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煊躺在那裏,側首看了看她側臉,沒話找話說:「你說咱們這睡也睡了,你就是爺的人了,以後別有事沒事跟爺鬧別扭,跟了爺,又不屈了你!」


    這話把秦明月嗆得,一口氣玄些沒接上來,惱道:「誰跟你睡了,你亂說什麽!」


    祁煊得意一笑,伸手點了點:「這不算是睡?」


    好吧,在當下這確實算是睡了,秦明月若是古代女人,非得死纏爛打要讓祁煊負責不可,他若是不負責的話,她隻有尋死的份兒。可秦明月並不是這裏的女人,認真來說,她雖披了這層皮,雖努力讓自己顯得不突兀,已經盡力讓自己的言行舉止貼合這個世界。可說白了,她瓤子裏還是個現代的靈魂。


    在現代,男女之間哪怕發生了關係,也是說分就分,說散就散,談不上誰對誰負責不負責的話。這也是為何祁煊提議,她幾乎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下來的原因所在,因為在她來看,隻要謹守最後一層底線,並不算什麽。


    可這種想法若是放在這裏,卻是驚世駭俗的。


    不過她肯定不能將這種想法說出來的,隻能道:「我這輩子沒打算要嫁人,以後——」她頓了一下:「你能不能不跟我說這種話。」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祁煊黑了臉,心裏那種不得勁兒的感覺別提了。


    怎麽說呢?就好像他才是個大姑娘家,被一個男人睡了,對方不給他負責一樣。他坐了起來,雙腿盤著,擺出一副很正經的姿態,「咱倆得好好談談。」


    秦明月看他一眼,這人又在發什麽神經?


    不過祁煊生得人高馬大,躺著還不顯,坐起來後給人的壓迫感很重。尤其兩人都穿著中衣,這種一俯首一仰躺的姿態,總讓她覺得很有危機感。


    於是她也坐了起來,坐姿換了幾個都覺得局促,於是她便學著祁煊一樣盤坐著。唯一的區別就是,她把被子拉過來蓋在腿上。


    「想談什麽,你說吧。」


    這樣子倒把祁煊給逗笑了,越看越覺得她招人稀罕。


    一身月白色中衣襯得她皮膚白皙如玉,粉粉嫩嫩的,吹彈可破。眉目如畫,烏黑濃密的長發半散著背後,顯得她小小的一點兒,卻格外讓人憐惜。


    不經意中,心便軟成了一團。


    其實認真想來,他似乎對她格外容易心軟。明明照他的脾氣,讓人騎在頭上再三跳囂,他早就活撕了這人,可偏偏麵對她時,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甚至覺得這樣也挺不錯。


    祁煊記得有句話怎麽說的?


    劫,她就是他這輩子的劫。渡不過去,也不想渡過去。


    心中用這種類似很無奈的心情想著,麵上祁煊卻又是另一副臉:「你跟爺說說,讓你跟著爺,你覺得屈你了?」


    就知道跟這牲口聊天,是沒辦法聊的,他總有辦法挑動她情緒。


    不過秦明月既然擺出了這副姿態,就是打算將話講清楚,畢竟她也不喜歡這種黏黏糊糊糾纏不清的狀態。


    騙人錢財是可恥,騙人感情就是可恨了。


    秦明月知道祁煊喜歡她,所以不想欺騙他的感情。尤其因為很多事,她總有需要仰仗他的地方,不管她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她都不想讓自己顯得那麽功利,好像就是為了利用他,她才任由這曖昧不清的狀態持續下去。


    「我這輩子真沒打算嫁人,這是真話。你這人雖顯得惡形惡狀了點兒,但你是個好人,我不想你誤會什麽,或者在我身上耽誤時間。」


    如果祁煊是個現代人,大抵就知道好人卡都是這麽發的。幸好他是個古代人,所以他想岔了:「是不是因為莫子賢?」


    秦明月感覺很難無奈,為什麽什麽都是要因為莫子賢?他是這麽認為,他大哥也是這麽認為,似乎沒有了莫子賢,她就不是秦明月了。難道就不能是她想通了,想開了,不愛了,就不要了?!


    「跟他沒關係,你出京後,我跟他見過一麵……」


    不待她話說完,祁煊就打斷道,「你倆見麵了?是你找他的,還是他找你的,你倆說什麽了?」


    「是他來找的我,什麽也沒說,我隻是以後讓他不要來找我了。」


    祁煊拿狐疑得眼神看她,「真的?」


    秦明月點點頭:「所以你不要總覺得我不打算嫁人,是和他有什麽關係。」


    「那為何……」


    「因為我覺得我現在這樣挺好,為什麽女兒家一定要嫁人相夫教子?不能是一個人過?難道自己過不好,不自在,非得杵在家裏看著丈夫一個一個往家裏抬小?看著自己從如花美貌,變成雞皮鶴發,看著丈夫從英挺瀟灑,變成腦滿肥腸麵目可憎?憎了還不能說出來,還得忍著,還得忍著他今兒睡這個,明兒睡那個,睡完了還要嫌棄你紅顏不再。這還不算,還得弄出一大堆庶子出來繼續惡心你,從你年輕的時候一直惡心到你斷了氣,你覺得這樣的日子很有意思?」


    明眼可見,祁煊被秦明月的話震住了。


    其實認真說來,秦明月骨子裏就是一憤青,隻是她從不說,但並不代表她不會這麽想。若說剛穿過來的時候,她還曾經做過夢,這夢是她對美好的憧憬,也是她孤單了一世想找個人取暖,那麽在經過這麽多事以後,她徹底夢醒了。


    她發現自己就是一個異類,一個不容於這個世界的異類,隻是她偽裝得很好,所以大家都沒有看出來。


    可異類就是一個異類,哪怕她偽裝的再好,也欺騙不了自己,她就是這樣一個很沒有安全感,活得很‘獨’的人。她挺享受這種單身的狀態,不想也不願讓自己再陷入那些亂七八糟的感情,因為那樣會讓她感到很累。


    也許是因為祁煊也是個異類,也許是因為他在她麵前說話口沒遮攔慣了,這一次秦明月不想再偽裝,她把自己所有對這個世道的不滿,乃至待女人的不公,甚至是自己的真實想法都說了出來。


    「可沒有女子是不嫁人……」


    秦明月撇嘴一笑,果然,大家都是這麽想的。


    「那你告訴我,嫁人有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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