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園祭當天,學生會長的工作,就是在實行委員的本部一直呆著。


    以上,沒了。


    …………哎呀,真的隻有這個而已,其他真的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就沒有什麽開幕式的演講的嗎?就當我內心激動萬分地在想著自己能不能做好的時候,實行委員冷冷地對我說「這個事情實行委員長會去做的」。節目的運營,還有舞台活動的安排時間,攝影的記錄,還有與各個委員以及老師的聯絡,發生糾紛時的調解窗口,都有相應的人員處理,學生會長什麽也不用做。


    那是不是可以說我自由了?可惜,並不是。


    為了以防萬一,學生會長需要一直在分給委員會本部的空閑教室裏待機。萬一是指什麽呀。是指魔獸們穿過異世界的門進攻過來嗎?雖然不明白理由,但是按照慣例,我現在正呆坐在實行委員本部的教室裏,喝著用百元買來的便宜茶葉泡的焙茶。


    當然這裏不止我一個人。


    旁邊還坐著一個眼熟的女生。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啊?」


    「還是一如既往的問候呢」


    最上卡拉ok並沒有特別地生氣,然而是悠哉悠哉地說道。今天倒是沒有握著麥克風,而是手捧茶杯,不聲不響地品嚐著茶的滋味。


    「這不明擺著的嗎,我是實行委員啦。」


    「這樣啊,做什麽的?」


    「物資管理。當黑幕布和椅子突然不夠的時候,分配給他們的幹活。」


    吼,那她這還算是在工作了呢。


    「嘛,不過幾乎是沒有學生會按照規定獲得許可再拿的,一般都是直接自己調節好了的。」


    「那算什麽啊,那你,根本就沒必要在這裏吧。」


    「沒有這回事哦」最上毫無表情地說道。


    「總會有那麽一些耿直憨厚的人存在的。」


    最上這個人,算是在我周圍女生中另類中的另類了,是一個十分安靜的人。不愛多說話,不愛行動,當然握著麥克風的時候再另算……除此以外,平時都是非常非常安靜的一個人。


    總覺得待在這家夥旁邊,時間過得好悠閑啊…………。


    事實上,我們所在的這個本部,因為距離體育館和教室有些遠,所以幾乎聽不到學園祭的喧鬧聲。恐怕現在舞台那邊的樂隊節目和演劇節目台下已經是人山人海了吧,而這裏卻是安靜得跟與世隔絕一樣。


    「和你像這樣的說話,也好久沒有過了。」


    「是呢,好像上一次是你去爆炸頭醫院送從東京帶回來的禮物的時候吧。」


    明明是同一個班的,但自從第二學期以來就基本沒有和最上說過話。


    雖然我曾和她激烈地競爭過學年第一(我單方麵的認知),但最近最上的成績則保持在第五位到第十位之間。嘛,如果這家夥想學習起來的話,一定能夠簡單地追上我吧。


    對了,我這還一直想問她關於她進路的問題呢。


    「你,最後進路決定是什麽呢?你要做醫生嗎?」


    「我媽媽是這麽想的呢」


    這個回答和一年前聽到的一樣。


    「爆炸頭醫生的呢?」


    「父親並沒有說。但是,我能感覺他不希望我離開家裏。」


    我想也是,那個醫生,可是超喜歡自家女兒,超溺愛自己女兒的。


    「那,也是和我一樣準備去神通大學的醫學部咯?」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她就會和我來搶奪這個推薦名額。而這場戰鬥的勝負懸念也從以前以來就有了。


    「就算要去,我也沒打算要去爭推薦名額哦。也不會像那個誰一樣不僅每次定期考試都努力學習,還會為了獲得內申而去成為學生會長。……更重要的是,我一點都不想當醫生。」


    「那你以後想做什麽?」


    雖然我也是大致猜到了,但是還是想問一下。


    對唱歌有異於常人的執著的最上夕羅,她想成為的人當然是——


    「我想成為el的美容師」


    「不是歌手嗎!」


    真是出乎意料的回答。


    el……el,不會是那個香奈兒吧?中學的時候,我還把它讀成了茶奈兒,讓我喜歡的那個二班妹子胡桃沢嘲笑了一番,可惡,你給我等著瞧。


    「嘛,el也好dior也好資生堂也好,反正,隻要是賣化妝品的工作就好」


    「還真是意外啊…………」


    我還真是沒看出來這點啊。因為,她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化妝的痕跡啊。


    最上也沒有賣關子,繼續說道。


    「並不是想給自己化妝,而是想給別人化妝。說是想給別人化妝……倒不如說是,自己覺得化妝很有趣,所以想去學。」


    原來如此,這種想法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所以,就想先找一個對就職有利的,過得去的大學。而且那種高檔的化妝品一般都是在百貨商店的一樓擺賣的,所以可能的話最好是東京的大學。」


    「哦——……」


    「而且在東京的話,組建樂隊也方便一點。」


    「啊,果然,歌還是想唱的啊……」


    這倒也是,並非所有喜歡唱歌的人都是歌手呢。就和甲子園出現的人並非所有都是想要成為專業人士一樣。


    「但是,你上京的話,爆炸頭先生不會允許的吧。」


    「恩。我也頭疼著這件事呢」


    清秀的眉毛出現了微妙地變化,最上說道。


    教室的門靜悄悄地打開了,夏川真涼走進了教室。銀色的頭發上戴著一頂紅色的帽子。帽子上麵寫著白色的「22」。這是二年二班為了學園祭而定製的帽子,其他班級也有做類似的事。比如寫著自己班級的襯衫啦,頭巾啦。可能戴著這些東西會提高集體榮譽感吧。


    雖然真涼應該十分討厭這種「團結一致」的精神,不過誰讓她出任了總製作人呢,總不能做這種不合群的事情吧。從這也可以看出真涼對這件事的認真程度。


    「物資管理員是最上同學嗎?」


    真涼都沒看我一眼,和最上說道。


    「體育館裏的塑料椅不夠了,需要從職工會議室裏拿過去三十個左右,能批一下嗎?」


    「請在這個本子上登記一下。」


    在最上準備好的本子上,真涼很爽快地寫好了信息。


    「我們的舞台,你來看嗎?」


    因為她問的有點突然,所以我的回答慢了一拍。


    「啊,啊啊。等到中午熏來和我換班之後,我會過去看的。」


    熏現在正在出演安排在上午的節目「女裝時裝秀」。體育館現在應該全是去看熏的女生吧,他應該能回來的吧。


    真涼「吼」地應了一下,將寫完的本子遞給了最上。


    「最上同學,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請說。」


    「竹取物語,你覺得它是bad end還是happy end 呢?」


    真是唐突的問題啊,不過真涼一直都是這樣,不管對誰都是這樣。


    最上稍微想了一想。


    「這種分類我不喜歡呢。」


    「哦,那你喜歡怎麽樣的分類呢?」


    「有趣,還是不有趣。喜歡聽故事的人不都是這麽分類的嗎」


    「也就是說不管是bad還是happy,隻要故事有趣就好了咯?」


    「恩」


    「那,我重新再問一遍。你覺得竹取物語有趣嗎?還是說覺得無聊?」


    最上陷入沉默思考了一會。


    「…………十分滿分的話,我給六分。」


    「真是微妙的分數啊,剩下的四分去哪了呢?」


    「因為女主角輝夜姬平淡地接受了命運,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完全不懂。她是想回去呢還是不想回去呢,都沒有好好地說出來。這麽評價一個童話故事倒是我不知趣了。」


    聽了回答的真涼,滿足地點了點頭。


    「我和你想的完全一樣喲。最上同學,請務必來觀看我們的竹取物語。」


    丟下這句話之後,真涼便離開了,待她離開之後,最上歪著頭說。


    「她變得相當圓滑了呀。明明高一時候,還因為我和季堂君你說話,而狠狠瞪我呢」


    「啊不,並沒有變得圓滑…………」


    倒不如說是她的「惡」更上了一層呢。


    這個變化的契機,果然,還是因為被星宮前會長之處自己是「戀愛腦」的事吧。在那次傷痛中吸取了經驗的真涼,將自己包裹在了絕對不向我流露出愛意的鎧甲之中。不過一件事情除外,「幹布摩擦」。(這個不解釋了吧,為什麽叫這個名字,是因為真涼在前文裏自己取得)


    「到底是什麽樣的竹取物語呢,有點興趣了啊。要不要真的去看看呢。」


    很稀奇啊,最上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我也很期待就是了,不過老實說,我更多的是不安,畢竟那家夥可是銀發的惡魔,應該是不會老老實實地出一部童話劇的。


    真涼到底會讓公主演繹一個怎樣的輝夜姬呢。


    ◆


    到了中午,熏回來和我換班了。


    「辛苦了,銳太,這個給你」


    明明很餓,但是我的眼睛卻已經放不下那個遞過來的炒麵麵包了,我的眼睛裏裝的全都是女裝以後的熏。


    雖然說是女裝,不過也不是裙子的那種。鑲入金邊的白色短褲,同是白色的大開胸無袖上衣,再配上完全融入其中的紅寶石,外麵又套了一件長袖夾克。盈盈一握的細腰,配上毫不吝嗇地將纖細的大腿露出來的短褲,夾克也絕妙地做出了猶抱琵琶半遮麵的作用,將下麵的那部分絕妙地遮蓋了起來,每當夾克的下擺飄蕩的時候,我心中小鹿亂撞的這個情況也是沒有辦法的,對不對。


    雖然隻有一點,但是還是化妝了。


    提起男的「女裝」的話,一般都是指塗著厚厚的粉底,帶著假眼睫毛,再用口紅將自己塗成和裂口女一樣的魁梧大漢。而熏這裏,卻是稍稍塗了一點粉紅色的口紅,同時用睫毛水將熏的美目變得更加引人注目了。但是這樣做,卻將原本熏有的中性美中的「女性」的部分更加強調了出來,就如同在醋裏加了鹽就能將甜味引出來一樣,導致了出現在這間空教室中的熏有了一股小惡魔少女般的風情。


    難不成,現在在這裏的不是「熏」嗎……


    注意到了我的沉默的熏嘻嘻地微笑著。這幅模樣,也再次吸引住了我的眼球。我感覺此時心跳不知道比平時快了多少倍,也在擔心自己的心跳聲會不會被最上和熏聽到。


    「今天是真正的熏哦。如果你還懷疑的話,要不我在這裏換給你看?」


    塗有粉紅色口紅的嘴唇做出了笑容的形狀。


    「b,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害羞,我奪過炒麵麵包,塞了一口放了超多沙司的硬邦邦的炒麵,又灌了一口冰冰冷的茶下肚。恩,好難吃,這就是學園祭的味道。


    就在看著我們的樣子的最上說完「你們關係真好啊。」的時候。


    『wait ,mum,wait』


    『what do you feel embarrassed of?trust me!mana』(……不翻了)


    我聽到了從走廊那裏傳來了流利的英語對話。是哪個班的在做聽力測試嗎?啊,學園祭裏應該是不可能的了。對話的兩人激烈的爭吵著,還伴隨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門被打開了,走進來的是有著一頭華麗的金發的白人女性。帶著一個超大的耳環,身上穿著一件將胸部大大地露出來的無袖上衣,下麵穿著一條將大腿顯露出來的熱褲,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哪個班演出時的服裝,但是這位女性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十多歲的少女,她兼備著成熟大人的美貌和色氣。


    瑪麗莎?夏川。


    真涼的繼母,真那的親生母親。


    「嗨,銳太!請殺了我(又見麵了)!」


    瑪麗小姐滿臉笑容地看著我。真是一個一直樂觀一直犯錯的人啊。今天的臉也稍微有點紅,又喝醉了嗎。


    母親來參加女兒學校的學園祭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出現在這間教室裏的話,目的就不是這個了,太容易明白了。


    「不,不是,不是這樣的啊!」


    接著出現的是真那,一上來就是糾錯啊。當然對象並不是我,而是站在我旁邊瞪大眼睛的熏。


    「啊,我阻止過她了啊,但是她不管怎麽樣都想見一下熏,完全不聽我的!沒,沒有別的意思哦?絕對沒有其他別的意思啦!」


    沒去管在那裏臉通紅通紅的蠢豬,瑪麗小姐筆直地朝著熏走了過去,雙手捧起熏的臉頰仔細地觀看著。


    「那個~請問有什麽事嗎?」


    熏毫無心動的表現,出聲製止著瑪麗小姐那毫不客氣的視線。在這種情況下坦然自若啊……就連旁邊站著的我看得都心動地不行了。


    瑪麗小姐,嗯嗯嗯地點頭著,從熏的臉頰旁收回了自己的手走回自己的女兒身邊,對她豎起了大拇指「good!」。看來,熏已經在丈母娘對女婿(預定)的測試中合格了。


    真那也終於露出了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好了,這就夠了吧!」拉著母親的手朝著門外拖去。


    「聽好了熏,今天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哦?不用放在心上的!」


    「我知道了」


    擺著手的熏,臉上的表情還是和平常一樣的淡定,完全沒辦法知道他對瑪麗小姐突然襲擊的想法。


    將黏在門邊的瑪麗小姐從教室裏趕出去之後,真那又回來說道。


    「還,還有……,熏,你今天的打扮……h hhhhhhhhhhhhh!」


    嘛,冷靜下來唄,都不像豬快變成鵝了。


    「hh!很適合你嗎?我不太清楚!」


    「謝謝」


    熏冷靜地回禮道。真那一臉開心地捂住自己的臉轉過身,還真是一門有意思的技巧啊,這次她終於帶著揮著手說「我女兒的事情,就拜托給你了」的母親離開了。


    「……什麽情況?」


    最上呆呆地問道。這個我也想問啊。


    哎呀……真的是風一樣的人啊。


    「那是真那和夏川同學的母親嗎?」


    「沒錯,她叫瑪麗小姐」


    我把我和真涼一起在東京和瑪麗小姐見過一麵,那時候,真涼和她說了熏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對不起,自說自話說了那麽多多餘的話。」


    「為什麽銳太要道歉啊?」


    熏笑著原諒了我。


    真是和往常一樣的老好人啊。


    不管對誰都一樣,爽朗的好人。


    但是,對誰都一樣這點,連對自己抱有愛慕之心的人也是如此,毫不關心這點還真是表裏如一啊。就連瑪麗小姐的熱烈訪問下,都毫不動搖。而我卻都快掉進無袖大開胸上衣的雪白的事業線裏去了。


    完全無法想象他和我都同為思春期的男子。


    我覺得都可以把熏圈到「人類做不到」的範圍裏去了……。


    最上也同樣感覺到了違和感,朝熏問道。


    「那個金發的一年級生,怎麽看都是喜歡上


    了遊井君嘛。幹脆利落地甩了她如何?」


    都不說「要不和她交往了唄」了,還真像最上說的話啊。


    「都沒有告白,就說要甩了人家,難度太高了不是嗎」


    熏的回答,就好像是在說他人的事情一樣。


    說回來,甩了是前提啊……真是,完全看不到他們交往的未來啊。


    「比起這件事」熏轉移了話題。


    「銳太不是要去看二班的演劇嗎?抓緊點比較好哦?」


    「誒?」


    說完我看了看教室裏的時鍾,才剛剛過了正午,而開演是在一點,我覺得時間還是很夠的,然而熏搖了搖頭。


    「我在退場的時候,就看到已經有來看秋蓧同學的客人入場了。那肯定是從外麵趕過來看得,有一些是其他學校的學生,也有一些大學生樣子的人,還有一些像是來追愛抖露的人。和我們表演時候的氣氛完全不一樣。」


    「熏,之後就拜托你了。」


    丟下還有三分之一的炒麵麵包,我就離開了座位走出了教室。


    走廊已然變化為了庫房。從各個班級中搬出來的桌子椅子都被堆放在走廊上,在這條像是狹窄小路的走廊上前進的我,時不時膝蓋會擦到桌子的角。學園祭的喧鬧離我越來越近了。我也聞到了不知道哪個教室在烤的麵包蛋糕的香味。


    走下樓梯來到二樓的時候,就看到一個打扮地像食倒君人偶一樣的女生,手裏揮舞著用便宜的銀紙做成的棒子狀物體。


    「呀吼,銳君!」


    原來是千和啊。她帶著金色的假發,穿著厚底的長筒皮靴,饒是我認識了她十年,也沒辦法從遠處就認出她。


    「你這是幹什麽呀?」


    「排練呀,『灰姑娘』的排練,我們的節目排在二班後麵。」


    一邊說著一邊揮舞了一下小道具的劍。


    但是,這就是王子大人的打扮……?


    紅白條相間的燈籠褲,白色的襯衫外麵還套了一件青色的有金邊的馬甲。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王子反而更像一個化妝廣告人。


    哎呀,不過學園祭的演劇服裝一般都是這樣的啦。去年的「動物cosy咖啡店」的服裝是個例外,學生們自己動手做的衣服不可能精巧到那種地步。所以去年我們才奪得了第一。


    但是,這個食倒君小醜的衣服並提不上與千和配不配,反而讓我感覺千和本身所有的嬌小可愛,讓大家無法討厭這套衣服。比方說,如果讓真涼來穿這件衣服的話,隻會覺得她穿了一套奇怪的衣服,而千和穿了的話,大家隻會覺得她是為了逗大家開心才穿出來的……不過從角色方麵上看,還是挺有趣的。


    「在,在這麽看下去的話,人家要害羞了啦……」


    也不知道誤會了啥,吉娃娃的臉變得通紅,用她的道具劍捅著我的腹部。痛……不痛耶。啊,劍尖變彎了。


    「我們的短劇的有趣程度是不會輸給公主親和夏川他們的。記得過來看啊!」


    「啊啊,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


    「其他事,是指什麽?」


    「因為起糾紛的話,有時候也會需要學生會長過去的。」


    當發生這種重大事情的時候,就會用電話來聯絡我,所以在看演劇的時候我也必須把手機調至振動模式裝在口袋裏。(日本一般觀看公眾項目的時候,調至的都是靜音模式)


    千和點了點頭。


    「說起來,今年和去年的氛圍不一樣呢,好多校外的人都過來了啊。我看到了好多穿著其他學校製服的人呢。」


    正如千和所說,我來的路上就和很多穿著不同外套的人擦肩而過。還有很多不認識的製服。因為今天是周六,所以看來還有一些遠道而來的客人啊。


    「現在這個時候,愛衣應該很忙吧」


    「說的是啊」


    因為是免費入場的,所以無法事先排除掉危險人物。如果我們是女生高中的話,能進來的也隻有從學生那裏得到票子的人了,但我們羽高的話,就隻好為了防止其他人破壞學園祭而擦亮眼睛盯緊所有人。每年都有搭訕吵架的事情發生,甚至還有過宗教勸誘的。


    這個時候,就聽到了從樓梯處傳來的有節奏感的腳步聲,轉過頭去一看,進入眼裏的是一根突起的呆毛,就像是在接受著來自遙遠宇宙的信息一樣咕嚕咕嚕地打著轉。


    「冬海的話,完全不用擔心!」


    來者是呆毛祭,石毛祭前輩。


    三月份從羽高裏畢業的前風紀委員長。


    上身穿著一件襯衫外麵套了一件紺色的夾克,下身穿著一件白色的能夠看到腳脖子的闊腿褲。臉上也有好好地化妝過,她現在全身都散發著女子大學生的氣息。


    「好久不見了,季堂君,你還成為了學生會長呢?事情的經過我也大致從茉莉那聽說了」


    茉莉,說的是星宮前會長。這兩個人的關係,之前我也從熏那裏聽說了。還真是無法想象,那個冷淡的前會長和這個死板的人之間的對話。


    「雖然今年的學園祭確實是盛況非凡,但是冬海一定可以跨過這個難關的的,畢竟她可是我選出來的繼承者呢!」


    石毛前輩姆q地握緊拳頭說道。還是和以前一樣,既有風度又有拘謹的人啊。


    千和還在想著「到底是什麽原理呢」來來回回地盯著呆毛轉,然後一下走回我身邊開始自我介紹。


    「初次見麵,我叫春咲千和,恩,那個,我是和愛衣一個社團的夥伴……」


    「我知道,狂犬吉娃娃對吧。」


    呆毛前輩自信滿滿地回答道,而千和則是「誒?」眼睛變成了一個點。


    「冬海高一的時候經常講的,在自己不在的幾年裏,從旁邊對自己橫刀奪愛的極惡之犬,名字叫做狂犬吉娃娃,隻要名字和肉有關的東西不管是什麽都會吃下去,盯上男人就不肯離開,都是因為她我才會嗚嗚嗚嗚……一邊說著一邊哭。」


    「誒,誒~愛衣還說了這種話啊~」


    這才真是,就連吉娃娃聽了都要生氣的啊。


    嘛,對高一那時的愛醬而言,千和確實是一個無法原諒的存在呢。


    呆毛前輩看了看周圍,「說回來啊」


    「今年的學園祭還真是熱鬧啊,是因為那個purin的原因嗎?」


    「啊,你也知道公主親的事情嗎?」


    聽了千和的問題之後,呆毛啪地就立直了。


    「當然咯,畢竟是本地的人氣模特,就連我的周圍也都是討論她的人呢。她穿的對襟毛衣還有裙子的款式,不少女生也跟著穿了,在大學裏也經常能夠看見」


    「誒,女子大學生也有看帕琪檸檬嗎?」


    沒多想就問了。


    「一般是不讀的呢。『大女王』啊『陽光青年』啊之類的,大家都在高中畢業以後就不看了,那種雜誌大學生了還買的話就有點羞恥了……但是,有不少學生在用手機看帕琪檸檬的web。官網看起來也很方便,還容易上手,而且品味也不錯,在學校食堂裏看也不會覺得很羞恥。」


    「哦……」


    真涼的戰略還真是在一步步地奏效呢。


    按照這個進程,看來複刊的日子真的是指日可待了。


    誒,不好,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公主的演劇,不小心就沉迷於聊天了。


    就在我準備和千和還有前輩告辭的時候。


    啪啪啪啪很輕快的腳步聲從樓梯處傳來。


    「歐尼醬!」


    傳來了爽朗的聲音,一個小學三年級的女孩朝著我揮舞著自己的手臂。


    「…………哦哦!好久不見啊!」


    在爆炸頭醫院


    的複健室裏打工的時候認識的遙醬。


    那時候她和我說了打著石膏的手有點癢癢,後來我花了點功夫幫她搞定之後,大大地感謝了我。


    現在的她取下了石膏,看是已經回到了自己平常的生活了啊。


    「怎麽來這裏了呀?」


    「媽媽以前來這裏上過學,所以就過來玩了」


    遙醬跑到我身邊幹脆利落地大聲說道,而一旁的千和和呆毛前輩此時眼睛也已變成了黑白狀。


    「歐尼醬!謝謝那個時候你用棒子捅進去然後幫我不停地抽插!」


    「…………不,不用客氣……」


    為什麽……。


    為什麽,要在千和和呆毛前輩麵前,說這些,而且說話的還是一個小學生……。


    哎呀,不過遙醬也沒有壞心。我竟然還流出了冷汗,真是內心太肮髒了。把這個純潔無垢的感謝之情曲解成猥瑣的意思,我的耳朵一定是腐爛了……。


    你看,最好證據就是,和我有著深厚羈絆之情的千和她——


    「銳君,這是怎麽一回事?你對小學生做了什麽?恩?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唄?」


    「……」


    吉,吉娃娃同學……?


    我們倆交往了十年的信賴去哪裏了?


    但是,像呆毛前輩這樣的大人的話,一定能夠好好地理解我的吧——


    「喂喂,請問是警察先生嗎?恩恩,我這裏目擊到了猥褻兒童的現行犯。好的,我現在在……」


    「直接報警了!?」


    再說了我不是現行犯啊!那是在六月的一個星期天發……呸,我才沒有幹呢!你這是汙蔑啊!遙醬快解釋一下啊!


    「恩。超級舒服的喲」


    「不是這樣的說明啊!」


    我終於走投無路了,說起來這根本不是幹這種事情的時候吧!要去看公主的演劇!這是我應盡的義務!絕對要從這裏逃出去!邁開腳步!


    「那,那我就先告辭了!遙醬你慢慢好好地享受學園祭吧!」


    我提起步子就逃離了這個修羅場。雖然千和好像在說些什麽,不過被抓住以後別說辯解了,當場就直接按癡漢罪把我處決了吧。這裏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沿著樓梯跑下來,來到一樓後,先去男廁所裏避一下難。當我手扶在牆壁的瓷磚上,調整著全力奔跑後紊亂了的呼吸的時候,褲兜裏的手機提示來電了。


    是愛醬的電話。


    不會是呆毛前輩給她打電話了吧,我提心吊膽地接起了電話。


    『喂是小太嗎!?你現在在哪裏?』


    「在樓梯口附近的廁所裏……?」


    聽了我的回答後,電話的那邊的愛醬明顯吐了一口氣,安心了下來。


    『太好了。你沒事吧?』


    「沒事是什麽意思啊?」


    『具體的事情等會再和你說,你現在能到校舍裏麵的花壇那裏來嗎?注意不要被別人看到。』


    雖然很想問為什麽要去那裏見麵,不過從我這裏去那裏也不過一分鍾不到,直接過去問來的更快。


    掛掉電話之後,我從廁所中走出的時候,和穿著其他學校製服的兩個男生碰了個麵,黑色的學生服,也就是說,他們是鷹高的學生。


    僅僅是擦肩而過,然而對方就一直用不禮貌的視線盯著我瞧。就像是他們認識我是誰一樣。「喂,是那家夥耶」,在關上門的時候,我聽到了他們倆之間的低聲交流。


    我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氛。


    所以,我加快了腳步,不顧才剛剛調整好的呼吸,穿著室內鞋從玄關中走出,然後再穿過賣棉花糖的店的背後,穿進了校舍裏。


    在綻放的金桂旁,愛醬等在那裏,她的身邊是一個高一的風紀委員,她正看著手機和愛醬交流著什麽。


    「小太!」


    看到了我的身影,愛醬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到底怎麽了?」


    「你看下這個」


    手機上顯示著推特的時間線。用戶名的名字是「味ぽん」。人物簡介那一欄上寫的是「鷹高男籃部」。最上麵的推特是「a太好像在下午就移動」。他還和很多人對話了,還可以從他其他的推特中發現,這其中還混有羽高的學生。


    還有人在監視我的動向並互相聯絡著啊。


    「真虧你能找見這種投稿……不愧是風紀委員長。」


    「用『k堂』『a太』『kdat』之類的關鍵詞檢索之後,還mark了以下。隻是巡邏的話就不算是監管了。一般的話會去查一下line上的,不過因為牽扯到了其他學校的學生,所以我認為他們會用推特來聯絡的可能性很高。」


    新的一條推特傳了上來,「在一層男廁所發現a太」。看來剛才和我擦肩而過的那兩個家夥就是這個用戶的主人啊。


    這到底意味著什麽,如果我還不清楚的話我就真的是笨蛋了。


    「也就是說,那個唄。私刑,想教訓一下我唄」


    我現在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我還真是不擅長對付推特啊。完全沒有現實感,情報讀取之後完全沒有辦法留在腦子裏。


    愛醬也認真地點了點頭。而一旁的高一女生早已是露出了一副詫異的表情,就像是在說,你為什麽還這麽冷靜啊。


    「小太,你還是藏起來吧。乙女會的教室裏能夠藏人嗎?」


    「不,那裏現在是周邊品的販賣會場。」


    真涼拜托了三個學生(估計,是私下用錢雇來的吧)來販賣帕琪檸檬的周邊。按照剛才真涼發的短信來說,可以說是盛況非凡了。我也可以想象到等公主的演劇結束之後,湧入的人群會更加多的吧。應該是不會有我的一席之地了。


    「那,學生會室呢?或者是藏在實行委員會的本部裏也行。我也不覺得其他學校的人會追到那裏去。」


    「……誰知道呢」


    反?季堂派的人裏也有羽高的學生,所以這樣做我覺得並沒有什麽意義。等到別人過來說「你給我稍微出來一下」那就完了,這樣一來又給實行委員他們帶來了麻煩。


    「那,幹脆逃到學校外麵去怎麽樣?」


    原來如此,這個主意或許不錯。不過因為是學生會長,所以必須要留在校內。就算是一個裝飾品一樣的領導,但是正因為如此,我認為才不能逃。如果不在自己的位置上的話,那就起不到裝飾的作用了。


    最重要的是,逃跑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就算今天躲過去了,總有一天才是會來的,因為別人的眼睛都看著呢。


    「就在這裏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吧」


    「小太你該不會想要決鬥吧?那樣不行的!你根本贏不了的!」


    我的肩膀被愛醬抓住回來地搖著。


    還真是看得起我啊。我哪有那個膽啊。


    如果在校內和其他學校的人發生鬥毆事件的話,醫學部的推薦名額就要亮紅燈了。去年六月的時候,和阪上前輩在車站前發生的鬥毆的時候運氣不錯,沒有被老師們知道,但是如果在校內起爭執的話,那肯定很快就會被老師知曉了,這種危險的獨木橋我可不想再過第二次。


    所以綜上所述,我要用的不是拳頭。


    而是腦子和器量。


    用腦子去思考,用器量來容人。(原文上麵是頭和腹,下邊是頭で考え 腹をくくる,前者是思考,後者是下定決心,左思右想再配合後文,我選擇了器量容人。)


    「不會決鬥的,我會去說服他們。如果沒法說服的話,那我就會土下座。這樣一來,那群家夥應該會消氣了吧。」


    而高一的風紀委員則是瞪大了眼睛。應該是


    被土下座這個單詞給驚到了。嘛,普通的高中生的談話中一般是用不到這個單詞的就是了。


    愛醬還想說些什麽,不過最後咽了回去,沉默了一會,用冷靜的聲音說道。


    「準備在哪裏談話?在眾日睽睽之下是不行的吧。」


    「啊啊,如果可以的話,請把他們誘導到這裏來。」


    因為校舍裏的花壇,人一般是不會過來的,所以這邊就好。


    思考著怎麽才可以把那群人叫到這裏來呢,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推特。利用推特把他們叫過來就好了。


    學園祭實行委員會有著官方宣傳用的推特用戶,能夠使用它進行投稿發表的人隻有幾名實行委員,以及身位學生會長的我。


    隻要在推特上投稿發表就可以了。


    【業務聯絡】我在校舍裏花壇處,有事找我的話可以來這邊。(季堂)


    那些家夥若是關注著官方用戶的話,應該很快就能注意到了。他們一定會認為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而互相聯絡,組隊趕到這裏來。


    「就是這樣,你們兩個回去原來的崗位吧,可以的話最好不要讓其他老師或者學生到這邊來,謝謝了。」


    我把自己想的說出來之後,高一的女生露骨露出了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之前應該是在為自己會不會被卷進來而擔心吧。


    愛醬溫柔地拍了拍後背的肩膀說。


    「你回委員會室之後,能把這件事和副委員長報告一下嗎?還有在這周圍布置幾個人,我希望她們能夠自然而然地把那些想靠近這裏的人誘導開去。」


    一年級生察覺到了自己這位尊敬的前輩的真意,露出了吃驚的神情。


    我也一樣。


    「你準備留在這裏!?愛醬你也給我走!」


    「我不要」


    「這裏很危險!保不準會起衝突啊。萬一那群人上頭起來,把你也卷進來那可怎麽辦!」


    但是,我的前婚約者搖了搖頭,,固執地說道。


    「萬一起了暴力衝突的時候,證人是必要的吧?為了做出『季堂君是絕對沒有出手的』證詞,目睹事情一切的目擊者是必須的!」


    不過讓後宮的一員的愛醬來做證詞的話,還是缺少可信性的——。


    雖然想這麽和她提出異議,不過,看了愛醬的表情我就知道是白費功夫。因為這個表情和那個時候一樣。


    和將「婚姻屆」撕破的那時候的表情一樣。


    是做出了覺悟,絕對不會動搖的表情。


    「……等會會發生什麽,我可不知道啊。」


    一年級生從操場一側的出入口走了出去,現在是我們兩人獨處時間。


    從我們背後的校舍的三樓的大會議室那裏,傳出了管弦樂的聲音,吹奏樂部的節目是在節目單的最中間,我記得是公主她們節目之後的下下個節目,表演一場演奏會。


    看了下時間,現在是十二點五十分。


    「或許趕不上開幕了呢。」


    察覺到我的心思的愛醬低聲說道,而且作為公主的師匠,愛醬肯定是想去看自己弟子盛裝的模樣的。她現在是壓製著自己的這份情感陪我待在這裏的。


    對於這份恩情我隻能報以感謝之情——而他們對我這個後宮之主的反感,說到底,也就是因為這個吧。


    『她(們)都這麽一心一意地對你了,你為什麽還要和其他的女人交往啊!』


    對別人的戀情指手畫腳,真的是多管閑事——。


    以前的我的話,應該是會這麽回答他們的吧。


    但是,現在。


    以自己的意誌決定建立後宮的現在的我的話。


    「呐,小太,你準備怎麽說服他們呀?」


    「用歪理去說服他們。」


    「就這樣?」


    「隻能這樣」


    我還被真涼說過「童貞歪理混蛋」呢。


    我的武器不管什麽時候到哪裏都隻有這個。朝著世間的常識,道德,正義,竭盡全力地宣示著自己的正當性,我至今所經曆過的故事的正當性。


    混雜的談話聲和腳步聲靠近了。來人不止三四個。在彎過校舍的拐角之後,他們也都出現了。他們是一群現在很少見的留著平頭的學生。是棒球部嗎?還是柔道部的?人數還在增多,五個,六個……啊咧,十個?喂喂你們還有多少人啊,全員給我謝絕入內啊。


    一共,十二個人——。


    其中羽高學生和其他學校的學生五五開。其他學校的人分別是三個鷹高的人還有三個穿著不認識製服的人,一眼看過去很不規則,但是卻能看出幾個人之間微妙的連帶感,應該是同一個初中裏出來的吧。


    有三名羽高的女生也在其中。


    其中包括,城林美紀。


    現在的她和之前來祝賀我就任學生會長時判若兩人,冷淡地用像是在看被捉到的蟲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我。為什麽這些人也會在這裏呢,理由我也大致已經明白了。


    他們讓我背朝著校舍,成半圓狀包圍了我。


    一個格外高的男生走上前來。他的手和腳都很長,也能看出他的纖細,然而他的銳利的眼光卻顛覆了他的體格帶給我的印象。他的周圍的人製服都沒有穿好,而隻有他一個好好地將紐扣全部扣上了,他的這份孤高正在讓我訴說著他是他們這群人裏的boss的事實。


    吉裏吉木。


    學生會長選舉時的候選人之一,籃球部的新王牌。


    還是和公主說出「這樣下去真的好嗎」的男人。


    吉裏看到了愛醬,嘴裏發出了切的聲音,露出了一副身邊又跟著女人的表情。


    「季堂,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說吧。」


    「關於秋蓧同學的事,我想好好地問一下你,你是真的想和秋蓧同學好好地交往嗎?」


    這又是曖昧的問法。


    這個「好好地」到底是指什麽呢。請回答劃線部分的意思。


    「就算是現在,我也是準備好好地和她交往的。」


    「那,旁邊的冬海同學又怎麽說?」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旁邊傳來了「呀~?」的聲音。愛醬雙手捧著通紅的小臉,扭扭捏捏地擺著頭。我很擔心她會不會突然衝出去跑圈。


    另一方麵,吉裏的臉上浮現出了憤怒的表情。


    「你是聽不懂日本語嗎?明明這麽能學習。還是說你是在瞧不起我?」


    從他的語氣和話語中,就可以看出吉裏的廉潔和實誠的性格。是一個普通的好人。也能從中看出他帶動籃球部的器量。


    但是,比認真的話我可是不會輸給你的,因為我可是很死認真的。


    「我是認真的,打心底地把她們兩個當做自己最重要的人」


    吉裏越來越生氣了。


    「季堂你還喜歡著五班的春咲同學對吧?也就是說你是腳踏三條船咯?」


    哦呀?


    在吉裏的認識裏麵,沒有把真涼也算進去嗎?


    ……嘛算了,今天主題不在那裏。


    「不是腳踏三條船,而是後宮」


    「你是蠢貨嗎」


    出口的是城林美紀,她對我的目光中充滿著敵意。她帶來的兩個女生也同樣對我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因為比起男生,女生那邊才是討厭後宮的啊……。


    那些主人公周圍全是女性角色的作品,基本上都是沒有女性人氣的。不過反過來也一樣就是了。


    吉裏的說教還在繼續。


    「季堂,你啊,之前在和夏川同學選舉討論的時候,說過自己是『戀愛反對者』是吧。你明明喜歡秋蓧同學,


    還真虧你能說出這種話呢。」


    「喜歡還是討厭,不就是這樣嗎。討論的時候我也說過了,在中學時代我想受人歡迎的時候卻不受待見,而現在我不想受歡迎的時候卻被女孩們包圍著,很不講道理,但是這就是事實。」


    人活著,喜歡某個人,還真的是十有八九不如意啊。


    「如果隻是說這種話的話,我們可是不會接受的」


    在這裏,吉裏第一次用了「我們」這個複數形式。


    而在吉裏旁邊的那個,頭發染成了茶色的板頭鷹高男生也大大地點著頭。……啊啊,就是這家夥啊,這個茶發男就是和公主告白的那個鯊魚部的男生啊。


    「季堂,你現在在這裏發誓吧。選一個人把。是秋蓧同學,還是冬海同學,還是春咲同學,在這三個人裏麵決定一個人在這裏給我發誓!」


    「——你這個人啊」


    愛醬剛想說些什麽,但是我用眼睛製止了她。


    雖然他很自以為是,不過吉裏也是堂堂正正地主張著自己所認為的正義,也有著鯊魚朋友那裏得來的大義的名分。和傳聞中說的一樣,一個有意思的家夥。


    耿直的正論。


    這裏該和他對抗的,不應該是像愛醬這樣,行走在太陽底下的擁有著正義的人類。


    而應該是像我這樣,喜歡行走在陰影之中的童貞歪理混蛋。


    用眼光掃了一圈包圍我的人,停頓了一會,該開始反擊了。


    「你們為什麽會討厭後宮,否定後宮呢——我想了很多很多,就覺得你們是不是認為『隻有我一個人有著美好的回憶』,認為這樣做對我而言都是好處呢?」


    吉裏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像是在說,難道不是這樣嗎。


    「和你想的相反哦吉裏。真的是完完全全地反了。在這個後宮裏,倒不如說是在我的損失上才建立起來的。在討論的時候我也說過了,我是戀愛反對者。不會和任何人去談戀愛。想要一個人持之以恒踏踏實實地努力學習也都是我的心裏話。」


    其他學校的學生中開始發出了交流聲。


    原本仇視的目光也轉變為了在看稀有怪物一樣的目光。這種道理還真是第一次聽說啊,這家夥是講真的嗎——我能從他們眼中讀到這些。


    察覺到氣氛變化的吉裏,為了將周圍的人的念頭拉回來,回頭掃了一下他們,隨後將視線放回到了我身上。


    「那這樣的話,你不如這麽做吧,季堂。你就按照你自己一個人過不就好了,把秋蓧同學她們全甩了,一個人去學習不就好了,去做什麽自己不喜歡的後宮呢?」


    這個問題也早已在和真涼討論的時候回答了。


    因為我最重視大家了。


    這份心情,就算不去給它套上一個戀愛的名字,對我來說也是最重要的。


    但是吉裏他們無法接受我所說的,所以現在才會過來對我進行逼宮。


    所以我不得不改變一下我講道理的角度。


    「因為,我喜歡乙女會這個居所。」


    「居所?」


    「這是我和春咲千和,夏川真涼,秋蓧姬香,冬海愛衣,這個人共同營造出來的空間,我也是打心底地喜歡這個居所。在暑假一起去東京合宿的時候,這種心情也越來越強烈。那四個人所進行的對話,所營造出來的氣氛都是我所心怡的。所以我會一直把她們當做我最重要的寶物。」


    「那等你們畢業了以後怎麽辦呢」


    吉裏繼續說著他認為的正論。


    「乙女會什麽的,說到底不過是高中的一個社團活動而已。你是準備大家一起都去一所大家嗎?那上班就職以後又要怎麽辦?你該不會還想說準備去同一個公司上班吧?」


    「不,畢業之後,大家,按照自己喜歡的路走就好了。」


    「那這樣的話,那時候你的後宮就完了唄?」


    「如果四個人都找到了她們要走的路,從我身邊離開的話,我覺得我也挺好的。但是——就算是這樣,我也想確保一個能夠讓她們四人回來的地方。」


    「確保?」


    「不是說了嗎,『一生努力讀書』」


    我又將討論時候發表的宣言再次重複了一遍。


    「我是抱著要成為醫生的這個目標,而努力去學習的。因為醫生是一個收入很高,社會地位也很高,但是卻需要一生去學習的職業。所以我不會去談戀愛,不會去結婚,隻需要努力去學習,維持著自己的高收入就好了。為了等到有一天,大家回來的時候,我能夠養活她們。」


    吉裏張開了嘴巴,但是卻說不出一句話。


    「千和她們找到了自己的夢想,喜歡上了別的男人,我還是一個人。不會去喜歡上其他的女人。這就是後宮的代價。我知道這不符合世間的常識。我也知道這樣做是錯的。但是……這就是我自己選擇的路。」


    空氣就像是被冰凍住了一樣,場麵陷入了寂靜之中。


    之前吉木眼中露出的敵意,此時也已經轉變為了悲哀,周圍的人也那部分都是這樣,一臉心痛稽首的表情。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


    和公主告白的那個鯊魚部的茶發,到現在還是用著一副憤恨的眼神看著我。


    而城林美紀則像在嘲笑我一般,歪起了她紅色的嘴唇。


    「季堂君,醜話我先說在前頭——」


    冷酷的聲音在校舍灰色的牆壁上跳躍著。


    「那種歪理,我們這裏,可是誰都不會接受的。也別磨磨唧唧地說這些沒用的,直接選一個不就好了嗎?秋蓧同學也好,冬海同學也好,吉娃娃也好,誰都好,選一個唄?這和修學旅行的地點的選定不是一個道理嗎?你不是無視了其他的意願,決定去京都了嗎?這也是因為要去遍北海道衝繩京都是不可能才這樣做的吧?修學旅行隻有四天三夜,這是規則定死的對吧?那你也這樣選女人不就好了。一男配一女,這不就是這個世上的規則嗎?」


    果然——是這個嗎,城林。


    因為修學旅行的結果不合她心意了,所以才來這裏的吧,真是個固執的女人啊。


    城林趁著勁頭接著說了下去。


    「呐,冬海同學,你是怎麽想的呢?你肯定是想他選擇你一個人的吧?還是說因為季堂君這麽說了,所以就勉強地認同了?」


    我快速瞥了一眼愛醬。


    沒關係,現在的愛醬很冷靜。


    「是呢,如果可以的話確實很想小太隻選我一個人呢。」


    「對吧對吧,那就——」


    「但是,你能別誤會好嗎。季堂君——這個滿嘴都是歪理的小太,我最喜歡了。包括小太的這點我也喜歡。我最喜歡他這個人了。我怎麽可能因為他和我價值觀不一樣,就討厭他呢!」


    「……」


    原本露出了勝券在握的微笑的城林此時臉都氣歪了。


    因為把導火索點燃了,所以愛醬好像停不下來了。用興奮的口吻不停地說了下去。


    「再說了,你這本來就是多管閑事。對別人的愛情指手畫腳,做這些事情的你們不過就是一群起哄的人而已,拿著批判後宮的正義的起哄群眾。你們要否定的話請隨意哦?就算你們說惡心也沒關係。但是,能不能拜托你們不要一個個過來對我們指手畫腳啊。也不要過來憑著人多欺負我們人少好不好。這句話我也說了很多遍了——你們做的完全就是多管閑事!」


    「什,什麽,這……」


    城林的臉變得通紅,然後往前走了一步,用她那排球部引以為傲的長手臂,推了愛醬的肩膀一下。


    愛醬吃痛地咬著牙,不僅不退一步——還出其不意地伸出左手打了城林一巴掌。


    啪,就好像氣球被刺破的時候發出的聲音。


    臉上印上了紅手掌的城林,當場就柔弱地倒下了。


    愛醬,理了一下自己亂了的製服,俯視著她說。


    「被打了就打回去,你給我記住了哦。這條也是,世上的規則哦?城林美紀同學。」


    場麵再次陷入寂靜。


    比起剛才凍結的氣氛來講,現在的氣氛更加讓人感到沉重,是沉悶般的沉默。


    而作為事情開端的鯊魚部的茶發男,無奈地搖著頭歎著氣說道。


    「果然,不懂啊。不管你說多少的歪理,我也隻覺得太狡猾了,而且覺得秋蓧同學很可憐的這份心情也不會變。你太狡猾了,季堂。」


    「說的不錯」吉裏也點頭說道。


    「季堂,我討厭你」


    「我也討厭」


    「我也是」


    在安慰城林的兩個人,也立刻表示了同感。


    其他的人都表示了同感。臉上浮現的也不是敵意而是厭惡了,用冷淡的目光看著我。討厭你。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我這裏,也很討厭你們啊。


    不過說出這種強硬的反對話,真的好嗎。


    事實上,這句話就差點衝出了我的喉嚨。


    但是,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這份深沉的深沉的自己也搞不懂的悲傷,讓我把這句話吞了下去。


    至今為止品嚐過的無數次的挫折。


    都稱不上是失戀,而是單方麵的,經曆了慘敗的種種記憶湧上心頭。


    帶著無指手套上學。


    把晾衣杆稱作聖劍揮來揮去。


    帶著寫著紅色的滅殺的頭巾。


    認為這樣很帥,這樣做一定會受歡迎,深信不已。


    那時的我就是這樣的笨蛋。就算是現在,我學習變好了,也還是那個笨蛋。


    當時和自己喜歡的田中好惠對視了一次,就認為對方喜歡我,在放學之後,毫無意義地在她周圍擺弄來擺弄去。


    修學旅行中,為了讓當時喜歡的川嶋同學注意到我而模仿忍者在她身邊走來走去。


    想要受歡迎。


    想要別人喜歡上我。


    但是,但是這些都不行。


    誰都沒有正眼瞧過我。


    我喜歡的女孩們喜歡的對象,一直都是,這些現在圍著我在聲討著我的,生活在光明世界的家夥們。


    就連我的父母,也把我丟下管自己離開了。


    「……我也是……」


    將自己的所有情感全部融入自己的話中,我抬起頭向前邁出一步說道。


    「我也是,真的很想被人喜歡,很想被大家喜歡的啊,被你們喜歡的啊。但是,已經,夠了……不被喜歡,也夠了,就算被全世界討厭,隻要還有那四個女孩還喜歡著我,這就夠了,我現在就是抱著這種覺悟,而生活著的。」


    我做不到的事情,公主一定能夠替我做到。


    同樣的中二病,但是卻潛藏著耀眼才能的秋蓧姬香,一定可以帶著我的那份心願一起綻放出耀眼的光芒的。


    「……真是,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吉裏也深深歎了口氣。


    這個話語中有著焦躁和深深的疲憊。他正在為這個看不到終點的議論而焦急著。我的歪理作戰成功在即。


    周圍的人也都在伸著懶腰,踢著腳尖,和旁邊的人說著悄悄話——看來他們也是受夠了這個僵硬的氣氛。


    和愛醬說的一樣,起哄的人一般都是這樣的。


    起哄起夠了,他們便會自己回去。


    但是,首謀者還沒準備放棄。看來是準備不做出個了解就不走了。


    吉裏也很明顯在為如何下台階而頭疼著。


    這麽一來——果然,落下帷幕,是屬於我的工作。


    「你,名字叫什麽?」


    我對站在吉裏旁邊的那個鯊魚部的茶發男問道。


    「……輸島。鷹高的輸島聖。」


    「輸島,因為你是我後宮的受害者,所以隻有你可以打我一拳。這樣一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怎麽樣?因為這件事的當事人是我和你,我覺得隻要我和你之間的問題解決了就可以了」


    「……這個吧,說是這樣沒錯」


    輸島困惑地看了一下身邊的吉裏。


    吉裏一言不發地輕輕點了點頭。


    然後,輸島就好像決定好了一樣。


    卷起了製服的右手的袖子,朝我走了過來。


    「小太……」


    愛醬拉住了我的袖子。她的臉色很青,我從來沒見過她這麽差的臉色。


    無言地將她的手拿下,我朝著輸島走了過去。


    「我的拳頭衝擊可是有二百磅的哦」


    「沒事,不用客氣,打吧。」


    我好像說了什麽很帥的台詞啊……恩,這個情報到底需不需要呢……。果然這拳頭,還是準備打臉的啊。


    「不要躲開啊」


    「啊啊」


    咬緊牙關,閉上了眼睛,準備承受即將到來的疼痛。


    「——!!」


    嘴巴裏出現了鐵的味道。


    輸島看來也不是墨跡的人,看到我做到準備了,也絲毫不躊躇地給我左臉來了一擊右直拳,被打了的地方,就像是在平底鍋上烤過一樣燙,從臉頰到下顎都沒知覺了。耳朵裏也出現了嗡嗡的響聲。


    「咕……」


    墾田永年私財法。


    螺鈿紫檀五弦琵琶。


    王政複古的大號令。


    東海道中膝栗毛。


    se……不對,這是多餘的,真涼那家夥。


    總之,總的來說,我還記著。


    我還在擔心萬一被打了以後變成笨蛋怎麽辦呢……。


    「小太,沒關係吧!?」


    「啊,沒事」


    紅色的液體滴答滴答地濺到了地上,嘴裏麵的血,有那麽多嗎?用手摸了一下,發現血是從鼻孔裏流出來的。明明被打的是臉頰,卻流出了鼻血,還真是不可思議啊。


    「給」愛醬向我遞出了紙巾,在接過紙巾的那一瞬間,我發現了我的手顫顫巍巍地抖動著,明明之前,還很冷靜的。


    如果愛醬在這裏發火了的話,那就可真沒辦法收拾了。


    不過她應該也是認為,連我這個被打的都能忍受下來,她沒有理由不忍下來吧。


    至於打了我的輸島,正在用左手揉右手的拳頭。畢竟打的那拳聲勢很大,打的那一方也一定很疼。但是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表情還真是了不起啊。不過畢竟他那裏還有起哄的人群,也不能被被他們看到那樣的表情呢。


    「這樣一來,就兩清了。」


    「啊啊」


    當然雙方並不可能互相微笑著握手,不過輸島臉上也露出了痛快了的表情。看來他本身就是那種不記仇的類型吧。反而是正義漢的吉裏更加上頭,所以或許這次他最想要的還是解決吉裏那邊的問題。


    「能夠抗下參加空手部的我的一拳,你還挺厲害的嗎」


    「…………」


    啥?


    鯊魚部呢?


    不去管陷入疑問漩渦的我,吉裏朝輸島問道。


    「小輸這樣就可以了嗎?」


    「啊啊,這就可以了。……老實說,我不想和他們扯上關係啊。他們是宇宙人啊。」


    他們,意思是把愛醬也算進去了嗎。


    宇宙人這個說法還真是微妙啊。後宮這種非常識的東西,雖然我們是認真的,但是從地球的善良的市民的角度來看的話,就隻能把我們當做宇宙人了吧。


    吉裏


    也呼地,看了一圈周圍歎了一口氣,啪地拍了一下手掌。


    「那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到此為止了啊。輸島也覺得這樣就夠了,那就到此為止。美紀也覺得行了對嗎?」


    「……恩」


    城林呆呆地像機器人般點了點頭。也能從中看出愛醬那一巴掌的效果拔群。這家夥等之後通過千和,在對她做些補償吧。


    包圍著我的包圍圈也被解開了。一群人說著「真是的」「肚子餓了」之類悠閑的話題離開了。


    「哈——………………」


    在看不見這群人的樣子之後,我緊繃的那根弦也終於斷掉了。


    在台階上坐了下來,背靠著校舍的牆壁。


    「沒,沒事吧小太!?頭暈了嗎?頭還痛嗎?」


    「沒,隻是有點累而已。」


    啊啊,記起來了,公主的演劇。


    「愛醬,現在幾點了?」


    「一點三十七分……已經演了一半了呢,不過我們現在過去看的話,估計還能趕上高潮。」


    「恩……」


    想要站起來,但是想了想便放棄了。


    「……算了吧」


    「不去看真的好嗎?」


    「如果我出現在會場裏,萬一出現了騷動的話就麻煩了。從那群人的口氣看來,應該是不會吵架了,這裏還是小心為好。」


    我不想破壞真涼和公主做出來的舞台。


    所以我還是留在這裏吧。


    在這個誰也不會來的校舍裏,在這個沒有太陽光的地方。


    想象著輝煌的新星。


    「愛醬你去吧。去看你弟子的盛裝表演吧。」


    我這個十年以上的青梅竹馬,靜靜地搖了搖頭。


    「好久沒有和小太兩個人待在一起了嘛。而且我想公主醬也應該能夠理解的。」


    「那風紀委員的工作呢?」


    「就算沒了我也能夠做好的吧。這也是一次鍛煉高一孩子們的機會呢。」


    愛醬在我身旁彎下了腰。我還來不及提醒裙子會弄髒,她就緊挨著坐到了我旁邊。


    「呐,愛醬」


    「那~泥,小太」


    「我,果然很奇怪嗎。做錯了嗎?」


    「——撒內,愛衣醬不知道」


    庫斯庫斯地笑著,將頭靠在了我的肩上。


    愛醬很溫暖,身上的味道也很好聞。


    「但是,我可以這麽說。我,冬海愛衣——小太和小太做的所有事情,都喜歡地不得了。」


    「…………哈哈哈」


    得到了女孩的肯定,感覺,好像自己做的全部都值得了。


    容易滿足的男人啊,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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