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蠶繭發現一個異常,左近林地的樹冠不斷晃動,一道黑影在鬆樹和杉樹間快速穿行,山間的溝壑與窪地難阻分毫,前一刻還是一個小黑點,後一刻就膨大到雞蛋,再後麵是地瓜。


    兩繭一開始看不清,哪怕將真氣凝聚雙眼,亦隻辨出一團臃腫的黑影,直至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順風而至,他們終於看清黑影的真麵目,而黑影也來到距離他們不到十丈的一塊凸岩立定。


    染血的光頭,染血的百衲衣,染血的佛珠,染血的龍紋大刀,那分明是一個滿身煞氣的苦行僧,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與和尚相伴的黑蛟,自右腳踝開始盤繞而上,由腰到胸纏了好幾圈,又自左肩斜向下穿過前胸,繞到後背,再由後麵彎到右肩,揚著一尺多長的頸和似蛇非蛇,有角有須的腦袋,衝二人吐信低吼。


    蛾繭大驚,忙從身後取出一根形似竹筒的東西,蠶繭也不再裝病,手伸進布衣的袖子,抓出一把連著絲線的銀針。


    這時苦行僧又是一躍,砸向二人所在位置,蛾繭向後閃避,拍開竹筒上麵的蓋子,猛地吸氣一吹,竹筒裏的細絲迅速飛出,迎風亂抖,三繞兩繞,化作無數繭絲,將那不知來曆,但是充滿敵意的苦行僧連同身上的黑色蛟龍如粽子一般包裹住。


    蠶繭五指握拳,向前一甩,四指縫隙的銀針電射而去,急紮苦行僧雙目。


    這點睛一擊很順利,銀針刺入眼球深處,順利的讓蠶繭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想起收招,夾住絲線一扯,銀針離體。


    讓她意外的是,沒有血液噴射,也沒有眼球拉出,苦行僧的忍耐力強到讓人咋舌,眼睛被戳破,中間有一個清晰的針眼,竟沒露出痛苦表情。


    下一個呼吸,讓雙繭頭皮發麻的一幕發生了,苦行僧兩個眼球以極不協調的軌跡轉了轉,眼球中間的刺孔迅速愈合,恢複到剛才的樣子,而被蠶絲包裹的蛟龍扭動幾下,柔韌度極高,劍刺不進,刀砍不斷的特製蠶絲由中間撕裂,那並不是承受不住力道的崩潰,而是有什麽東西咬斷蠶絲。


    很快,一團團由細小的黑色顆粒形成的斑塊浮現,斷裂的蠶絲相繼飄落,苦行僧雙眼一明,蛾繭心道不好,想閃避時已晚,眼前一花,一團黑影壓落,再然後就是飛濺的鮮血,旋轉的視界,向後仰倒的無頭屍身。


    蠶繭連丟針刺,甚至催動秘術,在銀針附上自身血氣,化作一道道紅光,卻無半分效果,根本破不開苦行僧的身體,就像剛才眼球被刺穿的經曆全是假象。


    當蛾繭的腦袋掉落在地,模糊間看到苦行僧右肩的蛟龍頭突然拉長,一口咬住蠶繭的脖子,生生把人從地上抬起,來回甩了甩,鮮血噴了幾次,腦袋便跟身子分家,步了他的後塵。


    黑色蛟龍的頭縮回去,帶血的大刀緩緩下沉,麵無表情的苦行僧瞥了江右一眼,朝著河道旁的小船走去。


    幾個呼吸後,那船離岸,駛向對麵的龍虎山。


    很快,軒轅家首席客卿黃放佛帶著兩名門客由別苑走出,望小船中心站立的纏龍魔僧的背影打個寒戰,默默地提起蛾繭的頭,抓著腳踝拖向山林深處。


    後方兩名門客依葫蘆畫瓢,處理完蠶繭的屍體,又把竹筒、蠶絲和銀針丟入河道。


    這時小院裏想起林蕭的聲音:“冬姐,不算,這局不算,你的馬有四條腿,我的隻有三條,跑起來是一瘸一瘸的,肯定沒你的快嘛。臭馬,壞馬,賤馬……趙鳳雅,你跑什麽,拿我的馬鞭來……”


    啪。


    “啊……”


    啪。


    “哼……”


    “林蕭,算你贏了好不好。”


    “不好,我今天非抽死這個畜生不可。”


    “她……不是畜生,是人。”


    “堂兄說她們就是畜生,還說我就算把她們千刀萬剮,都是應該的。”


    王初冬:“……”


    理一理事件邏輯,徐驍和靖安王趙衡聯手害死了林家男丁,林蕭確有理由狠狠折磨徐渭熊和徐脂虎。


    黃放佛把蛛網雙繭掩埋後帶著兩名手下往回走,正巧遇到前往龍虎山周邊偵查的人手回來匯報消息。


    “怎麽樣?”


    “龍虎山果然和燕刺王聯手了。”


    黃放佛抬頭看向東南,想起新主子昨晚和他說的那些話,李淳罡把大凰城外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徐驍,李義山通過拂水房的力量,將他魔化兩禪寺高僧,殺人盈野,盡屠世族和儒生的事散播出去,大肆渲染他是滅世魔頭,比當年隻殺江湖高手的天人高樹露和魔教教主劉鬆濤還要邪惡。而趙淳正好利用這一點,給趙炳下達了務必把林家魔頭留在劍州的死命令。


    燕刺王趙炳就算再有想法,不想損耗實力,也不得不領兵圍山,共剿魔頭。畢竟隻看林青對儒生和世家子弟的態度,擺明是要將把持權力和資源的利益集團及他們的狗殺絕的節奏,如果不能阻止他,可不隻是離陽亂不亂的問題,天下大勢都將改寫。


    這已經動到皇權統治的基礎了,再不拚命,哪天戰場拉到太安城,一切都晚了。


    “燕刺王手下大將王銅山,還有南疆第一刀客毛舒朗,龍宮的程白霜和嵇六安都來了。”


    聽到這裏,黃放佛的眉頭皺了起來,號稱天下用戟第一人,有金剛境修為的王銅山參戰很正常,因為本來就是燕刺王手下猛將。


    南疆龍宮客卿程白霜和嵇六安過來助拳也好理解,畢竟龍宮的宮主是燕刺王庶子的乳母,修為的話,程白霜是儒家天象境,號稱南疆第一高手,嵇六安是指玄巔峰劍客。


    當然,程白霜敢稱南疆第一高手是因為南疆刀客毛舒朗已經封刀歸隱,作為當年能與李淳罡爭高低,與顧劍棠比刀術的人,是實打實的武者天象境。


    “連毛舒朗都按捺不住,上了燕刺王的戰車麽?”


    黃放佛為新主子捏了把汗,有些心焦氣燥,因為他很清楚林青身死,自己的下場會怎樣,盡管新主子說了,一切可控。


    “龍虎山四天師是第一波,北莽高手是第二波。”黃放佛回頭瞄了別苑一眼:“……這第三波,燕刺王的大軍和南疆高手做最後的收尾麽,哪怕是當年的天人高樹露,麵對這種局麵,也是難逃必死之局吧?”


    ……


    胸臆劍身光芒暴漲,隨著李淳罡舉劍上天,頭頂雲層被攪動,一個漩渦緩慢成型,快速擴展,但那邊並非青天,似乎有淡淡的光彩湧現,模糊勾勒出一道虛幻門戶。


    方圓百裏內,凡在戶外的人都目睹到了無比神奇的一幕,雖然看不清楚,但是七彩色的光芒在天空形成一道虹橋,對麵似有門戶屹立。


    徽山大雪坪上,軒轅青鋒呆呆地看著極遠處的兩個小黑點與越來越清晰的天門,表情相當複雜。直至一聲慘叫將她驚醒,回頭一看,見是軒轅大磐因為太過激動,由問鼎閣樓頂摔落,失去功力的軒轅家老祖比糟老頭子強不了多少,這一跌,已然是三魂離體,上路黃泉。


    黃放佛當然也看到了這一幕,還有別苑裏的女人們,龍虎山四周的隱士同樣如此,皆心神激蕩看著天空出現的門戶。


    二十年過去了,天門終於又顯現了,但是天門顯現不代表就會打開……


    龍虎山斬魔台上,趙希摶被二狗一記野蠻衝撞頂飛,拂塵向下一卷,纏住邊緣石欄,借機穩住身形,抬頭看向天空,麵露駭然。


    一劍開天門!


    李淳罡拚命了。


    隨著一股熱力湧來,趙希摶趕緊回頭,便見那隻大狗磕碎了掛在脖子上的小瓷瓶,一縷鮮紅入嘴,氣勢暴增,虯結的紅色肌肉表麵生出片片鱗甲,鹿角增生,長須飄揚,現出麒麟真身。


    那凶獸猛地一股烈焰噴出,他急捏法訣,拍出一朵蓮華護盾試圖抵擋烈焰,然而之前可以,不代表現在也可以,呼地一聲,烈火化盡蓮華,點燃拂塵和他的袍子,忙把手裏東西一丟,跳落台下滾了幾滾,才撲滅身上的火焰,又覺手背刺痛,舉起一看才發現左手黑了一片。


    火麒麟一擊破敵繼續追擊,兩爪往石欄一拍,留下深深的抓痕。


    這時通往後山的彎道傳來一聲驚呼:“師父!”


    趙希摶回頭一看,見是徐龍象跑來,後麵跟著的徐鳳年見情況緊急,猛抽繡冬春雷二刀,兩袖青蛇刀氣斬出,火麒麟舉爪一拍,硬接大指玄境刀氣,毫發無損,但是石欄碎裂,難穩身形。


    這時又聽一道虎咆,趙希摶身後林地嗖地衝出一道黑影,將火麒麟撞到。


    “黑虎也來了?”


    趙希摶臉色一變,這瑞獸黑虎曾是上任掌教齊玄幀的坐騎,齊玄幀兵解轉世後便在龍虎山安家,低階道士見之皆持弟子禮,可見它在龍虎山的地位,今日龍虎山遭遇大敵,竟連它都意識到情況危急,敢來助拳。


    他正想著,那一身斑斕黑白紋的靈獸乘勝追擊,一口咬下去,叼住麒麟的脖子,長長的尖牙竟在紅色鱗片留下一道白痕,麒麟大吼一聲,無法掙脫,隻能前爪往地麵一拍,一股股熱流在鱗甲縫隙湧出,黑虎身上靈氣盎然,竟似身懷內丹,以妖靈之力抵禦麒麟的護體熱焰。


    徐鳳年瞅準時機,高高躍起,額頭金印爆閃,雙刀交錯,施展刀氣滾龍壁,螺旋刀勁猛鑽麒麟胸口甲片,竟真得讓他鑽出一道道擴散裂痕,哢哢破碎,徐龍象也趁機加入戰團,以他天生神力,一拳一拳轟擊麒麟腹下薄弱處。


    集黑虎偷襲、徐鳳年和徐龍象三方合力,終於令麒麟陷入危機,繼續下去,就算不死,恐也難逃重傷結果。


    吼!


    距離斬魔台數十丈高的山坡上響起一道厲吼,樹冠晃動間,一團白影帶著狂風與恐怖的壓迫感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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