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青自然是恨不得明日就成親,將眉畔娶進門來,但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在心中將福王妃的話細思了一遍,安排得很是停當,便道,「聽憑母親安排便是。」


    這就是答應了。福王妃抿著唇,十分好笑。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元子青分明並不是很高興這個安排,卻仍舊同意了。看來對那位關三姑娘,真算得上情深意重,處處為她著想。


    不過這樣也好,到底……讓他瞧著多了幾分人氣,不像從前那般,就是想親近,都無處著手。


    「按你的年紀呢,再等兩年是久了些。可是誰叫你自己挑了個這麽小的,都還沒及笄,即便把人娶進來也……」福王妃忽然閉了嘴,自悔失言,連忙轉移話題,「回頭我就去請冰人,這幾日你若是無事,便不要隨意出門了。」


    福王妃的動作還是很快的,幾日後就有媒人登了甘陽侯府的門。這一下可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將甘陽侯府所有人都狠狠震了一下。


    即便是侯府這樣的世勳,到底也比不得天家,何況還是福王府這樣寵眷優渥,權勢喧天的王府。就是他們跟王府聯姻,心裏都還要打鼓。所以甘陽侯府的人是想破了頭都想不明白,福王府怎麽就看中了關眉畔?


    雖說說親的對象,是那個傳說身體病弱,幾乎沒幾個人見過的世子,那也夠令人驚奇的了。


    因為眉畔父母已經不在了,這件事上甘陽侯府到底是外人——雖然是親戚,但眉畔也不是在他們家長大,兩邊關係更不親厚,這個主還真不知怎麽做。


    傅老夫人原本是有心要講眉畔許給自己的孫子,親上做親的。但是媳婦不同意,這事她後來也就沒有提過。跟尚公主比起來,娶眉畔的確是差了不知多遠,也不好強求。之後她又有了別的念頭,覺得眉畔身為獨女,坐產招夫也不錯。雖說關家沒人了,但有甘陽侯府靠著,想來眉畔的日子不會差了。


    隻是這個念頭隻存在自己的腦子裏,還沒有機會跟眉畔提出來,這福王府的媒人就上門來了。傅老夫人在震驚之餘,又忍不住盤算起來。福王府求親,那必定是早早相看好了才會有動作,否則萬一不成,那就成了京中的笑話了。


    所以這門親事,是必成的。說不定眉畔那裏都已經有了消息。


    這麽想著,傅老夫人心中也有些悵然。當初女兒的婚事,就是自己做主,全不顧她這個母親的良苦用心,如今外孫女的婚事,竟也從沒想過跟自己通個氣,直到媒人上門她才知道。老人家想到這裏,就難免傷心。


    相較老夫人,夫人何氏的態度就截然不同了。她跟這個外甥女從未親近過,心中對老太太還存了幾分看笑話的意思,您老人家這麽費心,人家未見得領情。當然,最高興的事,關眉畔的婚事定下,那自然不會覬覦她的瑞兒了。


    但不管她們怎麽想,這門婚事,始終是福王府和關家的婚事,傅家人做不得主,也隻能虛應著,然後派人去知會眉畔,讓她趕緊回京,將事情定下。總不好一直把王府的人抻在那裏。


    媒人出動,京城裏都是人精,這消息自然是捂不住的。幾乎是當日,該知道的人家就都知道了。


    別人猶可,雖然對這樁婚事十分意外,但事不關己,也就是看個熱鬧。不少人心中還犯嘀咕,福王世子身體不好眾所周知,現在又娶了這麽一位世子妃,這衝喜的意味幾乎是遮都遮不住了。莫非福王世子已經快不行了?


    有了這種心思,自然又是一番打算。畢竟這猜測若是真的,不出幾年,元子舫就能名正言順的成為世子了。該拉攏的,該討好的,該聯絡的……一時間都忙了起來。倒也算是意外的收獲。


    但有一戶人家,卻是坐不住了。


    第二日一大早,福王妃娘家嫂子柳夫人就急急的上門來了。一進門就對著福王妃哭訴,「姑太太,今日這事若是不給我個說法,我是不會走的!我們柳家也沒有對不住你,這好端端的,突然給世子說下了別家的親事,是要把我們燕君往死裏逼啊!」


    福王妃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


    這柳夫人一上門來就數落自己,話又說得這樣重,分明是要徹底拿住她的意思。


    隻是這話裏的意思,可就經不起推敲了。她以前是存了讓柳燕君嫁給長子的心思,但柳燕君自己可未必看得上元子青,從來都是不冷不熱,板著一張臉,像是誰欠了她似的!


    就是福王妃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跟柳燕君比起來,關眉畔對自家兒子要上心得多!自家兒子恨不能捧在手心的,哪裏就舍得給別人去糟蹋了?當然還是關眉畔更合心意。


    況且柳夫人這態度也令人不喜。她們是有過這樣的默契,打算結親,但眼看兩個孩子沒有這樣的心思,所以這話從沒有挑明白過。柳夫人一句「把燕君往死裏逼」,到好像是他們福王府對不住柳家,元子青對柳燕君始亂終棄似的,這話傳出去讓別人怎麽想?


    是以福王妃的臉色便不大好看,「嫂子這話我就聽不懂了,我們子青說親,那是大喜的事情,這裏頭,怎麽還有燕君什麽相幹呢?」


    柳夫人臉上就有些訕訕的。她也就是個響動大,實際上並不敢跟福王妃挺腰子,本來是想先聲奪人,既然沒成功,下頭的計就使不出來了,「姑太太這麽說就不合適了。咱們兩家想把燕君說給世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們燕君一直是惦記著的,這不聲不響就說了別家,還是那麽個——」


    「嫂子!」福王妃不悅的打斷她的話,「你們家裏是怎麽想的,燕君對子青的態度又如何,你我都清清楚楚,這些話就不必說了。本是親戚,別為了這麽一件小事壞了情分。我的兒媳婦如何我心裏有數,燕君年紀也不小了,嫂子還是多操心操心她吧!」


    柳夫人臉色紅了白白了青,變換了好幾次,才一咬牙道,「好,既然姑太太這樣說,我也沒有別的話了。」


    說完就摔帕子走人了。


    福王妃對著她的背影微微皺了皺眉。姑嫂之間關係和睦的也少,她跟這個嫂子也就是麵子上的情罷了。不過她嫁得好,嫂子在她麵前,而已不能不低一頭。所以後來子青出了事,自己有意把燕君娶過來時,這位嫂子可沒少給自己撂臉子。為了兒子,福王妃當時也就忍了。


    但也許是忍得太久,有些人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她福王府的世子,還沒輪到別人挑三揀四的嫌棄呢,真當除了她女兒,子青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這會兒福王妃倒是對關眉畔滿意之極了。果然人都是要對比的,不比就顯不出好來啊。


    她哼了一聲,轉頭對自己身邊的嬤嬤道,「我看這府裏的人也該敲打敲打了,媒人才走了多久,這消息就能傳到柳家去了?這裏究竟是福王府還是他柳家的別院?!」


    這話說得就太重了,嬤嬤悶不吭聲的行了一禮,就下去查這件事了。王妃明顯是要殺雞儆猴,這次是一個都不會放過了。


    京城裏都因為這個消息鬧翻了天,但眉畔這裏,還是一樣的悠然自在。


    周映月因要躲元子舫,所以索性就在眉畔這裏住下了。沒人管著,又安靜又自在。她消息比眉畔更靈通,甘陽侯府的人還沒到,就已經得了信,取笑起眉畔來,「我說你們倆這事,真是讓人看不透。前頭才折騰了幾個月功夫,麵都不見一次,還以為你們要斷了呢。結果就見了一麵,婚事都要定下了?我看王府那邊急得很。」


    眉畔在她麵前是從不讓人的,微微笑道,「是啊。長幼有序,不急著定下世子的婚事,怎好提二公子的親事?」


    周映月待要發怒,眼睛瞪到一半,又轉了笑顏,「說得也是。不過這又與我有什麽相幹?隻是不知道你將來能攤上個什麽樣的妯娌。」


    「這個嘛,我想一定是又刁鑽又刻薄,心狠手辣,醜若無鹽,脾氣暴烈,體肥如豬……」眉畔一邊數一邊斜眼去看周映月,數到這裏自己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


    周映月也沒忍住,撲過來撓她,「你這個促狹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二公子什麽時候得罪你了呢!一個做嫂子的,這麽不尊重,背後說小叔子的壞話!」


    「他沒得罪我,他得罪你了呀!」眉畔眉花眼笑,「我這是替你出氣,怎麽還成了我的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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