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瑤瑤趕緊勸了娘親,「娘,您放心,村裏還有長輩在呢,奶奶也不敢鬧得太厲害,再說,今日的事就是堂兄的錯,可不是誰說一句就能推到我頭上的,公道自在人心。」


    「娘知道,你別怕,娘就是死也不能讓你再受委屈。」


    劉氏這次是徹底被激怒了,她如同發狂的獅子一般,腳下生風,抬頭挺胸地回了祠堂。


    果然,沒一會兒得了消息的陳氏和馮氏就殺了過來,瞧著她們那模樣,恨不得吃了任家五口的肉才能解了心頭恨。


    但這一次劉氏卻突然來了一個「先下手為強」,她一屁股坐到祠堂門前的台階上,放聲大哭,「老天爺啊,您開開眼吧!給我們五口一條活路吧!


    「上輩子我是做了什麽孽啊,當牛做馬我認了,可是我閨女兒子到底欠了誰的,他們不姓任嗎?憑啥人家的兒子喝花酒欠銀子,要我閨女還債?!足足二十兩啊,我們哪裏拿得出來?結果竟要抓我閨女去當花娘!


    「若不是好心人路見不平幫了一把,我閨女就進了那肮髒地方了!我也不活了,幹脆帶著閨女去死算了,反正辛苦養了十幾年,最後不是當牛做馬就是去做花娘還債啊!」


    村人本來就聽陳氏鬧了一通,原本還以為任全到攤子上要錢,任瑤瑤不給,才導致他被地痞狠揍一頓,有人還說了幾句風涼話,以為任大山一家賺了銀子卻不肯拿出來救侄兒。


    如今一聽任全喝花酒居然欠了二十兩之多,別說幾乎淨身出戶的任大山一家,就是他們這些攢了多少年家底的也拿不出啊。


    再說了,堂兄欠了債,家裏又不是還不起,卻跑去逼迫堂妹賣身青樓還債,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了。


    任家老宅雖然在村裏水田旱田最多,但這麽多年任大義父子讀書,馮氏也忙著給閨女攢嫁妝,幾乎把陳氏手裏的存銀摳得差不多了,剛好剩了那麽二十兩,哪知今日全被任全敗掉了。


    陳氏心疼銀子,猶如被挖了心肝,馮氏則是心疼兒子被打得如同豬頭一般扔回家來,那些地瘩可是說了,要不到銀子,誰也別想活命。


    這話古怪,但馮氏也沒功夫細思,恨不得把老二一家都打折了腿陪著兒子才好。


    但劉氏這麽一哭,滿村都知道任全的醜事,她們想把黑的說成白的倒是不容易了。


    七嫂子早得了自家小閨女報信兒,飛跑趕來幫忙,見到這樣,立刻上前勸著要死要活的劉氏,「二嬸,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兩個丫頭還有輝哥兒也沒活路了!人活一張臉皮,就是想不要臉,也要看老天爺是不是願意呢,一道天雷劈下來,真作孽的說不定就劈死了。別怕,族裏長輩們都是明白人,一定會給你們做主的。」


    她這話明著是勸,其實就是罵陳氏一家不要臉,村人聽得痛快,有那還算有良心的,想著自家孩兒明日就開課了,紙墨筆硯今日也發下來了,這可都是托了任瑤瑤的福,這會兒怎麽也不能眼看著任家五口被欺負,實在有些忘恩負義啊。


    「就是啊,誰也不傻,心裏都明白著呢。」


    「怎麽還不去請族老,都鬧了多少場了,不過日子了,整日吵鬧,讓外人聽說了還不知道會怎麽笑話呢!」


    陳氏氣得臉色鐵青,馮氏眼珠子轉悠,想說什麽的時候,族老終於趕到了。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宗祠剛剛修葺完畢,幾個族老都沒少撈好處,今晚的飯桌有酒有肉,正是美滋滋想要享受一頓的時候,突然聽說陳氏一家又鬧起來,幾個老頭兒心裏就不痛快,不約而同的心眼就偏了起來。


    「老妹子,不是我說你,年紀大了該享福就多享福,既然老二一家分出去了,你就別摻和人家的小日子了。」


    先開口的照舊是二爺爺,緊接著就是脾氣火爆的三爺爺了。


    「就是,偏心兒女不得濟,你這麽折騰下去,就不怕老了連個給你端藥端飯的人都設有?再說了,都是自家孫子孫女,喝了花酒闖禍的你不罵,反倒折騰受了委屈欺負的,太沒道理了。


    「我可跟你說,瑤丫頭明日就要教村裏娃子讀書了,那是先生!可不是你說賣就能賣的,那也得看大夥答不答應!原本還指望全哥兒教娃子們讀書,這會兒看看倒是怕他把娃子們教壞了。」


    這話說的可真是難聽,但話糙理不糙,老老少少的村人們都是點頭。


    先前任大義中了秀才,人人還都尊敬羨慕,這些年瞧下來,倒真是人人嗤之以鼻,誰家讀書人不是苦讀用功啊,居然日日進城喝酒,說什麽作詩?作死還差不多!否則也不會連考幾次都不中舉,如今更好笑了,教出的兒子因為喝花酒讓人家攆回家裏收債,真是沒有比這更丟臉的了。


    「長輩們還是給娃子們尋個正經的先生吧!」


    「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喝花酒的先生,娃子們能學會什麽!」


    村人七嘴八舌,總之沒有好話。


    陳氏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虧啊,她也管不得有沒有理了,躺倒在地就哭嚎起來了,「哎呀,我也不活了,這麽大歲數還讓人家擠對,活著做什麽?肚子疼得要死要活,生了兒子,養了幾十年,最後身邊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人家翅膀硬了,不認老娘了!」


    馮氏想起家裏的豬頭兒子,也是咬牙大罵,「娘啊,我也跟去伺候您,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任瑤瑤看得實在惡心,上前同族老村人們行了禮後說道:「各位長輩,我們一家自問不曾做過任何惡事,可如今看來,這村裏我們是住不下了,明日我們就尋了地方搬走,不礙某些人的眼,也保全一家人的性命。不過長輩們放心,我們一家還是任姓族人,我每日還是會回來教授一個時辰的算學,以後任何榮耀也會同族人共享。求長輩們恩準,放我們一家生路。」


    她這話說得恭敬,襯著哭鬧的陳氏和馮氏就更顯委曲求全了,幾位族老對視一眼,都是覺得不好阻攔,隻能點了頭。


    任瑤瑤立刻扶著娘親進屋,關門拾掇家裏東西,留下村人都是越發看陳氏和馮氏不順眼,幾個族老也懶得應付她們,直接讓幾個後生送了她們回家。


    「娘,人挪活,樹挪死,咱們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任瑤瑤聽著院子裏終於安靜下來,抱著娘親胳膊淡淡說了一句。


    劉氏心疼的摸摸閨女的頭頂,也是厭煩了這樣的日子,重重應道:「好。」


    歲月並不曾因為人間如何吵鬧就停下腳步,匆匆間,眼看就要夏末了,太陽越發毒辣,好似要把大地當麵包一般烤得蒸騰起來。


    還沒正午,街上就已經看不到幾個人影,任家的攤子終於可以歇息一下,劉氏同任大山去尋牙行詢問,任瑤瑤早起教授村童一個時辰的算學,剛剛趕過來,於是就一邊照料攤子,一邊看顧昏昏欲睡的弟妹。


    隋風舟手撐一把竹傘,那般施施然拐過牆角,青色衣角飄起,如同一縷清爽的風,瞬間吹去了任瑤瑤心底的躁熱和煩悶。


    「隋大哥,你來了。」


    隋風舟點頭,眸底映著一身淺綠衣裙的少女,越發盈滿了溫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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