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哥看著他:“……你沒事吧?”  他弟抹了把眼睛:“沒事,不就是分手嘛,談半年也夠久了。”  他是真的覺得難受,心裏難受,難受得他覺得自己身上都快出毛病了,裴嶼怎麽能這麽對他。裴嶼被別的人給咬了,跟他在一塊兒的時候,被別人給咬了……還是他自己送上門兒去的。  不管原因是什麽,這件事已經發生了,而且極大地打擊了他身為alpha的自尊和旺盛的占有欲。  他長麽大,第一次有這種挫敗感。  他出門的時候一頭撞在了門上,連聲兒也沒吭,灰頭土臉地說:“我頭痛,先回去了,這裏你先幫幫我,把他送醫院就行了。”  周灼雲當然知道這個‘他’是指誰,他隻是覺得,他們家的人談個戀愛,怎麽都不消停呢。  而且這次的事,他知道絕對不可能善了。  他弟弟現在是沒有心思去管宋嘉銘,先暴揍一頓再說,但事後肯定是要讓他付出代價的。  這種事,說白了就是綁架囚ll禁加強ll奸,他的牙已經紮進omega腺體裏了,去醫院檢查一告一個準。  而對裴嶼,要是他弟能說放下就放下就好了。  “你感覺還好麽?”  裴嶼臉色蒼白,想點頭也點不了,搖頭更是沒可能他現在一點都不好,他想給周澤銳打電話,他還一句話都沒有跟他說。  周灼雲歎了口氣,叫了救護車來,然後才去拿桌上那寫的歪歪扭扭的離婚協議書遞給他看。  裴嶼看著看著,嘴角扯了一下。  離婚原因寫的居然是‘他死活不聽我話’。  鼻子一酸,眼淚又溢出來了。  他躺在那裏,心上像是有一根線,連著另一端,現在另一端在離他越來越遠,拉扯著那根線,讓他心上揪著,疼得不得了,隻想追出去跟他一起走,否則就要被生扯下來一塊心頭肉了。  “婚都沒結,他上哪兒去離去。真是傻小子。”  是啊。  這真是他這輩子得到最奇怪,也最動聽的情書了。  在醫院的時候,周灼雲就給他弟弟打了好幾個電話,周澤銳是死活都不來。  周灼雲:“你真不來?”  他弟:“我說不去就不去,你也看到他怎麽對我了,你要是我哥就別向著外人!”  “我不向著他,我是看他是個病人,他之前不是做過手術,最好一年之內不要跟宋嘉銘有親密接觸,否則會落下後遺症,你忘了?”  周澤銳想了很久才記起還有這檔子事兒……  “我現在要去張爍那邊看看,他又在撒潑了,你要是不來就算了,我直接走了。小橙子就交給護士看著。”  外麵天還黑著。  周澤銳沉默,過了很一會兒才特別不甘心地問:“……哪家醫院。”  他知道,他就是再生氣,氣炸了,氣得神誌不清了,他愛裴嶼的心都不會變的。那他豈不是這輩子裴嶼說什麽就是什麽,真的一點選擇權都沒了?  他憑什麽啊。  他到醫院的時候,他哥其實還沒走,可是卻在手術室門口等著。  他一下子急了:“怎麽又要做手術!”  他哥一臉平靜:“跟我沒關係,是他自己要求的。”  周澤銳一愣:“他要求什麽?”  “要洗掉腺體裏所有的味道。”  “連……連我的一起?”周澤銳這下真的慌了,“他說連我的也不要麽?他不要我了!”  他哥本來要說這手術本來就沒有選擇性要洗隻能一起洗,但是看弟弟這樣,又忍不住怪道:“不是你先跟他離婚的?就在八個小時以前。”  “我那是!那是……”  “那是什麽?”  “那是……是……”他越是頭越低,表情是不甘委屈生氣死要麵子還有心疼跟後悔扭曲成一團,怎麽看怎麽別扭。  “別傻了。”他哥是真有事,也懶得跟他逗悶子,這事說起來挺嚴重,也是該嚴肅點,“裏麵那個是宋嘉銘,給你打的胃出血斷了兩根肋骨,腺體還嚴重受損,裴嶼在病房裏,還沒決定動不動手術,自己去看吧。要我幫忙再說。”  周澤銳猛地鬆了口氣。  周灼雲拍了拍他的肩膀,掠過他身邊。  “哥。”周澤銳忽然叫道。  他哥回頭:“怎麽了?”  “談戀愛是要人這麽放下尊嚴的麽?”  他哥想了想,說:“那要看你覺得這個人值不值得了。”  他弟沒說話,也或許是沒聽懂。  “如果他真的值得,那他一定也為你放下了同樣的尊嚴,付出了同樣的努力。隻是你不知道而已。”他哥在不遠處看著他說,“但如果你開始問這個問題,就說明你開始計較得失了。”  周澤銳剛張嘴要反駁,他哥直接一個伸手阻止:“我沒有說這個是好還是不好,你們自己的事還是要你自己想清楚,你要是覺得累了,心裏不舒服了,就更要仔細想,以免以後後悔。”  他毫不猶豫地說:“我從來沒後悔過愛上他,也沒有不舒服。”他用來愛裴嶼的力氣還綽綽有餘,他就是純粹的生氣,不解。  “那是最好。但你別忘了你在那張離婚協議上寫了什麽,也別忘了裴嶼頭一次離婚是因為什麽。不管怎麽樣,我都是希望你幸福的,你喜歡他,我看他人不錯,才支持你跟他在一起,但如果有一天你後悔了,我也隻會站在你這一邊。”  他哥說完這些令弟弟感動的話就走了。隻可惜,他還是太愛太愛裴嶼了,以至於聽到他哥說即便自己不喜歡裴嶼,他也隻會站在自己這一邊之後,他居然開始心疼,如果自己離開裴嶼,那裴嶼的身後,除了兩個小不點兒,依舊是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一片,孤零零的一個人。  不管他多麽生氣,多麽失望,隻要想到這些,他還是……沒辦法阻止自己去陪伴裴嶼,沒法阻止自己去給他更多的愛。  他想,他對裴嶼,對這件事,不是沒有責任的。  是,他是讓裴嶼享受到家的感覺了,他給了裴嶼最想要的東西,可他也把裴嶼平靜的生活攪得翻天覆地。  他揍宋嘉銘的時候看見那個男人充滿恨意的眼神,當時是怒火上頭什麽都沒想,隻想著他居然還敢這麽瞪著他。  可現在他再冷靜一想,就從那個眼神裏讀到了其他信息。  那種恨意完全是衝著他來的,就像他說的,宋嘉銘恨的從來不是裴嶼,而是他。  如果不是他三番四次地跑去羞辱宋嘉銘,裴嶼應該……就不會被那個畜生用這種方式報複了。第一百零一章 宋萎了  裴嶼正在睡。  準確點說是在昏迷。  好在他來的及時,再來晚點兒就真的必須要進行二次手術了。那個地方再被動一次刀子,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徹底喪失敏感,變得毫無知覺。  他從醫生嘴裏聽到那四個字,當場衝進手術室掐死宋嘉銘的心都有了。  醫生看了眼他手裏熟睡的小橙子:“孩子斷奶了麽?”  “還沒呢。”  “那趁這個機會斷了吧,病人現在的身體不太適合給孩子哺乳,味道也會變,孩子聞到也不會喝的。”  周澤銳應了聲。  他現在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  老婆被人強奸這種事,一個男人一生隻要經曆過一次,就會被迫成長,脫胎換骨。  裴嶼現在的情況是,做手術洗掉味道,腺體一定會受到不可修複的損傷, 可要是再讓周澤銳去咬他,他又要經曆一次那種能把人活活痛死過去的強行標記。  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周澤銳能做的決定,他哪一個都不舍得。  在病房裏等待的時候,他大概想明白了他哥跟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在那張紙上寫,裴嶼不聽話。  裴嶼確實不聽話,一次次,一次次的......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  可當初宋嘉銘冷暴力他,其實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裴嶼不願意按照他說的話做,不願意給他想要的東西,不願意給他作為伴侶理應得到的東西。  他一想到這一點,更後悔不已。因為他跟宋嘉銘不一樣,他在打算跟裴嶼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裴嶼不善交流,知道他性子冷淡,知道他想要獨立想要維護自尊卻又渴望溫暖陪伴和依靠,他一直都有自己的個性,有自己的想法……卻又活的那麽矛盾。  他跟裴嶼之間最大的障礙其實就是,他今年22歲,沒過過一天苦日子,而裴嶼,光是孤獨,就品嚐了十六年,在長年的孤僻和自閉裏成長起來的他,性格和自己截然相反,他膽小,他害怕,他謹慎,他不敢不顧一切……他再怎麽理解,也無法對裴嶼的那種寂寞和恐懼感同身受。  他不應該強行地要求裴嶼做什麽不做什麽,然後因為他沒有照著自己說的做就要跟他分道揚鑣……  太不現實了。  因為姓宋的畜生,才是跟裴嶼認識最久,最了解裴嶼,清楚裴嶼所有好,所有壞,所有弱點,還對裴嶼執著到讓自己得了神經病的人。  這種人,不是裴嶼這樣的性格能趕得走的。相反,裴嶼習慣性對不喜歡的東西的冷漠和忽視還會讓他的變態變本加厲。  他們之間甚至還有兩個孩子。裴嶼怎麽跟他一刀兩斷。  況且,宋嘉銘要是不拿出什麽手段來威逼,他相信,裴嶼是不會騙他的。  這種事,隻有他冷靜下來才想得通。  其實裴嶼已經比原來改變很多了。他會開玩笑,會打鬧,雖然他還是害羞,但從不拒絕自己的求歡,也會接受他的家人來做客,已經在盡全力對他,還有他的親人敞開自己了。  他覺得輕易就能做好的事,對裴嶼來說,或許異常艱難。  裴嶼真的……也很努力了,隻是事情總是不盡如人意。僅此而已。  裴嶼難受地睜開眼,最想看見的人就是他,他隻是沒想到,周澤銳居然真的會在他床邊照顧他。  他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  他還記得周澤銳紅著眼睛質問他為什麽要騙他的畫麵。  他偏頭去看,周澤銳的視線尷尬又躲閃,明顯是心裏還有點兒別扭,給他倒了點兒水:“喝吧。”  裴嶼躺著,還不太能動彈,身體麻木沒有感覺,周澤銳就把他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喂水喝。  裴嶼就著他的手緩緩喝著溫水,那暖流劃過喉嚨,順著食道,滾進了胃裏,讓他把心放回了肚子裏,渾身都跟著暖了起來。  他奇異地感受到,周澤銳已經不生氣了。又很感慨,他們兩個性格相差這麽多,居然也可以達到這種心照不宣的地步……  “你還在生氣麽……”裴嶼聲音沙啞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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