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生喝問道:“不是什麽?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


    “他如果是我親爹,為什麽要這樣害我?”喬峰高舉雙手,撕心裂肺地仰天怒吼:“為什麽?!”


    聲浪排空,浩蕩如雷,彩雲驚,青鳥藏。


    “喬大哥……喬大哥……”阿朱突然感覺有點怕他。


    “為什麽?多簡單的問題,為了讓中原武林不容你,讓你帶著一身功夫回去遼國,然後父子齊心,揮軍南下滅了大宋。看著自己的仇人把兒子培養成一個滅仇人國家的棟梁之才,這難道不是一種扭曲且變態的報複嗎?這種快感,很嗨喲。”


    其他人都被這蘊含內力的吼聲震得不斷後退,楚平生卻未受絲毫影響,依舊悠然從容,腳下微塵生,一步一如來。


    “喬峰,不對,應該叫你蕭峰了,和尚我說道做到,這買賣,我是履約完畢了,阿彌陀佛。”


    蕭峰看向自己的親爹,臉上表情十分複雜,有頹然,有茫然,有黯然,有憤然……


    事到如今,他還抱有一絲幻想。


    “你真的殺了喬三槐夫婦?”


    事到如今,蕭遠山自然再無隱瞞必要。


    “不錯,喬氏夫婦是我殺的。”


    “為什麽?”


    “你是我的孩兒,卻與他們團聚,享受天倫之樂,那喬氏夫婦冒充你的父母,又不說明真相,自然該死。”


    聽到這裏,楚平生撇了撇嘴角,當年不是他把孩子丟給汪劍通等人的麽,玄慈等人知道搞錯了,有愧於他,便把孩子帶回宋地撫養,怎麽就成喬氏夫婦冒充孩子的父母了?別說以喬三槐夫婦的情況,根本不可能知道雁門關事件的來龍去脈,就算知道,莫不是讓人家告訴兒子,你不是漢人,伱是契丹人,是你的殺父仇人把你寄養在我們這裏的?


    蕭峰又問:“那玄苦大師呢?”


    蕭遠山繼續答:“也是我殺的。”


    “玄苦大師十年裏寒暑不斷,不遺餘力地指點我的武功……”


    “哼,南朝漢人陰險狡詐,死有餘辜,就算是全殺光了,也沒什麽好可惜的。”


    丐幫弟子一片嘩然。


    薛慕華等人更是皺起眉頭。


    譚公、譚婆對望一眼突然出手,他們一不想蕭遠山泄露帶頭大哥的身份,二不想這個已經心態扭曲的契丹狗活著,此時他身中劇毒無法動彈,正好趁他病要他命。


    “我說讓你們殺他了?”


    一道陰沉聲響起。


    蕭遠山麵前多了一道身影,譚婆一看是空虛和尚,下意識回力變招,譚公卻未留手,見他不閃不避,內力又盛三分。


    直至掌風襲麵,氣勁臨頭,楚平生屈肘一引,運起乾坤大挪移心法,眼前肉掌倏忽拐彎,一掌拍在譚婆肩膀,將人擊飛出去。


    “老婆子!”


    譚公大驚失色,來不及詫異自己的掌力為什麽打在老婆身上,準備去扶,誰知和尚的手突然抓過來,按在他手腕的神門穴,由丹田提起的真氣為之一瀉,順著經脈瘋狂湧出。


    “你……你……你居然為了一個契丹狗……”


    “和尚行事,隻為取悅自己。”


    少時吸罷內力,楚平生目光微寒,一指點出,一陽指的指力刺穿譚公咽喉,那道人圓睜雙眼,直挺挺向後栽倒。


    “死在鬥轉星移之下,也算對得起你的身份了。”


    “老頭子!”


    譚婆激怒攻心,噴出一大口鮮血,打紅了胸口紫衫。


    趙錢孫搶上前,喂給她一枚丹藥,轉頭怒視和尚。


    “他死了,豈不正合你意?”


    毫無疑問,這話是在調侃趙錢孫和譚婆有私情,然而在場之人誰也笑不出來。


    “沒人再動手了吧?”


    楚平生環顧四周,無人說話,連玄寂和玄難也隻是口宣佛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那現在問題來了。”


    他手撚佛珠,徐步走到蕭遠山父子跟前。


    “阿彌陀佛,蕭施主,你剛剛在我麵前指天發誓,無論那個人是誰,你必殺他,為喬三槐夫婦與玄苦大師報仇雪恨,現在凶手就在你麵前,你是殺呢?還是不殺呢?”


    噔噔噔……


    蕭峰壯實的身子抖了抖,連退三個大步,剛毅的臉一下子塌了,兩眼無神,恍若死人。


    殺呢?


    還是不殺呢?


    和尚的問話在他腦海回蕩,久久不絕。


    喬三槐夫婦對他有撫養之恩,玄苦對他有授業之恩,而蕭遠山是他的生父,怎麽選?沒得選。


    玄寂和玄難看著空虛和尚一臉虔誠高宣佛號的樣子,不由心中惡寒,他說蕭遠山內心扭曲、變態,他呢?他不是一樣嗎?區別就是一個為複仇,一個為看熱鬧-——看熱鬧的永遠不嫌事大。


    蕭峰如果不殺蕭遠山,便是忘恩負義,違背誓言,豬狗不如,殺蕭遠山,那就是弑殺生父,天理不容,同樣豬狗不如,反正蕭峰不管怎麽做都是錯的。


    “你……你這惡僧好生卑鄙!”


    阿朱指定楚平生,大聲咒罵,因為情緒過於激動牽扯內傷連咳數聲,臉色慘白如紙。


    “南無阿彌陀佛。”


    遠談不上響亮的佛號在庭院回蕩。


    “事前我有沒有講,如果沒有抱定必死的決心和不顧一切複仇的信念,還是不要知道真相的好,因為那太殘酷了?”


    “……”


    阿朱無言以對,確如和尚所言,此事有言在先,但……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履行約定,吐露真實,又幫忙擒下凶手,一心了卻這樁武林公案,敢問和尚我……何錯之有?”


    “這……這……”


    她的心口像是壓著一塊巨石,縱有萬般情緒,亦找不到發泄孔,直憋得渾身顫抖,咳嗽不止,最終一口血吐出,潑紅了車轅。


    蕭峰像是石化了一樣,沒有任何動靜。


    楚平生也未關切倚靠騾車強撐未倒的阿朱,還是鍾靈過意不去,從西樓屋頂跳下,把人扶到車上,又取療傷藥物和水服下。


    在楚平生看來,蕭峰隻要是主角,他就必須死,而且要死的光彩萬丈,氣吞山河。


    這個人物的邏輯鏈條如下:


    玄慈、汪劍通受到慕容博挑撥欺騙,在雁門關外誤殺蕭遠山的妻子,知道搞錯對象後,將蕭峰帶回中原撫養,汪劍通和馬大元更是扛著壓力將其培養成丐幫幫主。


    站在蕭峰的立場,就算不念汪劍通的培養之恩,執意為母報仇,最多把參加雁門關一役的中原高手全部殺光,結果蕭遠山心態扭曲,連殺喬三槐夫婦和玄苦這三個對親生兒子有恩的局外人。


    後麵蕭峰怎麽想的?父債子償,不僅認這個對他毫無養育之恩的變態生父,還說什麽蕭遠山所為他擔著就是,結果就是蕭遠山居然依靠出家為僧,軟著陸了。


    那既然蕭峰心甘情願為禽獸爹擔下罪名,當初聚賢莊裏鬧著殺他的人就是正義之舉,死在他手上的人就是響當當的漢子——這可比後世在網絡上看到暴行聲討的鍵盤俠有勇氣多了。


    反觀他呢?不僅違背當初在杏子林外不殺漢人的誓言,還將聚賢莊的人屠戮過半,死傷無數,約等於弑殺養父母又欺師滅祖,喪盡天良,作者最後安排一個他心憂宋遼和平自盡的情節,不過是以家國大義抹平父子二人的罪孽,不這麽做的話,以蕭峰的所作所為,站在漢人的立場,他就是一個不仁不義,不忠不孝,非我族類其心可誅的契丹狗賊。


    啪。


    楚平生將一個小綠瓶丟到薛慕華懷裏。


    “這裏麵是蛇毒的解藥,半個時辰內服下,蕭遠山活,否則……死。”


    薛慕華,不,應該說在場所有人都知道空虛和尚這麽做是唯恐天下不亂,但是身為英雄帖發起人,他有選擇嗎?沒有。


    既然知道殺喬三槐夫婦和玄苦大師的人是契丹狗賊蕭遠山,那今天就不能放過他,而不放過他的最簡策略就是毀了解藥,坐視蕭遠山中毒而亡。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薛慕華身上,隻見他舉起手中小綠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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