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眾人站起身來,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就走出了屋子。


    老太太拿起手中的茶來抿了一口,才看了站在下頭的何姨娘一眼,開口問道:「你有什麽話就說吧,不必支支吾吾的。」


    何姨娘聽了老太太的話,臉色一白,才從袖子裏拿出一塊兒帕子來,道:「奴婢派人去那亭子四周尋找,在草叢裏找見了這隻帕子,上頭還帶著血,還有些紅漆的痕跡。奴婢叫人私下裏打聽過了,這帕子有人見三少爺院裏的書碟姑娘用過。」


    何姨娘一句話,就叫老太太沉下臉來。


    書碟原先是在傅沅身邊伺候的,隻是後來傅沅從淮安候府回來,便被派去伺候傅詢,調了萬嬤嬤去了蕙蘭院。


    她示意了衛嬤嬤一眼,衛嬤嬤便上前接過那帕子,遞到老太太手中。


    帕子上沾著血跡和紅漆,因著過了小半個月,已經有些發黑了,四角繡著竹子,形態逼真,最叫老太太震驚的是,帕子的右下角竟繡著一個小小的「謝」字。


    老太太看了一眼,吸了一口氣,對著站在那裏的何姨娘沉聲吩咐道:「這事情不許傳出半個字去,若是聽到半點兒閑話,我隻找你。」


    傅沅並不知那帕子的事情,直到過了一日,老太太跟前兒的丫鬟青馥到蕙蘭院來,說是老太太有事,叫她過去一趟。


    傅沅將手中的書放在桌上,才帶著丫鬟懷青到了寧壽堂。


    剛一進屋子裏,便覺出空氣中有幾分凝重,老太太坐在軟塌上,手裏拿著一塊兒帕子,傅沅遠遠看去,便瞧出幾分血跡來。


    她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心中亦是有幾分不解,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老太太抬起頭來看了傅沅一眼,伸手將那帕子丟到傅沅腳下,沉聲道:「你可認得這帕子?」


    傅沅詫異老太太這般震怒,蹲下身去將地上的帕子撿了起來,這才看清帕子上繡著竹子,還有右下角的一個「謝」字。


    傅沅麵色凝重,卻是搖了搖頭道:「孫女兒不認得。」


    她的話音剛落,老太太便重重將手中的茶盞擱在桌上:「不認得?那你總認得這個「謝」字吧?」


    老太太說著,就對著身旁的衛嬤嬤吩咐道:「將人帶上來吧。」


    傅沅隱隱有幾分猜測,在看到滿身傷痕的書碟的時候,這猜測終於是落到了實處。


    這帕子,是書碟的。


    隻是,上頭怎麽會有血跡?她更詫異的是,她竟有膽子明目張膽繡下這個「謝」字來,也不怕被人發現。


    「姑娘,姑娘救救奴婢。」書碟被人按著跪在地上,一見著傅沅,眼中就露出幾分亮光來,掙脫開嬤嬤按著她的手,跪爬到她的麵前來,抓著她的裙擺道:「姑娘,事情是姑娘叫奴婢做的,如今老太太知道了,求姑娘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奴婢。」


    傅沅聽著她的話,又見著那帕子上的血跡和紅漆,當下就明白過來,自己是被人給算計了。傅沅退後一步,冷冷看著書碟,沉聲嗬斥:「放肆!」


    甩開書碟的手,她才又對著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孫女兒雖不知何事,卻敢發誓從未害過人,還請祖母明察。」


    她這話中,並未有懼怕和慌亂,更不像尋常人家的姑娘一樣,遇著這事情,手足無措連話都不會說了。那眸子裏,似乎還有幾分不滿,對她這個長輩的不滿。


    老太太看著她許久,心裏頭不知怎麽覺著膈應的厲害。


    她這孫女兒,自打定了親,竟是愈發不像之前她了解的那個沅丫頭了,一點兒也由不得她這當祖母的掌控了。


    想到此處,老太太心中突然湧起一些煩操來,伸手指著書碟道:「你說,從頭到尾說給你家主子聽。」


    書碟聽了老太太的話,身子瑟縮一下,支支吾吾開口道:「回老太太的話,姑娘自打回了府,就覺著府裏老太太和幾位太太和姑娘不大親近,姑娘隻三少爺一個嫡親的兄長,見著何姨娘有了身孕,大夫又說是個男胎,就找了奴婢,說是何姨娘這般得寵,若是再生出個少爺來,老爺的心思就全都在小少爺身上了。再者,姑娘怨恨老太太您給姑娘和南陽王府二公子定下這門親事。」


    說到此處,書碟的話音頓了頓,咬了咬嘴唇才繼續說道:「奴婢不敢欺瞞老太太,姑娘心裏早就喜歡表少爺,這帕子也是姑娘自己繡的,後來說是丟了,實際上是被奴婢撿了起來,怕被人發現了,壞了姑娘的名聲。」


    「這回奴婢是打算事成之後,順手將這帕子還給姑娘,叫姑娘自己毀掉的,哪知倉促之下掉到了草叢裏,竟被人撿到了。如今到了老太太這裏,奴婢是一句話也不敢欺瞞老太太了。」


    書碟一番話說下來,老太太的臉色愈發陰沉了幾分,原先是有七分信,如今是有十分相信是傅沅在背後指使,才叫這丫頭做出這樣膽大包天枉顧性命,謀害子嗣的事情來。


    不然,她一個丫鬟,又被調到燕譽軒去伺候,好端端的怎麽會想到要害何氏肚子裏的孩子?難不成,還是詢哥兒想要除掉何氏肚子裏的孩子,用了這些後宅之人陰私的手段來?


    老太太看著傅沅的目光,帶了幾分冷意,沉聲問道:「聽了這麽多,你可記起來了?」


    傅沅雖一直對她這個親祖母沒報什麽幻想,可這會兒見她寧願相信一個丫鬟的一言之詞,也不願意相信她,心裏也少不得有些失望。


    傅沅將視線從書碟身上收回,淡淡道:「單憑這丫鬟幾句話,祖母就信了是孫女兒害了何姨娘肚子裏的孩子,未免也有些太過荒謬了。」


    「若今日站在這裏的人是大姐姐,祖母還會這樣不聽一句解釋,就輕易的相信了嗎?」


    泥人還有三分性,傅沅雖性子溫和,到了這個時候,卻也由不得人這樣汙蔑,擔了這謀害幼弟的罪名。


    難不成,她性子好,所以才叫人覺著她好欺負?


    老太太在府裏多年,什麽時候被晚輩這樣質疑過,當下就鐵青著臉,沉聲道:「你這孽障,真是一點兒規矩都沒有,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說著,對著一旁的衛嬤嬤吩咐道:「請行家法來,她自小不在府裏,不知道咱們宣寧候府的規矩,如今該叫她學一學了,免得嫁到南陽王府去,丟了咱們傅家的臉麵!」


    衛嬤嬤聽了老太太的話,當下就愣住了,四姑娘這樣嬌滴滴的姑娘,怎麽能受得住家法。


    老太太平日裏雖然嚴厲些,可對著下頭的幾個姑娘少爺,從來都不下這樣的狠手。之前五姑娘做了那些個錯事,惹得老太太動了怒,不也隻是被罰跪了祠堂。


    「老太太,姑娘身子弱,哪裏能受得住家法,若是落下了病根如何是好?」衛嬤嬤出聲勸道。


    老太太此時在氣頭上,強硬著要請了家法,好叫傅沅知道她即便和南陽王府的二公子定了親,如今還是他傅家的姑娘,哪怕是日後及笄嫁到王府去,也是要敬著她這祖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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