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市公所
既然世界變成怪物橫行 那隻好隨心所欲生活下去 作者:よっしゃあっ!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在那之後過了不久,我們平安抵達市公所。
「好誇張啊……」
眼前的光景讓我們不禁感歎。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巨大的城牆。
把汽車、桌椅等堆在一塊,再用泥土固定,圍繞市公所建起一麵又高又長的城牆。高度不僅十分充足,還隨處能看見護城河。
有了這個,麵對怪物應該能發揮十足的防衛功效。
「好厲害喔~感覺像戰國時代的城堡耶。」
「比我們的據點(學校)氣派好多……」
「嗚哇~感覺人好多……討厭……嗚噗……」
有一個人說出不一樣的感想,就姑且無視吧。話說你別吐出來喔?
(不過這種東西,不論怎麽看都不可能是靠人工打造的吧……)
假使從第一天就開始建造,也不可能在短短六天建成如此堅固的城牆。這毫無疑問是技能建造的。
持有技能的人氣息也很多,讓期待一口氣高漲。
「那麽就準備進去吧。一之瀨,請把槍給桃桃。」
「我知道了。桃桃,麻煩了。」
「汪!」
一之瀨把肩上的槍靠近桃桃那擴張開來的影子,槍就慢慢沉進影子中。
「好猛!整把都進去了!」
六花佩服地喃喃自語。
等級升高之後,桃桃的影子性能也隨之提升。
雖比不上我的道具箱,但數量不多的東西都能收納在影子之中。一之瀨的槍難免會被刁難,收起來比較好。
一之瀨雖然手無寸鐵,但隻要在桃桃附近隨時都可以取出狙擊槍,應該沒有問題。
「啊,對了。小三,這個給你。」
「這個是……牽繩?」
「是啊,我想還是隱瞞桃桃和小黑會使用技能的事情比較好。」
隻要不發動技能,桃桃跟小黑看起來就像一般的小狗。
氣息雖然稍有不同,最起碼不具有和我同等的感測技能,就不可能察覺異狀。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混亂,桃桃和小黑還是扮演普通的寵物比較好。
「嗚~……」
「對不起,桃桃。一下子就好了,你忍耐一下。」
啊啊心好痛。本來就是流浪狗的桃桃非常討厭戴項圈與牽繩。
居然得幫眼神如此悲傷的桃桃戴項圈……可惡!全都是這詭異世界的錯!
「嗚嗚!我第一次看見桃桃那麽難受……九堂先生,加油!」
「是啊一之瀨,我也很痛苦……桃桃,忍耐一下!」
「汪喔喔喔喔!」
我心一橫在桃桃脖子上套上項圈與牽繩。
……抱歉,桃桃,起碼讓我好好摸摸你。
我和一之瀨盡情地摸摸忍耐戴項圈的桃桃。
「……這是在演哪一出?」
「……不好意思,我也不懂……」
「嗚~……」
旁觀者雖然被嚇到,但這麽一來就準備就緒了。
這次的目的是收集情報,以及和六花跟三矢華的夥伴會合,就從正門進入吧。
反正就算進到裏麵,一之瀨的『阻礙認知』也隨時都能發動。
(最擔心的洗腦也取得了對抗技能……)
「精神異常抗性」──這個技能似乎對洗腦和魅惑也有效果。話雖如此,還是得提防一之瀨她們受到那類技能的攻擊。
「不好意思~」
我對在路障附近抽菸的中年男子搭話。
「喔,是來避難的人嗎?今天上門的客人真是絡繹不絕啊。」
「是的,我們好不容易逃來這裏……可以讓我們進去嗎?」
「當然沒問題。來,請進請進。」
中年男子不疑有他,讓我們進入。這個開始挺不錯的喔。
用梯子翻越路障,我看見停車場上架起好幾座臨時帳棚。
手持武器的男人們四處巡邏,規模比想像中還大。
(……順利進來了呢。)
(是啊,可是不能大意。繼續小心謹慎吧。)
我和一之瀨交頭接耳,中年男子便轉向我們。
「真虧你們能平安無事地來到這裏啊。路上很辛苦吧?」
「是啊,老實說遇到好幾次生命危險……」
「這樣嗎……那真是辛苦了;不過來到這裏就不用擔心了。」
中年男子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
「這麵城牆的確很了不起呢。這是怎麽蓋的?」
「哈哈,厲害吧?每個人第一眼看到都這麽說。總之,包含這件事在內還有很多要跟你們解釋,跟我來吧。」
跟著中年男子穿越停車場,進入市公所。
「嘿~市公所裏麵原來長這樣~人家第一次進來。」
六花好奇地望著建築物內。
畢竟,這是沒有事情要辦就絕對不會來的地方啊。
「小妹妹你年紀這麽小,沒來過也沒辦法;不過這可是大人不想來也得來的地方喔。」
「是喔~大叔幾歲?」
「我今年四十二。」
「真的是大叔耶。」
「唉,啊,小六你太沒禮貌了……嗚噗!」
「啊哈哈!沒關係。在你們這些學生眼中看來,四十幾歲當然是大叔啦。」
中年男子沒有特別介意,豪爽地笑了笑。
他又從胸口口袋裏掏出一根菸,問我們可不可以抽才點燃。
「市公所內不是禁菸嗎?」
「你以為現在會有人管嗎?」
「說得也是。」
「你要不要來一根?」
「不了,我不抽菸。」
「這樣啊,可惜。」
「啊,藤田先生!你原來在這裏!我找了好久!」
「……咦?」
女性的聲音忽然傳進耳中。
我反射性地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要說為什麽,那個聲音是幾天前聽到不想再聽的熟悉嗓音。
眼前是身穿合身套裝,眼神銳利如冰,眼下長了一顆淚痣,外表特征讓人聯想到秘書的二十來歲女性。
她也發現了我,看著我麵露訝異的表情。
「……咦?難道說是九堂?咦,真的是九堂嗎?」
「好、好久不見,清水主任……」
我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與過去的同事重逢。
●
「咦……那個人是誰?九堂先生的朋友嗎……?」
「等一下!小奈很痛耶。骨頭都發出聲音了,可不可以小力點?小三三也不要顧著發呆,快點救我啦!」
「不,我從剛才開始就有點在意,好像在哪裏見過那位先生……?」
一之瀨她們在背後吵鬧,但現在先無視。比起這個──
「咦?清水小妹認識他嗎?難道是你的這個?」
男子豎起小拇指,嘻皮笑臉地問我和以前的同事──也就是清水主任。
「藤田先生,你這句發言可是性騷擾喔?他是我過去任職公司的同事,僅此而已。請別問那種白目的問題。」
清水主任狠狠地撂下這句話,背後一之瀨等人的不安氛圍才稍微緩和下來。
「別那麽生氣嘛!嚇死人了!」
「發言欠缺思量的藤田先生也要負責。真是的,請你自重一點。」
「知道了啦!我知道了,不要再念了,真是……」
男子搔了搔頭。
「啊,話說回來還沒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藤田總一郎,這間市公所的職員,姑且算是這裏的負責人之一。請多指教。」
中年男子藤田露出讓臉上皺紋變深的微笑。
看樣子,我們搭訕的人物地位比想像中還高。
「真假……?大叔原來是那麽厲害的人嗎?」
「嗯?沒有多厲害啦。說是負責人,其實跟打雜的差不多。」
瞥了一眼清水主任,她像在說「怎麽可能」般地歎了口氣。
「話說回來,你跟清水小妹以前是同事啊……站著說也不方便,進來慢慢聊吧。」
來到像會客室的地方,我們隨意就坐。
順帶一提,清水主任也來了。
「其實想端點茶水請各位,不過情勢所逼,擔待一下吧。」
「不會,沒有關係。」
現在飲用水相當珍貴,我充分理解不能浪費。
「你這麽說幫了大忙。話說回來,那兩隻狗狗還挺乖的啊。」
「因為我們有好好訓練。」
桃桃和小黑都在腳邊坐下。
很乖喔,桃桃。摸摸它的頭,它便開心地眯起眼睛搖尾巴。好可愛。
「要從哪裏開始說起……啊,在那之前能說說你們的名字嗎?」
「啊,說得也是。對不起這麽晚自我介紹。」
說完開場白後,我們一一自我介紹,並簡單解釋來到這裏的來龍去脈。
也許是拜「談判術」所賜,說明進行得非常順利。
六花與三矢華時不時插嘴補充,這段時間內一之瀨始終麵帶坐立不安的表情……別吐喔?絕對不可以吐喔?
「原來如此啊……那真是辛苦了。」
藤田點頭應聲,和清水主任一起聆聽我們的話。
「可是你們可以放心了。既然來到這裏就等於安全無虞了。」
「什麽意思?」
過度充滿自信的語氣讓我感到一絲異樣感。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這裏──市公所是不受怪物襲擊的『安全區域』。」
聽見那句話,我們僵直了十秒左右,接著一齊發出驚呼。
●
「安全……區域?」
那句話讓我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
其他人恐怕也有相同的想法,吃驚到目瞪口呆。
「是啊,似乎被『設定成』讓怪物進不來。」
「……」
難以置信。那是什麽鬼?遊戲裏的存檔點嗎?
不對,藤田剛才說「設定」。
(莫非有創造……不對,設定安全區域的技能嗎……?)
統治、管理,不對,還是結界?各種臆測浮現腦中,但都欠缺確切證據。
然而,倘若真有那種技能或職業,我不論如何都想知道。
「你們看起來像難以置信,不過這也難怪。我當初也一樣。」
坐在藤田隔壁的清水主任吃吃一笑。
「就是說吧,清水小妹。你比他們還要吃驚啊。還大哭大叫地喊著『騙人!』」
「等一下!不用現在說出來吧!啊……」
這時清水發現我們的視線,尷尬地把眼睛別開。總覺得她的臉頰有點紅。
「總、總而言之他說的是實話。怪物進不來這裏麵,你們可以放心休息。」
「呃……那究竟是什麽──」
我的話還來不及說完。
門「砰!」地一聲被打開,一個老人闖進會客室中。
「!?」
我忍不住繃緊全身,看著進門的人物。
進來的是名體格壯碩的老翁。一眼就能看出他年事已高,但身上散發的氣息卻感覺不到絲毫老態。
(話說好像在哪看過這個人……?)
是在哪裏?想不起來。
「喔喔!你回來啦,總一郎!看來平安無事!我很擔心喔!」
「您辛苦了,上杉市長。」
聽見藤田的話我這才終於想起來。沒錯,這個人是本市的市長。
「呃……你們應該看過他吧?這位正是市長,名字叫──」
「上杉澗正。請多指教,年輕人。然後歡迎你們!歡迎來到市公所!」
市長豪邁地大笑,給人的印象與藤田相當類似。
「話說市長……您怎麽跑來了?」
「當然是因為閑著沒事啊!我一~直待在辦公室裏,身體遲鈍到受不了!」
「居然會說自己很閑……」
藤田大歎一口氣後把菸插在菸灰缸上。
「請您理解,萬一您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們可是會完蛋啊?」
「嗯,這我很清楚。我不會出去外頭,隻會在市公所裏走動。我想用自己的方式替正在工作的諸位加油打氣!」
「……這樣啊。」
大概是判斷說了也沒用,藤田微微歎了口氣。
「那我就去鼓勵大家了。對了,藤田,休息室還有床位。要和年輕人說話是無妨,但先讓他們休息吧。那我先告辭啦!」
說完,上杉市長就如台風過境般離開了。
「……好厲害的人喔。」
「就是說啊。」
「那麽,接續剛才的話題──」
「不,等一下。總而言之先到此為止吧。雖然還有很多想說,不過上杉市長說得有理,還是先讓你們休息比較好。」
「咦?但我們完全沒問題啊?」
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這樣根本就是中途打斷。
「你看,那個小妹妹已經很累了喔。」
「咦?」
望向他說的地方,我看見臉色蒼白到隨時都會昏倒的一之瀨。
「……嗚噗!」
「啊……」
其實那不是疲勞的說……嗯,也對。
「說、說得也是。謝謝你的體貼。那麽可以借我們地方休息嗎?」
「當然沒問題。反正之後再說也不遲。」
除了點頭之外別無選擇,我們乖乖聽從藤田的話。
離開會客室前往休息室。
「再往前走一下就是休息室,你們就在那裏好好休息吧。」
我看著藤田邊走邊吞雲吐霧的背影,清水主任就靠了過來。
「九堂,待會可以借我一點時間嗎?」
「什麽事?」
「還會是什麽事?我們公司裏也有人在這裏,休息過了就來打聲招呼吧。大家都很擔心你。」
清水主任傻眼地說,我便露出苦笑。
「啊……這樣啊。話說回來,還有誰活了下來?」
「我、二條還有──」
清水主任一一說出公司同事的名字,生還的人真不少。
她還順便簡單解釋了自世界變得奇怪的那一天起,公司發生了什麽事情。
簡而言之,他們似乎在公司固守了一陣子,卻在第三天受到那隻巨大魔像的襲擊。在那之後,他們勉強逃過一劫來到這裏。
「一定很辛苦。」
「的確,不過你不也一樣嗎?表情和在公司裏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有嗎?」
「有。對了,變得很有男子氣概,很帥氣喔。」
「哈哈……謝謝誇獎。」
被稱讚很令人開心,但我實在無法真心感到愉快。這六天不曉得經曆了幾次生死關頭。
話說回來,公司裏的同事嗎……我沒有很想和他們見麵,老實說有種事到如今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我像這樣思考多餘的事情。
我慢了一拍察覺從背後靠近的氣息。
因為我手被握住而回過頭,看見一張懷念的麵孔。
「前輩……?」
「……好久不見,二條。」
「前輩,太好了……你平安無事真的太好了。」
眼前出現我社畜時代的後輩,二條鷗。
和清水主任截然相反,她是位氣質柔和的女性。
「哎呀,二條你來得正好,我們剛好提到你。」
「是這樣嗎?我剛剛才探索回來就感覺到前輩的氣息,於是趕緊跑過來。」
「氣息……?」
難道說二條和我一樣持有感測係的技能嗎?
「太好了,和人前輩,我真的、真的很擔心你。啊,肚子會不會餓?我在這裏負責夥食,雖然必須節省食物,但好不容易才見到前輩,我會努力做的。即使材料不多,隻要肯下工夫也能煮得非常好吃。啊,還是你想不想擦身體?淋浴間雖然不能使用,但還是可以燒水來擦澡喔?前輩?奇怪,你怎麽了前輩?和人前──」
「等、等一下!你先冷靜一下,二條。」
我連忙推開模樣很不尋常的二條。
「對、對不起,我情不自禁……」
「喔、好……?」
情不自禁就會變成那樣嗎?有點恐怖的說。
「總、總而言之就是可不可以晚點再敘舊?我們才剛來到這裏,有點累。」
「說、說得也是,我知道了……順帶一提,前輩背後的她們是?難、難不成,是前輩的隊友……不是吧……對不對……?」
(插圖011)
喂,最後為什麽那麽沒有信心啦?我跟女生在一起讓你那麽意外嗎?
令人吃驚的是,一之瀨站到我麵前。……咦?喔、咦咦?
「我、我我我是九堂先生的隊、隊隊隊、隊友一之瀨。請、請多多指指指指指……教……嗚噗!」
喂,都開始結巴了。不準吐喔。絕對不可以吐喔。
「你怎麽突然插嘴?而且跟別人說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的眼睛才有禮貌啊?」
「啊~對不起,大姐。她比較害羞,不習慣看別人的眼睛說話。」
這次換成六花介入。
「可是啊~先插嘴的是大姐吧?突然抓住老兄的手臂,還自顧自地說個沒完,那樣就叫有禮貌了嗎?」
「我同意相阪學姊。就算是熟人不也該有禮貌嗎?」
「啥啊?」
二條的額頭啪嘰一聲爆出青筋。喂,住手,你們別挑釁人家了。
在後頭乖乖坐著的桃桃和小黑心驚膽顫地看著我們。
此時,清水主任拍了兩下手。
「好好好,到此為止。大家都累了,不要那麽劍拔弩張。受不了。」
呼~一聲誇張地歎了口氣,緊繃的氣氛也跟著淡去。
「九堂,休息室在前麵,你們就在那裏好好休息吧。二條來向我跟藤田報告探索結果。走吧。」
「可、可是……」
「好了,來。跟我來。」
被清水主任拉住的二條心不甘情不願地退下。
(對不起,清水主任。)
我用眼神示意,清水主任便揮揮手表示不用在意。
這樣就沒問題了。回過頭來,三人露出難以釋懷的表情。
「…………」
尤其是一之瀨盯著我的臉。總覺得好恐怖。
「那個……有什麽話想說的話請直說。不要用那種埃及壁畫的眼睛盯著我看。」
《您有新信件。》《您有新信件。》《您有新信件。》《您有新信件。》──
定眼一看,一之瀨隻有指尖高速移動。
「……九堂先生原來是現充。我好失望。我要離開九堂先生的隊伍。」
「我才不是現充,不要擅自脫隊。」
「不管怎麽看都是現充嘛!有三矢華這麽可愛的青梅竹馬,在公司又有冰山美女上司跟純情係後輩,你是哪部h─game的主角呀!不要開玩笑了!還有把桃桃給我!」
「就說你誤會了。還有桃桃不給你,休想。」
「汪!」
桃桃是我的,絕對不讓給你。
它把身體蹭了上來,我也摸摸它回禮。有夠療愈的啦。
「可、可愛……」
被一之瀨誇獎的三矢華看似頗為開心。
「可是剛才謝謝你幫忙。老實說我不太擅長應付她……」
「偶爾會有那種不懂得察言觀色,又愛自顧自地說個不停的人呢。」
一之瀨理解似地點頭,但那不是自打嘴巴嗎?不要緊吧?
「很謝謝她那麽喜歡我,不過對我來說,現在一之瀨和小三比較重要。啊,桃桃當然也是喔?」
「汪嗚~」
自己說有點難為情,但是見到清水主任的時候也好,與二條重逢的時候也罷,我的情緒都比想像中還要冷淡。
是因為我心中覺得無所謂嗎?還是這也是技能的效果?
「……嗯?」
不經意地瞥了一眼一之瀨和三矢華,兩人都不停顫抖。
「……怎麽了嗎?」
「沒、沒什麽……真的是吼……」
「耶、耶嘿嘿……這樣啊~」
「……?」
搞不太懂,總而言之她們心情恢複了。
那就來好好休息吧。
●
另一方麵,此時西野正躺在休息室的床上。
在藤田等人的帶領之下來到市公所後,他們因為疲勞與緊張,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睡了三個多小時嗎……)
環視周遭,其他夥伴似乎還沒醒來。
老實說,他自己也還沒睡飽,但舍不得浪費時間。
「話說回來……他們還真是幹脆地接納我們。」
不知是不被提防,還是根本沒有那麽做的必要?不論如何都得救了。
打開狀態畫麵,再打開可取得技能一覽表。
在逃亡中提升了一級,現在可以學會『郵件』。
(學會之後得先回信給葛木才行。)
他在腦中構築今後該做的事情,與待辦事項的優先順序。
(……安全區域嗎?)
來這裏的途中,名叫藤田的男人說這裏是怪物無法進入的安全區域。從對話內容推測,市長很有可能持有某種技能。
(市長……會統治或為政的技能嗎?)
西野回想自己初期可以取得的職業。
為了生存,他選擇了『指揮官』;但其他還有『學生』、『班長』、『政治家』等各式各樣的職業。
世界變成這樣之後,他現在才想到說不定那些與怪物戰鬥無關的職業,其實具備了某些重要的技能。
(收集這方麵的情報是今後的課題了……好了,那麽就先點『郵件』……嗯?)
忽然,他們身處的休息室傳來有人開門的氣息。
沒有敲門,門就忽然打了開來。
看見走進門的人物,他不禁瞪大雙眼。
●
一進門,我就看到西野麵帶呆愣的表情看著這裏。
「咦?」
因此我們也愣在原地。
「……六花?」
西野看著我們一陣子後低聲呢喃。
「啊,小西~一天不見~」
相較之下,六花反而用一點也不緊張的語氣朝西野揮手。
「啊……」
西野緩緩自床上起身,走了過來。
「……六花,你平安無事。」
「嗯,小西看來也沒事呢。太好了太好了。」
站在六花正麵的西野盯著她的臉。
「我真的……真的很擔心你。」
「嗯。」
「自從你不在我們過得很辛苦。你也沒來會合地點……」
「嗯,真的很對不起。那個……我忘記會合地點在哪裏了……」
「你真的是……受不了……你這大笨蛋。」
「……對不起。」
「……沒事就好。」
「嗯,謝謝。」
說完,西野溫柔地將六花摟進懷裏。
他對夥伴果然很溫柔,幸好我沒猜錯。
「咳哼!」
這時三矢華刻意清了清喉嚨。西野一驚連忙放開懷裏的六花。
「!……抱、抱歉,六花。」
「咦?為什麽道歉?」
西野動搖到臉上微微泛紅。相較之下,六花則是沒有特別在意的模樣。
兩人的溫度差距不小。
內褲走光的事情也好,六花對男生的防備很鬆懈啊。明明可以細心對待周遭的人,卻莫名地粗枝大葉,一定會讓很多男生暈船。
「哎呀~真青春耶……」
坐在床上的大叔看著我們感慨地喃喃自語。總覺得好像見過他,是誰啊?
啊,我想起來了。我記得他是在購物中心不停要求西野他們幫忙的大叔。
他原來還活著嗎。
隔壁床上,不良少年──是叫柴田嗎?也在。他似乎也平安活了下來。
其他還有好幾個人在床上休息。
「話、話說回來,六花。那幾個人是誰?我認得葛木……」
「啊,對喔。我來介紹,那個,這兩個是──咦,奇怪?」
六花回過頭來,盯著門的方向。
「……你在那裏幹什麽,小奈?」
「……不用管我。」
「怎麽可能不管!你跟背後靈一樣,很可怕耶!」
一之瀨在大家進入休息室之後就悄悄消除氣息,獨自留在走廊上。
然後不停從門縫間窺探房內的狀況。沒有辦法,誰叫她怕生又有溝通障礙。
「不、不用管我,你們繼續說……」
「吼唷,怎麽可能不管。來,不要害羞,進來嘛~」
「不、不要~」
六花一扯,把一之瀨拖進房間裏。
「呃……好久不見,一之瀨。你還記得我嗎?」
「咦……那個,呃……」
哎呀?西野原來認識一之瀨嗎?不對,仔細想想她說自己跟六花是兒時玩伴,認識西野倒也不奇怪。
「……果然不記得了嗎。畢竟我們本來就不常說過話……」
「那個,你是……嗚噗!」
「等一下!小奈……!?」
哎呀,此時一之瀨選手棄權了。迅速躲到六花背後的她喃喃說著:「不行了,不行了」。算了,沒吐出來就算是有進步了。
(……哎呀?)
此時,西野竟不知為何麵露愧疚的神情。怎麽了?
(我猜,恐怕他在小奈被霸淩的時候選擇視而不見吧?)
六花悄悄對我說。
(咦,霸淩?等一下,一之瀨在學校被霸淩過嗎?)
(嗯,學校和小西還誤以為霸淩是我主導的。)
什麽跟什麽啊,這是什麽狀況?
「話說回來,你是……?」
西野將視線移向我。
「我是九堂和人,一之瀨的隊友。」
我依序解釋來龍去脈。西野在全部聽完後低頭致謝。
「首先請讓我向你道謝。謝謝你救了六花。」
「沒什麽,遇到困難本來就該互相幫助。還有,你可以不用跟我道謝,而是一之瀨嗎?要不是有她就絕對救不了相阪。」
「……我知道了。」
「話說回來,小西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啊,說得也是。其實──」
這次換成西野描述來到這裏的經過。
他們在商店街遭遇螞蟻怪物,並在那裏被藤田所救。
螞蟻怪物嗎?我們雖然沒有遇到,原來商店街還有那種怪物。
「話說回來,九堂先生。接下來──嗯?」
西野原本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完。
他吃驚地仰望天花板。
我也跟著抬頭──忍不住叫出聲來。
「咦……電燈?騙人,這裏有電嗎?」
六花搶在我之前說出發生了什麽事情。
沒錯,剛才天花板上的日光燈不規則地閃爍,接著點亮了。
而且不隻這裏,走廊與其他房間的電燈都接連亮起。
(……怎麽回事?現在的世界不是幾乎沒有電力嗎?)
能靠幹電池運作的小家電姑且還能使用,但需要插電的家電與設備完全變成廢物。來到這裏的途中我檢查了好幾次,肯定不會錯。
莫非是獨立發電係統還能運作嗎?話說回來,我還沒試過發電機。聲音太吵了,會吸引怪物。難道是別種方法嗎?
沙沙沙沙,不規則的噪音忽然響起,是連接到音源的廣播喇叭。
「啊~啊~麥克風測試,麥克風測試。」
是藤田的聲音。
「啊~大家聽得見嗎?電力突然恢複大家一定嚇了一跳吧?現在開始召開關於這件事的說明會,有辦法行動的人請全部來餐廳集合。」
聽完廣播,我們急忙趕往餐廳。
來到一樓,餐廳已經聚集了大批人潮。
一共約有七十個人吧?市公所的人幾乎全部到齊。
「喔喔,來了嗎。」
藤田朝我們揮手,身旁還看得見清水主任與二條的身影。
「抱歉突然叫你們來。」
「咦,那是沒有問題……難道說這是……」
「是啊,跟你們想的一樣。這是市長的技能效果。」
藤田告訴我們上杉市長的技能名稱。
上杉市長的技能名為『造鎮』。
名稱聽起來非常溫馨,效果卻令人訝異。上杉市長指定的地點──也就是以此為中心劃分為半徑五十公尺的領域,將成為他的『領地』。
領地是怪物無法入侵的安全區域,隻要提升技能等級,領地的範圍也會變廣,解放各式各樣的功能。
所謂的功能,比方說像領地內的下水道、瓦斯、鍋爐、電力、防衛設備等。
(那個城牆跟護城河都是這樣做出來的嗎……)
其他似乎還有對付怪物的陷阱。
聽了說明後,六花感到疑惑。
「奇怪?既然怪物進不來,不就沒有做陷阱的必要了嗎?」
「是為了以防萬一。如果因為某種因素而使怪物入侵,什麽防備也沒有不是很可怕嗎?這就叫有備無患。」
「沒錯。而且在場並非所有人都有能力戰鬥。對那些人來說,看得見的防衛設備非常重要。看得見的保險措施比較容易讓人放心。」
「嘿~想得好多喔。」
聽見藤田與清水主任的話,六花頷首表示理解。
「確保飲用水、強化防衛設施,接下來就是提供電力(能源)了嗎。這下過去用不了的設備會一口氣複活。」
的確,隻要有電,不隻能開燈,還能使用冰箱與電腦。
不過這些電力究竟是用什麽方式供應的?
話說用「技能效果」幾個字就能解釋得通,這方麵果然很像奇幻世界。
市長在講台上解釋技能效果後,所有人都雙眼發亮。其中還有人高呼「市長萬歲!」。
既然意外得知市公所是安全區域的原因,以及能力的效果,就來正式開始收集情報吧。
原本的目的是尋找持有鑒定技能的人。
我發動了『順風耳』,仔細觀察聚集在一樓的人群。
「……嗯?」
忽然和在台上演講的上杉市長四目相交。
「──於是,多虧各位的努力,電力終於恢複了!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大進步!各位!今後也請與我們並肩奮戰!拜托了!」
上杉市長麵露豪爽的笑容鼓舞眾人。
他的舉動落落大方又充滿魅力。
不過……他的表情跟動作都給我一股不對勁。
(……他在隱瞞什麽?)
因為有觀察技能才能領悟的細微變化。
市長結束演講,走下講台直接離開。
「……一之瀨。」
「知道了。」
領悟我的意圖,一之瀨握緊我的手。
她發動『阻礙認知』,自眾人的認知中消除我們的存在。
我用郵件和三矢華解釋了狀況,開始跟蹤市長。
●
演講結束後,市長回到辦公室。
「好了,接下來該怎麽做……」
他坐在椅子上,從胸口口袋掏出香菸點燃。
他很久沒抽菸了,但今天就是想念這個味道。
抽著菸望向窗外。
(……太美了。)
在黑暗的夜色中,唯有一處,唯有這棟市公所燈火通明。
(恢複電力果然沒錯……)
這裏宛如一縷光明。
市長認為這是一盞照亮遭到囚禁的人們的希望燈火。
實際上,電力恢複的時候大家的反應都非常激動。表情開朗起來,笑容也回到人們臉上。
看見這道光,肯定會有更多人前來市公所。
當然不隻會吸引人,還有吸引怪物的風險;但即便如此,市長依然選擇恢複電力。
因為他相信這道光象征終於得手的希望。
然而……正因如此他才煩惱。
究竟該不該向眾人說明心中懷抱的那個。
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藤田走進辦公室。
「市長,辛苦了。」
「嗯。」
藤田隨便找了張沙發坐下。
「……您不是戒菸了嗎?」
「偶爾還是會想抽一根。」
說完,他將剩下一半的菸撚熄在菸灰缸上。
盡管覺得很浪費,藤田依然切入主題。
「市長,這次您為什麽不說下次的『條件』?」
表情驟變的上杉市長閉上眼,大歎一口氣。
不知如何解釋此沉默,藤田繼續說:
「您該不會說『忘了』來打發我吧?」
「……你的直覺真準,而且還一點都不客氣呢。」
「畢竟我們認識很久了啊。」
除了和人,還有別人發現剛才演講的異樣之處。
隻是藤田不是利用技能,純粹是他的洞察力優異,並在公私領域都和市長是老交情,才得以察覺細微的違和感。
「請告訴我下次升級的條件是什麽內容?」
「……聽了也隻會後悔喔?」
上杉市長從抽屜裏拿出紙筆,振筆疾書。
「──這就是這次提出的條件。」
藤田盯著拿到手的紙看。
「原來如此……這樣就合理多了。這是……難怪您會那麽躊躇了。」
藤田點頭、仰望天花板,接著低聲咒罵了一聲。
上杉市長持有的技能『造鎮』效果非凡,在提升等級方麵和其他技能相比也有許多不同之處。
首先,通常技能會使用sp(技能點數),或是透過一再使用該技能,提高熟練度來提升等級;但『造鎮』並沒有這類功能。
取而代之,技能會提供提升等級的「條件(任務)」。隻要過關就能提升技能等級。
例如說,提升至lv2的條件是取得十顆怪物的魔石與十名居民。
提升至lv3的條件則是取得一百顆怪物的魔石與五十名居民。
即使市長不親自下場取得魔石也沒關係,收下他人的魔石也可達成條件。
原以為這次會提出類似的條件,沒想到條件竟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這個世界……究竟充滿多少惡意……)
光芒的盡頭真的是希望嗎?
深深歎了口氣,上杉市長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狀態畫麵。
上頭如此記載:
「區域擴張條件」
收容100名居民 達成率76/100
收集怪物的魔石100個 達成率8/100
討伐「個體名『阿爾帕』的女王蟻(queen ant)」。
討伐「個體名『泰坦』的守護者魔像(guardian golem)」。
在72小時內達成上述條件。
兩人又繼續討論了下去,最後結論是先通知主要成員就好。
現在居住在市公所的難民數量,包含市長與藤田在內一共七十六人。
其中打倒過怪物、lv1以上的約四十人。而在此之中,曾經探索、和怪物交戰的人,隻有包括藤田在內、不到一半的十七人。
不論如何,沒有他們的協助都不可能達成條件。
「明天早上宣布吧。」
探索成員每天早上都會開會,就在那個時候公開這次的條件。
然而兩人理所當然地都帶著苦澀的表情。
收集魔石及收容居民外,居然還加上了討伐強大怪物的條件。
和過去相比,條件明顯過於苛刻。
眾人願不願意接受讓兩人備感不安。
(他們要是不接受還好……)
最壞的情況是主要成員離開這裏,或是引發暴動。
好不容易將據點維持至今,即使出現因為這些條件而內心受挫的人也不奇怪。
「守護者魔像就是清水他們報告中的那隻嗎?」
「是的,應該不會錯才對。」
藤田抽著菸,回想起他們口中的魔像。
在報告當中,令人誤以為是高樓的岩石巨人不僅會吞食瓦礫,還會丟擲被捏碎的大樓攻擊。
起初以為是開玩笑──不對,正確來說他們希望是開玩笑;但如今有好幾名夥伴目睹它的身影,讓兩人非得相信不可。
「至於女王蟻就是你們之前對付的那些家夥的老大了吧……」
「是啊,恐怕是。」
這類怪物對藤田來說是比魔像還要熟悉。
單就市公所周遭而言,巨蟻怪的出現率比哥布林還高。
他發現殺蟲劑──正確來說對付蜜蜂與牛虻的殺蟲噴槍是它們的弱點。
「話說回來,原來怪物也有名字……」
「就是說啊……」
女王蟻「阿爾帕」以及守護者魔像「泰坦」。
「詳細位置還無法鎖定,但兩者都在這附近。唯有這點無庸置疑。」
「您怎麽能這麽肯定?」
「你看這個。」
上杉市長舉起手。
緊接著他眼前出現一張立體地圖。
是一之瀨使用過的技能──『地圖』。
一之瀨透過扭蛋抽到這個技能,上杉市長則是選擇『市長』職業時取得的。
地圖上以市公所為中心,畫出一個半徑一百公尺左右的圓形,又以紅色的圓形包圍,形成紅藍兩色的同心圓。
「除了領地之外,還顯示出名稱叫做『討伐區域』的新領域。我猜,差不多是以這棟市公所為中心,直徑一公裏的範圍。」
上杉市長的地圖和一之瀨不同,會用藍色的圓形顯示出他的『領地』。
緊接著這次還用紅色標示出新的討伐區域。
「真貼心。換言之,應該就是『它們就在這個領域裏,找出來解決掉』這個意思吧。」
「哈哈哈,越來越像在打電動了……」
藤田不禁扶額。這個世界究竟變成什麽樣子了?
怪物、經驗值、等級、技能,這次又是討伐任務。感覺起來,他們簡直就像身在電動遊戲中的人物。
(幹脆想成全都是一場夢還比較輕鬆……)
然而頭上點亮的燈光,刺激肺部的菸味,以及傳進耳中的人聲,讓藤田體會這是無庸置疑的現實。
「總而言之姑且談到這裏吧。你今天先休息吧。明天還得繼續努力。」
「說得也是。話說,市長不也是嗎?老人家早該上床睡覺了──澗爺爺。」
「少得意忘形了,流鼻涕的小鬼頭。」
上杉市長大笑一聲。
緊繃的氣氛和緩不少,唯有兩人的秘密會議就此落幕。
●
「……原來如此……」
聽了他們的話,我發覺剛才感受到的不對勁究竟是什麽。
那個市長不是抱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純粹隻是為了這裏的居民們著想。
那當然會傷腦筋了。好不容易將安全區域擴張到能使用電力,在正要開始發展的時候居然遇到這種難關,當然會露出那種表情。
「不過……這下怎麽辦?」
在一旁豎起耳朵的一之瀨也露出困擾的表情。
我們現在躲在隔壁的房間偷聽他們的對話,內容卻恐怖到超出預期。
「得討伐女王蟻和魔像嗎……」
隻從西野的郵件中得知螞蟻的粗略情報,但那隻魔像我能掛保證是如假包換的怪物。
居然要在三天內討伐它,一般說來根本是天方夜譚。
人手、戰力,一切都過於缺乏。
「……假設無法通過,會發生什麽事?」
「嗯……技能等級會直接卡關或被重置吧?最壞的情況,技能本身也有可能完全消失,畢竟是這種世界。」
所有情況都有可能發生,考慮到這個世界的殘酷,最後一項可能性最高。
另一件令人在意的是即使麵對這麽誇張的條件,他們也沒有逃跑的選項。
市長的『造鎮』恐怕無法變更地點。
要是可以輕鬆更改,就會是犯規級的技能了。
盡管有其缺點,這個技能仍十分有魅力。
若能獲得這個技能,精挑細選地點後使用,幾乎就能保證我們安全無虞。
食物非常充足,隻剩下安全地點。
嗯,慢著喔?話說回來,我初期可選擇的職業中有「市民」。
當初原以為是莫名其妙的職業,說不定隻要繼續成長,就有機會出現『市長』這個上位職業,也許值得一試。
「……總而言之,必須思考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對呀,說得沒錯。」
要留在這裏,還是離開……
「一之瀨,總而言之,現在就──奇怪?」
我原本想表達自己的想法,往她的方向看的瞬間──視野忽然一陣晃動。
「怎、怎麽了……?」
我一瞬間以為是貧血,但並非如此。
視野猶如海市蜃樓般扭曲──我的意識落入黑暗之中。
「好誇張啊……」
眼前的光景讓我們不禁感歎。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巨大的城牆。
把汽車、桌椅等堆在一塊,再用泥土固定,圍繞市公所建起一麵又高又長的城牆。高度不僅十分充足,還隨處能看見護城河。
有了這個,麵對怪物應該能發揮十足的防衛功效。
「好厲害喔~感覺像戰國時代的城堡耶。」
「比我們的據點(學校)氣派好多……」
「嗚哇~感覺人好多……討厭……嗚噗……」
有一個人說出不一樣的感想,就姑且無視吧。話說你別吐出來喔?
(不過這種東西,不論怎麽看都不可能是靠人工打造的吧……)
假使從第一天就開始建造,也不可能在短短六天建成如此堅固的城牆。這毫無疑問是技能建造的。
持有技能的人氣息也很多,讓期待一口氣高漲。
「那麽就準備進去吧。一之瀨,請把槍給桃桃。」
「我知道了。桃桃,麻煩了。」
「汪!」
一之瀨把肩上的槍靠近桃桃那擴張開來的影子,槍就慢慢沉進影子中。
「好猛!整把都進去了!」
六花佩服地喃喃自語。
等級升高之後,桃桃的影子性能也隨之提升。
雖比不上我的道具箱,但數量不多的東西都能收納在影子之中。一之瀨的槍難免會被刁難,收起來比較好。
一之瀨雖然手無寸鐵,但隻要在桃桃附近隨時都可以取出狙擊槍,應該沒有問題。
「啊,對了。小三,這個給你。」
「這個是……牽繩?」
「是啊,我想還是隱瞞桃桃和小黑會使用技能的事情比較好。」
隻要不發動技能,桃桃跟小黑看起來就像一般的小狗。
氣息雖然稍有不同,最起碼不具有和我同等的感測技能,就不可能察覺異狀。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混亂,桃桃和小黑還是扮演普通的寵物比較好。
「嗚~……」
「對不起,桃桃。一下子就好了,你忍耐一下。」
啊啊心好痛。本來就是流浪狗的桃桃非常討厭戴項圈與牽繩。
居然得幫眼神如此悲傷的桃桃戴項圈……可惡!全都是這詭異世界的錯!
「嗚嗚!我第一次看見桃桃那麽難受……九堂先生,加油!」
「是啊一之瀨,我也很痛苦……桃桃,忍耐一下!」
「汪喔喔喔喔!」
我心一橫在桃桃脖子上套上項圈與牽繩。
……抱歉,桃桃,起碼讓我好好摸摸你。
我和一之瀨盡情地摸摸忍耐戴項圈的桃桃。
「……這是在演哪一出?」
「……不好意思,我也不懂……」
「嗚~……」
旁觀者雖然被嚇到,但這麽一來就準備就緒了。
這次的目的是收集情報,以及和六花跟三矢華的夥伴會合,就從正門進入吧。
反正就算進到裏麵,一之瀨的『阻礙認知』也隨時都能發動。
(最擔心的洗腦也取得了對抗技能……)
「精神異常抗性」──這個技能似乎對洗腦和魅惑也有效果。話雖如此,還是得提防一之瀨她們受到那類技能的攻擊。
「不好意思~」
我對在路障附近抽菸的中年男子搭話。
「喔,是來避難的人嗎?今天上門的客人真是絡繹不絕啊。」
「是的,我們好不容易逃來這裏……可以讓我們進去嗎?」
「當然沒問題。來,請進請進。」
中年男子不疑有他,讓我們進入。這個開始挺不錯的喔。
用梯子翻越路障,我看見停車場上架起好幾座臨時帳棚。
手持武器的男人們四處巡邏,規模比想像中還大。
(……順利進來了呢。)
(是啊,可是不能大意。繼續小心謹慎吧。)
我和一之瀨交頭接耳,中年男子便轉向我們。
「真虧你們能平安無事地來到這裏啊。路上很辛苦吧?」
「是啊,老實說遇到好幾次生命危險……」
「這樣嗎……那真是辛苦了;不過來到這裏就不用擔心了。」
中年男子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
「這麵城牆的確很了不起呢。這是怎麽蓋的?」
「哈哈,厲害吧?每個人第一眼看到都這麽說。總之,包含這件事在內還有很多要跟你們解釋,跟我來吧。」
跟著中年男子穿越停車場,進入市公所。
「嘿~市公所裏麵原來長這樣~人家第一次進來。」
六花好奇地望著建築物內。
畢竟,這是沒有事情要辦就絕對不會來的地方啊。
「小妹妹你年紀這麽小,沒來過也沒辦法;不過這可是大人不想來也得來的地方喔。」
「是喔~大叔幾歲?」
「我今年四十二。」
「真的是大叔耶。」
「唉,啊,小六你太沒禮貌了……嗚噗!」
「啊哈哈!沒關係。在你們這些學生眼中看來,四十幾歲當然是大叔啦。」
中年男子沒有特別介意,豪爽地笑了笑。
他又從胸口口袋裏掏出一根菸,問我們可不可以抽才點燃。
「市公所內不是禁菸嗎?」
「你以為現在會有人管嗎?」
「說得也是。」
「你要不要來一根?」
「不了,我不抽菸。」
「這樣啊,可惜。」
「啊,藤田先生!你原來在這裏!我找了好久!」
「……咦?」
女性的聲音忽然傳進耳中。
我反射性地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要說為什麽,那個聲音是幾天前聽到不想再聽的熟悉嗓音。
眼前是身穿合身套裝,眼神銳利如冰,眼下長了一顆淚痣,外表特征讓人聯想到秘書的二十來歲女性。
她也發現了我,看著我麵露訝異的表情。
「……咦?難道說是九堂?咦,真的是九堂嗎?」
「好、好久不見,清水主任……」
我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與過去的同事重逢。
●
「咦……那個人是誰?九堂先生的朋友嗎……?」
「等一下!小奈很痛耶。骨頭都發出聲音了,可不可以小力點?小三三也不要顧著發呆,快點救我啦!」
「不,我從剛才開始就有點在意,好像在哪裏見過那位先生……?」
一之瀨她們在背後吵鬧,但現在先無視。比起這個──
「咦?清水小妹認識他嗎?難道是你的這個?」
男子豎起小拇指,嘻皮笑臉地問我和以前的同事──也就是清水主任。
「藤田先生,你這句發言可是性騷擾喔?他是我過去任職公司的同事,僅此而已。請別問那種白目的問題。」
清水主任狠狠地撂下這句話,背後一之瀨等人的不安氛圍才稍微緩和下來。
「別那麽生氣嘛!嚇死人了!」
「發言欠缺思量的藤田先生也要負責。真是的,請你自重一點。」
「知道了啦!我知道了,不要再念了,真是……」
男子搔了搔頭。
「啊,話說回來還沒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藤田總一郎,這間市公所的職員,姑且算是這裏的負責人之一。請多指教。」
中年男子藤田露出讓臉上皺紋變深的微笑。
看樣子,我們搭訕的人物地位比想像中還高。
「真假……?大叔原來是那麽厲害的人嗎?」
「嗯?沒有多厲害啦。說是負責人,其實跟打雜的差不多。」
瞥了一眼清水主任,她像在說「怎麽可能」般地歎了口氣。
「話說回來,你跟清水小妹以前是同事啊……站著說也不方便,進來慢慢聊吧。」
來到像會客室的地方,我們隨意就坐。
順帶一提,清水主任也來了。
「其實想端點茶水請各位,不過情勢所逼,擔待一下吧。」
「不會,沒有關係。」
現在飲用水相當珍貴,我充分理解不能浪費。
「你這麽說幫了大忙。話說回來,那兩隻狗狗還挺乖的啊。」
「因為我們有好好訓練。」
桃桃和小黑都在腳邊坐下。
很乖喔,桃桃。摸摸它的頭,它便開心地眯起眼睛搖尾巴。好可愛。
「要從哪裏開始說起……啊,在那之前能說說你們的名字嗎?」
「啊,說得也是。對不起這麽晚自我介紹。」
說完開場白後,我們一一自我介紹,並簡單解釋來到這裏的來龍去脈。
也許是拜「談判術」所賜,說明進行得非常順利。
六花與三矢華時不時插嘴補充,這段時間內一之瀨始終麵帶坐立不安的表情……別吐喔?絕對不可以吐喔?
「原來如此啊……那真是辛苦了。」
藤田點頭應聲,和清水主任一起聆聽我們的話。
「可是你們可以放心了。既然來到這裏就等於安全無虞了。」
「什麽意思?」
過度充滿自信的語氣讓我感到一絲異樣感。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這裏──市公所是不受怪物襲擊的『安全區域』。」
聽見那句話,我們僵直了十秒左右,接著一齊發出驚呼。
●
「安全……區域?」
那句話讓我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
其他人恐怕也有相同的想法,吃驚到目瞪口呆。
「是啊,似乎被『設定成』讓怪物進不來。」
「……」
難以置信。那是什麽鬼?遊戲裏的存檔點嗎?
不對,藤田剛才說「設定」。
(莫非有創造……不對,設定安全區域的技能嗎……?)
統治、管理,不對,還是結界?各種臆測浮現腦中,但都欠缺確切證據。
然而,倘若真有那種技能或職業,我不論如何都想知道。
「你們看起來像難以置信,不過這也難怪。我當初也一樣。」
坐在藤田隔壁的清水主任吃吃一笑。
「就是說吧,清水小妹。你比他們還要吃驚啊。還大哭大叫地喊著『騙人!』」
「等一下!不用現在說出來吧!啊……」
這時清水發現我們的視線,尷尬地把眼睛別開。總覺得她的臉頰有點紅。
「總、總而言之他說的是實話。怪物進不來這裏麵,你們可以放心休息。」
「呃……那究竟是什麽──」
我的話還來不及說完。
門「砰!」地一聲被打開,一個老人闖進會客室中。
「!?」
我忍不住繃緊全身,看著進門的人物。
進來的是名體格壯碩的老翁。一眼就能看出他年事已高,但身上散發的氣息卻感覺不到絲毫老態。
(話說好像在哪看過這個人……?)
是在哪裏?想不起來。
「喔喔!你回來啦,總一郎!看來平安無事!我很擔心喔!」
「您辛苦了,上杉市長。」
聽見藤田的話我這才終於想起來。沒錯,這個人是本市的市長。
「呃……你們應該看過他吧?這位正是市長,名字叫──」
「上杉澗正。請多指教,年輕人。然後歡迎你們!歡迎來到市公所!」
市長豪邁地大笑,給人的印象與藤田相當類似。
「話說市長……您怎麽跑來了?」
「當然是因為閑著沒事啊!我一~直待在辦公室裏,身體遲鈍到受不了!」
「居然會說自己很閑……」
藤田大歎一口氣後把菸插在菸灰缸上。
「請您理解,萬一您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們可是會完蛋啊?」
「嗯,這我很清楚。我不會出去外頭,隻會在市公所裏走動。我想用自己的方式替正在工作的諸位加油打氣!」
「……這樣啊。」
大概是判斷說了也沒用,藤田微微歎了口氣。
「那我就去鼓勵大家了。對了,藤田,休息室還有床位。要和年輕人說話是無妨,但先讓他們休息吧。那我先告辭啦!」
說完,上杉市長就如台風過境般離開了。
「……好厲害的人喔。」
「就是說啊。」
「那麽,接續剛才的話題──」
「不,等一下。總而言之先到此為止吧。雖然還有很多想說,不過上杉市長說得有理,還是先讓你們休息比較好。」
「咦?但我們完全沒問題啊?」
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這樣根本就是中途打斷。
「你看,那個小妹妹已經很累了喔。」
「咦?」
望向他說的地方,我看見臉色蒼白到隨時都會昏倒的一之瀨。
「……嗚噗!」
「啊……」
其實那不是疲勞的說……嗯,也對。
「說、說得也是。謝謝你的體貼。那麽可以借我們地方休息嗎?」
「當然沒問題。反正之後再說也不遲。」
除了點頭之外別無選擇,我們乖乖聽從藤田的話。
離開會客室前往休息室。
「再往前走一下就是休息室,你們就在那裏好好休息吧。」
我看著藤田邊走邊吞雲吐霧的背影,清水主任就靠了過來。
「九堂,待會可以借我一點時間嗎?」
「什麽事?」
「還會是什麽事?我們公司裏也有人在這裏,休息過了就來打聲招呼吧。大家都很擔心你。」
清水主任傻眼地說,我便露出苦笑。
「啊……這樣啊。話說回來,還有誰活了下來?」
「我、二條還有──」
清水主任一一說出公司同事的名字,生還的人真不少。
她還順便簡單解釋了自世界變得奇怪的那一天起,公司發生了什麽事情。
簡而言之,他們似乎在公司固守了一陣子,卻在第三天受到那隻巨大魔像的襲擊。在那之後,他們勉強逃過一劫來到這裏。
「一定很辛苦。」
「的確,不過你不也一樣嗎?表情和在公司裏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有嗎?」
「有。對了,變得很有男子氣概,很帥氣喔。」
「哈哈……謝謝誇獎。」
被稱讚很令人開心,但我實在無法真心感到愉快。這六天不曉得經曆了幾次生死關頭。
話說回來,公司裏的同事嗎……我沒有很想和他們見麵,老實說有種事到如今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我像這樣思考多餘的事情。
我慢了一拍察覺從背後靠近的氣息。
因為我手被握住而回過頭,看見一張懷念的麵孔。
「前輩……?」
「……好久不見,二條。」
「前輩,太好了……你平安無事真的太好了。」
眼前出現我社畜時代的後輩,二條鷗。
和清水主任截然相反,她是位氣質柔和的女性。
「哎呀,二條你來得正好,我們剛好提到你。」
「是這樣嗎?我剛剛才探索回來就感覺到前輩的氣息,於是趕緊跑過來。」
「氣息……?」
難道說二條和我一樣持有感測係的技能嗎?
「太好了,和人前輩,我真的、真的很擔心你。啊,肚子會不會餓?我在這裏負責夥食,雖然必須節省食物,但好不容易才見到前輩,我會努力做的。即使材料不多,隻要肯下工夫也能煮得非常好吃。啊,還是你想不想擦身體?淋浴間雖然不能使用,但還是可以燒水來擦澡喔?前輩?奇怪,你怎麽了前輩?和人前──」
「等、等一下!你先冷靜一下,二條。」
我連忙推開模樣很不尋常的二條。
「對、對不起,我情不自禁……」
「喔、好……?」
情不自禁就會變成那樣嗎?有點恐怖的說。
「總、總而言之就是可不可以晚點再敘舊?我們才剛來到這裏,有點累。」
「說、說得也是,我知道了……順帶一提,前輩背後的她們是?難、難不成,是前輩的隊友……不是吧……對不對……?」
(插圖011)
喂,最後為什麽那麽沒有信心啦?我跟女生在一起讓你那麽意外嗎?
令人吃驚的是,一之瀨站到我麵前。……咦?喔、咦咦?
「我、我我我是九堂先生的隊、隊隊隊、隊友一之瀨。請、請多多指指指指指……教……嗚噗!」
喂,都開始結巴了。不準吐喔。絕對不可以吐喔。
「你怎麽突然插嘴?而且跟別人說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的眼睛才有禮貌啊?」
「啊~對不起,大姐。她比較害羞,不習慣看別人的眼睛說話。」
這次換成六花介入。
「可是啊~先插嘴的是大姐吧?突然抓住老兄的手臂,還自顧自地說個沒完,那樣就叫有禮貌了嗎?」
「我同意相阪學姊。就算是熟人不也該有禮貌嗎?」
「啥啊?」
二條的額頭啪嘰一聲爆出青筋。喂,住手,你們別挑釁人家了。
在後頭乖乖坐著的桃桃和小黑心驚膽顫地看著我們。
此時,清水主任拍了兩下手。
「好好好,到此為止。大家都累了,不要那麽劍拔弩張。受不了。」
呼~一聲誇張地歎了口氣,緊繃的氣氛也跟著淡去。
「九堂,休息室在前麵,你們就在那裏好好休息吧。二條來向我跟藤田報告探索結果。走吧。」
「可、可是……」
「好了,來。跟我來。」
被清水主任拉住的二條心不甘情不願地退下。
(對不起,清水主任。)
我用眼神示意,清水主任便揮揮手表示不用在意。
這樣就沒問題了。回過頭來,三人露出難以釋懷的表情。
「…………」
尤其是一之瀨盯著我的臉。總覺得好恐怖。
「那個……有什麽話想說的話請直說。不要用那種埃及壁畫的眼睛盯著我看。」
《您有新信件。》《您有新信件。》《您有新信件。》《您有新信件。》──
定眼一看,一之瀨隻有指尖高速移動。
「……九堂先生原來是現充。我好失望。我要離開九堂先生的隊伍。」
「我才不是現充,不要擅自脫隊。」
「不管怎麽看都是現充嘛!有三矢華這麽可愛的青梅竹馬,在公司又有冰山美女上司跟純情係後輩,你是哪部h─game的主角呀!不要開玩笑了!還有把桃桃給我!」
「就說你誤會了。還有桃桃不給你,休想。」
「汪!」
桃桃是我的,絕對不讓給你。
它把身體蹭了上來,我也摸摸它回禮。有夠療愈的啦。
「可、可愛……」
被一之瀨誇獎的三矢華看似頗為開心。
「可是剛才謝謝你幫忙。老實說我不太擅長應付她……」
「偶爾會有那種不懂得察言觀色,又愛自顧自地說個不停的人呢。」
一之瀨理解似地點頭,但那不是自打嘴巴嗎?不要緊吧?
「很謝謝她那麽喜歡我,不過對我來說,現在一之瀨和小三比較重要。啊,桃桃當然也是喔?」
「汪嗚~」
自己說有點難為情,但是見到清水主任的時候也好,與二條重逢的時候也罷,我的情緒都比想像中還要冷淡。
是因為我心中覺得無所謂嗎?還是這也是技能的效果?
「……嗯?」
不經意地瞥了一眼一之瀨和三矢華,兩人都不停顫抖。
「……怎麽了嗎?」
「沒、沒什麽……真的是吼……」
「耶、耶嘿嘿……這樣啊~」
「……?」
搞不太懂,總而言之她們心情恢複了。
那就來好好休息吧。
●
另一方麵,此時西野正躺在休息室的床上。
在藤田等人的帶領之下來到市公所後,他們因為疲勞與緊張,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睡了三個多小時嗎……)
環視周遭,其他夥伴似乎還沒醒來。
老實說,他自己也還沒睡飽,但舍不得浪費時間。
「話說回來……他們還真是幹脆地接納我們。」
不知是不被提防,還是根本沒有那麽做的必要?不論如何都得救了。
打開狀態畫麵,再打開可取得技能一覽表。
在逃亡中提升了一級,現在可以學會『郵件』。
(學會之後得先回信給葛木才行。)
他在腦中構築今後該做的事情,與待辦事項的優先順序。
(……安全區域嗎?)
來這裏的途中,名叫藤田的男人說這裏是怪物無法進入的安全區域。從對話內容推測,市長很有可能持有某種技能。
(市長……會統治或為政的技能嗎?)
西野回想自己初期可以取得的職業。
為了生存,他選擇了『指揮官』;但其他還有『學生』、『班長』、『政治家』等各式各樣的職業。
世界變成這樣之後,他現在才想到說不定那些與怪物戰鬥無關的職業,其實具備了某些重要的技能。
(收集這方麵的情報是今後的課題了……好了,那麽就先點『郵件』……嗯?)
忽然,他們身處的休息室傳來有人開門的氣息。
沒有敲門,門就忽然打了開來。
看見走進門的人物,他不禁瞪大雙眼。
●
一進門,我就看到西野麵帶呆愣的表情看著這裏。
「咦?」
因此我們也愣在原地。
「……六花?」
西野看著我們一陣子後低聲呢喃。
「啊,小西~一天不見~」
相較之下,六花反而用一點也不緊張的語氣朝西野揮手。
「啊……」
西野緩緩自床上起身,走了過來。
「……六花,你平安無事。」
「嗯,小西看來也沒事呢。太好了太好了。」
站在六花正麵的西野盯著她的臉。
「我真的……真的很擔心你。」
「嗯。」
「自從你不在我們過得很辛苦。你也沒來會合地點……」
「嗯,真的很對不起。那個……我忘記會合地點在哪裏了……」
「你真的是……受不了……你這大笨蛋。」
「……對不起。」
「……沒事就好。」
「嗯,謝謝。」
說完,西野溫柔地將六花摟進懷裏。
他對夥伴果然很溫柔,幸好我沒猜錯。
「咳哼!」
這時三矢華刻意清了清喉嚨。西野一驚連忙放開懷裏的六花。
「!……抱、抱歉,六花。」
「咦?為什麽道歉?」
西野動搖到臉上微微泛紅。相較之下,六花則是沒有特別在意的模樣。
兩人的溫度差距不小。
內褲走光的事情也好,六花對男生的防備很鬆懈啊。明明可以細心對待周遭的人,卻莫名地粗枝大葉,一定會讓很多男生暈船。
「哎呀~真青春耶……」
坐在床上的大叔看著我們感慨地喃喃自語。總覺得好像見過他,是誰啊?
啊,我想起來了。我記得他是在購物中心不停要求西野他們幫忙的大叔。
他原來還活著嗎。
隔壁床上,不良少年──是叫柴田嗎?也在。他似乎也平安活了下來。
其他還有好幾個人在床上休息。
「話、話說回來,六花。那幾個人是誰?我認得葛木……」
「啊,對喔。我來介紹,那個,這兩個是──咦,奇怪?」
六花回過頭來,盯著門的方向。
「……你在那裏幹什麽,小奈?」
「……不用管我。」
「怎麽可能不管!你跟背後靈一樣,很可怕耶!」
一之瀨在大家進入休息室之後就悄悄消除氣息,獨自留在走廊上。
然後不停從門縫間窺探房內的狀況。沒有辦法,誰叫她怕生又有溝通障礙。
「不、不用管我,你們繼續說……」
「吼唷,怎麽可能不管。來,不要害羞,進來嘛~」
「不、不要~」
六花一扯,把一之瀨拖進房間裏。
「呃……好久不見,一之瀨。你還記得我嗎?」
「咦……那個,呃……」
哎呀?西野原來認識一之瀨嗎?不對,仔細想想她說自己跟六花是兒時玩伴,認識西野倒也不奇怪。
「……果然不記得了嗎。畢竟我們本來就不常說過話……」
「那個,你是……嗚噗!」
「等一下!小奈……!?」
哎呀,此時一之瀨選手棄權了。迅速躲到六花背後的她喃喃說著:「不行了,不行了」。算了,沒吐出來就算是有進步了。
(……哎呀?)
此時,西野竟不知為何麵露愧疚的神情。怎麽了?
(我猜,恐怕他在小奈被霸淩的時候選擇視而不見吧?)
六花悄悄對我說。
(咦,霸淩?等一下,一之瀨在學校被霸淩過嗎?)
(嗯,學校和小西還誤以為霸淩是我主導的。)
什麽跟什麽啊,這是什麽狀況?
「話說回來,你是……?」
西野將視線移向我。
「我是九堂和人,一之瀨的隊友。」
我依序解釋來龍去脈。西野在全部聽完後低頭致謝。
「首先請讓我向你道謝。謝謝你救了六花。」
「沒什麽,遇到困難本來就該互相幫助。還有,你可以不用跟我道謝,而是一之瀨嗎?要不是有她就絕對救不了相阪。」
「……我知道了。」
「話說回來,小西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啊,說得也是。其實──」
這次換成西野描述來到這裏的經過。
他們在商店街遭遇螞蟻怪物,並在那裏被藤田所救。
螞蟻怪物嗎?我們雖然沒有遇到,原來商店街還有那種怪物。
「話說回來,九堂先生。接下來──嗯?」
西野原本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完。
他吃驚地仰望天花板。
我也跟著抬頭──忍不住叫出聲來。
「咦……電燈?騙人,這裏有電嗎?」
六花搶在我之前說出發生了什麽事情。
沒錯,剛才天花板上的日光燈不規則地閃爍,接著點亮了。
而且不隻這裏,走廊與其他房間的電燈都接連亮起。
(……怎麽回事?現在的世界不是幾乎沒有電力嗎?)
能靠幹電池運作的小家電姑且還能使用,但需要插電的家電與設備完全變成廢物。來到這裏的途中我檢查了好幾次,肯定不會錯。
莫非是獨立發電係統還能運作嗎?話說回來,我還沒試過發電機。聲音太吵了,會吸引怪物。難道是別種方法嗎?
沙沙沙沙,不規則的噪音忽然響起,是連接到音源的廣播喇叭。
「啊~啊~麥克風測試,麥克風測試。」
是藤田的聲音。
「啊~大家聽得見嗎?電力突然恢複大家一定嚇了一跳吧?現在開始召開關於這件事的說明會,有辦法行動的人請全部來餐廳集合。」
聽完廣播,我們急忙趕往餐廳。
來到一樓,餐廳已經聚集了大批人潮。
一共約有七十個人吧?市公所的人幾乎全部到齊。
「喔喔,來了嗎。」
藤田朝我們揮手,身旁還看得見清水主任與二條的身影。
「抱歉突然叫你們來。」
「咦,那是沒有問題……難道說這是……」
「是啊,跟你們想的一樣。這是市長的技能效果。」
藤田告訴我們上杉市長的技能名稱。
上杉市長的技能名為『造鎮』。
名稱聽起來非常溫馨,效果卻令人訝異。上杉市長指定的地點──也就是以此為中心劃分為半徑五十公尺的領域,將成為他的『領地』。
領地是怪物無法入侵的安全區域,隻要提升技能等級,領地的範圍也會變廣,解放各式各樣的功能。
所謂的功能,比方說像領地內的下水道、瓦斯、鍋爐、電力、防衛設備等。
(那個城牆跟護城河都是這樣做出來的嗎……)
其他似乎還有對付怪物的陷阱。
聽了說明後,六花感到疑惑。
「奇怪?既然怪物進不來,不就沒有做陷阱的必要了嗎?」
「是為了以防萬一。如果因為某種因素而使怪物入侵,什麽防備也沒有不是很可怕嗎?這就叫有備無患。」
「沒錯。而且在場並非所有人都有能力戰鬥。對那些人來說,看得見的防衛設備非常重要。看得見的保險措施比較容易讓人放心。」
「嘿~想得好多喔。」
聽見藤田與清水主任的話,六花頷首表示理解。
「確保飲用水、強化防衛設施,接下來就是提供電力(能源)了嗎。這下過去用不了的設備會一口氣複活。」
的確,隻要有電,不隻能開燈,還能使用冰箱與電腦。
不過這些電力究竟是用什麽方式供應的?
話說用「技能效果」幾個字就能解釋得通,這方麵果然很像奇幻世界。
市長在講台上解釋技能效果後,所有人都雙眼發亮。其中還有人高呼「市長萬歲!」。
既然意外得知市公所是安全區域的原因,以及能力的效果,就來正式開始收集情報吧。
原本的目的是尋找持有鑒定技能的人。
我發動了『順風耳』,仔細觀察聚集在一樓的人群。
「……嗯?」
忽然和在台上演講的上杉市長四目相交。
「──於是,多虧各位的努力,電力終於恢複了!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大進步!各位!今後也請與我們並肩奮戰!拜托了!」
上杉市長麵露豪爽的笑容鼓舞眾人。
他的舉動落落大方又充滿魅力。
不過……他的表情跟動作都給我一股不對勁。
(……他在隱瞞什麽?)
因為有觀察技能才能領悟的細微變化。
市長結束演講,走下講台直接離開。
「……一之瀨。」
「知道了。」
領悟我的意圖,一之瀨握緊我的手。
她發動『阻礙認知』,自眾人的認知中消除我們的存在。
我用郵件和三矢華解釋了狀況,開始跟蹤市長。
●
演講結束後,市長回到辦公室。
「好了,接下來該怎麽做……」
他坐在椅子上,從胸口口袋掏出香菸點燃。
他很久沒抽菸了,但今天就是想念這個味道。
抽著菸望向窗外。
(……太美了。)
在黑暗的夜色中,唯有一處,唯有這棟市公所燈火通明。
(恢複電力果然沒錯……)
這裏宛如一縷光明。
市長認為這是一盞照亮遭到囚禁的人們的希望燈火。
實際上,電力恢複的時候大家的反應都非常激動。表情開朗起來,笑容也回到人們臉上。
看見這道光,肯定會有更多人前來市公所。
當然不隻會吸引人,還有吸引怪物的風險;但即便如此,市長依然選擇恢複電力。
因為他相信這道光象征終於得手的希望。
然而……正因如此他才煩惱。
究竟該不該向眾人說明心中懷抱的那個。
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藤田走進辦公室。
「市長,辛苦了。」
「嗯。」
藤田隨便找了張沙發坐下。
「……您不是戒菸了嗎?」
「偶爾還是會想抽一根。」
說完,他將剩下一半的菸撚熄在菸灰缸上。
盡管覺得很浪費,藤田依然切入主題。
「市長,這次您為什麽不說下次的『條件』?」
表情驟變的上杉市長閉上眼,大歎一口氣。
不知如何解釋此沉默,藤田繼續說:
「您該不會說『忘了』來打發我吧?」
「……你的直覺真準,而且還一點都不客氣呢。」
「畢竟我們認識很久了啊。」
除了和人,還有別人發現剛才演講的異樣之處。
隻是藤田不是利用技能,純粹是他的洞察力優異,並在公私領域都和市長是老交情,才得以察覺細微的違和感。
「請告訴我下次升級的條件是什麽內容?」
「……聽了也隻會後悔喔?」
上杉市長從抽屜裏拿出紙筆,振筆疾書。
「──這就是這次提出的條件。」
藤田盯著拿到手的紙看。
「原來如此……這樣就合理多了。這是……難怪您會那麽躊躇了。」
藤田點頭、仰望天花板,接著低聲咒罵了一聲。
上杉市長持有的技能『造鎮』效果非凡,在提升等級方麵和其他技能相比也有許多不同之處。
首先,通常技能會使用sp(技能點數),或是透過一再使用該技能,提高熟練度來提升等級;但『造鎮』並沒有這類功能。
取而代之,技能會提供提升等級的「條件(任務)」。隻要過關就能提升技能等級。
例如說,提升至lv2的條件是取得十顆怪物的魔石與十名居民。
提升至lv3的條件則是取得一百顆怪物的魔石與五十名居民。
即使市長不親自下場取得魔石也沒關係,收下他人的魔石也可達成條件。
原以為這次會提出類似的條件,沒想到條件竟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這個世界……究竟充滿多少惡意……)
光芒的盡頭真的是希望嗎?
深深歎了口氣,上杉市長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狀態畫麵。
上頭如此記載:
「區域擴張條件」
收容100名居民 達成率76/100
收集怪物的魔石100個 達成率8/100
討伐「個體名『阿爾帕』的女王蟻(queen ant)」。
討伐「個體名『泰坦』的守護者魔像(guardian golem)」。
在72小時內達成上述條件。
兩人又繼續討論了下去,最後結論是先通知主要成員就好。
現在居住在市公所的難民數量,包含市長與藤田在內一共七十六人。
其中打倒過怪物、lv1以上的約四十人。而在此之中,曾經探索、和怪物交戰的人,隻有包括藤田在內、不到一半的十七人。
不論如何,沒有他們的協助都不可能達成條件。
「明天早上宣布吧。」
探索成員每天早上都會開會,就在那個時候公開這次的條件。
然而兩人理所當然地都帶著苦澀的表情。
收集魔石及收容居民外,居然還加上了討伐強大怪物的條件。
和過去相比,條件明顯過於苛刻。
眾人願不願意接受讓兩人備感不安。
(他們要是不接受還好……)
最壞的情況是主要成員離開這裏,或是引發暴動。
好不容易將據點維持至今,即使出現因為這些條件而內心受挫的人也不奇怪。
「守護者魔像就是清水他們報告中的那隻嗎?」
「是的,應該不會錯才對。」
藤田抽著菸,回想起他們口中的魔像。
在報告當中,令人誤以為是高樓的岩石巨人不僅會吞食瓦礫,還會丟擲被捏碎的大樓攻擊。
起初以為是開玩笑──不對,正確來說他們希望是開玩笑;但如今有好幾名夥伴目睹它的身影,讓兩人非得相信不可。
「至於女王蟻就是你們之前對付的那些家夥的老大了吧……」
「是啊,恐怕是。」
這類怪物對藤田來說是比魔像還要熟悉。
單就市公所周遭而言,巨蟻怪的出現率比哥布林還高。
他發現殺蟲劑──正確來說對付蜜蜂與牛虻的殺蟲噴槍是它們的弱點。
「話說回來,原來怪物也有名字……」
「就是說啊……」
女王蟻「阿爾帕」以及守護者魔像「泰坦」。
「詳細位置還無法鎖定,但兩者都在這附近。唯有這點無庸置疑。」
「您怎麽能這麽肯定?」
「你看這個。」
上杉市長舉起手。
緊接著他眼前出現一張立體地圖。
是一之瀨使用過的技能──『地圖』。
一之瀨透過扭蛋抽到這個技能,上杉市長則是選擇『市長』職業時取得的。
地圖上以市公所為中心,畫出一個半徑一百公尺左右的圓形,又以紅色的圓形包圍,形成紅藍兩色的同心圓。
「除了領地之外,還顯示出名稱叫做『討伐區域』的新領域。我猜,差不多是以這棟市公所為中心,直徑一公裏的範圍。」
上杉市長的地圖和一之瀨不同,會用藍色的圓形顯示出他的『領地』。
緊接著這次還用紅色標示出新的討伐區域。
「真貼心。換言之,應該就是『它們就在這個領域裏,找出來解決掉』這個意思吧。」
「哈哈哈,越來越像在打電動了……」
藤田不禁扶額。這個世界究竟變成什麽樣子了?
怪物、經驗值、等級、技能,這次又是討伐任務。感覺起來,他們簡直就像身在電動遊戲中的人物。
(幹脆想成全都是一場夢還比較輕鬆……)
然而頭上點亮的燈光,刺激肺部的菸味,以及傳進耳中的人聲,讓藤田體會這是無庸置疑的現實。
「總而言之姑且談到這裏吧。你今天先休息吧。明天還得繼續努力。」
「說得也是。話說,市長不也是嗎?老人家早該上床睡覺了──澗爺爺。」
「少得意忘形了,流鼻涕的小鬼頭。」
上杉市長大笑一聲。
緊繃的氣氛和緩不少,唯有兩人的秘密會議就此落幕。
●
「……原來如此……」
聽了他們的話,我發覺剛才感受到的不對勁究竟是什麽。
那個市長不是抱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純粹隻是為了這裏的居民們著想。
那當然會傷腦筋了。好不容易將安全區域擴張到能使用電力,在正要開始發展的時候居然遇到這種難關,當然會露出那種表情。
「不過……這下怎麽辦?」
在一旁豎起耳朵的一之瀨也露出困擾的表情。
我們現在躲在隔壁的房間偷聽他們的對話,內容卻恐怖到超出預期。
「得討伐女王蟻和魔像嗎……」
隻從西野的郵件中得知螞蟻的粗略情報,但那隻魔像我能掛保證是如假包換的怪物。
居然要在三天內討伐它,一般說來根本是天方夜譚。
人手、戰力,一切都過於缺乏。
「……假設無法通過,會發生什麽事?」
「嗯……技能等級會直接卡關或被重置吧?最壞的情況,技能本身也有可能完全消失,畢竟是這種世界。」
所有情況都有可能發生,考慮到這個世界的殘酷,最後一項可能性最高。
另一件令人在意的是即使麵對這麽誇張的條件,他們也沒有逃跑的選項。
市長的『造鎮』恐怕無法變更地點。
要是可以輕鬆更改,就會是犯規級的技能了。
盡管有其缺點,這個技能仍十分有魅力。
若能獲得這個技能,精挑細選地點後使用,幾乎就能保證我們安全無虞。
食物非常充足,隻剩下安全地點。
嗯,慢著喔?話說回來,我初期可選擇的職業中有「市民」。
當初原以為是莫名其妙的職業,說不定隻要繼續成長,就有機會出現『市長』這個上位職業,也許值得一試。
「……總而言之,必須思考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對呀,說得沒錯。」
要留在這裏,還是離開……
「一之瀨,總而言之,現在就──奇怪?」
我原本想表達自己的想法,往她的方向看的瞬間──視野忽然一陣晃動。
「怎、怎麽了……?」
我一瞬間以為是貧血,但並非如此。
視野猶如海市蜃樓般扭曲──我的意識落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