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蒼梧以南,宋閥大本營鬱林。


    “大姐,姐夫,表哥……你們聽說沒有,洛陽城破了,李密、李建成、梁師都、宇文化及的部隊一起攻入東都,俘虜了皇泰帝楊侗,大隋完了!”


    鎮南王府的庭院裏響起宋玉致開心的喊話,然而當她裙裾飛揚,像一隻黃蝴蝶飛進前廳,卻發現大廳的氣氛十分凝重。


    他的姐姐宋玉華雙拳緊握,全身僵硬,站在距離門口不遠的位置,原本端莊秀麗,盡顯雍容的臉滿刻仇恨。


    再過去一點的地方站著宋玉華的丈夫解文龍,雖是出身巴蜀,但是身材異常高大,虎背熊腰,甚是威猛。


    解文龍旁邊站著一個氣質更加硬朗,方臉高額,表情冷漠,顧盼之間有一種睥睨天下氣勢,與宋缺有幾分神似的老者,正是解文龍的父親解暉,巴蜀獨尊堡之主。


    說起天下四大門閥,世人皆知宋閥,李閥,宇文閥、獨孤閥,而除了這四大門閥,再往下排一排,各地大豪中勢力最強者,便要屬巴蜀地區的獨尊堡解家了。


    宋家出於政治利益,將宋玉華嫁給了解文龍,以蕭美娘為首的隋軍浩浩蕩蕩南下討伐宋缺,解家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不僅解暉父子來了,還帶來了數以萬計的精兵,以守護鬱林。雖然……他們並不認為宋家需要解家的援軍,但是姿態總要到位。


    大廳另一邊站的人是李秀寧、紅拂女,以及她的表兄宋法亮與宋傑,跟宋玉華一樣,表情都不好看。


    “咦,大姐,姐夫,表哥……你們怎麽……如此表情?”宋玉致想不明白,洛陽城破,蕭美娘大本營被江北聯軍攻陷,他們應該高興才是,怎麽一個個的如喪考妣?


    解暉沒有說話,上前一步將她攔在門口。


    宋玉華說道:“事情瞞不住了,讓她進來吧。”


    瞞不住了?


    瞞不住什麽?


    宋玉致被他們的反應搞懵了,直至往前走了幾步,發現大廳的條案上放著一個盒子,定睛一瞧,盒子裏的物件似乎是……頭發?


    人頭?!


    她懷揣不解往旁邊走了兩步,當看清那顆血淋淋的人頭的側顏時,整個人控製不住情緒,尖聲嚎叫:“二叔?二叔!”


    沒錯,木盒子裏的人頭正是她的二叔,地劍宋智。


    繼銀須宋魯,宋師道之後,地劍宋智也死了。


    怪不得大廳裏的氣氛如此凝重,她的大姐全身緊繃,克製情緒,原來……原來……宋智死了。


    宋玉致的身子晃了晃,險些摔倒,李秀寧眼疾手快將她扶住。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是誰?誰幹的?”


    她紅著眼,全身哆嗦著喊道。


    鬢角垂下兩縷頭發,一副風流公子扮相的宋傑怒睜雙睛,咬牙切齒說道:“除了柴紹還能是誰?”


    “柴紹?你說柴紹?”宋玉致從李秀寧懷裏掙脫出來,尖聲道:“二叔不是在蒼梧嗎?父親已經斷了隋軍的糧道,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事實就在眼前。”宋傑說道:“何止二叔,宋爽表叔……也遭了他的毒手。”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宋玉致捂著耳朵大喊大叫。


    她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戰果,她的二叔什麽水平?在整個宋閥,武力值僅在宋缺之下,論計謀和精明還在她爹之上,此次駐守嶺南門戶蒼梧,甚至把可以威脅柴紹的商秀珣帶去了,天時地利人和都在宋家這邊,可現實為什麽是宋智慘死?項上人頭還被砍下來送至鬱林?


    “一開始我也不信,但……”宋玉華沉聲說道:“前方探子來報,隋軍確實已經占領蒼梧城,還有二叔帶去的一萬五千兵力,平安逃到永業縣城的不足八百,且多數聽力受損,難以再戰。”


    其實蒼梧陷落的消息昨日就傳到鬱林了,但是一來宋缺不在,二來柴紹一人破城的事情過於震撼,為了穩定軍心,她與宋傑、解暉商議後,將事情隱瞞下來,如今蕭後差人送來宋智的項上人頭,隋軍先鋒也已開拔南進,再隱瞞下去隻會弄巧成拙。


    “怎麽敗的?二叔……怎麽敗的?”


    宋傑剛要告訴她前線士兵捎回來的,聽起來十分誇張的戰役經過。


    “大姐、表哥,你們看誰來了。”


    這時頭纏綸巾的宋邦帶著三個人由外麵走來,眾人扭頭一看,宋玉致驚呼道:“子陵,還有……師姑娘,梵齋主?”


    徐子陵和師妃暄衝她點了點頭。


    梵清惠沒有說話,走進大廳後單掌立於胸前,向解暉見禮:“解堡主。”


    “梵齋主。”


    “梵齋主,師姑娘,你們來得正好。”


    宋玉致剛要向二人哭訴宋家的遭遇,梵清惠擺手道:“無需多言,我都知道了。”


    她都知道了?


    蒼梧城破,宋智身亡在整個宋閥也是機密消息,她是怎麽知道的?


    解文龍說道:“梵齋主是由蒼梧城來到這裏?”


    梵清惠搖了搖頭,總不能告訴他們,三人已經在事情發生前便透過和氏璧預見到蒼梧城被柴紹一擊全滅的事。


    “我們這次到嶺南就是為襄助鎮南王……”


    提起宋缺,她麵帶憂傷,表情有些複雜。


    “太好了。”解暉說道:“有齋主相助,柴紹斷無施展大招的機會。”


    “柴紹已經今非昔比,不能大意,不知鎮南王現在哪裏?”


    “親家他……昨日傍晚,吾弟解盛已經繞路瀧州,去給親家報信了。”


    梵清惠撚了兩下念珠:“這麽說來,鎮南王回防鬱林尚需一段時日?”


    “是。”


    這便是解暉、宋玉華等人感覺棘手的原因,誰也沒有想到宋智一日都沒堅持住便丟了蒼梧,隋軍占據該城後,有三條路可達鬱林,一是由官道南下永業,再一路東進抵達鬱林,二是過石表山山路,直達寧人縣,直達鬱林城下,三是一路向東,至桂平,再向東南行軍。


    尤其是第三條路,山勢平整,無險可守,大股騎兵部隊亦可突進。


    徐子陵說道:“還好齋主早有防備。”


    宋玉致麵露不解:“什麽意思?”


    徐子陵看著她說了一番話。


    廳內眾人聽罷無不一臉錯愕,沒有想到梵清惠竟還請了幫手。


    ……


    洛陽城發生的一切正如各割據勢力的謀士預料那般,李密、宇文化及、梁師都、劉武周、李淵等本就對洛陽虎視眈眈,趁著蕭美娘揮師南征,大本營兵力空虛的當口,一舉攻陷隋朝國都,俘虜了皇泰帝楊侗。


    這一下子鼓舞了竇建德、杜付威、沈法興、李子通等人的士氣,認為此乃隋廷氣數已盡之像。


    然而江北勢力隻高興了兩天,便有一則消息傳遍天下,給他們一記當頭棒喝-——蕭美娘的遠征軍未費一兵一卒,拿下了當年文皇帝都沒有啃下的硬骨頭,可稱為鬱林門戶的蒼梧城。


    如果是正常攻城也就算了,但不是,情況十分極端。


    據說是宋智用柴紹妻兒相威脅,徹底激怒了這位在長安城內以一己之力搞得李家灰頭土臉的大官人,這次又以一己之力,將蒼梧城內守軍殺掉七成以上,剩下的三成要麽變為白癡,要麽成了殘疾。


    柴慎率領的大部隊入城後都傻了,要不是先鋒部隊八千人眾口一詞,沒人會相信這事兒是柴侍郎幹得。


    要知道一人破軍,一人破城這種事,正常情況下,武林三大宗師加在一起也要有地利之便才行,可他就辦成了。


    剛剛攻下洛陽城,還沒來得及瓜分隋廷地盤,大肆慶祝的李密、梁師都、劉武周、李淵,也包括居心不良的蕭銑,竇建德等人無不瑟瑟發抖,因為蒼梧城一役證明,城池和軍隊在柴紹的反人類的獅吼功麵前就是屁,隻要給他一個大喇叭,在沒有高端戰力攪局的情況下,他一個人就能擊潰一方勢力。


    梁師都跳腳大罵宋缺是個廢物,說什麽當年蒼梧城下十戰十勝,殺得文皇帝不敢入嶺南一步,結果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蕭美娘一介女流親征,未費一兵一卒便斬下宋智的腦袋,滅了一萬五千蒼梧守軍,什麽天刀地劍,臉都丟盡了,白白浪費了河北群雄給他營造的大好局麵。


    李密比梁師都鬼多了,進洛陽後便把楊侗劫持到自家營中,事後證明這一步棋走對了,試想有楊侗在手,蕭美娘能讓柴紹對瓦崗軍放大招嗎?


    宇文化及反應過來,差手下找柴家人,準備挾做人質時才發現,李家早就已經那麽做過了,可惜一無所得,整個柴府並獨孤府空無一人,別說柴慎的夫人找不到,連仆從、門客的影兒都不見一個,這說明什麽?隻怕柴家父子早就預料到了洛陽的結局。


    最有意思的是劉武周,原本陳兵洛陽以北的濟源、沁陽二地,將洛陽周邊最後一股隋軍圍困在河陽,在攻打洛陽的會戰中,基本就是隔河壓陣的操作,直至柴侍郎一人破蒼梧的消息傳來,劉武周默默地收攏部隊,後退二百裏至長平郡,將河內郡讓了出來。


    之前垂涎洛陽,但是鞭長莫及的杜付威、李子通、沈法興之流不跳腳嗟歎了,一個個擦亮眼睛,想看看遠征嶺南和洛陽之變會以何種方式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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