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鳴蜩,


    像是春風走了十萬八千裏,


    往南一步,便是初夏。


    小區的樹叢裏,已經有蟬鳴聲斷斷續續,尚不及盛夏那般熱鬧。


    周末,江樹坐在電腦桌前,靜靜的敲著今天要更新的內容,忽而門外的鈴聲響起。


    “杳杳,有人敲門,看看誰來了。”


    “噢!”


    鍾杳杳答應著,立即從埋頭寫作業的狀態中斷開來,起身穿著涼拖,探出五顆可食用的白玉腳趾,趿拉趿拉的走到門口。


    她緩緩開了門,白鹿忽然從門背後探出一顆腦袋來,她手裏拎著三杯海鹽檸檬味兒的氣泡水,臉上笑容明媚。


    “杳杳,哈嘍哈嘍,我又來找你們玩了!”


    “小鹿姐姐!”


    鍾杳杳表情欣喜,剛想大叫出聲,白鹿立即伸出手指豎在櫻唇麵前。


    “噓!小樹在不在家裏?”


    “在的,小樹哥哥正在屋子裏寫……”


    白鹿眨眨眼睛,閃身進了屋,鍾杳杳從鞋櫃裏拿出她經常穿的拖鞋給她換上。


    “杳杳,這杯汽水給你,我去看看他又在寫些什麽……”


    白鹿淺淺的說了一聲,躡手躡腳的走近江樹的臥室,力道很輕很輕的轉動掩上的門把手。


    鍾杳杳看了一眼目的明確的小鹿姐姐,好像她每次來家裏玩,都是優先找小樹哥哥去了。


    所以到底是找他們兩個玩,還是重點找他一個人?


    「……廣場中央,曼妙女子穿著白衣白裙,漆黑如墨的三千青絲垂至隻堪盈盈一握的纖細腰間,容顏絕色,氣質出塵,唯有風華絕代四字方可形容。」


    「蕭炎忽然掠至廣場中央,在眾多驚愕的目光之中,他出現在雲韻身後輕飄飄的蒙住她的雙眼,隨之一道極其肉麻,卻又十分熟悉的戲謔之聲,悄然在她耳畔回響。」


    「小韻兒,猜猜我是誰?」


    「話音落下,方才風輕雲淡的花仙子,瞬間便臉頰羞紅,美豔不可方物。」


    江樹正專心致誌的寫著蕭炎和雲韻在花宗重逢的劇情,絲毫沒注意到臥室的房門何時打開了。


    白鹿睜大眼睛,一眼不眨的看完他屏幕上的所有內容,莫名感覺小樹好像在寫些什麽不正經的東西啊。


    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白色連衣裙,再不動聲色的解開發繩,柔順的青絲瞬間散開披在肩上,暗自比較著自己究竟能不能比得上那個叫做雲韻的女子。


    一縷發絲忽然飄至江樹頸窩裏,酥酥癢癢的感覺襲來,江樹下意識的回頭看去,一雙小手卻立即出現在他麵前,蒙住雙眼。


    “小樹,你猜我是誰?”


    陌生的嗓音緩緩在耳畔響起,江樹瞬間蚌埠住了,他剛寫的內容就被身邊人看完了?


    他第一反應是按下alt+tab快捷鍵切換屏幕,第二反應才是猜測站在背後的人是誰。


    剛才有人敲門,如果是來找自己爸媽的客人,應該去店裏。


    而來找自己的除了小鹿就是竹竹,蒙住自己眼睛的手,摸起來也小小軟軟嫩嫩的,幾乎可以確定是她們兩個其中之一。


    如果是竹竹的話,她就算故意捏著鼻子,夾住嗓子說的話,自己應該也能依稀分辨出來。


    可小鹿是學音樂的,發音好聽,可以變好幾個不同的聲線,想來這個陌生的嗓音應該是她沒錯了。


    “小鹿?”


    “你怎麽就馬上猜到是我了,我明明已經故意變聲了啊!”白鹿臉上帶著驚訝。


    江樹嗬嗬笑道:“因為就隻有你會變聲啊,竹竹隻會捏著鼻子說話,可是捏著鼻子就沒辦法蒙住我的眼睛了。”


    白鹿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你怎麽來了?”


    “媽媽最近管我管得可嚴了,正好今天不練琴,我就跟媽媽說來你這裏複習,她才同意的。”白鹿很隨意的躺在小樹床上,就像是在自己家。


    呼吸間微微傳來他的味道,心裏莫名覺得安心了許多。


    這段時間她和竹竹故意在學校裏跟小樹保持距離,結果媽媽又以即將升學考試為由管得很嚴。


    而且她又不像竹竹,跟小樹住在同一個小區,每天還能一起放學一起回家,根本不會影響兩人關係。


    這一段時間下來,雖然成功阻止了小樹和很多女生接觸,但她自己也差不多啊,甚至都沒能和小樹說幾句話,快把她憋死了。


    聽著她微微埋怨的語氣,江樹忍不住笑出了聲,為了阻止他早戀,結果自己跳坑裏了不是?


    “小樹,你笑什麽啊?”


    “沒……沒什麽,我隻是想到一件好笑的事。”


    “可以跟我講講嗎?”


    “伱真要聽啊?”江樹語氣揶揄。


    “嗯啊!”


    “從前有一隻口渴的烏鴉,它發現了一口水井,但是井裏的水也不多了,這個時候很多同伴也發現了這口水井,就從各地銜來小石子投進去,讓水位慢慢上漲。可這隻烏鴉生怕同伴把它的水都喝完了,就把投進去的小石子又銜出來全部壘在井邊,結果越壘越高,最後自己也渴死了。”


    白鹿癟癟嘴:“一點兒也不好笑,那隻烏鴉笨死了。”


    “是的,笨死了。”


    江樹笑眯眯的看著她,就像看著故事裏嚴防死守,最後把自己也渴死的烏鴉。


    但是小鹿好像沒反應過來,自己是用烏鴉擬作她。


    “小樹,你剛才是在寫?蕭炎和雲韻……”


    江樹及時出聲打斷,有種寫網文被身邊人發現,還當著他的麵念叨出來,瞬間有種被公開處刑的社死感。


    “咳,小鹿,我寫的什麽不要緊,咱們現在要緊的是學習,學習才是第一位。”他義正言辭的說道。


    白鹿點點頭,但是依舊覺得小樹寫的東西怪怪的,怎麽感覺那兩個人好像在調情啊。


    就在這時候,杳杳忽然捧著兩杯氣泡水推開門進來,眨了眨眼睛嘻嘻笑道:“小鹿姐姐,小樹哥哥寫的時候都不讓我看的,你就別問了。”


    江樹:“……”


    白鹿默默想著剛才看到的劇情,似乎猜到小樹為什麽不讓人看了,一看就很不正經。


    “好吧,我現在不寫了。”


    江樹立即關了電腦,決定陪小鹿和杳杳好好玩玩,順便轉移一下話題。


    他從杳杳手裏接過汽水,低頭吸了一大口,整個胸腔都感受到了一股冰爽的涼意。


    “竹竹昨天說過了,今天要過來玩大富翁,一會兒要一起玩嗎?”


    “竹竹也要來?”小鹿語氣微揚。


    “是啊,看時間的話應該快了吧,她一般下午會在家裏練練舞,然後再過來。”


    “哦。”


    白鹿心裏不禁升起濃濃的羨慕,看樣子他們幾個經常在一起玩兒,就隻有她離得遠了,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多餘的。


    果然距離會讓兩個人的關係越來越近。


    她不禁在想,說好和小樹在學校裏保持距離,究竟是誰得利了。


    “不想玩大富翁,我們一起去逛街好嗎?感覺好久都沒有去華聯商廈逛過了。”白鹿道。


    “也行。”江樹點點頭,幹啥都行,他倒是無所謂。


    一會兒後,許新竹果然抱著大富翁的棋盒來了,看到白鹿也在小樹家裏之後,一臉的驚訝:“哇嗚,小鹿,你今天不練琴嗎?”


    “嘿嘿,練完了呀,這不是太想你們了嘛,就跑過來找你們玩了。”白鹿吐吐舌頭。


    “那要一起下棋嗎?”


    “不想下,想去逛街,順便買點東西。”


    白鹿忽然湊近,紅著臉在許新竹的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隨後兩個人都紅了紅臉。


    “那我也去買一點。”許新竹小聲道。


    江樹看了看她們倆,坐在沙發上挼著貓貓。


    咪咪現在似乎也有十二三歲了,不再像以前那樣活潑,自從前兩年搬進了新家裏,似乎連曾經隨意進出小院的自由也失去了。


    一天絕大多數時候都躺著睡覺,偶爾會坐在落地窗前,怔怔的看著外麵世界出神,有時候看到蟲子和鳥飛過,咪咪會下意識的做出捕獵的姿態,可是隔著厚厚玻璃,它又什麽都做不了。


    記憶裏,前世這位貓姐姐好像就是在他上初中那年死掉的,無病無災,走得很安詳。


    他那時候還小,放假從學校回來之後得知這個消息,傷心得哭的稀裏嘩啦。


    想著這個時間點越來越近,江樹也不禁變得感傷起來,就算重活一次,他又有係統傍身,但是對於壽命這種神秘且虛無縹緲的東西,他也無可奈何。


    除了在餘下的日子裏對咪咪更好一點,他又能做什麽呢?


    江樹從櫃子裏給咪咪開了一罐白肉罐頭,扭頭看著竹竹和小鹿:“你們兩個商量好了沒有,到底是出去逛街還是在家裏玩大富翁?”


    “逛街!”許新竹和白鹿異口同聲的說道。


    他微微一笑:“那就走,出發!”


    說罷,四個人便一起乘電梯離開了家。


    他們幾個現在都差不多十一二歲的年級,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大孩子了,父母管得也不像以前那麽嚴厲,不用時時刻刻的跟著,約著一起出去玩兒,完全沒問題。


    逛街的時候,鍾杳杳被強行從江樹身邊拉開,三個小姐妹各自說著自己的悄悄話,有時候還警惕的看一眼他,算是半公開的小秘密,但唯獨不讓江樹知道。


    江樹倒也能理解,畢竟女生嘛,又處於生長發育的關鍵階段,誰還沒有一點秘密呢?


    反正每次陪她們幾個出來逛街,其實都是她們三個人在玩兒,他從頭到尾都像開了自動跟隨似的,默默的跟在後邊,買了東西就讓他拎著,充當臨時苦力。


    “杳杳,你平時就沒偷偷看過小樹在寫些什麽嘛?”白鹿很小聲的問道。


    許新竹連忙豎起耳朵,她倒是知道小樹在寫,可是具體寫什麽內容就完全不知道了,剛才又來得較晚,小鹿現在這麽問肯定是看到了一些不得了東西。


    鍾杳杳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說,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小樹哥哥,結果發現他正對自己微笑。


    這個意思是……可以說咯?


    “杳杳,你還不相信我和竹竹嗎?肯定不會說出去的!是吧,竹竹?”


    許新竹連忙點頭,關於小樹的秘密?


    她可太想知道了。


    鍾杳杳咬了咬嘴唇,回憶著自己不小心看過的那些片段,緩緩道來。


    “我是看到過幾次,蕭炎有次給有個女人療傷把她的衣服脫光了,好像叫雲韻什麽的,後來又和一個叫什麽美杜莎女王的,兩人都不穿衣服在火焰裏纏在一塊兒……”


    好家夥!


    聞言,白鹿和許新竹都瞬間瞪大了眼睛,小樹居然在偷偷寫……寫這種不正經的東西!


    難怪一直不讓她們看。


    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的小樹!


    看著旁邊兩位姐姐都麵色羞紅,鍾杳杳不禁好奇的問:“小樹哥哥寫的這些有問題嗎?”


    她在讀四年級之前都是和小樹哥哥一塊兒睡,而且她感冒發燒生病的時候,都是小樹哥哥忙前忙後,給她擦身體物理散熱什麽的,覺得也挺正常的啊。


    白鹿和許新竹對視一眼。


    這豈止是有問題,簡直就是大問題!


    她們平時在家裏看那些青春偶像電視劇,看到男女主親吻的時候,都會被媽媽蒙住眼睛。


    可小樹居然堂而皇之的寫這些故事,真是一點兒也不害臊,而且,居然還是和不同的女人做。


    “杳杳,你現在還小,有些事情不懂,等再長大一點就懂了~”許新竹含糊不清的說道。


    畢竟杳杳的生日是年末,小了她們快一歲,看待很多事情都還十分天真。


    “好像……不小了。”


    白鹿低著頭怔怔的看著她,為什麽比自己還小的杳杳,長得卻比她高,現在還比她大,甚至比竹竹這個舞蹈生都大,已經有不小的規模了。


    許新竹也冷冷的抽了一口氣,她平時居然沒發現。


    “杳杳,你平時都不覺得礙事嗎?我練舞的時候都快煩死了,但是媽媽又不讓我裹起來,說對發育不好。”


    “啊?”鍾杳杳一臉迷糊。


    “就是就是,你那個東西……”


    許新竹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


    白鹿此時心領神會的接過話。


    “杳杳,竹竹的意思是,你有突然流過血嗎?很多很多的血……”


    (今天6000字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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