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聖誕節──究竟是指哪一天呢?


    盡管聖誕夜與聖誕節當天這兩者的定義似乎很明確,但在日本,大部分都認為聖誕夜是從二十四號的夜晚開始。


    至少在日本,感覺二十四號才是重頭戲。


    所以,二十四號才是日本的聖誕節──彩木同學是這樣定義的。


    「來,縫。讓我看你的成績單。」


    「我、我也有個人隱私!」


    淚眼汪汪地抗議的縫,把成績單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地保護。


    二十四號也是聖華台的結業式。


    結業式與第二學期最後的hr班會一結束,教室就一下子變得沸沸揚揚。


    由於活動堆積如山的第二學期結束,令解放感顯得更為強烈。


    隻不過,有部分學生的表情就像是在守靈似的──想必是因為剛才發下來的成績單吧。


    「既、既然是難得的聖誕節,不需要特地看會降低情緒的東西。彩同學,比起那種東西,要不要看我的youtube頻道?之前傳上去的影片會令人捧腹大笑喔──」


    「那種東西我待會兒再慢慢觀賞。因為我是縫的師父,有確認你成績的義務。」


    「我什麽時候成為彩同學的弟子了!?唔───雖然彩同學依然一臉溫柔,但態度卻很強硬呢。」


    盡管不停地自言自語,但縫還是遞出了成績單。


    縫雖然會做出無謂的抵抗,但基本上很老實、容易應付。


    「哦……」


    雖然我和男性朋友會看彼此的成績單,但或許是第一次要女生拿成績單給我看。


    頂多緣裏偶爾會在我麵前炫耀成績吧。


    「噢──縫這麽會運動啊,體育是10分。」


    「先等一下!要是一下子就看學科以外的成績,就好像我的學科成績非常差不是嗎!」


    「開玩笑的啦。文科的成績有上升,數理算是維持現狀。應該不差吧?」


    「咦?是、是嗎?彩同學明明有教我,成績卻沒什麽變,我以為會被你狠狠教訓一頓。」


    「你依然把我當成惡魔啊。」


    畢竟她不想讓我看成績,代表本人認為成績並不理想。


    「如果是這個成績,要升上三年級不會有問題,而且到了三年級隻要成績別大幅下滑,應該也能考上大學吧?」


    「啊、啊!嗯,說得也是。」


    縫的視線突然開始遊移。


    「嗯?怎麽?難道說你已經放棄升上三年級了嗎?也對,就算留級也有美春在,不會因為找不到朋友而困擾。」


    「才不是!我沒有放棄升上三年級啦──!」


    太好了,要是教導誌向太低的人,我也會覺得很無奈。


    從她感到動搖這點來看,應該是懷疑自己有沒有辦法升上三年級吧?


    從春天開始,我就一直在陪縫念書,其實她的腦袋本來就沒有那麽差。


    起碼不需要擔心留級的問題,她到了春天想必能跟我一起升上三年級。


    「是說,我才不想連彩同學都發我脾氣!因為,我之後會惹媽媽生氣,惹爸爸生氣,到了新年會惹一家老小生氣,所以這樣就足夠了啦!」


    「一家老小……你會用這種很奇怪的詞匯呢。啊,話說回來,縫的家……」


    「嗯?我家怎麽了?」


    「……不,沒什麽啦。」


    如縫所說,她也有個人隱私。還是不要深入追究比較妥當。


    至少從縫剛才的態度來看,家庭環境應該不複雜。


    sid的成員當中,詩夜的家庭算是普通,但可憐會長是在收容的設施長大,美春則是父母不在身邊,小垢的母親則是個會哄騙幼稚園兒童的不良老師……呃,她的家庭也算普通吧。


    「我說,小縫。彩木老師的說教結束了嗎──?」


    「再不去就會遲到喔。有人很期待和小縫見麵!」


    「啊,抱歉、抱歉。那麽彩同學,我要先走囉。今天的行程可是分秒必爭。我要到處去參加派對喔!」


    「這、這樣啊?」


    也對,因為縫雖然沒有與朋友深交,但人脈很廣,是個現充。


    「不要緊,都是隻有女孩子的聚會。不用擔心我會外遇喔!」


    「不,我們沒有在交往。」


    「好過分!不需要講得那麽果斷吧!可惡──我今天要狠狠大吃一頓!今天是放縱日!」


    「那是平常有在減肥的人會說的台詞吧……你有在減肥嗎?」


    「怎麽可能!為了考試念書而累積了壓力,反而吃得比平常更多喔!在晚餐後還吃了披薩呢!」


    「……我記得你身邊應該有教練吧?那個威脅你說要是吃太多就殺了你的人。那個人知道這件事嗎?」


    「這件事要是穿幫,那個人會在殺了我之後,持續追我到下輩子呢!哎呀,我得先走才行了。」


    說完這句話,縫迅速地靠到我的耳邊──


    「彩同學,待會見囉。我是壓軸。」


    「…………」


    縫喃喃低語之後快速轉身,與那群女孩子離開了教室。


    壓軸、是嗎?其實,我沒事先問過今天約會的順序,但看來縫是最後一個。


    「話說回來,該怎麽辦才好……?」


    直到目前為止,都沒聽她們說過具體的計劃。


    為了以防萬一,我是有把之前買好的聖誕節禮物帶在身上啦……


    「嗯?」


    原本人聲鼎沸的教室,突然變得鴉雀無聲。


    怎麽了……?


    「你的女人來了喔。大家都驚訝過頭,所以直接僵住了。」


    「……她不是我的女人啦。」


    天華同學走過來為我說明狀況,我這樣回答她。


    在教室門口處──站著一名修女。


    看到那幕景象,也難怪學生們會僵住嘛……


    「我打擾一下。喔,各位,不用在意我。」


    這是強人所難吧……


    她披著頭紗,身穿長度到腳踝的長袖連身裙。


    這是令人熟悉的打扮──並沒有,其實我也沒看過那麽多次。


    頂多是她在我中暑倒下過來探病的時候,以及我去設施打擾的時候看過吧。


    「讓你久等了,彩木慎。」


    「……可憐學姐,那套衣服是怎麽回事?」


    「我先回家換好衣服才回來的。我想你肯定會在教室磨蹭一段時間。」


    「呃,是這樣沒錯啦……」


    除了我之外,也有許多學生在今天下課後會選擇暫時不回家,而在學校鬼混。


    難道,可憐學姐在hr班會結束後就立刻回去了嗎?


    「真是相當意外的驚喜呢,學姐。沒想到你真的願意穿這件衣服過來。」


    「我已經事先取得穿修女服進學校的許可囉。我向老師說『我要在聖誕節帶彩木慎到我們修道院,讓他懺悔罪行』,他反而央求我說『我才要麻煩你呢』。」


    「我是這麽嚴重的問題兒童嗎!?」


    等一下,可以告訴我那個老師的名字嗎?


    「喂、喂喂……雖然聽說她是實習修女,但那套修女服是怎樣啊……?」


    「明明衣服的暴露程度趨近於零,可是也太色情了吧……」


    「可憐前會長,難道是上天為了讓我覺醒百合屬性而派來的存在嗎……?」


    啊,教室裏開始因為和第二學期結束完全無關的理由而鼓噪起來。


    我就知道,覺得那套修女服莫名煽情的人肯定不隻我嘛。


    「……這班上的學生,在因為奇怪的事情而騷動呢。他們是不是在發誓貞潔、清貧以及溫順的修女麵前,想著會遭天譴的事情啊?」


    「他們無疑是這麽想的呢……可是學姐,你打算做什麽?」


    「如同我向老師說明的,我現在要把你帶走。」


    「……要用火刑及水刑來拷問我,直到我改宗為止嗎?」


    「你應該要改掉強詞奪理的壞習慣。好了,跟我來。我並沒有要讓你在修道院禱告。要去的地方是我待的設施。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呃、嗯……」


    當然,因為我已經和sid的成員約好要約會,事到如今自然不會有怨言。


    可是,我要去的地方是可憐學姐住的設施……


    那裏是修道院附屬的養護設施,可憐學姐以及一群無依無靠的孩子都住在那。


    「彩木,你也真夠囂張。你依然坐擁後宮,猶如置身天國。」


    「……新學期再見了,天華同學。」


    我與雙馬尾的嬌小同班同學,做了今年最後一次問候。


    天華同學既不是女友老師也不是sid成員,如果沒有意外,我與她直到新學期開始前是不會見麵的。


    可是,我好像被她挖苦了啊……


    「貴宗天華的心情很差呢。她才應該來修道院洗滌心靈。」


    可憐學姐也擺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看著天華同學的背影。


    反正天華同學本來就很可怕,這件事姑且放在一邊……


    總之現在的重點是,sid的約會頭號打者同時身兼領導者的──最強可憐學姐。


    可憐學姐從小長大的設施,離聖華台並不遠。


    學姐理所當然是徒步上下學。


    今天,我算是第二次造訪修道院附屬的設施。


    從聖華台走幾分鍾後,就可以看見猶如西洋宅邸的修道院。


    那間修道院後麵有棟兩層樓的建築物,可憐學姐與十幾名小孩就在那裏生活。


    「話說回來,可憐學姐,你那身打扮不會冷嗎?」


    可憐學姐身上隻穿著煽情的修女服,甚至沒有披著外套。


    與我之前在夏天看到的是相同打扮──雖然夏天穿那套衣服感覺會很熱,但現在給人的印象剛好相反。


    「當然會冷啊。但如同我之前說過的,修女無論在夏天還是冬天都是這身打扮。」


    「是被虐狂呢。」


    「我才不是因為特殊癖好而打扮成這樣!不對,修女姐姐們到了冬天至少會穿上外套。」


    「隻有可憐學姐是被虐狂……」


    「你啊,之前還稍微再可愛一點呢……我的身分姑且是實習生。所以為了繃緊神經,在夏天會忍受炎熱,冬天則是忍耐寒冷。」


    「…………」


    這反映了可憐學姐做事正經八百的一麵吧。希望她別著涼才好。


    「彩木慎,雖然嘴上這麽說,但你看起來也很冷。你不是連圍巾和手套都沒戴嗎?」


    「喔喔,因為去年的已經不能穿了。我原本打算要重新買一套,打算請詩夜幫我選,可是彼此的時間完全對不上。」


    「……嗯,畢竟大學生在接近年底時也很忙碌。看樣子,詩夜學姐已經辦妥事情了呢。」


    「嗯?你是指什麽?」


    總覺得她剛才很曖昧地補充了一句話……我沒有聽得很清楚。


    「沒什麽。好啦,進去吧。」


    我們抵達設施門口,可憐學姐打開了鐵製的大門。


    「打擾了。啊,修道院這邊有在舉辦活動嗎?」


    「以活動來稱呼的話,就絲毫沒有嚴肅的氣氛了。我們會舉辦彌撒note,不過是在晚上。修女姐姐們正為了準備而忙得不可開交。」


    編注:天主教會拉丁禮的祭典儀式。


    「咦?可憐學姐不用去幫忙沒關係嗎?」


    「因為我在設施那邊有事情得做。這是每年的例行公事。」


    「噢……」


    可憐學姐打開門後走進裏麵。


    「我們這裏現在隻有我一名高中生。因為我的身分就類似這裏的舍監,設施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交給我處理。」


    「啊──畢竟這裏有很多小孩,感覺很辛苦呢。瀨紀屋同學不會來嗎?」


    「來羽要在貓咪咖啡店打工。她說聖誕節『要忙著接待沒有行程、眼神死去的女性』。」


    「聖誕節的貓不喵是那種氛圍啊……?」


    雖然男性也會眼神死地玩手機或打電動就是了!


    不如說孤單男性的聖誕節反而更加悲慘呢!


    「沒關係,來羽已經從這裏畢業了。難得的聖誕節,就讓她在外麵享受吧。」


    「…………」


    她的樣子看起來不像在羨慕也不像在嫉妒。


    瀨紀屋同學被收為養子後好像過得很開心,不過可憐學姐與這邊的孩子想必也很坦率地祝福她。


    先不論她在貓不喵接待行屍走肉的客人是否會開心。


    「就是這裏。雖然被稱為大廳……但算是客廳。」


    「哇……變得相當壯觀呢。」


    眼前是擺放著沙發以及電視的寬敞房間。


    我之前造訪這個設施時,記得就是在這裏被一群小朋友給纏上吧?


    但是,如今這裏的模樣與當時可說是截然不同。


    「因為我們在聖誕節會拿出真本事,從好幾天前就動員所有人幫忙布置聖誕裝飾。」


    說著這句話的可憐學姐,感覺莫名地驕傲。


    在大廳裝飾著以紙折成的聖誕花圈,以及大大寫著merry christmas的看板,甚至還掛有燈飾。


    另外還擺著巨大的聖誕樹,上麵也經過了完美的布置。


    我眼前浮現出可憐學姐雖然忙著應付充滿精神的孩子們,同時也耐心地指示他們如何布置的景象。


    「我們白天會舉辦派對,晚上大家會擔任彌撒的工作人員。孩子們應該也就快從學校回來了吧?」


    「那個,可憐學姐?那你的聖誕節約會是指……」


    「或許與所謂的約會有些不同,但我想請彩木慎也參加這裏的派對。如何?」


    「啊──原來如此。」


    我原本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帶我來設施,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


    「這樣我也比較輕鬆。況且,我也想看看久違沒見的孩子們。」


    「嗬嗬嗬,等你被孩子們當成玩具,還能一派輕鬆嗎……?」


    「…………」


    對耶,與正經八百的可憐學姐不同,這裏的孩子們有點──


    「啊──可憐姐姐的男朋友又來了!」


    「難道你們接吻過了嗎!?」


    「今天絕對別讓那家夥逃走!他可是姐姐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男朋友!」


    說曹操曹操就到……孩子們突然在大廳現身,開始此起彼落地鼓噪起來。


    「好,行永、珠以及士郎,你們在那站好。尤其是士郎,你不管被訓斥幾次都不懂得反省呢……」


    「嗚~~~~男朋友哥哥救我!」


    被稱為士郎的小孩,立刻把我當作盾牌。


    這孩子在我之前來的時候好像也說過多餘的話,惹可憐學姐生氣。


    「不,我不是男朋友啦,是可憐學姐的學弟。」


    「學弟?可憐姐姐,你不是覺醒為正太控了嗎?」


    這次是叫做珠的女孩講了莫名其妙的話……


    明明她不管怎麽看都是小學三年級生,卻具有不必要的知識。


    「可憐學姐,總覺得在這裏成長的小孩都很有個性呢。」


    「這句話似乎也包含我在內,我雖然想反駁,但好像沒辦法啊……」


    不過,小孩們有精神地長大是件好事。


    畢竟可憐學姐也發育得很不錯。


    「……你是不是在想著違背主的下流念頭?」


    「沒有。」


    說謊不打草稿的我,絲毫不將神放在眼裏呢。


    「哇──之前那個正太哥哥在這裏──!」


    「可憐姐姐趁姐姐們很忙的時候帶男人進來──!」


    「還穿著院長說別太常穿的修女服!難道還穿著勝負內衣嗎!?」


    「……小孩又增加了。」


    這次出現了五個孩子,在大廳開始大吵大鬧。


    感覺小孩還會陸續增加,今天似乎從白天就很熱鬧……


    雖然事到如今,不過我聽說這間修道院附屬的養護設施,叫做『愛與祈禱之家』。


    這裏最多可以收容二十個小孩,目前收容了十五人。


    其中可憐學姐最為年長,是唯一的高中生。


    如之前所聽說的,好像沒有國中生以上的男孩子。


    「好啦好啦,慎哥哥,也吃吃看這個。」


    「啊,慎哥哥,杯子空了喔。盡量喝盡量喝。」


    「喂,珠。再跟慎哥哥貼近一點。還要幫他倒飲料!」


    「……………………」


    愛與祈禱之家的孩子們,從學校回來過了一小時之後──


    大廳的桌上排滿了餐點與飲料,就座的孩子們一臉開心地享受美食。


    主食是炸雞與烤雞,也有許多孩子們喜歡的三明治或焗烤之類的料理。


    剛才那位叫珠的女孩和另外一個女孩,像是在伺候我一樣分別坐在我兩邊,精神奕奕的男孩子們則是陸續將料理放到我的盤子上。


    這個服務是怎麽回事?


    是說,這些孩子覺得讓小學女生伺候我就是在服務我嗎?


    「哈哈哈。彩木慎,看來我們家的這群孩子相當中意你呢。」


    「……是這樣嗎?」


    隔著桌子坐在我對麵的,是依舊穿著修女服的可憐學姐。


    大部分料理都是由可憐學姐做的。


    直到剛才,她還在這裏的廚房煮菜。


    盡管我也打算幫忙,但學姐以『要是讓客人幫忙,會遭姐姐們訓斥』為由,鄭重地拒絕。


    廚房剛才在可憐學姐的指揮之下,小孩們的動作也快得令人眼花撩亂,展現出非常出色的團隊默契。


    嗯,要是在那當中混進異類反而礙事也說不定……因此,我決定徹底當個客人。


    所以,我正在品嚐可憐學姐與孩子們準備的料理。


    「這裏的孩子們工作得相當勤快呢。真希望我妹妹也能向他們看齊。」


    「就算隻是在寒假期間,隻要將彩木美春送來這裏,我就會幫忙鍛煉她喔。」


    可憐學姐漾出一抹淺笑。看起來喜上眉梢。


    這模樣與在學校的可憐學姐大相逕庭,該說是非常放鬆嗎?


    或許我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放鬆的可憐學姐。


    平常威風凜凜的可憐學姐也不錯,但那符合十幾歲女孩的天真無邪笑容相當新鮮,感覺很柔和。


    「怎、怎麽了?為什麽一直盯著別人的臉看?」


    「喔、喔喔。抱歉。我隻是想說原來可憐學姐也會露出那種笑容。」


    「……我、我和平常沒什麽不同吧?畢竟我也是人,當然也會笑。那種事根本無所謂,盡量吃吧。在我們這裏,可不允許把料理剩下喔。」


    可憐學姐滿臉通紅,將切好的蛋糕放在我的盤子上。


    明明不需要害羞啊。


    可憐學姐在自己家裏流露出自然的一麵,或許整個聖華台隻有我一個人看得到。


    「嗯,很好吃!難道說,這個蛋糕也是手工製作的嗎?」


    「嗯,這是聖誕樹幹蛋糕。是法國的經典聖誕甜點,是來自法國的修女親自傳授做法的喔。」


    「噢──」


    圓木形狀、呈現雅致褐色的蛋糕──我雖然有看過,卻是第一次吃到。


    我們家會以美春的喜好選聖誕蛋糕,所以聖誕節都是吃草莓蛋糕。


    「原本還以為是什麽特殊的口味,但就如外觀所見,是巧克力口味呢。」


    「調味相當甜就是了。啊,喂!不可以把別人的份也搶走!來,我的這份給你──」


    原來如此,調味較甜的聖誕樹幹蛋糕,似乎在小孩子間大受好評。


    大家都狼吞虎咽,隻要一有機會,甚至還會搶其他孩子的蛋糕。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呢。


    「美春應該也會喜歡這個味道。我們家明年也買這種蛋糕好了。」


    「那麽,慎哥哥也和可憐姐姐一起在這裏做就好啦!」


    「白──癡,可憐姐姐要去讀大學,沒有明年了!我的天下終於來了!」


    「咦──彩華姐姐做的料理難吃到爆耶……」


    彩華是國中女生,年紀好像僅次於可憐學姐。


    彩華正拉著剛才囂張地講出內心話的男孩臉頰教訓他,同時也向可憐學姐請教做蛋糕的訣竅。


    喔喔,這樣啊……因為孩子們隻能在這所設施待到高中畢業為止。


    明年聖誕節,可憐學姐就不會在這裏了嗎……?


    「奇怪?話是這麽說,但學姐會上聖華台大學,其實並沒有離很遠吧?」


    「啊,對耶──!這樣啊……我的天下不會到來嗎……我現在的心情就跟最後依舊沒取得天下的黑田官兵衛note一樣……」


    編注:日本戰國安土桃山時代的武將。


    「原來你是曆女note啊?」


    譯注:喜歡曆史的女生。


    可憐學姐好像也喜歡曆史。


    「等等,彩華。盡管官兵衛經常遭到抬舉,但以現實層麵來看,他要取得天下是不可能的吧。他不僅過度缺乏戰力,也沒有名義令大名們服從,這樣的話,維持三成政權的可能性還比較高。」


    「不對不對,可憐學姐!不該在聖誕派對認真討論曆史課程吧!」


    看吧,還在念小學的孩子看起來絲毫沒有興趣。


    「喔喔,說得也是。好,下一份烤雞也差不多要烤好了。」


    「居然還追加了烤雞!?」


    說實話,我已經幾乎吃飽了耶!


    可是,孩子們卻欣喜若狂。這裏的孩子實在很會吃啊。


    「……好,還是請讓我也做一道菜吧。因為我也想讓大家品嚐我做的料理。」


    「喔──慎哥哥這麽快就要掌握可憐姐姐的胃啦!」


    「偶爾吃別人煮的味道也不錯!哥哥,讓我看看你的廚藝吧!」


    「你是否能滿足我們的舌頭呢?」


    「交給我吧,我可是一直在照顧對味道很挑剔的妹妹,希望你們別小看我呢。」


    美春雖然很喜歡吃速食,但對料理很挑剔。


    「雖然讓客人做事並非我的本意……但如果彩木慎無論如何都想做,就麻煩你大展身手吧。」


    「是,學姐。」


    我在可憐學姐的帶領下來到了廚房。


    雖然廚房的風格很古典,看起來也用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每個角落都相當幹淨。


    「抱歉啊,這裏的設備老舊。雖說姐姐們也想換新設備,但無奈沒有資金。」


    「不會,這些設備看起來很好用。我可以借用一下用具嗎?」


    我向可憐學姐借了圍裙,仔細地將手洗幹淨後立刻開始料理。


    也順便向學姐確認了孩子們的喜好。


    看來孩子們已經培養了不挑剔的好習慣,意外地也喜歡和風料理。


    「反正還有不少雞肉,我就做芥末醬油煎雞肉吧。美春很喜歡這道菜,甚至會把我的份拿去吃,甚至舔光盤子上剩下的碎屑。」


    「你啊,是不是太寵妹妹啦……」


    我完全無法反駁,於是以笑容敷衍過去。


    由於我已經將這道料理的食譜記在腦海,隨即以俐落的手法做菜。


    嗯,盡管菜刀也是年代久遠的物品,但被仔細地磨過,非常好切。


    「再怎麽說,會煮菜的男孩子在聖華台還是很稀奇的。彩木慎,你果然很奇怪。」


    「隻是迫於必要才學的啦。況且我們家多半還是選擇吃速食。我家的家事做起來也不會那麽麻煩。」


    雖說照顧美春的麻煩程度就好比同時照顧三個人,但由於她的活動範圍不大,意外地不會太令人費心。


    像我就沒辦法照顧這麽一大批孩子。


    「……抱歉,彩木慎。」


    「咦?」


    「我說要在聖誕節約會,卻麻煩你照顧我們家的孩子。」


    「不會,這樣我真的比較輕鬆自在。」


    「你雖然性格別扭,卻在奇怪的地方是個濫好人。」


    可憐學姐莞爾一笑。


    「我雖然也想過要精心打扮,走在被聖誕燈飾包圍的繁華街道度過聖誕節,但那感覺並不像陣所可憐會做的事。」


    「啊……不適合到了極點呢。」


    「別人稍微謙虛一點,你就立刻追擊嗎!?不至於不適合吧!?」


    「開、開玩笑的啦。如果是可憐學姐,就算穿平常的衣服也很引人注目。要是有情侶走在附近,男生就會被可憐學姐吸引走目光,導致好幾對情侶在聖誕節分手。」


    「說到這種地步,我反而很像惡魔啊……」


    明明那也是開玩笑的……在愛與祈禱之家不可以露出那種仿佛殺人犯的眼神吧?


    「算了,沒關係。今天是值得慶祝的聖誕節,多少胡言亂語我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我確實是想讓你看到我自然的一麵。」


    「……嗯。現在雖然稱呼你學姐……但對我而言,你果然還是『可憐會長』,受到大家尊敬、有點可怕卻是個美麗、聰明又值得仰賴的可憐會長。」


    「你、你啊……才剛想說你怎麽那麽口無遮攔,這次卻又……別、別這樣,太難為情了……!」


    可憐會長──不,學姐的臉紅到仿佛要從頭上竄出蒸氣似的,然後蹲了下去。


    我說的話有那麽奇怪嗎……?


    「我、我稍微去看一下孩子們的狀況!你至少要小心用火!啊,也要小心刀具!要是出了什麽事就立刻叫我!」


    「…………」


    可憐學姐回到大廳了。


    該說她很會照顧人嗎……?還是過度保護?對於在放任主義的雙親底下長大的我來說很新鮮。


    「啊,煮菜、煮菜。大家好像還能繼續吃,我得快點準備好。」


    「不用那麽慌張,我們家的孩子好歹也會乖乖坐下等著啦。」


    「怎麽形容得像狗一樣啦──呃,你是誰!?」


    不知不覺間──我的旁邊站著一名與可憐學姐穿著同樣修女服的女性。


    她的個子莫名地矮,大概連一百五十公分也不到吧?


    「我是修女伊文。請你稱呼我小伊文。」


    「小、小伊文?」


    她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日本人。


    學姐說過有法國出身的修女,難道是指這個人嗎?


    她的眼眸是藍色的,紮在後麵的長發與其說是亞麻色,更像淺褐色。


    「你就是可憐小姐一直在講的那個學弟吧?把恭敬的態度丟在中等部,明明成績奇差無比,卻隻有胸部大小高人一等。」


    「那是另外一個學妹的特征吧!」


    我身上哪裏有大胸部啊!?


    是說,可憐學姐對縫的評價也太過分了吧!


    「啊,是這樣嗎?那麽成績平凡,但對教師的叛逆心卻不輸任何人,聖華台的反抗軍──囂張正太?彩木慎就是你囉?」


    「怎麽好像在介紹比賽選手一樣……」


    除了可憐學姐說的話以外,這個人絕對有從其他地方得到情報。


    畢竟這間修道院離聖華台很近,熟人當中想必也有學生或是老師。


    「喔喔,我和聖華台的副校長是愛貓夥伴。」


    「愛貓夥伴是啥?」


    沒想到,她居然和聖華台的地下老大是朋友。


    這個伊文小姐,盡管看起來頂多二十歲出頭,難道她其實更加年長嗎?


    「姑且先不論這個……謝謝你與可憐小姐和睦相處。你也是拯救了國中時代的可憐小姐的那個人對吧?」


    「呃,其實我做的事情沒這麽誇張……」


    「不,當時可憐小姐隻會大吵大鬧,我們還以為惡魔附身在她身上。不過,不久前惡魔似乎又回來了。」


    「也發生過那件事呢……」


    可憐會長自暴自棄的金發事件,至今依舊是校內茶餘飯後的話題。


    「驅逐那個惡魔的就是彩木同學對吧?如何,要不要進入我們修道院?隻是加入的話是免費的喔?」


    「可以不要若無其事地邀我加入女子修道院嗎?」


    「可是,彩子──」


    「彩子不會再登場了!她已經死了!」


    可惡!這個人連不必要的事情都知道!


    「不要緊的,聖女貞德雖然因為穿上男裝而遭到處刑,但我們修道院允許穿女裝。」


    「你們的權限真是驚人呢……」


    聽說這裏的院長,甚至還能動員十字軍?


    「待在愛與祈禱之家的孩子們,有不少人曾經處在有問題的環境。」


    「咦?」


    「可憐小姐也是如此。當然,我不能擅自說出詳情。」


    「……嗯,我曾聽本人說過她無親無故。」


    可憐學姐似乎不打算隱瞞,但好像也不會積極地說這件事。


    所以我也不覺得要特地問出什麽。


    雖然我會不由自主地戲弄可憐學姐,但不想變成那種神經大條的人。


    「我看過好幾個與這裏相同的設施。其中也有不少對將來不抱希望、自暴自棄的小孩。就如同國中時期的可憐小姐。」


    「……可是,學姐透過努力找到了希望。」


    「沒錯。在我所看過的孩子當中,可憐小姐最為努力。能在聖華台那樣的學校站上頂點,若隻是半調子的努力是不可能做到的。」


    雖然我有個看起來不是很努力,卻在一年級拿下榜首的親人就是──算了,那家夥比較特殊。


    「如同你剛才所說的。我呢,希望這裏的孩子們能找到希望。不論是什麽樣的形式都好,盼望他們離開這個家後,能找到抓住幸福的希望。」


    伊文小姐想必是打從心底,為愛與祈禱之家的孩子們著想吧。


    就像是對待親生小孩──不,肯定灌注了比那更多的愛情。


    「可憐小姐所握著的希望非常巨大,或許,就連她都難以消化。雖然很令人傷心,但這個家裏的孩子們還不習慣麵對希望。」


    「…………」


    包含可憐學姐在內,大家看起來都與同齡的孩子別無二致。


    可是,或許一直和他們住在一起的修女,可以看見我所看不見的事情吧。


    「……我想自己並沒有像伊文小姐那麽了解可憐學姐。可是,我所知道的『可憐會長』是個可以將難以掌握的希望進一步擴大,然後立刻將其納為己有的人。」


    「我明白了。彩木同學與可憐小姐的結婚典禮,請交給我來負責。」


    「話題也轉得太快了吧!?」


    我隻是誇獎可憐學姐,沒有說想一輩子陪在她身邊啊!


    「我們的修道院雖然小,但也可以舉辦結婚典禮喔。」


    「問題不在那裏!」


    「……難道,你是以像吃點心那樣隨便的態度,對待我們家的可憐小姐嗎?雖然我不會要求以純潔的身體走過紅毯,但你至少得負起責任──」


    「夠了──到此為止!院長,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手忙腳亂地衝進廚房的,當然是可憐學姐。


    「可憐小姐,偷聽實在不是有風度的行為呢。這樣我會懷疑自己的教育是否有問題。」


    「我認為將彩木慎的態度比喻成吃點心也不算是有風度……但我沒有被吃掉!你害他都傻眼了!」


    「……呃,修女伊文小姐?咦?你說『院長』……?」


    「就如我剛才所說的,我也是這裏的院長。」


    「你沒說啊──!」


    因為她非常年輕,我還以為她的職位與可憐學姐不會差到哪去耶!


    話說回來,可憐學姐曾頻繁地說過『她很通情達理』。


    這個人確實給人那種感覺。


    「院長,我很感激你為我擔心,可是不需要對彩木慎鼓吹多餘的事情!料理正好也完成了,你就吃過再離開如何!?」


    「咦──可是大家都還在工作。我隻是作為愛與祈禱之家的負責人來看看狀況。另外,就是順便調侃一下年輕人。」


    「所以我就說不可以這麽做啊!」


    可憐學姐使勁地推著伊文小姐的背,打算將她趕出廚房。


    伊文小姐的年齡雖然是個謎,但或許她就像是養育可憐學姐的母親吧……?


    「呐,可憐小姐,想讓他看到平常的模樣這點很有你的風格,我很喜歡,但真的這樣就行了嗎?」


    「……………………」


    可憐學姐的動作突然停止。


    不愧是扶養她的母親──伊文小姐的話很有份量。


    「……彩木慎。等吃完飯後,可以跟你借點時間嗎?」


    「好、好的。」


    我點頭之後──可憐學姐又變得麵紅耳赤。


    看到我們兩個人的動搖,伊文露出一臉滿足的表情點了點頭。


    隻有十分鍾──定下這個條件後,修女們空出了修道院。


    當然,待會兒就是聖誕夜,今天修道院應該會有如惡夢般忙碌。


    所以,我由衷地感謝修女們為我們空出了十分鍾。


    「歡迎光臨,彩木慎。你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吧?」


    「教會──不,應該說修道院。我以為是和我一輩子無緣的場所。」


    我與身穿修女服的可憐學姐現在在修道院的禮拜堂,有類似祭壇的場所──裏麵擺滿結婚典禮經常會看到的椅子。


    這裏的氛圍不知該說靜謐還是嚴肅,就算是沒有那麽虔誠的我也會肅然起敬。


    「院長說的話確實有道理。難得的聖誕節,隻讓你看到我平凡的日常生活真的好嗎?」


    「……我很開心喔。孩子們也有點囉──不,是有點活潑,但他們都是好孩子。」


    「不需要訂正說詞!但謝謝你願意說他們是好孩子。因為他們都是我可愛的弟妹。」


    「嗯,我也了解他們為何這麽親近學姐。若我是這裏的孩子,或許也不想離開學姐。」


    「唔,被彩木慎撒嬌仰賴的生活……住、住手!別在這神聖的場所對我做出惡魔般的誘惑!」


    「我說的話有那麽奇怪嗎?」


    我明明不是拍馬屁,而是發出內心這麽說的。


    因為,我在家是寵人的一方,詩夜也不是會讓人想向她撒嬌的類型。


    「嗯,這件事就到此為止。畢竟也隻有十分鍾的時間。」


    「我們要在這裏做什麽?難、難道要舉辦婚禮……!?」


    「怎麽可能!話先說在前頭,在你身邊的女人當中,我可是最有常識的!」


    「呃……」


    不對,真香老師好歹也懂常識啦。


    隻是她在與我兩人獨處時,會將心力投注在如何顛覆常識而已。


    「說起來,彩木慎才十七歲吧。法律上要結婚是不可能的。」


    「想不到會被這麽一本正經地反駁……不過很有可憐學姐的風格。」


    要是年齡的問題解決,她會逼我跟她結婚嗎……?


    我的人生發生了太多一般人體驗不到的事情,沒辦法一笑置之。


    「除了無法結婚之外,我雖說是實習的,但好歹也是修女,不能獻出比嘴唇更多的東西。」


    「…………」


    嘴唇的話就ok──這個標準也挺奇妙的。


    「但是,在這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我有個隻想獻給你的東西。」


    「獻、獻給我……?」


    「別、別一直盯著這邊看!我很猶豫要不要給你看……但也隻能這麽做了!」


    可憐學姐滿臉通紅──當我正在納悶她想做什麽,她突然就脫掉了穿在身上的修女服。


    「你、你在做什麽啊,會長!?」


    「喂、喂,你動搖過頭,對我的稱呼都變回來了喔。我並非腦袋變得不正常。你就算看這邊也沒關係!」


    「要、要看哪邊……?喔喔,太好了,不是全裸……」


    「你把我當成什麽了啊!?我怎麽可能會在你麵前全裸!」


    話說回來,我沒看過可憐學姐的裸體呢……雖然在她還是辣妹的jc時期,看過好幾次擦邊球的畫麵。


    但姑且不論那個,可憐學姐──換上了黑色的禮服。


    纖瘦的肩膀與豐滿的乳溝都一覽無遺,裙子長及腳踝。


    雖然下流的修女服也很養眼,但這身禮服打扮更在那之上……


    「如、如何?這是我們姐姐的舊衣服……是、是不是有點太煽情了?」


    「確實非常色情呢。」


    「別說得這麽直接!果、果然是這樣嗎……?雖然這身禮服尺寸很合,但唯獨胸部的部分有點緊……」


    可憐學姐毫無防備地調整胸口,讓我看到了更多白嫩的胸部。


    003


    難道說,她沒穿胸罩……沒穿胸罩這個設定明明隻要初期的真香老師擁有就夠了啊。


    「別、別在意。是姐姐們說在難得的聖誕節穿修女服太不識趣,硬要我穿上的……」


    「這裏盡是一些善解人意的修女呢……」


    修女服不是神聖的服裝嗎?


    「況且,穿著修女服做那件事有點困難……」


    「你、你打算做出什麽行為?」


    「你啊,是不是對我有什麽天大的誤解?不是的,總之……你先隨便找個地方坐下。」


    「呃……」


    我乖乖地坐在附近的位子上。這是叫會眾席來著?


    木製的椅子坐起來很冰涼。這間修道院似乎沒有裝空調。


    「嗯……?」當我因為椅子冰涼而稍微嚇一跳時,可憐學姐移動了。


    她走到擺在牆邊的──風琴前麵坐下。


    「可憐學姐……?」


    「別像平常那樣說風涼話,閉上嘴巴聽吧。」


    可憐學姐的臉稍微泛起紅暈並這樣說完,便將手伸向風琴,深深地吸了口氣──


    現場頓時響起風琴高亢的樂聲。


    就算修女們的個性不拘小節,即使演奏者穿著過度煽情的禮服,這間修道院果然還是彌漫著神聖的氛圍。


    在這樣的修道院響起的優美旋律──果然響亮又美麗。


    「哦……」


    我原以為她會演奏讚美歌,意外的是演奏眾所皆知的聖誕歌曲。


    雨變化為雪,獨自一人過聖誕夜note的那首曲子。


    編注:指山下達郎的歌曲《christmas eve》。


    那首曲子結束後,接著──她開始演奏外國有名的聖誕歌曲。


    很像是「在去年聖誕節遭到戀人拋棄,卻設法重新站起來!」note的那首歌。


    編注:指知名聖誕歌曲st christmas》。


    可憐學姐以強而有力的指法俐落地彈奏著。


    再來──她開始演奏經常會用在日本電影中的曲子,那首極為有名的鋼琴曲。


    就算以風琴彈奏,那優美的旋律也絲毫不遜色,令人莫名悲傷,光是聽著仿佛就要令胸口喘不過氣──


    可憐學姐接著繼續演奏的,是她去年也演奏過的流行聖誕歌曲──


    最後演奏的是日本知名女歌手曾唱過的歌note,聖誕老人一出現,隔壁的姐姐就會怎麽樣的那首曲子──而且還附帶歌聲。


    編注:指鬆任穀由実的歌曲《戀人がサンタクロース》。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可憐學姐唱歌。


    由於她作為學生會長,好幾次在體育館講台上聽到她的聲音。


    雖然我知道她的聲音非常澄澈,但原來歌聲是這種感覺啊……


    可憐學姐的歌聲與演奏響徹在幽靜的禮拜堂──最後平緩地結束。


    「……呼。」可憐學姐將手移開鍵盤,這次重重地吐了口氣。


    我立即起身,不斷為她獻上掌聲。


    「學姐,原來你會彈風琴啊。我從來不知道你有這樣的才藝。」


    「那也是當然的。因為我在一年級的藝術課並非選擇音樂,而是選了書法,所以在聖華台應該沒有人知道我會彈風琴。」


    「咦?你明明這麽會彈,這是為什麽?」


    聖華台高等部隻有在一年級會有藝術課程,可以從音樂、美術以及書法中挑選。


    順帶一提,我隻因為「感覺很輕鬆」就選了書法,妹妹也跟隨了我的腳步。


    「因為我的音樂有自己獨特的風格,風琴也頂多是向姐姐她們學過基礎的程度。聖華台有許多學生從小就學過鋼琴。與他們相較之下,我的演奏如同兒戲。」


    「沒有那種事啦。老實說,剛才的演奏甚至讓我很感動。」


    雖然我前陣子有聽過真香老師的演奏,但這次或許比當時更加感動。


    不過真要說的話,真香老師以前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演奏就是了。


    「唔……你這家夥,為什麽偶爾會這麽直接呢?明明是個愛鬧別扭的家夥,卻隻有讚美他人時會坦率說出口,這太奇怪了吧……」


    「就算這樣抱怨也沒辦法啊。不過,你剛才演奏的與修道院會聽的音樂截然不同呢。」


    「畢竟修道院不會演奏流行歌曲。雖然院長有下達許可,但我們這裏是特別的。」


    難道他們規定不能演奏既定曲之外的曲子嗎?


    可是,就算會遭到報應,我也覺得幸好有聽到學姐的演奏。


    「所以我剛才的演奏你就當作沒聽到吧。希望這件事可以隻留在彩木慎的心裏。」


    「……既然學姐這麽說,我就不會告訴任何人。可是,要當作沒聽到是不可能的。」


    「你偶爾也會說好聽的話嘛……那麽,你不需要當作沒發生過……」


    可憐學姐離開風琴,走到了我的麵前。


    然後──從似乎是剛才放在風琴旁邊的紙袋裏麵,取出了某個東西。


    「這是封口費。你就老實收下吧。」


    「……給的方式真是不坦率呢。可憐學姐,謝謝你。」


    可憐學姐拿出看似很溫暖的針織帽,並直接幫我戴在頭上。


    「由於實習的工作所以我也稍微有一些收入,但並不是什麽昂貴的東西。」


    「你居然把那麽重要的錢……」


    「因為是重要的錢,所以我才會用來買送給彩木慎的禮物。如何?」


    我輕輕地微調針織帽。


    「嗯,非常暖和。其實我剛才一直覺得這裏很冷。」


    「其實開空調也不算違背神明的教誨,可是院長並不想開空調。」


    「嗯,我感覺能理解……雖然我本來打算買針織帽,但因為詩夜沒辦法陪我去買東西,所以這樣正好……呃,你該不會是跟詩夜串通好的吧?」


    「因為機會難得,我想送彩木慎想要的東西,這次是詩夜學姐協助我的。」


    「……原來我被騙了啊。」


    詩夜之所以不陪我去買東西,是為了不讓我買帽子嗎?


    那個姐姐實在很照顧學妹。


    「那麽,可憐學姐。我要送你這個。」


    我從書包取出一個小包裹,親手交給學姐。


    「其實你不用顧慮我啊。可是,謝謝你。我可以打開嗎?」


    我點頭後,可憐學姐便從小包裹中取出小瓶子。


    「不好意思,不是多有名的品牌……」


    「香水啊。我還是第一次收到這種東西。是要噴在耳朵後……不對,噴在手腕就好嗎?」


    「我想應該隨你高興就好。」


    「這、這樣啊……」


    可憐學姐以不習慣的動作,將香水噴在手腕。


    空氣中頓時飄起酸甜的香味。


    「我其實很猶豫該送什麽才好……但畢竟可憐學姐就快要上大學了。我想這東西應該很適合你。」


    「……以彩木慎來說,這個想法意外地貼心啊。嗯,很不錯的香味。」


    「還有……抱歉,我姑且先說一下。我是和真香老師商量後才選這瓶香水的。」


    「……哈哈。」


    可憐學姐臉上露出平淡的苦笑。


    「那種事沒必要老實說出來。雖說這樣也很有彩木慎的風格。盡管我不會在意,但其他女孩或許並不是這樣想喔?你最好別多嘴。」


    「呃……是、是這樣嗎?」


    雖然我有找真香老師商量,但最後決定買這個香水的是我,所以我原本也覺得不需要明講。


    不如說,因為是以我的品味去挑的,其實讓我很緊張……


    雖然不知道我是否有多加了一句貼心的話,但她應該有開心吧?


    「我會珍惜使用的。嗬嗬,雖然香水不太符合我的風格,但也不壞呢。」


    「認為不符合你風格的人隻有學姐啦。啊,但可以的話請盡可能克製自己,別在大學改頭換麵……」


    「那種事我自然會有分寸。畢竟有個人因為在大學改頭換麵,而不斷被調侃呢。」


    「有那種人詩夜呢。」


    「因為我已經受夠改變形象了。可是……沒想到你會在聖誕節送我香水。我以為這種像一般女孩會經曆的事情,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學姐……你雖然有些特別,但對我而言,是個漂亮的年長女孩喔。」


    「所以我就叫你別說這種──不,我很開心。我很開心喔,彩木慎。」


    可憐學姐麵紅耳赤,同時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創立sid時,我覺得自己組了個為了談戀愛的組織實在很莫名其妙,為此感到迷惘……但有sid真的是太好了。天無縫、彩木美春、神樹無垢以及京禦詩夜學姐。包含退出的兩個人在內,我很感謝大家能陪在我身邊。大家都喜歡著彩木慎真是太好了。」


    「……學、學姐也說了相當令人難為情的話。」


    雖然sid老是給我帶來困擾,但其實被大家喜愛的感覺並不壞。


    當然,被眼前這位黑發的漂亮學姐喜歡也是──


    「之前我曾稍微跟你提過吧。今年的情人節我遇見了天無縫等人──可是沒能遇見你。因為有那次情人節,才會有今天的聖誕節。」


    「這麽說來……」


    我之前有稍微聽過創立sid的事情,原來真的是那樣。


    我雖然也並非不在意契機,但比起過去的事情,反而是被現在不斷進攻的sid給壓製了,無暇顧及那種事。


    「情人節那天的事並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四個沒辦法鼓起勇氣的女孩,偶然知道了彼此的心意罷了。」


    「唔、呃……」


    「從那次情人節後還沒過一年。但是這段時間並不短暫。想不到,到了聖誕節──」


    「……可憐學姐?」


    可憐學姐突然抿緊嘴巴,抬頭仰望天花板。


    怎麽了呢?她果然很在意自己在神聖的場所演奏流行的聖誕曲子嗎?


    「彩木慎。」


    「是?怎麽──唔!?」


    可憐學姐迅速地捧著我的臉頰──直接吻上我。


    我聞到可憐學姐頭發的香味,在一瞬間之後,也跟著飄來了香水的味道。


    「…………抱歉,突然這麽做。」


    「那、那個,在這裏接吻──做出這種事不要緊嗎……?」


    「也對,若不是誓約之吻並不妥當。但是……我認為應該會被原諒,我是這樣希望的。」


    「可憐學姐……?」


    可憐學姐的表情非常嚴肅──總覺得有種莫名的苦澀。


    「真的很抱歉。但是──」


    可憐學姐緊緊地抱住我。


    她雖然苗條,但身體傳來了柔軟的觸感。


    「這或許是我與第一次喜歡上的男人──最後的吻。」


    「最後……?」


    我與可憐學姐並非情侶。


    所以,別說是最後的吻,基本上我們會接吻這件事也很奇怪。


    「彩木慎,我原本猶豫今天該不該說……但我下定決心了。要是今天不說,就永遠說不出口。我必須在聖誕節說出來,等到情人節就太慢了。」


    「…………?」


    「那是若非在特別的今天,就沒辦法說出口的──重要的話。」


    不可思議的是,我對可憐學姐說出的這番話並不感到詫異。


    為什麽……?喔喔,這樣啊。


    仔細想想,最近可憐學姐的行動確實令人匪夷所思。


    一開始,我是在園遊會的時候開始在意的──


    好像是可憐學姐莫名充滿幹勁地和小垢一起逛園遊會時,給我的感覺不太對勁?


    再加上今天的事情。


    在聖誕節答應與小垢和縫約會,對於一本正經的可憐學姐來說實在太奇怪了。


    就算其他兩人和我在同一天約會也沒關係──一般來說,不會認同這種事吧?


    隻不過,還有其他事情令我在意。是什麽來著?到底是什麽──?


    「聽我說,彩木慎。我──」


    「…………」我也不像平常那樣以輕浮的語氣頂嘴。


    現在彌漫著絕對不能開玩笑的氣氛,這點我不可能不知道。


    或許,我還是第一次吸到如此沉悶、令人喘不過氣的空氣。


    可憐學姐──漂亮且威風凜凜,是我憧憬的學生會長。


    就算知道她有奇怪的地方,我對學姐的尊敬也絲毫不減。


    這個人,肯定打算說我不想聽到的話。


    就算我不願意聽,我也不能堵起耳朵。


    因為要是我不麵對可憐學姐嚴肅的表情,將來肯定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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