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菁文瞳孔猛地一縮,她爹確實是揚州的土皇帝,頓時氣兒都不敢喘。


    若不是聽到那聲「周姐姐」,沈明錦原本是不準備現身和這二人計較的,隻是鸞姨和她說過,周啟仁現在背靠著左欽,猜測這位「周姐姐」可能是周啟仁之女,沒想到卻真的是的。


    現在邵楚峰不在京城,她不用應付他,有許多時間可以籌劃著如何解決掉周啟仁。


    沈明錦邁著優雅的步子,從周菁文麵前過去。


    待人走了,年紀還小的左湘拉著姐姐左蔓道:「姐姐,我們回家吧,娘親原本就不同意我們出門的,湘兒好怕,我們回家吧!」


    周菁文麵上更紅,她和母親不過客居在京城,爹爹看她及笄了,托左大人幫她在京城謀一個好些的婚事,今個這王府她原本是進不來的。可左府收到了帖子,王氏因著什麽事,不願意來赴宴,她倒想借著這機會來結識一些貴人,這才騙著左蔓和左湘偷了帖子來。


    剛才不過是逗著左蔓一會在人前口出狂言,她出來打圓場,不想這在演練著就被原主撞破了!


    左蔓被嚇得小腿還抖索,她在家中橫,可在外頭也隻能嘴頭厲害,不想這個小姐竟然敢直接上手就打人!


    周菁文拖著兩個小姑娘離開這片梅園,躲在樹上的兩人才跳了下來,李弢道:「這女子倒是潑辣!」說打便打,又轉頭問二弟:「被打的那個周小姐,可是周啟仁的女兒?」


    李信點頭:「不錯,此人原是江陵一個小縣城裏的知縣,八年前在邵家軍凱旋歸來時,被白寒石上奏曾疏散了家財為邵家軍籌備軍糧,後來官運亨通,卻一直不願意到京城來,說願意留在底下為百姓謀實事!」


    李弢訝異道:「哦,若果真如此,那剛才那位姑娘的譏諷又從何而來?」


    李信瞥了哥哥一眼,冷笑道:「這話哥哥也信不成?白寒石保上來的人,剛才跟著的還是左欽府上的小姐,這一派的人,素來狼狽為奸慣了!」


    李弢心裏也是有疑慮,隻是先前聽弟弟那麽一說,以為自己猜測錯了。看了一眼剛才沈明錦一行走的方向,道:「不過,剛才那姑娘竟知道這些,似乎不似一般閨中女兒!」


    李信淡道:「哥哥既是看上了,當速去與姑母說才是!」


    依紮被接到縣城裏已有兩日,前日邊梁的意思是,主帥感她救命之恩,可惜府中已有妻室,還是陛下賜的婚,隻得委屈她入府做貴妾!


    她的身份能做妾侍便已然難以想象了,何況還是貴妾,她爹娘都十分為她欣喜。


    邊梁將她接入了這座宅子,又留了五百兩銀子給她,說過兩日主帥便會過來,她想著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了!


    她住的是一座二進的宅子,倒也寬敞,身邊一個近身伺候的小丫頭,喚蘭可,人十分樸實本分,長相也憨厚,她倒十分放心,守門的是一個婆子,也是康平縣本地的,為人十分勤快,有一股子蠻力。


    她按著邊梁的意思,這兩日裏頭,讓蘭可去街上買回了些紅綢和喜燭,今個想著,自己畢竟也是成親,雖是妾侍,可是那位大婦遠在京城,便拿了主意,又取了一錠銀子交給蘭可,道:「你去街上成衣鋪子裏,幫我買一身成品的大紅嫁衣回來!」


    蘭可雖是鄉下丫頭,也知道妾侍穿不得大紅,何況還是嫁衣,有些猶疑道:「主子,聽說,京裏頭的那位夫人十分凶悍,還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娘娘!」


    依紮不耐道:「讓你去就去,囉嗦什麽!」


    蘭可好不容易謀了一個差事,還是在邵主帥的府上,自是誠惶誠恐,見主子不悅,忙懦懦地應著出去了。


    邵楚峰與林衛正議事,外頭傳來邊梁和某個士兵的嘀咕聲,邵楚峰耳尖地聽到「京裏」一詞,示意林衛暫且停下,出去營帳外頭,問邊梁:「何事?」


    話雖問著,眼睛卻已經看向了邊梁手中的信箋,上頭端端正正地書著:「邵楚峰親啟!」眼睛驀地定住,直勾勾地看著那幾字。


    這不是沈明錦的字,這是趙清沅的!


    邊梁回道:「爺,是京裏的回信!」


    邵楚峰耳中已然什麽都聽不見,忍著心中的駭浪,手指一點點地顫抖,從邊梁手裏抽出那封信,忙打開,裏頭卻隻有薄薄的一張紙,心裏不由湧出一點失落,她竟隻給他回一頁紙。


    可是,縱使這一頁紙,也是回了。


    展信,卻隻有兩個字:已閱!


    邵楚峰喃喃出了聲「已閱?」想起自個這許多年為她飽受「情」字之苦,可她既已回來了,為何都不願意和他多說一句,這兩字想來還是他囑咐了一句,務必要帶回少夫人的手信,她也迫不得已寫的。


    邵楚峰仰著脖子,對著蕭瑟的天空,聲音暗啞:「無論是趙清沅還是沈明錦,當真都是無情!」


    時隔多年,趙清沅你竟吝嗇地隻給我這兩個字!


    邊梁不意少夫人一封信,爺竟觸動這般大,見他雖紅著眼圈,可是嘴角卻又帶著笑意,一時鬧不明白,又是怎麽了,斟酌著出聲問道:「爺,您是不是在信裏寫了什麽惹了少夫人不痛快了?」


    邵楚峰深吸了一口氣,將胸腔裏的酸痛、甜澀,都統統壓了下去,略微冷靜地想了一下。


    邊梁便見自家主子神情一震,像是失了魄一般,心裏頓時覺得有些驚悚,難不成這耶律遺老,又對爺使了勾魂計?試探著喊道:「國公爺,國公爺,你可還認得小的?」


    邵楚峰可不是失了魂,他乍然想起,他在上一回的信裏,說他新遇了一位姑娘,和清沅一個模樣。


    「送信來的人呢?速速傳與我帳中!」邵楚峰牙齒微微打顫,向來平靜如水的眸子,今日裏像蘊了火山一般,格外的濃烈,像一團烈烈燃燒的火團子。


    邊梁不敢耽誤,忙將剛走沒一會的士兵拖了過來。


    邵楚峰還侯在營帳外,見到來人,急切地拉著他的胳膊道:「那日少夫人寫信時可還說了什麽?」


    士兵回想了一會,道:「主帥,那日聽聞少夫人剛赴宴回府,小的求見後,裏頭出來一個嬤嬤帶著小的入了府,少夫人看了信,將信便放在了一旁的高幾上,說‘罷了,為了你好回差,我便動手寫兩字’,旁的並無多言。」


    邵楚峰又展開那張信,細細地觀摩,這是清沅的字跡,他以前還曾懷疑過明錦是否還記得自個是清沅,隻是故意騙他,裝作不識。


    直到那日她交給他一封信,托她寄到江陵寧安縣的青玉樓,他並未將信寄出,反而去了火漆,打開看了,裏頭的字至多隻能算工整,和清沅的字跡一點都不一樣,清沅當年為了在書院奪魁,琴棋書畫都是花了大力氣的。


    邵楚峰揮手道:「邊梁,他來回這麽些時日,也著實辛苦了,安排他修養幾日,日後就調到主帳這邊來伺候!」


    那小兵不想今個還有這等際遇,欣喜若狂地跪下謝道:「小的宋厚多謝主帥提拔!」


    邵楚峰淡淡一笑,眼中似有戲謔之意。


    日後,小兵宋厚才知道,他的任務竟主要是給主帥和少夫人魚雁傳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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