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城就斂了目光,轉眸看向孟雲卿身側的音歌,捎帶笑了笑:「音歌姑娘。」


    其實,他並不記得音歌。


    她對音歌和娉婷都沒有任何印象。


    ——在這裏,過去那個宋景城的記憶他都沒有分毫。


    方才在前廳裏聽娉婷提起,她和音歌是隨孟雲卿一道來蒼月的。那跟在孟雲卿身邊,還能喚他一聲「宋先生」的,一定就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後來才跟著孟雲卿的丫鬟,音歌。


    他語氣平淡,好似古井無波。


    孟雲卿也怔住了,沒有說話。


    廳中的氣氛就一時有些清冷。


    音歌看了眼娉婷,娉婷也跟著搖了搖頭,意思是,她也才來了不久,不知道宋先生到侯府的緣由。登門即是客,宣平侯府裏除了音歌和娉婷外,其餘的侍婢又都不是定安侯府的人。


    音歌便道:「方才聽福伯說家中來人了,沒想到是宋先生。」


    一句話便解了眼前的尷尬。


    福伯說的是家中來人了,她和姑娘都以為是定安侯府裏的人,所以看到宋先生,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並非有意冷淡的緣故。


    宋景城就道:「我正好有私事來蒼月一趟,老夫人和定安侯聽說了,便讓我順道來宣平侯府看看表姑娘,他們心中掛念著,讓我將表姑娘的近況捎回家中,回去後告訴他們一聲。」


    原來是受老夫人和定安侯所托。


    難怪會說家中來人。


    音歌頷首,目光就微微瞥向姑娘那頭。


    她私以為姑娘是沒有見到三公子,才有些失望,並未覺得孟雲卿有異常。


    而宋景城方才所言,孟雲卿自然也聽見了,此時再不出聲便不合時宜。孟雲卿垂下眼眸來,淡淡道了句:「多謝宋先生。」


    客氣雖客氣了些,卻分明疏遠。


    亦如他醒來後,每次見到的她,一直無外乎這樣的神色和態度,不冷不熱。


    他知道,雖然這裏過去的那個宋景城同她相處過幾日,卻應當惹了她厭惡。


    宋景城幽幽看了看她:「表姑娘如此說便見外了。」


    孟雲卿隻覺「見外」這兩個字聽起尤其刺耳,才抬眸看他。


    而他目不轉睛看她的模樣,卻好似要將她看穿一般。孟雲卿眼中微滯,不由想到前一世後來的宋景城,也是這般,目光裏諳著不見底的深邃幽藍,好似不經意間又可讓人冰冷徹骨。


    所以這一世,她一直不喜歡看他的眼睛。


    而在她看來,這一世的宋景城也並不像前一世後來的宋景城。


    孟雲卿就不知方才是否是錯覺,錯愕間,他正好移開了目光,似是將好轉眸,看向身後的小廝,喚了聲:「阿風。」


    他身後那個喚作「阿風」的小廝便上前,手中捧了大大小小的錦盒,恭敬頷首問候:「孟姑娘好。」


    孟雲卿不明所以。


    宋景城道:「這些都是老夫人苑中的翠竹姑娘備好的,說是老夫人和定安侯特意給表姑娘準備的,讓我務必親自交到表姑娘手上。」


    喚得一直是「表姑娘」,語氣似是同定安侯府很親近。


    孟雲卿沒有吱聲。


    但他口中說出了老夫人苑中伺候的翠竹,娉婷和音歌生出了不少親切和好感,便紛紛上前,從那個叫「阿風」的小廝手中接過這些大大小小的錦盒。既是老祖宗和侯爺特意給姑娘準備的,定是怕她在蒼月這邊不習慣,這錦盒裏裝滿都是侯府的心意,可怠慢不得。


    燕韓到蒼月的路程不近,途徑的西秦又不太平,宋景城能替侯府帶了這麽多東西來蒼月給姑娘,音歌感激笑了笑:「有勞宋先生了!」


    宋景城便也微微笑了笑,見孟雲卿沒有出聲,又轉向她道:「老夫人和定安侯還有幾句話讓我捎給表姑娘,不知是否方便?」


    言外之意,老夫人和定安侯有話,要他單獨同孟雲卿說。


    前廳裏除了侍奉茶水的侍婢和阿風,便隻有娉婷和音歌兩人。


    奉茶的侍婢很有眼力,福了福身,便捧了茶盤退出去。


    音歌和娉婷看來,姑娘遠行蒼月,老夫人和定安侯又是家中長輩,有話要單獨交待給姑娘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正好兩人手中都捧了大大小小的錦盒,錦盒還有些沉。對視一眼,就都覺得將好可以趁這個空檔,先回蕙蘭閣一趟,等錦盒放下,再來尋姑娘和宋先生,屆時姑娘和宋先生應當也說完話了。


    遂而都朝孟雲卿笑了笑,就捧著錦盒從前廳往蕙蘭閣方向去。


    宋景城遙遙目送她二人遠去。


    他很耐得住性子,沒有先開口的意思。


    孟雲卿微微蹙眉:「宋先生方才是說外祖母和舅舅有話帶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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