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孩子生下來,齊沛才支支吾吾的說自己有了個孩子,不過那純粹是為了應付他爹娘的,他絕不會讓那孩子的母親進府。


    齊夫人得知後自然好一陣傷心,卻也知道自己不易受孕,而齊沛為了娶她已是步步退讓,她不該為了這件事再為難他,便忍下了心中的不鬱,點頭答應了將那孩子接到府裏來。


    齊沛心知她麵上雖然不顯,但心中定有隔閡,卻礙於各種原因無法讓她知道真相,隻能更加小意溫存的對待她,讓她心中的芥蒂能少一點兒。


    說來也是巧,齊夫人起初並不太親近齊鈺,但後來見這孩子日漸長大,生的白嫩可愛,心底還是憐惜,就忍不住抱了抱他。


    結果當天下午,她就覺得身子不適,大夫診斷後說是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而一個多月前正是齊鈺剛剛進府不久的時候。


    齊夫人心中對這個孩子更加喜愛起來,覺得他是自己的福星,他前腳剛到,自己的孩子後腳就跟來了。


    齊沛大喜,直至此時才將有關齊鈺身世的真相告訴了她。


    齊夫人感動之餘又心有愧疚,與齊沛商量一番,想將齊鈺的生母接進府裏。


    齊沛覺得沒這個必要,但齊夫人懷了身孕,他又不想讓她為此煩悶,就對他爹娘說那外室產後氣血不調離世了,之後將那人以奶娘的名義接了進來,讓她親自照顧齊鈺。


    這女子是個老實人,隻因自家夫君急病去世,幾個大伯小叔不願她分得家產,一心想害死她腹中孩兒,才不得已逃了出來。


    如今能給自己的孩子找一條活路,還是如此富貴的人家,她已是感恩戴德了,別說還能給自己的孩子當奶娘親自照顧他,就是讓她當牛做馬她也願意。


    如此一來,齊鈺便成了定國公府的庶長子。


    直至他十二歲那年,他的親生母親久病不愈,眼看要撒手人寰,齊沛才對他說出了實情。


    齊鈺自幼便與奶娘甚是親近,得知後雖然震驚,但還是鎮定下來接受了事實,送了生母最後一程,在她彌留之際喊了一聲娘,讓她了無遺憾的走了。


    待到齊錚成婚之後,他費盡心思苦追小雅多年,終於抱得美人歸,開府自立。


    齊沛心知他雖然看似溫順,但自從得知真相後便想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自力更生,不想一輩子依賴定國公府的名聲,像個附屬一般碌碌無為。


    故而與他商議一番,在他成婚前將他並非定國公府血脈的事情公之於眾,但並未提及他到底是誰家的孩子,隻說是當初從善堂領回來的。


    左右齊沛的爹娘此時已經去世多年,即便說出來也無需擔心他們會生氣。


    齊鈺自立後,不願認回自己的本家,讓那些狼心狗肺見利忘義的人聞著肉腥纏上定國公府,便索性認了鶴存安為父親,承繼了鶴家的姓氏。


    鶴存安一生無兒無女,忽然多出個兒子兒媳自然喜不自勝,當即將齊嘉儀拋到了一邊,再不認這個當初死纏爛打搶來的徒兒,專心「摧殘」起了他自己的孫子孫女,一歲方能說話起就開始教他們辨識各種藥材。


    所以,當齊嘉清娶了他的孫女鶴茹時,已經六十有餘的他哭的傷心至極,邊哭邊道:「到底還是便宜了你們齊家!」


    自己最得意的徒兒就是這個孫女了,最後竟然還是被齊家小子誆騙了去,教給她的那一身醫術等於也都帶到了齊家。


    蘇箬芸見狀撇過頭去冷哼一聲,理都懶得理他。


    晚間洞房花燭時,鶴茹還有些忐忑,不安的詢問齊嘉清,婆婆會不會因為她祖父的話而不喜歡她。


    齊嘉清搖頭:「不會,我喜歡的我娘都喜歡。」


    鶴茹一張臉羞得通紅,齊嘉清帶著些微酒氣的唇已經貼了過來,一邊親吻著她一邊將她壓到了床榻上,伸手放下了床幔。


    紅燭高燃,夜色溫軟,當天邊掛滿璀璨的繁星時,正院裏的人也相繼歇下。


    齊錚從淨房出來時,就見蘇箬芸懶懶的倚在窗邊,唇角掛著一抹淺淡的笑意。


    她現在已經年近四十,雖然這些年一直保養得宜,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但到底不是曾經年輕時的樣子,笑起來時眼角會有抹不去的細小紋路。


    可在齊錚眼裏,她卻仿佛從未變過,似乎她原本就是這個模樣,無論歲月如何變遷,她在他心中都是最美的樣子,歲月除了給她平添了嫵媚溫柔,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齊錚心底微軟,走過去從身後抱住她,貼在她耳邊低語:「在想什麽?」


    蘇箬芸沒有回頭,靠在他身上喃喃說道:「我在想……我這一生,該是了無遺憾了。」


    【番外二:蘇哲(成安侯)】


    三月底四月初,正是彌山上的櫻花開的最好的時候。


    蘇哲緊張的站在山路上,袖中的手緊緊攢起。


    這個時節各家的女眷總會上山賞櫻,今日安親王的外孫女和常州正七品推官蔣譚的女兒蔣瀅瀅就會來到這裏。


    他之所以知道的這麽清楚,是因為他已經經曆過一次。


    那一次他錯過了,今生絕不會讓這種事重演。


    蘇哲在山上等了一會兒,果然看到了兩架幾乎一模一樣的馬車,和一個熟悉的人影,定國公世子齊沛。


    記憶頓時如潮水般湧來。


    那次他提前打聽到蔣瀅瀅偷跑出來賞櫻,所以先一步等在了山上,希望能遠遠地看她一眼,或是找個機會跟她說上幾句話。


    當時他就站在這裏,等著那架掛著青色帷帳的黑漆平頭馬車駛過來。


    結果趕得不巧,安親王的外孫女魏瀾也偷跑了出來,為了避人耳目同樣在大街上隨便賃了一架車,與蔣瀅瀅所乘的那架別無二致。


    蘇哲分不出來誰是誰的,下意識的往前走了幾步,就在此時,兩架車都抵達了山門口,車上的人撩開簾子準備下來。


    可是後麵那駕車卻不知為何忽然驚了馬,馬兒嘶鳴著往前衝去,與前麵的車撞在一起,已經站起來準備下車的人就紛紛滾了下來。


    蘇哲當時下意識的衝到了離自己比較近的靠前的那架馬車旁,結果跌落下來的卻是魏瀾。


    已經伸出去的手本能的收了回來,魏瀾驚呼一聲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回過神立刻向後麵看去,就見齊沛已經將蔣瀅瀅穩穩接在了懷裏。


    事後,魏瀾左臂骨折,在家中休養了許久。


    而蔣瀅瀅被齊沛抱住的畫麵不僅被他和當時在場的幾人看到,還被遠處幾個遊人看到了。


    雖然事出有因,但蔣瀅瀅的聲譽到底受損,定國公府向來不落人話柄,即便並不願意娶這樣一個門第低微的女子進門,但到底還是讓齊沛娶了她。


    蘇哲想到此處,攏在袖中的手握得更緊。


    蔣瀅瀅與齊沛成親後,引得許多人嫉恨,尤其是那些一心想與定國公府攀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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