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嬤嬤忙起身,道:「老奴下去準備晚膳。」


    邵楚峰點頭,剝開了油紙包,將栗子糕放在了盤子裏,對明錦道:「街上的小經紀賣的,十分香糯,你嚐一塊。」


    沈明錦放下手中的荷包,拈了一塊用帕子托著咬了一小口,笑道:「雖不如府裏頭做的精致,倒是十分香甜。」


    邵楚峰笑笑不語,他路過那一條街,見許多女子在買,想著她或許也喜歡。


    沈明錦吃了一塊,喝了一口水,才道:「今個冶迦公主給我遞了帖子,我想著和她也沒有什麽交情,不準備去,可是剛才薄荷回來說,益之被立為儲君了!」


    邵楚峰好笑道:「你這是怕冶迦公主會成為未來的皇後,為難於你?」


    沈明錦點頭。她當米蟲一段時間有些習慣了,覺得現在這般優哉遊哉地做做繡活,養養花鳥也挺好,準備歇一段時間,再找幾門生意做做,練練手。


    前兩日,婆婆和她說了,準備一點點地將邵府的中饋和家族的生意都交給她,她想著閑散的日子也不多了。


    等她等到兒媳來接手,還不知道要多少年,實在不想再抽出時間來應付女人間的勾心鬥角。


    她擔心的竟是怕被別的女子為難。


    以前的雄心壯誌的女孩子,竟也有想依靠和偷懶的時候,沈明錦的這一份信任讓邵楚峰十分動容,他知道她一直是提防心十分重的女孩子,可是眼下,她真的願意放下心防。


    邵楚峰揉了揉明錦十分光潔的額頭,柔聲道:「不會,陛下當日並沒有說將冶迦公主許為趙益之的正妻,隻是將她許給了趙益之!」


    同樣是許,缺了「正妻」二字,意義卻大不相同。


    恒帝有意立趙益之為儲君,怕是一早就打定的主意,現在想來,從趙益之一段時間的忽然失蹤,到以使臣的身份出使漠北,再到宮宴上,恒帝將冶迦公主許給他,一步步,看著都是恒帝在為趙益之鋪路。


    見明錦眸中閃過不可置信,邵楚峰溫聲道:「你忘了,冶迦公主和西照公主是不同的,西照公主是盟國的公主,而冶迦公主是敵國的!」


    沈明錦恍然,雖然同樣是黨項國的公主,可是,東西兩國與趙國的關係卻又有不同。


    「不過,」邵楚峰微微沉吟道:「嶽父中毒一事,陛下十分介懷,今日,我聽李公公說,西照公主怕是得入宮的!」


    薑太後將女兒送來,怕是原本就有平息恒帝怒火的心思。


    沈明錦默然,西照公主在西黨項國一直備受嬌寵,卻不想最後也逃不過政治聯姻的命運不說,還是入宮伺候一個與父輩一般大的男人。


    「這兩位公主你都無需擔憂,我聽母親說,準備將中饋交給你?」


    邵楚峰回錦繡院之前,去了一趟榮禧院。


    沈明錦點頭:「母親是這般說的,隻是,我前些日子好像累狠了,近來想偷個懶再歇一些日子,母親也準了!」沈明錦說到自己想偷懶,不覺便紅了臉。


    邵楚峰見她自個也覺得不好意思,心裏忽地軟乎乎的,瞬時明白為何這些日子以來,自己歸家的心竟比往日還迫切了許多。


    概因,家裏的這個女子軟乎的像一個待他啃的金銀小饅頭。


    「明錦,過兩日我休沐,我帶你去廣化寺上香好不好?」邵楚峰提議道。


    廣化寺離郊外的天女閣不遠,以前玉蝶兒帶她逃出京城的時候,馬車便是停在了廣化寺的山腳下,沈明錦卻是一直沒去過。


    沈明錦應下,這事卻又勾起了沈明錦前兩日和玉蝶盤合的事兒,磨了一會道:「楚峰,我想和你說一件事兒。」


    邵楚峰放下茶盞,看著明錦,等她說。


    明錦低頭,歎道:「你記得我父親嗎?江陵寧安沈家布坊的掌櫃!」


    邵楚峰腦子裏一瞬間想起了一個模糊的男子的身影,抱著一個女娃兒去買糖葫蘆。


    邵楚峰點頭「記得!」


    沈明錦幽聲道:「那一年邵家軍大捷,大敗耶律,聖上要論功封賞,當時縣裏頭的縣令為了借機得到提拔,私下裏征稅,我父親去縣衙裏交稅,縣令又臨時加了媽,我父親一時義憤填膺,得罪了周啟仁,後來冤死於獄中。」


    「這件事情,鸞姨先前一直瞞著我,後來和我提了,我還未與你說,你便去了漠北,鸞姨怕牽連出我的身份,一直不敢明地裏上官府訴冤。」


    沈明錦說完,想起當年江陵那個溫暖的臂彎,那個溫文儒雅的男子,是她重生後最初的溫暖,她一度想過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兒。


    啞聲道:「當年我祖母和父親商量好,等我長大以後,要讓我坐堂招婿,繼承沈家的那一間布坊!」


    邵楚峰將明錦攬在懷裏,道:「嶽父的冤屈,我們自當替他平反,那位周縣令,你們可知現在在哪裏?」


    沈明錦擤了擤鼻子,道:「鸞姨這些年一直在查他,現在在揚州任知府,鸞姨查出來的是,他當年靠著搜刮的那一批銀子,攀上了左欽。」


    「我明日讓邊梁去一趟揚州!」


    沈明錦流著眼淚笑道:「我爹若是還在,你可得入贅!」


    邵楚峰十分認同地道:「那是自然!」


    其實若是他們一起生活在江南小縣城裏,在街市上做生意量布匹,養幾個孩子,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六月初六,西照公主以「妃」禮從側門入宮,被封為息妃。


    因太子府邸尚未修葺好,冶迦公主的婚事推遲到六月二十六。


    在此之前冶迦公主還是住在接待外國使臣的班荊館。


    聽聞西照公主上轎之前,摔了廂房裏一切可以摔爛的東西。


    段將軍跑了三趟邵國公府,邵楚峰在第三次見了他一麵,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段將軍回去後轉告西照公主,西照公主便安靜下來了。


    六月初六上轎子的時候,十分和順。


    恒帝準許西照公主以西黨項國的風俗入住宮中,是以六月初六這一日,西照公主穿的並不是傳統的鳳冠霞帔,而是西照國公主的朝服,頭戴金冠,一身紫色的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裙上用細如胎發的金銀絲線繡成鸞鳥朝鳳圖樣,刺繡處綴上千萬顆真珠,與金銀絲線相映生輝、貴不可言。


    一同進宮的還有六個西黨項國的宮女和兩位嬤嬤,也是西照公主一直貼身伺候的。


    西照公主入住盈福宮。


    當晚,恒帝留宿盈福宮,次日罷朝一日。


    西照公主入宮以後,便杳無消息,隻是聽聞宮中的劉貴妃似乎十分不喜歡這位公主,隻是礙著恒帝,尚不曾為難。


    六月二十,太子入住太子府,同日,恒帝賜婚的聖旨下來,卻是將冶迦公主賜為太子側妃!


    六月二十六,冶迦公主從班荊館上了前往太子府的花轎,冶迦公主不似西照公主那般張揚,她按趙國的習俗,著了一身茜紅色的嫁衣,以側妃禮從太子府邸側門入。


    因著是以側妃禮,是以京中高位的夫人都沒有去賀喜,到的隻是些四品以下官員的夫人或小姐。


    玉蝶後來約了明錦去喝茶時,笑道:「豐樂伯府兩位嫡小姐也去了太子側妃的喜宴,我那位姑母,倒是還想讓娘家再出一位貴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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