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間裏沒有一扇窗,平常沒點燈時是顯暗的,關丞軒一點上油燈,牆上掛滿的一幅幅畫作立即映入他眼簾,所有的畫皆是同一個女人,她留著齊脖的短發,有著大剌剌毫不含蓄的笑容。


    畫裏畫的是楊梓瑜,她消失了長達六年,關丞軒從那一天後悔到現在,總是自責著當時他若是沒有差她跑腿的話,她是不是就不會一去不回?


    王嬸是最後一個見到她的人,說她是要幫她拿糯米丸到後門給她媳婦,但,守在後門的護衛根本沒見到她出去。


    整個關家府邸都遍尋不到她,關丞軒便派人到外麵找,翻遍全京城,可怪的是,明明短發的她在人群裏是那麽搶眼突兀,卻沒人見過她,她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


    在楊梓瑜失蹤之前,關丞軒對她的那份心情一真是懵懵懂懂的,「是想捉住她,不讓她走,在她失蹤後,他才明白那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感情,他失去了他最重要的寶物,他急切的想讓她回到他身邊。


    而當年為了尋她,他瘋狂的撒下重金聘人尋她,也讓官府幫忙,鬧得沸沸揚揚,因此傳出了他在追捕一名私逃通房的醜聞,他遭到爹娘狠狠的訓斥,爹娘說她早就逃走了,要他清醒一點,他不相信,她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她答應王嬸的事便會做到,他更不相信她會什麽都不說就離開他。


    她是消失到哪去了?


    是如她所願的回到她的家鄉了嗎?


    她說她不是這個王朝的人,是從另一個時空來的,那是幾千年後的未來,在那裏有十幾二十層樓以上的房子,有不用馬拖就會跑的車子,她還說女人能當官,能當女皇,和男人是平等的,女人也可以休了男人,說的很神奇,她真的回到了她所說的未來了嗎?


    他半信半疑著,依然不放棄尋她,隻是從公開尋她變成秘密的找,不那麽張揚。


    找她找了一年多後,疼愛他的祖父母相繼過世,讓自小備受疼寵的他悲痛不已,後悔沒多花時間陪伴祖父母,接著半年後,父親也病倒了,需要長期調養身子,因此由他這個繼承人提前接下當家的位子,這時候的他才明白,原來父親肩上背負著多麽大的重擔,必須供養旗下為他工作的上千人,支撐這上千人的家庭,現在這份重擔由他接手,他不能自私的隻想著自己的事,不能再耗盡所有心力尋她,他必須全心擔起關記當家這個重責。


    而當家這個位子並不好坐,那些和爹一起同心協力撐起關記的元老們表麵上是對他恭恭敬敬的,對他讚不絕口,佩服至極,但私底下意見可多了,總有人倚老賣老,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要製住那些老狐狸必須要有手段,要讓他們心服口服的當你是當家,這是他吃了很多悶虧後才學到的。


    除此,關記的鋪子遍布全國,突發狀況和人事的變動也不少,在以往父親總會教他如何應變,但他實際的麵對問題後,他才發現那都隻是紙上談兵,他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果斷的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他花了三年的時間,才慢慢穩固元老們的心,摘除了幾個有心趁機作亂的分子,讓各個鋪子的生意持續穩定的成長,而父親的病也在休養後慢慢好起來,一切才苦盡甘來。


    但也從去年起,爹娘見鋪子穩定賺著錢,便開始催促他成親。這六年來,娘見他身邊沒有一個女人,總是想辦法想塞通房給他,但都被他趕出房了,這次娘可由不得他再推拖,找來不少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讓他挑選,他也曾經想過就這麽娶妻生子吧,但在他心裏始終有著那個人的影子,他忘不了她,總會拿那些閨秀來跟她做比較——


    有哪個女人像她一樣,有著這麽活潑生動的粲笑?有像她那麽大的膽子,敢對他沒大沒小的直呼名字?又有誰可以像她一樣溫暖觸動他的心?都沒有,那些閨秀們實在令人乏味。


    於是,他不想成親了,他用盡各種理由推拒婚事,要他和那些閨秀見麵,他寧可待在這間掛滿她畫像的小房間裏。


    這間小房是他的聖地,這六年他每天至少會踏進來一次,看著他為她畫的畫像,用這種方式釋放他對她的思念,每當他隻要這麽看著她,想著她在他記憶中的笑、她的溫暖話語,他滿身的疲憊就能獲得療愈。


    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更是深深記在他心裏,影響了他的信念。


    她說,在她的家鄉是一夫一妻製,一個男人隻能娶一個女人,所以他不想娶別的女人,他隻想娶她為妻,想對她保持忠誠,隻要她一個女人,反正他還有個弟弟,開枝散葉這種事交給弟弟就行了。


    而他沒想到,他想對小魚保持忠誠的心都被柳鏡雪破壞殆盡了,那女人心機沉重,居然收買他一名小廝,悄悄進了他的房爬上他的床,害他不得不納她為妾,這種作為讓他覺得背叛了小魚。


    更讓他不可原諒的是,柳鏡雪先前為接近他,不知從哪聽來小魚的事,假體貼的說她願意代替小魚陪伴他,他不理會,她竟批評起小魚隻是個通房比不上她,如今跳湖自盡大難不死,竟變本加厲在他麵前裝神弄鬼的扯謊,說什麽她不是柳鏡雪,她是小魚這種荒唐又令人憤怒的話。


    這幾年來在商場上的磨練,讓關丞軒無論麵對任何事都可以泰山崩於前麵色不改,將他的傲氣鋒利掩蓋起來,變得處事圓滑,狡猾有手段,儼然成為真正的商人,然而隻要一遇上楊梓瑜的事,他就無法容忍了,所以方才他才會如此盛怒的失手掐住柳鏡雪的肩要她去死。


    那個女人居然冒充小魚妄想接近他,她不配!


    關丞軒望向牆邊的櫃子,楊梓瑜在六年前遺留下來的包袱和衣裳,他一直都留著,還妥善的用藥材熏著,以免遭到蚊蟲啃咬,唯有看著她遺留下來的這些東西,他才能說服自己,他和她的相遇不是他的幻覺,她是真的有存在過,她是真實的。


    隻是,他要等到何時才能找到她?他一直無法對她做到真正的死心,在他這幾年全心忙著商行鋪子的事時,仍持續差人在打聽她的消息,連關外也找起,但,真的有找到她的一天嗎?


    若真如她所說的,她不是這個王朝的人,她回到她的家鄉去了,她的家鄉很遠很遠,遠在天上,也是幾千年後的未來,他還找的到她嗎?


    若他一直等著,一直等著,她還會……再一次的穿著奇裝異服出現在他麵前嗎?


    關丞軒重新望向牆上掛滿的畫像,墨黑的瞳仁裏是一片茫然。


    【第五章 不通不撓做蛋糕】


    「衝啊!」


    楊梓瑜喊著一、二、三,掀高裙子往前跑,然後閉上眼用力一摔,整個人飛撲在地上慘不忍睹,裙子都髒了。


    「再一次!」她不喊痛,爬了起來,又拔腿往前跑,又是用力一摔,整個人撲在地上不動。


    也不知道試了幾十次,她翻過身喘著,朝天空大喊道:「關鍵不就是摔跤嗎?為什麽我還在這個地方?」


    前晚在入睡前她突然想到,她前兩次穿越都是失足摔上一跌穿來又穿回去的,她以為隻要來這片竹林試著摔倒,或許就能摔回去,這兩天她不斷的嚐試,摔得痛極了,人還是在這裏,莫非她隻是偶然間才穿回現代的?還是說她在現代的肉身已經火化了,隻有靈魂的她穿不回去……


    彩花提著一個茶壺走來,看到主子跑來跑去故意摔跤,已經從最早的震驚、拚命阻止她做傻事,到現在已經麻痹了,她隻怕她會弄傷自己。「小姐,您沒事吧?」


    楊梓瑜看她提著茶壺過來,便站起身倒茶喝,歎息的道:「果然是回不去啊,那麽我也可以真正死心了,我想確定有沒有退路,沒有退路我才能堅持我接下來要做的事。」


    她是真的死了,再也回不去了,從今以後,她隻能用柳鏡雪的身分活下去了!


    楊梓瑜慶幸的想,至少在最後她有和她兩個室友一起開心的吃了晚餐,她也在之前帶著禮物拜訪過親戚們,好好的答謝他們了,隻是她無法實現開蛋糕店的夢想,讓她感到遺憾。


    「回去哪?」彩花完全聽不懂,自從小姐醒來後,人就變得很古怪,常會說出奇怪的話或做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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