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和似乎從我班上女生傳來的簡訊得知了此事。


    主旨【怎麽辦】銳猛親了夏川真涼!【吉娃娃!】


    真是的,說到這群腦子裝戀愛的戀愛教徒們,凡事非得往「恩恩愛愛親親!」的方向扯才會滿意嗎?


    但我抱怨也沒用。


    畢竟帶有奇怪偏見的信息傳到了千和那裏已成事實。


    當然,我立刻向她解釋原因。我已經決定要在今天晚上的晚餐席上確認那件情書的事,怎麽能因為這種事失敗呢。


    「不是接吻,是人工呼吸。當時老師正在照顧別的學生,所以隻能由我來做了,畢競救人性命是分秒必爭的事。」


    「這種事我知道。」


    千和不高興地嘟著嘴,把臉轉到一旁。


    「所以不要想太多了,人工呼吸不就隻是嘴和嘴貼在一起而已嗎?」


    「……那也對我做啊。」


    「做什麽?」


    「人工呼吸。」


    我差點把味噌湯噴出來,結果配料海帶從嘴巴漏出、塞在鼻子深處。


    「你、你、你在說什麽啊!」


    「可是!可是!」


    千和畏畏縮縮地在胸前擺弄指頭,表現出小孩無理取鬧時的習性。她已經完全進入「鬧別扭吉娃娃」模式了。


    當然,我想道理她是懂的。


    因為千和原本是劍道社的,所以在急救處理和治療方麵的意識應該比我還強。如果對方不是真涼,她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撒嬌吧。


    結果那天晚餐就這樣在尷尬的氣氛中結束,千和回家去了。炸豬排竟然剩下三分之一……那個千和居然會剩下肉,這事情還真大。


    於是確認情書的事沒能解決。


    ……嗚嗚。


    總覺得最近真的不順利呢。


    千和和真涼的關係為什麽會這麽差呢?


    是那個嗎?和『婆媳』關係不好是相同道理嗎?例如青梅竹馬是婆,女友是媳?


    但是,這個世上也不是所有婆媳關係都水火不容。


    難道沒有什麽能讓「女友」和「青梅竹馬」相處融洽的竅門嗎?


    ◆


    次日早上。


    今天也要和千和一起上學的我在家門前等她。


    要盡早跟她和好才行,畢竟「確認情書」這件事不能一直拖下去。


    我聽著庭院的蟬鳴等了十分鍾——即使過了平常的時間,千和也還沒出來。


    該不會是生氣先走了吧?


    沒辦法,我隻好去按千和家的門鈐,出來的卻是千和的母親。


    「哎喲,這不是銳嗎,好久不見了!你好嗎?」


    「啊、啊,阿姨久違了。」


    我不知所措,因為千和的母親這個時間還在家是相當罕見的事。她是某家地方報社的記者,總是早出晚歸。千和父親的工作單位也一樣,而且更常不在家。


    「該不會你最近又和千和一起上學了?」


    「是的,不久前才剛開始。」


    「是嗎!那千和應該很高興吧!」


    阿姨的聲音高亢起來,雖然她長得高,乍見下與千和長得不像,但這種瞇起眼的神態卻是一模一樣,果然是母女。


    「不過千和她啊,昨晚開始就發燒了。」


    「咦?」


    「我隻請了今天上午的假,要帶她去醫院,但晚上還是會很晚回來。銳,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煩你照顧她?」


    「不麻煩,小事一樁。」


    難怪千和昨晚沒什麽吃。因為她很少感冒,所以我以為她一定隻是心情不好而已。


    ……可惡!


    為什麽我沒注意到呢?明明目標是當醫生,真丟臉。


    那天的課我幾乎都心不在焉,雖然考試前的課很重要,千和的事情卻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我光是想象千和臥病在床的樣子——就想起了那時候的事。


    我和真涼說了今天不去社團活動,然後匆忙趕回家。


    更衣後,我啟動洗衣機,接著馬上前往千和家。我用備份鑰匙進了玄關,正打算趕緊上二樓——但想到千和可能在睡覺,於是小心翼翼地走上樓梯。


    「千和,是我。」


    我敲了敲門。


    等了十秒,沒有回應。


    「我進去囉,我進去了。」


    叮囑兩次後,我慢慢轉動門把。


    我非常久沒有踏入千和的房間了,她的房間和我記憶中的摸樣已大不相同……該怎麽說呢,粉紅色增加了。之前來的時候,房間貼著劍道的海報,還到處擺著貼紮膠布和舊竹刀之類的,現在則替換增加了束口袋和靠墊之類的小物,尤其鏡子擺了好幾麵,十分顯眼。


    但是,隻有這股溫牛奶的味道是不變的。


    這是千和的味道。


    千和睡在與以前一樣的床上,睡眠呼吸有些困難,臉也泛紅。


    當我正打算去一樓擰條毛巾來時,被子蠕動了起來。


    「嗯……銳?」


    「抱歉,千和,吵醒你了嗎?」


    「……奇怪,真的是銳。銳在我的房間裏……?」


    剛起床的千和露出精神恍惚的表情,眨了眨眼睛。


    「阿姨拜托我來照顧你。好了,別起來,你睡吧。」


    「我沒事啦,媽媽真是的……」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千和似乎有些喜形於色,高興地瞇起眼睛。


    「燒好像還沒退啊,有什麽希望我幫你做的事嗎?」


    「……那……幫我擦身體吧?」!


    「好、好、好啊。」


    盡管我避免意識到心中的動搖,但聲音都軟了。


    我在一樓的廚房用臉盆取水,拿著毛巾回到千和的房間。


    千和在床上孤零零地跪坐,隻脫掉粉紅色的上半身睡衣——朝我光著背。


    「溫柔一點喔。」


    「我、我我我我、我知道啦!」


    我拿著擰過的毛巾在床上坐下。


    靠近看千和的背,肌膚顯得細致而漂亮。還以為她根本沒發育,身上卻到處充斥著女孩子特有的豐盈,特別是軟綿綿的兩條白皙手臂,令人非常在意。


    「呀!」


    我把毛巾放在千和背上時,她打了個哆嗦。


    「真是的,都說要溫柔一點了。」


    「抱、抱歉……」


    我謹慎地移動著手,擦拭她嬌小的背部,心髒發出非常大的跳動聲,讓我很擔心會不會傳到千和耳裏。每次千和扭扭捏捏地移動背部,或是漏出「嗯……」的歎氣聲時,我都差點飛上天花板。


    「謝謝你,銳,前麵我自己來擦。」


    「喔、喔。」


    總算結束了……


    千和擦身體的這段時間中,我背對她掃視房間內部——真的多了各種小物,像是時尚雜誌附錄的那種化妝包,或是少女漫畫、熏香蠟燭之類的。她的興趣果然和以前不一樣了。


    咦?


    那個掛在書桌台燈上的東西,好像很眼熟……


    「啊!不、不行!銳,那個不行!」


    我站起來,把那個東西拿起來。


    一雙塗成紅色的筷子。


    以可愛的粉紅色緞帶綁在一起。


    為什麽筷子會掛在這種地方呢?


    而且——這不是我家的筷子嗎?


    「……對不起,我擅自從銳家拿來了。」


    聽到這句話時,我的腦中閃現一個念頭。


    「這個是那天晚上的筷子嗎?」


    千和點頭。


    真不愧是青梅竹馬,隻說「那天晚上」就能會意。


    因為對


    我們兩人而雷,所謂的「那天晚上」隻有一個。


    也就是我的父母人間蒸發,我走投無路的那天晚上,因交通事故住院的千和從醫院溜出來,和我一起吃漢堡牛肉餅的那天,也是我出生以來第一次做料理的日子。


    當時的筷子就是這雙。


    「可是,你為什麽要把這種東西……?」


    「……因為這是我最珍貴的回憶。」


    千和滿臉通紅。


    眼睛也濕了。


    是發燒的關係……不對,一定不是。


    「隻有那時的回憶在我的心中絕對不變,就算銳有女友也一樣,喜歡上別的女生也一樣。」


    「……這樣啊。」


    我點頭並堅信千和所說。


    寫出那封信的人不是千和。


    因為我們不需要「重新締結羈絆」。


    畢竟我與千和的羈絆,早就從那時開始一直一直掛在這裏了。


    ◆


    結果那晚我在千和家過夜照顧千和。


    千和的父母跟我聯絡,表示今天不能回家,這在千和家稀鬆平常。這種日子千和常到我家過夜……不過是小學時的事就是了。


    雖然阿姨在電話裏不停道歉,但我覺得沒什麽,反正我本來就打算準備考試念書到深夜,隻要把參考書帶來,不管在哪都能念書。


    千和雖然一直在睡,卻遲遲沒有退燒。剛才擰過水、放在額頭的毛巾已經變溫了,我得去換臉盆的水才行。


    就在我正要從枕邊站起來時,千和忽然輕輕拉了拉我的袖子。


    「……待在我身邊……」


    「千和?你醒了嗎?」


    不對,眼睛還閉著,她還在睡。


    因為發燒而做惡夢了嗎?


    「夏川就那麽好?」


    「咦?」


    千和很痛苦地搖頭說:


    「你喜歡夏川嗎?比喜歡我還喜歡她?」


    她的聲音令人揪心又難過。


    「我不行嗎?為什麽?明明一直、一直在一起……」


    千和的臉上滑過清澈的淚珠。


    「哪裏都不要去,永遠待在我身邊,銳……」


    我重新坐回千和身邊。


    用力緊握住千和從被子伸出的手。


    「沒事的,千和。」


    「……」


    「我會待在這裏的,我會好好待在你身邊。」


    千和原本痛苦的表情逐漸緩和下來。


    她睡眠的呼吸規律也轉為正常,可能又陷入沉睡了吧。


    我用空著的那隻手將英語參考書拉過來。


    我要加倍、加倍努力念書。


    為了那天晚上對千和發誓的那個目標。


    ◆


    我一醒來,就發現微光從窗簾的縫隙射了進來。


    看來我不知不覺睡著了——維持坐姿,臉趴在床上的姿勢,肩上蓋著粉紅色的毛毯。


    床上沒有任何人。


    「千和?」


    「我在這裏,銳!」


    我回頭看,隻見千和滿臉笑容,麵向靠背地反坐在椅子上。


    「你、你在幹什麽?」


    「嘿嘿嘿,我在欣賞銳的睡相?」


    「我不是說這個!你已經退燒了嗎?」


    「嗯!多謝你的照顧。」


    千和好像在展示健康,站起來轉了一圈給我看。


    「真的?讓我仔細看看。」


    「就說沒事了!銳真是愛操心呢!」


    千和竊笑著準備逃跑,我強硬地把手放到她額頭上。


    ……嗯,沒事了,差不多是正常體溫。


    她露出一副「看吧?我就說吧?」的了不起模樣,挺起胸膛說:


    「反而是銳可能會感冒呢,所以我幫你蓋上毛毯了的!真是的,銳沒有我在還真是不行呢!」


    「哼,你在說什麽啊。」


    算了,既然千和有精神鬥嘴,應該是沒問題了。


    我一看鬧鍾,已經是上午七點十分了。


    「咦?銳要去哪裏?我媽馬上就要回來了,吃完早餐再走吧——」


    「不了,我今天要先去學校,想在早上安靜的教室裏用功準備考試。」


    「什麽嘛!以前的銳才不會說這麽冷淡的話喔?」


    「是是是。」


    千和不悅地鼓起臉。


    「那我再感冒一次好了……」


    「啊?你說什麽?」


    「沒有啊,沒什麽。」


    千和搖搖頭。


    「對了,銳,關於人工呼吸的事。」


    「怎麽了,又要舊事重提嗎?」


    「不是,我是覺得你還真厲害,正式執行成功了呢!那種事就算頭腦明白,在真正事故發生的時候卻很少人能做對呢,銳是在哪裏學的?」


    「……你問我哪裏,就是看書學的啊,而且體育課不是也做過一次嗎?」


    「光這樣就會了?真厲害——」


    「哼哼,你多誇獎稱讚我吧。」


    ——如果說出真相,其實並不厲害。


    在千和遭遇交通事故住院時,我曾去上過消防署的搶救性命講習,接受資深消防員的充分訓練。


    這是避免萬一千和再發生意外時,我卻什麽也不能做的窘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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