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晌午,段旻軒才出現在苑中。


    老爺子瞥他:「喲,倒是有些長進了。」似是再說,放往常都得睡到這日的黃昏過後。


    段旻軒看了眼孟雲卿,應道:「昨日同雲卿約了去衢州城,就起早了些。」


    孟雲卿便看他。


    她還以為他是醉話,醒了說不定就拋到腦後了,結果他還記得。


    老爺子竟也不問去做什麽的,便笑嗬嗬道:「既然要去衢州城,就早些去吧,讓福伯帶你們去。」


    段旻軒道:「不勞煩福伯了,我帶她去。」


    老爺子的莊子在衢州城以南三四十裏開外,沿途有山路,不好走。


    從莊子內坐馬車去到衢州城要大約個半時辰,往返加在一起便是三個時辰,再算上呆在衢州城內的時間,等折回都要天黑了。


    四月末還是雨季,夜裏走山路又不安穩。


    如此一來,隻怕要在衢州城內住上一晚上,第二日晌午前才能趕回來。


    幸好問了福伯,孟雲卿心中唏噓。


    「要不明日一早再去吧。」福伯也提議,「吃了早飯便走,晌午前能到衢州城,趕在黃昏前一個多時辰往回返,就不用在衢州城呆上一宿了。」


    孟雲卿點頭,她也不想在衢州城留宿。


    段旻軒也應好。


    下午時候,兩人就同老爺子在苑子裏下棋。


    孟雲卿的棋藝不好,即便老爺子提前讓了幾子,也不見起色。她下棋,頂多是陪老爺子高興,老爺子卻難盡興。段旻軒的棋藝便好得多,又常年同老爺子對弈,熟悉了老爺子的下棋的套路,下起來平分秋色,棋局又百轉千回,動輒峰回路轉,老爺子需得備足了十分的精神去認真應付。


    孟雲卿就在一旁看。


    說來,這白玉棋子還是她一路從燕韓京中帶來的。


    那時段旻軒在外祖母苑中見到白玉棋子,就想著給老爺子帶一副回來。燕韓京中的運來坊已有百年的曆史,做出來的白玉棋子,工藝精美,賞心悅目。白玉又能養人,常年把玩在手,最適合老人家用不過。


    眼前的這副白玉棋子,還是段旻軒讓她給老爺子挑選。


    當時她哪裏猜得透段旻軒的意思,以為隻是幫襯著他罷了,直到後來出了陳家的事,才將老爺子的事牽了出來。現下想來,段旻軒卻是一直心知肚明的,才會想著讓她給老爺子挑選棋子。


    她選的,老爺子滿意得很。


    捧在手心裏,看了又看,愛不釋手,光是這日裏就逮住她下了好幾盤。


    回過神來,這爺孫倆又開始了第二局。


    第一盤段旻軒險贏了半子,老爺子不服氣得很,連連跺腳,著急得連茶水都不喝了,硬要來第二局雪恥。段旻軒擺手,「喝口茶再來,免得下一把贏了,你說是渴的!」


    激得老爺子灌了整整一杯子茶水,他自己才慢悠悠的飲了一口。


    四月裏,衢州的枇杷就開始熟了。


    四月末的枇杷又香又甜,汁水飽滿。他們爺孫倆下棋,孟雲卿便在一旁剝枇杷,剝好了便喂給爺爺吃,老爺子手都不用伸,簡直樂得合不攏嘴。


    段旻軒唇瓣微挑,眸間的笑意更濃。


    過了許久,才道:「太甜了,老爺子要少吃。」


    孟雲卿怔了怔,看了看手中拔好的一個,愣了愣,又送到自己嘴裏,還果真是汁水飽滿,香甜可口,連帶著吐出來的籽兒都帶了柔和光澤。


    段旻軒指尖委頓,看她薄唇輕抿,嬌豔欲滴。


    他想,她方才剝的那個枇杷肯定很好吃,細膩,嫩滑,入口即化,就不覺咽了口口水。


    棋還需下,他不得不移目。


    孟雲卿又自顧剝了起來,他心裏就像揣了隻不聽話的兔子一般,癢癢得很。


    他想嚐嚐滋味。


    ☆☆☆


    今日莊子裏的晚飯用得很早。


    大夫約了要來給老爺子複診。


    胡大夫是軍醫,還是從前老爺子的舊部,早年跟老爺子四處征戰。等老爺子解甲歸田,他就定期來給老爺子看病。胡大夫開得方子,老爺子認,也聽他的話。


    胡大夫是從京中來衢州的,來一趟要好幾日的腳程。


    「老侯爺近來氣色很好。」胡大夫當是近些年來最滿意的一次複診,都鮮有誇讚他,「日日如此按時吃藥,按時休息,身子骨一早便調養好了。」


    回想過往哪次不是刀光劍影。


    「要我戒酒,不如要了我的命!」「這麽早,睡不著,不如起來舞槍!」「得得得,你這藥還不如狗血好聞呢!」——這些都是老爺子的奇葩語錄,莫說胡大夫,段旻軒耳根子都聽出繭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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