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雖不知自己的真實身份,卻知道皇後對我有多麽厭惡痛恨,如果要在珩王和我之前選一個人立為太子,她絕對會選擇珩王而不是我。如果我阻礙了珩王的太子之路,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除掉我!所以外麵立我為太子的呼聲越大,我的處境就越危險。」


    「我整日擔驚受怕,小心翼翼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生活,心中也曾想過,是不是我真的當了太子,登上了皇位,就不用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可是有一日……我無意中聽到皇後和先帝起了爭執,知道了當年的所有事實真相,我便明白……我是注定當不了太子,坐不上皇位的!」


    「因為我根本不是皇後的孩子!若是真的將她逼急了,她定會玉石俱焚將所有的事都揭露出來!到時候全天下都會知道我的身份,都會知道先帝竟然愛慕一個寡婦,還與這寡婦生了孩子帶到了宮裏!」


    「這對皇室而言是多大的恥辱?那些禦史言官怎麽可能容忍這樣的人當上太子坐上皇位?到那時不僅皇後厭棄我,全天下人都會厭棄我!我永遠都要被打上寡婦之子的印記,永遠都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人前!」


    「所以當我知道皇後打算在狩獵場安排猛獸襲擊我的時候,我不僅沒有躲,還順勢將那猛獸引到了珩王身邊,然後做出自己救了他的樣子!」


    「不僅如此,我還買通了當時的太醫,將原本可以保住的手臂徹底廢了!如此一來即便先帝有心,也不可能再讓我做太子,而珩王因此對我感恩戴德,皇後雖然仍舊對我不喜,卻也沒有再為難過我。」


    「所有這些……與珩王根本半點兒關係也沒有!他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我根本不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他直到現在都把我當做親兄長!把你當做親侄子!而他之所以對你好,也不是因為他搶了你的皇位要補償你!而是他記得我當年救了他一命,記得我為他丟了一條手臂的恩情!」


    「你現在得來的一切,無論是可以四處行走隨意進京的特權,還是金銀玉器古玩珠寶各種賞賜,那都是我算計來的!若真要說起誰欠了誰的,那也是咱們恭王府欠了他的,他從未欠過咱們什麽!」


    恭親王一口氣將當年事全部說完,榮郡王陷入一片紛亂難以回神。


    他恨了珩王這麽多年,恨他搶了父王的皇位,恨他奪走了屬於自己的一切,恨他總是擺出一副和藹慈善的麵孔惺惺作態,到頭來卻是一場天大的誤會?


    那自己這些年做的事又算什麽?自己為了奪回皇位做的那些準備又算什麽?


    原本是撥亂反正,現在卻成了陰謀造反?


    榮郡王伸手捂住了臉,神情痛苦不堪。


    恭親王伸手按住他的肩,稍稍用力:「二郎,收手吧!趁現在還來得及,去跟陛下認個錯,他會原諒你的。」


    「原諒?」


    榮郡王鬆開手,嗤笑一聲:父王,從古至今,那些造反失敗的,您見過哪個有好下場的?哪個帝王會容忍一個反過他的人活在這世上?」


    恭親王神情沉重,卻仍舊目光堅定:「你隻管去給陛下認錯,父王會有辦法保你平安的,相信父王!」


    「不,來不及了……」


    榮郡王轉過身,伸手撫上早已做好的那身龍袍。


    「從我逃離梁安的那一刻起,就全都來不及了……您所謂的辦法,也不過是用您的命來換我的命而已。」


    恭親王眸光微沉,神情凝重。


    的確,事態發展成如今這樣,除此之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謀反是株連九族的大罪,隻有他用自己的命去換,陛下才有可能念在當年的恩情,放過他的二郎,放過恭親王府。


    好在他已經老了,又是個身殘之人,死了也就死了。


    可二郎還年輕,還有大把的年華等著他去過,身為他的父親,他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去死呢。


    恭親王正打算再勸說幾句,榮郡王卻已經下定了決心,撫著那龍袍道:「既然已經錯了,那不如就將錯就錯吧!人生在世,碌碌無為有什麽意思,不如放手搏一把!」


    「二郎!」


    恭親王一把將他扯了回來:「你瘋了嗎?恭親王府已經被陛下掌控了,你這是想害死府裏所有的人嗎?你母妃還在府中,你的弟弟妹妹也還在裏麵啊!」


    榮郡王似有一瞬的猶豫,但下一刻卻掙開了他的手,大步走了出去:「照顧好王爺,讓他在這裏好生休息!」


    他對守在門口的護衛說道。


    護衛點頭應諾,恭親王便被困在了這屋子裏,再也沒能踏出去一步。


    慶元三十二年,榮郡王秦樞於封地奉陽身披龍袍自立為王,其父恭親王勸說無果,於其登基當日自縊於城中。


    順帝大怒,褫奪其封號,貶為庶民,派兵討伐。


    秦樞借地勢之便,棄奉陽而直攻京城,終因兵力懸殊,被擒於梁安成外數百裏處,登基三日便落下王座,成為階下之囚。


    隨著秦樞被擒,梁安顧家的惡行也大白於天下,知府及縣令等人與秦樞勾結一事亦被挖出。


    齊錚奉命協同刑部,兵部,以及大理寺共同審理此案,親自押解秦樞回京,核查案情。


    秦樞於獄中對謀反一事始終閉口不提,唯有提到梁安顧家滅門慘案,及當地縣令之死時才冷笑出聲。


    「縣令和顧家都是死在葉氏手裏,你們抓不到姓葉的就想把罪名都安在我頭上?一群酒饢飯袋!」


    齊錚沒有作聲,抬手讓人將一名男子帶了進來。


    這人衣衫襤褸,瘦得幾乎脫了形,但還是能認出正是顧家的少爺顧浩瑉。


    顧浩瑉瑟縮著被人推進牢中,低著頭不敢看人。


    「顧少爺,」齊錚指了指秦樞以及另外幾個跟他同時被提審的犯人,「你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在這些人裏嗎?」


    顧浩瑉這才戰戰兢兢的抬起了頭,從左至右看了過去,當看到秦樞時登時雙目圓睜:「是他!就是他!那個兵器是他給我的!他騙我說那是什麽古墓裏出來的,讓我幫他去打聽古墓裏流失出來的其他兵器的圖紙!」


    他說著用力抓住了身邊一個官差的衣袖:「大人!大人你們信我!真的是他!我就是再喪心病狂,也做不出弑父戕弟的事啊!這一切都是他做的!是他陷害我!」


    官差一臉厭惡的推了他一把,把自己的袖子扯了出來:「好好說話!別亂動!」


    顧浩瑉誒了一聲,小心翼翼的縮在一旁不敢再動。


    被綁在木架上的秦樞瞪大了眼:「你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給了你什麽兵器!」


    「我沒胡說!」


    顧浩瑉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立刻辯駁:「你在梁安的富升酒樓給我的!當時你藏在屏風後麵,給了我東西後讓人送我出去,結果你那部下不小心把屏風撞到了,露出了你的真容。雖然你反應很快立刻把臉遮住了,但還是被我看見了,我絕對沒有認錯!」


    「你放屁!」


    秦樞憤怒的掙紮起來,似要衝過來把他撕裂一般。


    顧浩瑉嚇得往後一縮,齊錚擺手讓人將他又帶了下去。


    「榮郡王……不,秦樞,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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