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久沒有睡過這麽舒服的覺了,睡得整個人骨頭都軟了,即使醒了也不想動,隻想繼續在床上賴著。賴了好一會,他才睜開眼,伸手去拿床頭櫃上的手機。手機一打開,就顯示有不少消息,有周鼎的,也有丁純歡學姐的,還有巫樂和賀新陽他們的,以及……夏鬱臉色驀地一變,從床上坐了起來。【嫂子:你爸又進了手術室,偏癱了。】【嫂子:跟你沒有關係,是我讓他生氣了。】夏鬱想也不想地打了嫂子的電話,對麵一接通,他就飛快道:“嫂子,到底什麽情況?爸怎麽會又進手術室?”“我讓他生氣了。”夏鬱蹙眉:“你怎麽會讓他生氣?”“我在他麵前說了跟你哥有關的事情。”“夏昭?”“嗯,不信你可以去問問你媽。”夏鬱又問:“說了什麽?”“沒什麽。”夏鬱:“……”他沉默了好一會,又問,“你現在在哪?”“烈士山。”夏鬱再次陷入沉默,好一會才道:“媽呢?”“她還好,你爸雖然癱了,但還活著,主心骨還在,她就還是以前那個樣子,忙著伺候你爸呢。”“……知道了。”夏鬱抿了抿唇,“那你呢?你還好嗎?”“我很好。”趙珮瀠彎著眼看向墓碑上笑得溫柔的男人,“我定了下個月的機票,等小奕高考結束就跟他一起出去旅遊散心。你呢,在你男朋友那兒了嗎?”“嗯。”趙珮瀠說:“跟他好好處。”夏鬱又嗯了聲:“我會的。”掛掉電話後,夏鬱又給母親打了個電話了解情況。果然和嫂子說的一模一樣,她還好,聲音聽起來也還算有精神,隻是當他問起嫂子到底對父親說了什麽的時候,卻支支吾吾地什麽也不肯說,好像恥於開口的樣子,隻叫他在外麵好好的,暫時先不要回去,說他爸有她照顧著就好,有什麽事情會給他打電話。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預料。打完兩通電話後,夏鬱坐在床上發怔。夏昭都去世這麽多年了,有什麽還能氣到父親的?她又為什麽會突然氣他?夏鬱擰眉思索。忽然,腦中冒出了掃墓那天和嫂子的對話!其實那天他就已經起了疑心,因為在嫂子口中,夏昭是個非常好、非常正直的人,堅決不過界,也堅決不要孩子,從頭到尾都跟她保持著距離,所以夏奕隻能是非正常出生。而嫂子又說了夏奕是試管的,可夏昭那時候的狀態雖然差,但也沒到昏迷的地步,試管又是要去醫院裏取精的,還要做一係列的檢查,他怎麽可能一點不知道?想到這,夏鬱又想起了一個細節。那天嫂子說夏昭“渾渾噩噩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突然別開了頭,沒有看他。一個猜測躍然腦海。夏鬱眨了眨眼,不禁想,也許……夏奕不是夏昭親生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夏奕身上很多和他們夏家人格格不入的地方也就可以解釋了。以及,父親被再次氣到腦出血和母親恥於言說的語氣也都可以解釋了。這就是嫂子當初說的“幫忙”嗎?還是……在報複?否則怎麽會專門挑這個時候。夏鬱下意識地想再給嫂子打個電話問清楚,但手就要按上通話鍵的時候,又停住了。頓了會兒後,他倒回床上。算了。沒有必要。這是他們之間的因果,和他無關,他也沒法摻和。夏鬱長呼了下氣,把這些事情放到一邊,又點開了周鼎發來的消息。【周鼎:我先去訓練了,起床記得吃早飯。】【周鼎:十點了,醒了嗎?】【周鼎:快十二點了,醒醒吃飯了。我給你點了餐,你按下送餐鈴他們就會給你送過來。】【周鼎:夏老師醒醒,再不吃飯又要瘦了_(:3」∠)_】夏鬱沒忍住地笑了下,打字回複。【夏鬱:醒了。】【周鼎:吃飯了嗎?】【夏鬱:還沒。】【周鼎:我讓他們給你送過去。】【夏鬱:好。】【夏鬱:你呢,在哪訓練呢?】【周鼎:[定位]在這,要來看我嗎?】【夏鬱:你那邊有沒有記者拍照?】【周鼎:有。】【夏鬱:那我不過去了,我在酒店等你回來。】【周鼎:……好吧。】夏鬱盯著這個“好吧”,看了會後嘴角的笑意忽然加深。下一瞬,他掀開被子起了床,迅速換好衣服後又去浴室洗漱,洗漱時服務員把午飯送了上來,吃過飯,他戴上黑色的棒球帽和口罩,低調地出了門。今天的天氣格外好,風輕日暖,天空碧藍,光是看著都能讓人心情變好。到達目的地後,夏鬱避開所有像記者的人,悄悄進了訓練場。訓練場其實就是一座籃球館,觀眾席上零零落落地坐了幾十個人,其中不少都拿著相機對著球場中間的人拍照。他選了最後一排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看了會後也舉起手機,聚焦在球場中間那個正在練習三分線外投籃的高大男生身上。“夏鬱?”正拍著,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他愣了一下,回過頭發現是教練。“我就說我沒看錯。”教練直接在他旁邊坐了下來,“來看周鼎的?”   “……對。”夏鬱看看坐在他身旁的教練,又看看坐在前麵觀眾席上的那些人,他分辨不出那些人裏到底哪些是記者,但保險起見,還是道,“教練,有什麽事去邊上說吧,被注意到就不好了。”教練說:“我剛把那些記者送走,沒事。”他就是在送記者的時候恰好看到了夏鬱。他又道,“你是為了昨天那個照片的事情過來的吧?”夏鬱嗯了聲:“教練,那些照片不會影響他吧?我搜過了,貼子已經刪光了,也沒什麽人在討論了,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吧?”“放心吧,這次沒什麽事。”教練說著撇了撇嘴,語氣有些不是滋味,“反正他都打算去打xba了,隻要他能扛得住壓力,那些照片爆幾次都影響不到他。”“xba?”夏鬱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他不是要報明年的cba選秀嗎?”教練側眸看他:“他沒跟你說?”夏鬱看向球場上正在跳投的男人:“……沒有。”“他也是昨天晚上才跟我說這件事的。”教練認真地看著他道,“夏鬱,在體育這個圈子裏同性戀有多難你應該也知道吧?”夏鬱嗯了聲,點點頭。教練說:“你應該能看得出來,周鼎是個非常難得的籃球天才,大一的時候就有不少球探來找他,他是注定要在籃球這個領域發光的。他要是能順順利利地照著計劃走,未來肯定不可限量,但他現在有了公開的念頭。”說到這,他頓了頓,又道,“我對同性戀沒有意見,但怎麽說呢,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勸勸他,能走好走的路,為什麽非要選難走的呢?而且籃球這項運動頂多打到三十多歲,就那麽十幾年,等退役了再公開也可以啊。我是真的不希望因為一個性向,影響他本來光明的坦途。夏鬱,你能懂我的意思吧?”夏鬱眉頭蹙起,目光看向球場上的周鼎,又點了點頭:“我知道,您是惜才。”教練輕舒了下氣:“你能明白就好。我昨天也勸了他,但沒什麽用,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勸勸他,不然他這樣真的太可惜了。”“謝謝教練告訴我這些,我會好好考慮的。”頓了頓,夏鬱道,“至於能不能說服他,我不能保證。”教練:“……”他忍不住搖了搖頭,歎道,“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他拍了拍夏鬱的肩膀,沒再說什麽,起身往球場方向走去。恰逢訓練間隙,周鼎回場邊喝水,抬起頭時正好看到了坐在最高處的夏鬱,也看到了正從夏鬱身旁走開的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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