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來這層的人隻有一個。 可他並沒有下電梯。 上樓的電梯門開了,卻沒有人下來,周澤銳本能地抬頭去看,卻猛地跟裴嶼平靜的視線撞個正著。 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他有一種整個人都被穿透的錯覺。 鄭銜因為個子比周澤銳矮很多,根本跟周澤銳構不成勾肩搭背的姿勢,早就把手放下來了。在外人看,其實他就是曖昧整理本作品來自互聯網及出版圖書,本人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作者所有如果侵犯了您的權益我們將會立即刪除哦如果覺得本書您喜歡請購買正版書籍哦------------------------------------------------------------------------------------------被周澤銳攬在懷裏,隻要再露出一點無害的笑容,要讓人誤會是分分鍾的事兒。 周澤銳不心虛,也沒什麽心虛的,可是他怕裴嶼多想。 如果這時候,裴嶼下來了,他還可以解釋,可裴嶼隻是看著他,一動不動。 “沒人下?誰摁的19樓?”電梯裏有人不耐煩在催。 有人說了一句:“……好像是角落裏那個人吧。”然後整個電梯的人都在看他。 沒有辦法,裴嶼說了句抱歉,抱著孩子出了電梯。 “這是你的手機,出門忘帶了。”在周澤銳開口說話前,他從包裏摸出一個新款手機,還有透明蓋的小點心,裏麵有兩個,一個草莓味,一個藍莓的,都軟趴趴的。 他盡量從容地把兩樣東西都放在他掌心裏:“小昀上午在幼兒園做的,我順路去看看他,他就說要快點給你嚐嚐……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周澤銳心裏一驚:“裴嶼!你等等” “切,年紀一大把了,還吃這點醋,就會拿孩子博同情心,惡不惡心。”他以為自己說的很小聲兒,可其實電梯間裏就他們三個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裴嶼腳步明顯停滯了一瞬間。 那四個字像一道淩厲的黑色閃電,正正劈中他的頭頂,讓他失去了身上所有的色彩,像是一團焦黑的……什麽東西。 他要麵臨的困境,終於開始出現了。 從此以往,還會一次又一次地出現。 就算是為了僅剩的一點尊嚴,他也不能正麵去跟這樣一個孩子計較,甚至不能加快腳步走進樓道,那樣會將他的恐懼、迷茫、慌亂、無措徹底暴露出來。 他隻能維持原本的步伐頻率,假裝什麽都沒聽到地消失在這個他不想再出現的地方。 因為他離過婚,有孩子,恬不知恥地喜歡了一個小他十歲的男人,所以他連吃醋都會讓人惡心。 原來他不可以吃醋。 他好像什麽都不可以做,也已經沒有什麽能做的了。 他到底應該朝什麽方向努力,才能配的上周澤銳。 樓道裏靜悄悄的,外頭的日光被擋在半截樓梯和牆壁之外,整個彎曲的空間裏,隻有他沉重的腳步聲。 可他不想,也不能讓自己孤注一擲的希望,這麽輕易地就賭輸了。第六十章 成長 “周澤銳你瘋了!你在這兒打架!” “是啊,有什麽事兒你回去說啊!趕緊拖進去,都有人叫保安了!” 高光跟另外兩個人一起才把這瘋子架起來往後拖,過路的人都不敢靠近,離他們遠遠兒的。 曉曉跟幾個人去把地上的鄭銜給扶起來:“你們說什麽了?他居然會揍你?” 所有人都知道,周澤銳這人是個典型的叛逆型乖寶寶,屬於那種自己有主見,肯跟人擰跟人較勁,認定個主意八匹馬拉不回來,但絕對不會做出格事兒的那種人。 他們工作室但凡肯賺多點黑心錢,早就不是這規模了。 而他的原則裏所有人認識的最深刻的一條就是,他從來不會對omega怎麽樣。 “你就說,你到底想幹什麽,你想幹什麽你敢這麽說他!你居然當著我的麵兒就敢這麽說他!我、我他媽有塊板磚早拍死你了!” 周澤銳被幾個人摁在椅子上還拚命往上躥,拿手指指著他。高光就跟個奴才似的給他拍著胸膛,又怕他一拳頭揍自己腦袋上,“哥哥哥,冷靜點兒,有話好好說,打人不能解決問題這不是您金口玉言說的……操!周澤銳!” 曉曉嚇壞了,趕過來扶著男朋友,關切地問:“你兄弟還好嗎?” 高光夾著腿:…… “有問題早說早治,不行咱們就分手。” 高光差點氣暈厥了。這他媽無妄之災。 有這麽一打岔,周澤銳終於冷靜了點兒,瞪著眼睛,在椅子上大喘氣。可他不想在這裏跟他們浪費時間解釋,冷靜下來他才發現剛才他要做的不是在這裏打什麽傻ll逼架,他被衝昏了頭了!他該去追裴嶼!追裴嶼! “我手機呢!”周澤銳看著他們這幾個人,左右翻自己的兜兒,都沒有,“我手機呢!” 手機估計在打架的時候飛到了不知道哪兒去了。 “我去給您老人家找回來,啊,你千萬別再動手了,你們幾個看住了誒!你上哪兒去!” 他推開椅子,以一種即將傾倒的速度衝到門邊,扶著門借力拐了個彎,衝進了二十米外的安全樓道。 剩下的人雖然擔心他,但也真的鬆了口氣。 至少瘋子去別處撒潑了。 他們馬上就開始朝鄭銜打聽,倒底是不是因為那件衣服的事兒。 有人跟他說:“你這麽做真不行,畢竟當事人在嘛,你拿味道那麽重的衣服遞給他,一看就是公開挑釁。” “我就是在挑釁。”鄭銜本來也不覺得周澤銳會真把一個大他十歲還是那麽個條件的人放心上,最多是玩玩,但就是玩玩,他也不喜歡,他覺得是那個狐狸精帶壞了周澤銳。 因為以周澤銳的人品,怎麽可能去隨便跟人玩這種感情和肉ll體的遊戲。 “他要是想接受挑戰,他怎麽不直說,怎麽不衝我來?就會陰陽怪氣地裝可憐,博同情,年紀那麽大了對付年輕的alpha肯定特別上手,周澤銳肯定是被他這樣裝模作樣地勾引的,我又沒說錯。”他就是不小心把自己的心聲給說大了聲兒而已,要是沒被人聽到,就沒有這一茬。 組員們隻能寬慰他。 在幾個年紀稍大的成年人眼裏,有了周澤銳揍omega,還是原來他最順著的鄭銜這檔子事,也看清了點兒事實。 隻要周澤銳是認真的,不是誤入了歧途被什麽饑渴的中年寡o釣了凱子然後榨幹身體,那他們就無話可說,本來就是局外人。 可他們也不指望鄭銜能聽勸,這本來就是個比周澤銳還任性的主,家裏給慣壞了,年紀又最小,心誌估計都還不到15歲,看見討厭的人就豎起渾身的刺,說不通的。 周澤銳比裴嶼先一步回了家。 家裏空蕩蕩的,沒有人聲。 他現在身上沒有手機,他也沒料到裴嶼居然沒回家。 沒回家,他會去哪兒?幼兒園?出版社?還是書店?他為什麽不回來?他不回來是不是不想聽我解釋? 其實也沒什麽好解釋的,他就是攬了一下鄭銜的肩膀而已,就跟他攬別的兄弟是一樣的。如果裴嶼隻是因為吃醋,他不會這麽著急,不會擔心得心髒狂跳,快得好像要窒息了。 裴嶼,你人在哪兒…… 他把自己重重摔進沙發裏,閉上眼睛,手背搭在額頭上。 他找的那個偵探跟他哥是熟人,早在跟他匯報裴嶼的消息的時候就曾經提醒他,如果不是真的打算跟他過一輩子,就不要輕易去招惹人家,算是積德了。 他聽到這句話,就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一直以為裴嶼隻是因為婚後日子過得不好,不想讓遠在異鄉的家人知道自己跟了個混l蛋還給混l蛋生了兩個孩子後離婚,臉上無光,不想讓他們擔心,才隻字不提他的家人。畢竟他當時也覺得裴嶼選了宋嘉銘這個人真的是腦子被驢踢了。 可實際上,當他知道裴嶼原來十六歲就已經一個親人都沒有的時候,他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了。 他家裏人多,加上親戚好幾十口,逢年過節都熱鬧得他想離家出走。他不知道一夜之間失去他們是什麽感覺。 “我不是咒你哥死啊,不過你可以想象一下,假如一夜之間你的父母兄弟全都意外死亡,隻剩下一個上高中的你,會怎麽樣。” 裴嶼不隻是剛上高中,他甚至還是個omega,說不定當時正麵臨分化的關鍵時期,卻經曆了這樣的慘劇。 他交握著十指,足足沉默了兩分鍾,對方才接著說:“現在把你想象中的那種絕望放大十倍,才差不多是親身經曆者當時的感受。” 他睜大眼睛,猛地收緊了力道,指節哢吧幾聲,還有劇烈的痛苦從指骨傳來。 十倍。 “那種感覺很恐怖,所以他在之後接受了半年的心理治療,但依然有輕微自閉,並連續服用了八年的抑製藥物,直到研究生畢業……你也知道,抑製劑這種東西,用的越多越沒有效果,所以最後他停止服用了。” 這說明這種藥對他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從今往後他的身體再也不受自己的控製……除非割除性腺。 “他畢業後也曾去過醫院谘詢割除性腺手術,但知道這樣以後再也沒法有孩子之後,他就放棄了。”對方沒有抬頭看周澤銳的表情,翻著文件夾,繼續說,“他的原生家庭是bo家庭,父親是一名翻譯,母親是一名護士,在事故發生之前的十六年都生活得很幸福。” 所以在他的潛意識裏,會以這種家庭模式為自己的理想型,借此懷念他的父母。 可是他失敗了。 他用盡全力去努力獲得想要的親情,選了他母親曾經的好朋友做母親,選了對方的beta兒子做丈夫,甚至在婚前就有了孩子,充滿希望地去,最後的結果卻是這樣的…… 他得多難受啊。 這十六年裏,他根本沒有過過幾天好日子。 十六年啊…… 所以鄭銜今天說出口的那句話,讓他一瞬間想殺人。 如果裴嶼沒有聽到,他還可以警告了事。 可是裴嶼聽到了,他一定聽到了。 而且他沒有回家。 他還曾經有過自殺傾向。 悲劇的家庭,失敗的婚姻,如果這一次他又傷了心,又想要放棄了…… 他越想越害怕,他不能光坐在這兒等了,他忽然想到裴嶼臥室的電腦,一個箭步衝了進去,打開筆記本迅速輸入了密碼,在電子商城裏快速訂購了一台新手機,然後聯係到他哥。 “裴嶼丟了?”周灼雲看著筆記本屏幕裏急得上火的他弟,又納悶地看了眼對麵坐著的人,問,“他怎麽了?” “我……反正……這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你幫我找找他,我手機丟了……我現在就得見他,哥你幫幫我……” 周灼雲又看了對麵一眼:“哦……好。” 他剛說完,他弟徹底爆炸了:“周灼雲!你這什麽敷衍的態度!我跟你說人命關天的大事兒!你那幾個臭錢不能改天再賺!我告訴你他,他要是,要是出了什麽事兒我……我跟你沒完!” 周灼雲覺得他弟目前精神不太正常,不是他能安撫的程度,於是緩緩推著筆記本轉向:“我去衝杯咖啡,你自己跟他說吧,又發什麽瘋呢。” 出乎意料,最想見的人忽然近在咫尺。 周澤銳跟屏幕那邊的裴嶼麵麵相覷,愣得都忘記了說話。 他好像什麽都忘記了,隻有屏幕裏這個人,在掌控著他的呼吸。 “怎麽了?”裴嶼先開了口,“你怎麽就回去了?哪裏不舒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