又不是癡女!」


    「不對,身為少女,必須隨時能接受愛人同床共枕的邀約,隨時穿著最高級的內褲。」


    「既然這樣,穿小熊不就好了!不是很可愛嗎!」


    「能夠接受那種內褲的隻有小學生,高中生還是要穿『黑色』來一決勝負——我說的對吧?銳太。」


    「咦?」


    話題怎麽忽然轉到我身上了。


    「銳太喜歡的顏色,是感覺成熟性感的黑色吧?」


    「小熊很可愛吧?比較適合我吧?」


    真涼掛著笑臉,千和淚眼汪汪,兩人各自一步步逼近我。


    我搔搔鬢角說:


    「哎喲,對象如果是你們的話,不管內褲怎樣,我都會拒絕。」


    「啊?」


    「咦?」


    「……沒事。」


    她們同時以可怕的眼神瞪我,於是我沉默不語。


    這兩人隻會在這時候一個鼻孔出氣。


    「銳太今天特別冷淡呢?你可以像平常那樣發出『真涼的內褲!今、今天穿什麽樣的?嘿嘿!』的奇怪聲音,一邊滾來滾去啊?」


    「我沒做過那種事吧!」


    「銳平常都幹那種事?」


    「我都說沒有了!」


    「犯人在否認罪狀。」


    「誰是犯人啊!無論如何,都不該對男友說這種話吧!」


    「……對不起。」


    真涼很溫順地道歉。


    「我剛剛那些刻薄的話不是真心的,那是我養成的壞習慣——可以說是年輕不懂事吧。」


    「什麽意思?」


    真涼垂下眼簾,說:


    「我國中有一陣子很崇拜一個漫畫裏的角色,那是個妖豔又饒富魅力、講話刻薄的美女。我想象她一樣,於是模仿她的行為和口吻,導致到現在還留著那個習慣。」


    「……喔喔,原來如此啊。」


    嗯,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以前也很崇拜少年漫畫裏出場的冷酷反派角色,模仿他的口氣和作風使壞……雖然我是垃圾都不敢隨便亂扔的膽小鬼。


    「因此,我那些刻薄的話沒有什麽深意,請你當成耳邊風,別在意,半價便當先生。」


    「這是什麽綽號啊?」


    「意思就是快到保存期限的男人。」


    「聽起來明明就很有深意!」


    我沒辦法當成耳邊風。


    不管心胸再怎麽寬大的人都沒辦法吧……


    「銳,這女的到底哪一點好了?你該不會是受虐狂吧?」


    千和淚眼汪汪地問我。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


    我遙望夕陽,任憑狂風吹襲身軀。


    「這個問題很簡單啊,春咲同學。」


    真涼莞爾一笑:


    「銳太想要的,隻有我的肉體。」


    「我拜托你,不要再說了————!」


    ——算了,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這是我時而度過修羅場難關,時而受困在修羅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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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咲千和


    高中一年級,銳太的青梅竹馬。


    個性傻裏傻氣,原為劍道社成員。


    喜歡的詞是「吃到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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