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到了眼前這女子膽敢做四周圍這眾多武藝高強的侍衛不敢做之事,不可能隻是出於湊巧,或者義勇,她一個方認祖歸宗,還未在侯府站穩腳跟的女子,卻冒險行這救人之事,定然是有所圖,不然一個不慎便會將自己也折損在裏頭的。


    然而這樣的容色膽氣,這樣精巧絕倫的箭術,臨危不懼的姿態,就算她真心有所圖謀,他也認了。


    元融眸色微深,他笑著問道,「你救了公主,可有什麽心願?」


    顏箏長長的睫毛迎著光照微微顫抖,隨即卻向著安雅公主的方向張開漂亮的弧度,她嘴角彎起個絕美的笑容,轉頭望著元融,「聽說公主最近在選侍讀?小女雖在外頭長大,卻也認得幾個字,讀過幾本書。」


    她救下安雅公主。純粹是發乎真情,這一點毋庸置疑。


    可是,既然公主現下已經脫離了危機,若當真一點好處也不求,那也便不是她了。


    當然,她也很清楚,假若此時她虛懷若穀,謙遜而謹慎地將這功勞抹去,以卑微而知禮之姿恭謹地婉拒景王的好意,想來會得到在場所有人的好感。知進退懂禮儀又生得美貌的名門世家女,總是更容易得到別人的讚賞嘛。


    但她卻不願意這樣做。


    她毫不掩飾自己想要接近安雅公主的企圖,哪怕這樣赤.裸.裸的要求。會令景王以及鹹寧長公主感到不適,或覺得她太過功利。


    然而,與其將未來寄托在別人的知恩圖報上,還不如主動出擊,至少她為自己爭取到了常伴安雅公主左右的機會。


    果然。景王聽罷深深看了她一眼,雖不曾答得爽快,但語氣裏卻已經有了幾分準許的意思在。


    他抿了抿唇說道,「給安雅選侍讀的事,小王可做不在了主,但今日顏小姐救過安雅。父皇知曉了想來也會有旨意吧。」


    安烈侯顏緘是股肱之臣,顏二小姐雖然是新近才認回來的,出身差了一些。但勝在是安烈侯唯一的女兒,論身份,倒也當得做安雅公主的侍讀,這件事並不難,想來永帝也不會駁回。


    景王元融是個懂得變通之人。他並不覺得顏箏這樣有什麽不該,心裏想當然認為。以這姑娘在安烈侯府的處境,想來尷尬地很,為了改變命運,通過自己的膽識謀求一條新的出路,也是人之常情,不隻沒有鄙夷她的不擇手段,反而暗暗有幾分欣賞。


    這樣想著,他的目光便略帶了幾分殷切。


    慵懶倚靠在疊石院一角的元湛將整個過程盡收眼底,饒是心底還存了幾分希望和期盼,但看到這一幕時,他嘴角卻還是露出了苦笑。


    他毫不驚訝於她的本事,在墨城的城郊和斷頭崖前,他早就已經目睹過她箭術的精準,今日再見一遍,也不覺得有什麽稀奇。但他有些詫異她向景王和安雅公主攀附的速度,她怎麽能將自己的目的毫不掩飾地說出,一點扭捏都沒有?


    就真的…...那樣迫不及待嗎?


    盡管不願意相信,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此刻他心裏並不怎麽好受。


    這時,受到了驚嚇的安雅公主終於醒過神來,她澀澀地又小聲地對著顏箏說道,「謝謝你救了我。」


    盡管是永帝唯一的女兒,夏朝身份最貴重的公主,但安雅公主自小就生得柔弱的性子,連說話都是小聲小聲的。


    顏箏衝著她善意地笑笑,「公主沒事就好。」


    她轉頭看了眼受傷的紅狐。


    那隻紅狐早就被周圍的侍衛製住,它的運氣好,遇到了顏箏,所以隻是與頭發絲相纏繞的爪子受了點輕微的擦傷,並沒有什麽大礙,此時它爪上的發絲被撩開,它總算卸下了束縛,雖疼得嗚嗚直叫,但卻沒有方才那樣緊張了。


    她眼眸微垂,柔聲問道,「不知道公主打算怎麽處置這小東西?」


    安雅公主臉上有些後怕,她睜大眼睛望了眼景王,隨即咬了咬唇搖頭說,「我……這紅狐我將它還給哥哥。」


    景王愛憐又抱歉地揉了揉她的頭,「都是哥哥不好,以為這小東西溫馴,誰知道它竟差點傷到你。」


    顏箏從前養過這樣的紅狐,曉得若非它受到了驚嚇,是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的,想來是它小東西不小心纏到了公主的頭發,想要掙脫開,卻越纏越緊,直接導致它緊張不安起來,才會有這場禍事的。


    然而,看景王的眼神,卻似是將這一切都怪罪到了它頭上。


    她動了隱惻之心,想了想,還是低聲開口求道,「既然這紅狐公主不想要了,能不能將它送給小女?」


    安雅公主看了眼景王,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喜歡,拿去就好,隻是,你要小心一點,這小東西會咬人。」


    雖然是頭一次相遇,但對於解救她於水火之中的人,公主卻還是釋放了最大的善意。


    既然安雅公主已經答應了,景王怎麽可能不肯?他向侍衛示意,親自抱了那紅狐送到顏箏手中,「安雅說得對,別看它看著乖巧,可發起狂來,你也看到了,飼養的時候可要小心。」


    他又囑咐了幾句飼養的事宜,安雅公主偶爾也插上一兩句話,不一會兒,像是注定好了的緣分一般,三個人竟然熟了。


    元湛興致缺缺得望著這場景,眼眸越來越冷,半晌,他衝著空中如有似無地冷笑一聲,便不再理會院子裏這熱鬧熙攘,獨自一人孤寂而落寞地悄然離開,身影一閃,進了屋子。


    羅北辰從屋梁上跳落,壓低聲音嘀咕道,「主上您看,顏姑娘她……」


    顏箏從北地逃脫,來到皇城後卻這樣明顯地攀附權貴,完全是一副心機深沉的虛榮女所為,從元湛的表情,羅北辰看得出來,她這樣的舉止令主上傷了心,這讓他心裏很是不滿。


    加上新仇舊恨,他便決意要讓元湛的心思從這個女人身上移開,舉事在即,倘若因為這樣一個人妨害了籌謀多年的事業,這不大值得。


    元湛似乎了然羅北辰的心意,他皺了皺眉,打心眼裏不想聽到自己最信任的部下,在耳邊喋喋不休著他心愛女子的壞話,哪怕他此刻心裏也是失望的,但就是不想聽到任何人誹謗她,不由打斷了羅北辰的話說道,「我沒有事。」


    他抬頭,「消息放出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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