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成以前,以秦明月的性子,她會尊重別人選擇,並不會強人所難。可惜現實太殘酷,她隻能小人一把。


    「大哥,我知道你覺得我拿話將錢老七一軍,做得不對。可是你怎麽不想想,李老板肯定是要攆咱們走,若這當頭錢老七一家再走了,光憑老郭叔他們,咱們根本搭不了台。我兄妹倆餓肚子,乃至流落街頭都沒啥,可你怎麽不想想樂叔他們幾個,若這慶豐班真的沒了,他們年紀這麽大,你讓他們上哪兒去?還有王瑩和念兒她們,子儀哥和二華子也就算了,他們是男的,大不了去給人做苦力,可王瑩和念兒是女孩子,真失去慶豐班這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她們的下場如何,還用得著我跟你說?」


    秦鳳樓如遭雷擊,他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問題,但被妹妹這麽赤/裸/裸的當麵道出,這種震撼卻是直麵而來的。


    「等咱們情況好些了,他們要是願意走就讓他們走,反正現在是不能走的。」


    秦鳳樓臉色青白交加,良久,才咬著牙道:「我不會讓慶豐班倒在我手裏的。」這是當年他答應他爹的,可惜他不但沒做好,反倒讓處境更差。


    秦明月點點頭:「大哥,你也不要多想,慶豐班一定不會倒。」


    ……


    說是這麽說,其實秦明月並沒有太大的自信。


    人有趨利避害之本能,心長在別人身上,到底是怎麽想還是要看別人的。她隻能將該說的該做的,都說了做了,至於人是去是留,還得看天意。不過秦明月既然打定了主意,自然積極起來,也知曉以如今的處境來看,是沒辦法給自己留有多餘時間來養傷,所以她隻能盡量讓自己趕緊好起來。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見外麵難得晴朗,秦明月就撐著身子到外麵透氣去了。


    這是一處十分破敗的小院子,位於惠豐園最邊角處,本是用來堆放雜物的,所以到處都顯得破破爛爛的。


    秦明月找了一張小杌子坐下,靠著門框上曬太陽,耳邊依稀能聽見遠處傳來‘依依呀呀’吊嗓子的聲音。


    這種聲音對她來說並不稀奇,認真來說,是對原主的。


    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這個道理相通於古往今來。在現代,為了能演好一個角色,各種對著鏡子練習眼神、台詞、揣摩角色的心態,甚至是練習各種微表情。而在這裏更為艱苦,因為唱戲講究的是唱念做打,不光基本功必須紮實,還需要一副好嗓子。


    而這好嗓子除了天生,還需要後期的刻苦訓練。


    這秦明月記憶裏,這裏的所謂的戲,有些類似於她所在的那個世界裏的昆曲。這種戲的唱法細膩婉轉,與其特有的腔調離不開。吐字吐詞皆有要求,為使字音、語調甚至感情、意境更加生動,各種裝飾腔更是枚不勝舉,例如帶腔、撮腔、疊腔、啜腔、滑腔、擻腔、謔腔等,也就是當代所稱的水磨腔。


    有了原主的記憶,秦明月天生就懂得這些東西。


    可惜懂並不代表擅長,秦家三個孩子中,也就秦海生遺傳了父母的好資質。而秦鳳樓和秦明月顯然是不具備的,也因此兄妹二人並不會唱戲。


    這也是讓秦鳳樓最為介懷的,更讓秦明月心生歎息的原因所在。


    若是兩人有一個能立得起來,今時今日也不會如此發愁。


    秦鳳樓一大早又出去了。


    其實想也想得到,一個戲子,什麽門路也沒有,又哪裏能打聽得出來貴人的身份。即使別人知道,為了不惹出事來,也不會告訴他們這些人。而惠豐園李老板之所以會趕他們走,不外乎因為也不願意惹事。


    秦明月的心情很複雜,複雜得不像是以前的她,其實到了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自己,因為顯然她本身對眼前的一切是沒有任何感情的,可偏偏她又有,就仿佛來到了原主的身體裏,也融合了她本身的感情。


    「月兒還在發愁?」樂叔走過來道。


    樂叔是一個長相十分清雋的老人,頭發已經白了一大半,但身子骨還算康健。明明一身粗布衣裳,卻一點也不像是一個會在戲班裏混飯吃的樂人。


    在秦明月記憶裏,樂叔是個十分沉默的人,但懂的東西卻很多。


    為什麽會這麽說?


    因為樂叔不光擅長的樂器多,且會識文斷字,他們兄妹三人都識字,便是樂叔教的。


    沒人知道樂叔的來曆,反正在秦明月記憶裏,她從小就認識樂叔,而他爹更從沒有提過樂叔這樣一個人,到底是怎麽來到這慶豐班的。


    秦明月不知道該說什麽,所以沒有說話,隻是垂了垂眼瞼。


    而樂叔又道:「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你們一家人都是好人,老天不會這麽不長眼。」說到最後‘老天不會這麽不長眼’這句話時,樂叔的表情有些怪,夾雜著不屑與不甘的認命。


    以原主的眼界看不出來什麽,但以秦明月的眼光來看,這樂叔顯然是個有來曆的人。


    可即使有來曆又怎樣,若是能有其他辦法,樂叔也不會淪落到如今這種境地。


    她可不認為自己能像電視或者電影裏女主角那樣,自帶主角光環,身邊隨便一個人,就是有大來曆的,且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幫自己解決許多許多問題。


    以往的三十五年生命告訴秦明月一個道理,人還是得靠自己。雖然她上輩子活得並不夠順遂,但她一直是這麽認為的。


    這麽想著,她笑著對樂叔說:「樂叔,我沒發愁,咱們一定會有辦法的,我二哥也一定會回來。」


    說完,她就站了起來,慢悠悠地在院子裏踱步。


    之前她不光是額頭受了傷,身上也有幾處肌肉拉傷,所以坐立行走都有些吃力,一動就會疼。顯然這種疼是一時半會兒去不了的,而唯一能讓自己快速康複起來,就是讓自己去習慣這種疼痛,以至於能忽略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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