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元子青喝了之後,卻是立刻腹痛不止,中了劇毒。雖然太醫醫術高超,挽回性命,但畢竟傷了根底。從此之後纏綿病榻,每年都要發作許多次。並且身體虛弱,大部分事情都有心無力。


    如果這□□是今上喝下,那麽一位纏綿病榻的皇子,自然是沒有資格繼承大寶的。元子青的犧牲,雖然是無意,但的確是免去了皇帝一場災難,同時也奠定了福王府這幾十年的富貴風光。


    然而他的一生,卻因此而徹底毀掉了。


    作為這場變故的既得利益者,福王府所有人麵對元子青時都心情複雜。他們感激他帶來的一切,同時對他心懷愧疚,總是被這件事束縛著無法釋懷。


    哪怕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多年。


    元子舫也是如此。所以今天看到元子青之後,他的心情變得極為糟糕。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歸根到底,本來都應該是屬於大哥的。所以他有時候感覺自己像是個竊賊,從元子青那裏拿走一樣又一樣東西。哪怕並不是自己想要這麽做,也足夠令人難受了。


    周映月自然聽出了他這份言外之意,安慰道,「你也別太自責了。我想不管是你還是其他人,都不希望這件事發生。但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想辦法解決他。自責和愧疚是世界上最無用的情緒。」


    元子舫歎了一口氣,「我何嚐不知道?可是這些年來,請遍了天下名醫,雖說情況已經被控製住,可大哥體內的毒卻始終未解。他的身體已經快要被掏空了,再這樣下去,恐怕……」


    「是什麽毒這麽霸道,竟沒有人能解麽?」周映月好奇的追問。


    元子舫道,「我也不太清楚。但聽東山寺的慈惠大師說,這些年用藥養著,那毒似乎也發生了變化。毒在大哥體內,就算想研究也沒辦法,而弄不清楚毒性,自然就無法解毒。」


    「原來如此。」周映月若有所思的點頭,而後看向元子舫,「我說句得罪人的話,你別生氣。若是你大哥的身體好了,世子之位自然還是他的,你的身份地位,可就大不相同了。」


    她說著轉頭朝亭子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元子舫如今能跟這些人在一起,是因為他福王府繼承人的身份。如果元子青病好了,拿回自己的一切,那麽情況可就大不相同了。


    元子舫漫不經心的笑道,「若是別人說這種話,我就翻臉了。你明知我其實並不喜歡這些,若是有人來分擔,我心裏不知多高興呢。再說這些本就是他的,拿回去也屬尋常。」


    說到最後,他傲然一笑,「我若是想要什麽,自然憑自己的本事去拿。何須仰賴一個身份?」


    周映月聞言,眼神發亮的看著他。元子舫能夠得到那麽多女子的喜愛,並非毫無道理的。固然因為他家世顯赫,容貌俊俏,但這種舍我其誰的霸氣,也不是什麽人身上都能看到的。


    他就像是個發光體,周映月自己也不自覺的被他吸引,沉醉其中。


    不過她很快就清醒過來了。這個人雖好,但畢竟不是良配。翰林學士雖然清貴,但跟福王府比就不算什麽了。周映月如果嫁給元子舫,幾乎是沒有可能成為正室的。


    事實上周映月的想法也沒有錯。福王妃本人是更傾向於挑選新安郡主或是方怡倩的。這兩個人家世都配得上元子舫,兼之端莊典雅,氣度非凡,自然讓福王妃越看越滿意。


    在福王府住了半個月之後,眉畔必須要離開了。她畢竟還是未婚女子,雖然大家都知道她住進福王府意味著什麽,但卻是不能擺在明麵上說的。住得久了自然不大妥當。


    所以雖然心中對於元子青的病情仍舊十分牽念,但在福王妃的安排下,眉畔也隻得登上馬車,回了關家。


    跟第一次來關家時隻能從後麵的角門進入不同,這一次因為是王府派車護送,所以關家開了大門,十分隆重的將她迎了進去。


    眉畔不料事情還有這樣的轉變,心中忍不住覺得好笑。上輩子她千方百計想要走這大門一回,卻是不可得,現在已經不在意了,反而無意間做到了。


    雖說是借了福王府的勢,但關家前後不同的態度,到底令人齒冷。


    張氏親自出來迎接她,擺出夫人的排場,瞧著倒像是迎什麽重要的客人。


    「總算是回來了,我正盤算著什麽時候去王府拜訪,問問你何時能回呢。」她拉著眉畔的手,一臉親熱的道,「過幾日就是你妹妹的生辰了,我想著家裏也該熱鬧一番。你這個做姐姐的,自然不能缺席。」


    「多謝嬸娘掛念。侄女一去這麽長時間,累嬸娘操心了。」眉畔也笑著回。


    「說什麽操心不操心?家中統共隻有你和柔兒兩個女孩子,嬸娘自然要多用些心思。」張氏道,「你在王府住得可好?老太妃和王妃都是和善人,但你也不可忘了規矩,須得經常給她們請安才是。若是能得她們教導一番,也是你的造化。這些時日你住在那裏,王妃可有過什麽交代?」


    這是探問消息來了,眉畔心裏有數。


    到這個時候,福王妃的挑選工作差不多告一段落,隻剩下新安郡主程敏,方怡倩和周映月三人,留待繼續相看。其他人則都已經失去了嫁入福王府的可能。


    關玉柔自然也在其中。不過張氏大抵還是不死心,所以自己一回來就過來打探消息了。


    畢竟在所有人之中,眉畔是比較特殊的。要說福王妃看中了她,倒也不像。因為她雖然住進了福王府,卻是住在老太妃的首善堂,而且深居簡出,從來沒有跟在福王妃身邊出現過。要說沒看中,都已經請到家裏來住了,誰會相信呢?


    張氏也是這些猜測福王妃心思的人之一,最妙的是她可以直接跟眉畔這個當事人對話,問出其中的隱情。這樣好的機會,張氏自然不會錯過。


    「嬸娘,我雖然住在王府裏,其實見到王妃的次數屈指可數。老太妃倒是能見著,不過她老人家性情淡泊,除了禮佛,是諸事都不過問的。況且侄女隻是為老太妃抄經,抄完便回來了,想必也沒什麽可叮囑的。」眉畔道。


    張氏聞言不由十分失望,「當真不曾聽說什麽消息?你妹妹上回去過王府之後,就再沒有消息了。你們是親姐妹,自然應該互相幫襯。」她將姐妹二字咬得極重,目光逼視眉畔,顯然是覺得她有所隱瞞。


    「嬸娘,王府規矩森嚴,侄女哪裏敢隨便打探消息?」眉畔不由叫屈。這種事自然是關玉柔自己犯蠢,惹得福王妃不喜,有什麽可打聽的?若是真的說出來,隻怕張氏連自己一並恨上。


    張氏也不知道信了沒有,又看了她兩眼,才歎氣道,「也罷,你猜回來,想必也累了。嬸娘便不打擾你休息了,回頭再讓人請你過去說話。」


    說話間仍是把人送到了院子門口,然後才腳下生風的離開了。


    眉畔一進院子便被行雲拉住,「好姑娘,你總算是回來了。這段日子夫人和二小姐總在探聽咱們院子的消息,奴婢就快支持不住啦!」


    腳步一頓,眉畔不由皺緊了眉,「你說嬸娘和二姐姐窺探咱們的院子?」


    怎麽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張氏想要的,除了福王府的消息之外,更重要的是母親留下的那些嫁妝!


    眉畔雖然是孑身一人上京,但身邊帶著的東西卻著實不少。


    父親雖然因其文人傲骨,為官多年依舊清貧,但母親卻是甘陽侯府的嫡女,當年出嫁時也是十裏紅妝羨煞旁人。父母故去之後,這些東西自然便落到了眉畔手中。


    十幾歲的孤女帶著大筆遺產,自然引人覬覦。這也是眉畔不得不千裏迢迢上京投親的原因之一。畢竟如果繼續留在西京的話,這些東西是絕對保不住的。


    但實際上,上京之後,情況並沒有變好多少。叔父和嬸娘雖然不說,但收容她多半也是因為看中了她手中的東西。此前嬸娘就曾試探過幾次,又是要給她這裏添人,又是說要替她保管貴重東西,就連黃媽媽也拐著彎兒的提過好幾次,眉畔隻裝作聽不懂,搪塞過去了。


    她畢竟才來,嬸娘心中大約也有所顧忌,因此試探失敗之後,便也沒有別的動作。


    眉畔原以為她能多消停一段時日,現在看來,卻是未必。


    不過也難怪,嬸娘現在心目中最大的兩件事,一是關玉柔的婚事,她相中了福王府,一門心思想要將關玉柔嫁過去做側妃。二就是眉畔帶來的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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