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因為是中秋節,朝廷放假一天,無需上早朝。


    謝晉也沒早起,醒了後又和葉青芷膩歪了一場,然後懶洋洋地躺在那裏,讓葉青芷伺候他洗漱更衣。


    一大早還沒睡醒呢就加班,葉青芷比謝晉還懶呢,埋在被子裏不願起來,嘴裏嘟囔著,


    “爺,難得放假一天,再睡會吧。”


    謝晉無語地將她從被窩裏扒拉起來,抬手在她潮紅嬌美的小臉上捏了捏,沒好氣地提點她,


    “今日中秋,你也要去向老太君叩頭請安,到時兩府的女眷都在,你有一絲不守規矩的地方,張嬤嬤的事就別想了。”


    “妾身也要去向老太君請安啊。”葉青芷瞬間清醒了不少,隻是道,


    “妾身以為自己不過一小妾,沒有資格去呢。”


    “你就在院子裏叩頭就行,到時候聽夫人的安排,隨機應變。”謝晉又說,“管好自己的嘴,別給爺丟人。”


    “爺,你就放心吧,妾身知道分寸。”葉青芷特別乖巧地應道。


    謝晉對葉青芷其實挺放心的,這女人裝樣子的時候,比誰裝的都像,在外麵也都極守規矩。


    就是在自己這裏,越發沒有規矩了。


    謝晉這般想著,在她小嘴上啃了口,懲罰她的恃寵而驕。


    葉青芷直接推開他,捂著嘴巴,嬌嗔地瞪他一眼,


    “爺,妾身今天還要出去見人,別咬了,再留下痕跡,還不羞死人啊。”


    謝晉瞪她一眼,起身叫丫鬟進來,伺候洗漱。


    洗漱完,用完早膳,葉青芷換好今日穿的衣服,便坐在梳妝鏡前,讓春雨給她梳妝打扮。


    自然是要打扮的端莊大氣,嫻靜穩重了。


    謝晉似乎真的很閑,用完早膳他也沒走,而是拿起一本書坐在一旁,一邊看書一邊等她梳妝。


    葉青芷從梳妝鏡裏看他,心想他這是要和她一起去夫人院子。


    若真是,這臉麵謝晉給的夠足的,也夠給她拉仇恨的。


    拉仇恨葉青芷不怕,反正現在得寵,隻要不是她的錯,就有謝晉在前麵頂著呢,能為她保駕護航。


    有謝晉在一旁,春雨壓力山大,給葉青芷梳妝的過程各種緊繃,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喘,更不敢像平日裏那般說笑。


    等梳好發髻,往頭上戴首飾時,葉青芷自己選了個素雅的玉簪子,沒戴那些豔麗的金簪或是步搖。


    “妾身好了,累爺久等了,咱們走吧。”葉青芷梳妝好,走到謝晉麵前,衝他規矩的一行禮,柔聲開口道。


    謝晉放下書冊,抬眼細細打量了她一番,滿意地點點頭,“不錯,走吧。”


    “謝謝爺這般給妾身臉麵。”葉青芷又福身感謝道。


    謝晉見她這般恭順嫻靜的模樣,不由想起昨日她那放肆浪蕩的小樣,隻能說這女人是真會裝!


    今天他可以給足她臉麵,就看她能不能接得住了。


    -


    桂馨院。


    謝晉和葉青芷到的時候,其他院子裏的姨娘們都已經到了,還有謝晉的幾個孩子們也都到了。


    十幾姨娘,打扮的花枝招展,鶯鶯燕燕的,再加上幾個奶娃娃,還有一堆子丫鬟婆子的,熱鬧極了。


    可是,院子裏的各種談笑聲嘈雜聲,在葉青芷和謝晉一起進院子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了。


    刷刷刷,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葉青芷的身上。


    都不用有讀心術,葉青芷光看她們的眼神和表情就能知道她們在想啥。


    【這個小賤人不是被禁足學規矩呢,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被侯爺準許參加中秋宴也就算了,她居然還和侯爺一起來了】


    【你們傻啊,難道沒聽說,昨天侯爺就是睡在她的院子裏的,一起來也不奇怪】


    【葉姨娘才是真的得寵,姚姨娘就沒被準許參加中秋宴】


    【剛才還滿麵春風的錢姨娘臉色都難看了,嗬嗬,侯爺雖然晉了她的位份,可也就去了她那一晚而已】


    葉青芷知道她和謝晉一起出場絕對惹人注目,可沒想到效果居然這麽炸裂。


    唉,這些人真是沒見過世麵啊。


    沒見過複寵的,要上天的小妾是不是。


    “見過侯爺。”不管心裏多麽嫉妒,其他姨娘們紛紛行禮,一個個聲音都嬌的很,想引起謝晉的注意。


    “起來吧。”謝晉看都沒看地上的一堆人,淡淡說了一句,徑直往屋裏走去。


    葉青芷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目不斜視,端莊優雅,極有規矩的模樣。


    張靜怡看見侯爺和葉青芷一起進來,臉色也僵了一瞬,給謝晉行禮請安後,還是笑著招呼道,


    “葉姨娘也來了啊,這是在外麵一道碰上了?”


    葉青芷規矩地給張靜怡行了一禮,然後簡單地陳述了一下事實,


    “昨夜侯爺歇在妾身那裏,早晨不用上早朝,就晚起了會兒,在妾身院子裏用了早膳就一起過來了。”


    張靜怡笑笑,沒再說話,實在是被心裏的酸味給堵了嗓子。


    “見過父親。”屋裏還有謝晉的一雙兒女呢,他們規規矩矩地給謝晉行禮,也給葉青芷行了禮,喊了聲葉姨娘好。


    他們對葉青芷的印象和態度都挺好的。


    因為葉青芷不光給他們院子裏搭了涼棚,給他們送冰,讓他們這個夏天過得無比舒適。


    更是時常就給他們送好玩的好吃的。


    他們還知道母親其實也不討厭葉姨娘,所以對葉青芷心裏也有幾分親近。


    謝明玉年歲更小,最喜歡院子裏的攀爬架了,平日裏又收到了不少葉青芷送的玩具,現在看見她,更是親昵地告訴她,


    “葉姨娘,你上次送我的九連環,我已經解出來了。”


    “哇!!我們小少爺真是太棒了,好聰明啊,我可是解了幾天都沒解開呢。”


    葉青芷立刻蹲下身,笑著誇讚他,還不忘把張靜怡和謝晉還有小姐謝明燕一起誇,


    “侯爺和夫人本就是頂頂優秀的人,生出來的孩子也是極聰慧的,又對少爺和小姐教導有方,少爺小小年紀就這麽聰慧知禮,小姐更是已經有了大家閨秀之風,誰見誰誇!


    妾身能進侯府,能伺候爺和夫人,還有少爺小姐,真是妾身的福氣!”


    領導一家人整整齊齊的都被她誇了一遍,誰也不落下。


    她這麽會說話,讓張靜怡那滿心的酸味都退去不少,當母親的,哪有不喜歡自己的孩子被誇的。


    而且,葉姨娘如此得寵,依舊擺正自己的位置,說什麽伺候他們,一點也沒踩她的臉麵。


    張靜怡就是泛酸,也沒法衝她發火。


    反而因為有比較,還挺慶幸是葉青芷如此得寵。


    像那錢姨娘,才剛升了良妾幾天,就已經有些發飄了,想踩她的臉了,想挑戰她這個夫人的權威了。


    兩個孩子也被葉青芷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呢。


    就隻有謝晉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這女人太會裝了!


    -


    說了兩句話,時辰也不早了,他們一行人就一起去老太君的院子請安。


    老太君的院子叫福壽園,差不多在兩府之間的位置,不過,真要論,還是在平南侯府那邊。


    所以,謝晉帶著一群妻妾們,穿過兩府牆上的角門去了那邊。


    這裏提一句,隻有葉青芷這樣的貴妾還有良妾可以去給老太君請安,賤妾是沒有資格的。


    雖然葉青芷進府有兩個多月了,可一半在禁足,另外一半時間天氣太熱,她又不樂意出門,別說她沒來過角門這邊了,後宅的花園她都沒逛過呢。


    可是,等穿過角門之後,越往裏麵走,葉青芷心裏就越泛嘀咕。


    因為她覺得這路她似乎走過,這景色她似乎見過,透著隱隱的熟悉感。


    有了之前的經曆,還有對張嬤嬤的上心,對平南侯的厭惡,葉青芷也見怪不怪了,不再在意。


    管她和那位故去的平南侯夫人林清婉是什麽關係呢。


    反正她現在就隻是葉青芷,是謝晉的小妾。


    她隻想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等有閑心了,有餘力了,再去糾結那些有的沒的。


    還是那句話,主打一個隨心所欲。


    走了大約一刻鍾左右,終於到了福壽園的外麵。


    這裏已經有了不少人了。


    兩府的人,各房各院都要來給老太君請安,就算不算賤妾們,那人數也是極多的,足足有上百。


    這就是大家族的枝繁葉茂,也是子嗣底蘊。


    葉青芷極有規矩,也不起眼地跟在謝晉和張靜怡身後進了院子。


    她是沒有資格進屋的,就按照接待婆子的指示,和貴妾蘇染染良妾錢姨娘等人站在一處,給裏麵的老太君磕頭。


    磕完頭,站起身,葉青芷繼續等在一旁,等夫人張靜怡出來,她們就能跟著走了。


    等了片刻,卻是一個小丫鬟從裏麵出來了,詢問誰是葉姨娘。


    葉青芷站出來,衝那位丫鬟行了一禮,“婢妾就是。”


    “請葉姨娘隨奴婢進屋,老太君要見你。”丫鬟說道。


    葉青芷應了聲,規規矩矩,大大方方地跟在丫鬟身後,朝屋內走去。


    蘇染染第一次把目光投向了葉青芷,眼裏閃著一絲暗沉的情緒。


    錢姨娘等人的看向葉青芷的目光則是充滿了羨慕嫉妒,甚至轉化成了嫉恨。


    憑什麽她也是個妾,卻能夠在老太君那裏露臉。


    還不是侯爺給她臉麵!


    在這種時候,侯爺這麽給她臉,這是要寵妾滅妻嗎?


    她們就不信,都這樣了,夫人還能像之前那樣容忍葉姨娘。


    其實,張靜怡此刻不是嫉妒葉青芷有臉麵,能得老太君的召見,她反而擔心她會應付不來。


    若是葉青芷搞砸了,不光張嬤嬤的事情泡湯了,就連她和侯爺也會沒了臉麵。


    她是真的沒想到謝晉在這個時候就提出來要給張嬤嬤自由身,提起葉青芷規矩學的極好的事情。


    她的計劃是,等會兒中秋宴差不多結束的時候再隨意的提起這事,沒必要驚動老太君。


    可侯爺好像生怕葉姨娘那樣不夠出風頭一樣,當著現在所有府裏有頭有臉的主子就說了。


    平南侯府這邊,平南侯,嵐夫人,還有老夫人老侯爺都在。


    他們江陽侯府這邊,老夫人,大房二房的人也都在,都是嫡係一脈的。


    張靜怡都能看到他們聽完此事後,那臉上驚訝還有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唉。


    張靜怡在心中重重地歎了口氣。


    侯爺這是打算捧殺葉姨娘嗎?


    她真是瞧不懂爺的心思。


    就在張靜怡一顆心不安定,胡思亂想的時候,葉青芷隨著丫鬟出現了。


    張靜怡緊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見她規矩極好,嫻熟大方,沒有一絲錯漏地完成了請安問候,緊繃的心弦也微微一鬆。


    她能瞧得出來,葉姨娘麵對這樣的場麵,居然都沒有一絲怯場,比她這個當家主母還要鎮定從容呢。


    張靜怡懸著的心又放下了大半,覺得葉青芷應該不會出紕漏了。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或多或少地落在葉青芷的身上。


    不過,府裏的男人們多少都要避嫌,隻看一眼就移開目光。


    她畢竟是謝晉的妾室。


    而女眷們目光也是審視,挑剔的多,當然,更多的是鄙夷不屑,還有想看張靜怡笑話的心思。


    她們覺得謝晉這麽給一個小妾臉麵,那就是打張靜怡的臉。


    而張靜怡難看的臉色,也恰恰說明了這一點。


    老夫人和大房的王夫人最是欣喜了,甚至老夫人還想著謝晉不愧是小妾肚子裏出來的,幹的事情這麽上不得台麵!


    這個小妾規矩學得再好,那也是上不得台麵的妾室,給她這樣的臉麵,她要是兜不住,嗬嗬,一會兒就更有樂子看了。


    謝晉這個挑事的當事人卻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葉青芷進來了,他也隻是淡淡掃了一眼,看起來根本不上心。


    這可不是對待寵妾該有的樣子,眾人又不由得推翻了剛才的猜測。


    葉青芷可沒那麽多心思,她就是想著認認真真地完成任務,走完這個流程。


    至於心裏泛起的那些複雜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直接給忽略了。


    她跪在地上,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抬頭看老太君一眼,因為那是冒犯沒規矩。


    葉青芷垂著頭,隻等著人問話。


    可是,卻聽到上麵的老太君顫顫巍巍地開口道,


    “清婉啊,怎麽來了就跪在地上不說話啊,你這孩子好久沒來看祖奶奶了,一來就這麽見外,這是怪祖奶奶之前沒給你做主嗎?”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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