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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這麽花工夫,這便是類人猿的感想。


    瑪麗·賽勒斯特決不弱,此外,還很熟悉室內——在船內狹小空間的戰鬥方式。


    射程短但威力高的射擊在少有退路的走廊裏威脅不小,強化士也舍棄了速度,但每個人都夠硬,連龍和風箏也要花時間才能解決。此外,類人猿還下決心絕不讓這兩個人死,他忘不了在月生戰中失去的貂熊和若竹。


    為此,他決定多少辛苦一點也要承受。


    換句話說,就是暫時要和暈船的嘔吐感做伴了。不管怎麽說,這艘船馬上就要沉了,就算在腳下潑灑嘔吐物,也用不著花時間清理。


    隻要知道這些,戰鬥方式就很簡單。


    ——要和隨環境最優化的敵人打,就先改變環境本身然後再動手。


    類人猿讓龍和風箏把目標對準船的牆和地麵。隻要不在意花費的時間,接連破壞這些不逃也不藏的東西實在輕鬆。隻要擴大空間,對方自然會逃向狹窄的地方,但船上空間有限,隻要把人逼到絕路的時候“咚”地來一下,就完事了。


    類人猿站在最後那扇門前。


    鐵門上的金屬版寫著掌舵室,類人猿毫不猶豫地推門而入。


    裏麵有十四個人,正對麵就是類人猿要找的人。


    率領瑪麗·賽勒斯特的男人,宵晴。隻有他坐在椅子上,左右共十三人,其中一半用終端朝這邊發動射擊。


    類人猿沒有動,龍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前麵,他把類人猿剛剛打開的門擰下來用兩手舉起,擋住射擊的光線。“咚”地一聲,門上開了洞。


    “如果正麵交手——”


    類人猿開口後,龍把被打出洞的門扔到一邊,類人猿則毫不在意地繼續說:


    “會贏的毫無疑問是我們,繼續打還有什麽意義嗎?”


    宵晴坐在椅子上,撐著下巴答道:


    “我們陣營全員是三十二人。”


    “是嗎?所以呢?”


    “減去這裏的十四人,還有十八人。”


    “已經殺了八個,真不好意思。”


    “那就是十人。現在起身後會有射擊。”


    “不對,這數字算的對不上。”


    類人猿歪過腦袋。他並不是想挑釁,但確實沒把宵晴放在眼裏。這場戰鬥的勝利已經無法動搖。


    “路上剛好有十個人向我們投降了。收下全員的終端之後,把他們從窗戶扔了出去。現在我們的船正把人撈起來呢。”


    “這樣啊。”


    “說白了,現在瑪麗·賽勒斯特有十四個人,一共就這些,多不了了。”


    “我之前也這麽想,不過好像並不是。”


    宵晴點擊終端。


    射擊?不對。強化?不對。


    緊接著,船發出轟響上下搖晃。


    ——操縱波浪的其他類能力。


    但,為什麽?


    瑪麗·賽勒斯特的船已經破破爛爛,靠無人機墜落砸出洞,用那架無人機運來的汽油點起的火現在仍然在燒。而且在內部,龍和風箏已經把所有算是牆的地方砸了個遍,這船還能浮著已經很神奇了。


    腳下的地麵以類似秒針的速度傾斜,船有一半沉進水裏,另一半被抬了起來。類人猿在傾斜的視野中盯著宵晴,朝他問道:


    “你想和船一起沉下去?”


    宵晴從椅子上起身,那把椅子沿著地麵滑行,撞到牆上。


    “不,在船外還有事要做。”


    瑪麗·賽勒斯特的船應該被伊甸的類人猿部隊用船圍住了,說不定那個大浪之後他們也沒能幸免於難。


    “意思是打算逃跑?”


    “正相反,是讓人進來。”


    “咣”——背後傳來堅硬的巨響。


    類人猿禁不住回頭,有什麽東西從外麵戳進走廊的牆上。那是——小船?


    ——用波浪掀起浮在海麵的小船,衝進這艘船裏?


    但,就這樣,又有什麽用?


    他立刻知道了答案。一束銀光朝類人猿飛去,但被風箏用手背彈開。類人猿不禁咋舌。


    “平穩啊。”


    在走廊另一頭,站著兩個人,都是熟麵孔,月生戰時曾聯手作戰。男女各一人,記得注冊名是nick和紫,兩名實力不賴的強化士。


    走上前的是紫。類人猿朝她進行威懾射擊,同時大聲下令。


    “先把平穩的人幹掉。龍,你去把掌舵室的人控製住。”


    由於船的傾斜,走廊變得像滑梯一樣。類人猿勉強站穩,推開風箏的肩膀。


    ——我的願望就是你的願望,發動。


    “一起上,盡情幹吧。”


    聽他低聲開口,風箏少見地正經表示回應。


    “我知道了。”


    背後傳來轟響。估計是瑪麗·賽勒斯特那夥人的射擊,但類人猿根本沒回頭。背後就交給龍,什麽事都懷疑同伴的水平就太浪費時間了。


    自己要和風箏一起,把nick、紫幹掉。


    然後,這場戰鬥就結束了。


    *


    射擊擦過右臂。


    kido張開手,又合上,確認傷口。


    還不至於沒法戰鬥,能自如活動,也能握住手槍,但還挺疼的。


    藤永緊張地大聲問:


    “對不起,傷怎麽樣?”


    “沒問題的。首先從那邊開始。”


    kido用眼神示意魯濱遜的三個人。巨人現在仍然捂住一隻眼睛蹲著,而且隻要和它保持距離就不會被攻擊。


    “我一個人上。你去領著我們的人行動,巨人胡鬧起來就麻煩了。”


    “但是,敵人——”


    “嗯,我知道。”


    出現在這裏的魯濱遜的人共有七個。除了露麵的三個以外,巨人的城堡左右牆邊各有兩人潛伏,估計是打算讓這邊被眼前的三個人吸引注意力,然後趁機攻擊吧。


    藤永用力繃緊嘴唇。


    “我知道了。”


    “沒事的,別擔心。”


    kido一直有預感。


    ——今天我狀態很好。


    最開始的五頁左右是同伴打通的,在之後的戰鬥裏,對手都是像巨人一樣離譜,讓他一直沒有確切的感受,但感覺今天身體的行動不錯,注意力很集中。實際上,kido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能對瞄準藤永的射擊做出反應,總覺得看到了本來看不見的東西。


    他朝著魯濱遜的三個人起跳,其中有兩人心生怯意,但正中間那個人沒有。估計是點數的分配有差別吧。


    ——在魯濱遜,應該把大量點數分到了童話世界上。


    所以他們的人員沒有多強,應該沒有。


    kido在空中射擊,炸裂彈射向三人跟前,目的是遮擋視線。


    在莫名帶著彈性的雲上落地後,kido一步跳向側麵,兩束光線隨之交差,估計是藏在左右城牆陰影中伏兵的射擊。在kido眼裏,那簡直像是過去發生的一樣,而kido本人已經朝其中一組伏兵衝去。


    看來伏兵是強化士和射擊士的組合,射擊士沒能理解自己的動作,看眼神就知道對方沒跟上kido。強化士還好一點,但同樣有些混亂。


    kido用通常射擊打飛射擊士手上的終端,順勢逼近強化士,在對方眼前跳起。在空中抓住飛起的終端,幾乎在同時朝正下方射擊,這一次是反射彈。被雲反彈的光線掀起了強化士的下巴。落地後,從正在倒下的強化士口袋裏抽出第二台終端。


    一切kido都看得很清楚。


    遮蔽最先出現那三人視線的炸裂彈煙霧散盡,正中間是射擊士,剩下兩人是強化士。正中間有射擊的光線飛來,但kido已經從原地消失。


    果然今天狀態很好,kido想著,又暗自搖頭。


    ——不對啊,是真正強大的那幾個人讓自己感覺麻木了。


    和月生戰鬥,然後又和尤裏戰鬥。在連續和實力遠超自己的對手戰鬥中,kido忘記了。


    在普通的戰場上,一個超過兩萬點數的玩家足以掌控戰局。一邊是在速度和感知上花費大量點數的kido,一邊是普通——一個人最多幾千點數的玩家,雙方的性能從根本上不同,就好像自行車競速賽裏混進了一輛摩托。


    強大的人,比如月生或者白貓。


    ——他們平常就是這樣戰鬥的嗎?


    己方和對方時間流速完全不同的戰場。


    一切都如預料般變化的戰場。


    這就是所謂的強大嗎?想到這裏,kido笑了。雖然不知道強大的正確解釋,但他知道,這類似於無所不能的感覺並不是正確答案。


    *


    藤永繼續透過狙擊槍瞄準鏡看著,倒吸了一口氣。


    ——kido先生好強。


    遠遠超過了敵人。


    對手的水平的確在他之下,正常交手肯定能贏。但,會是這樣單方麵的戰鬥嗎?麵對敵方的七人集團,kido幾乎沒有讓他們受傷,不損害敵人肉體隻奪走終端,用這種通常不可能想到的方式掌控戰局。雙方的戰鬥力應該沒有這麽大差距。


    透過瞄準鏡看到的景色,讓藤永感到恐怖。


    不是kido恐怖。無論再強,那個人都依然溫柔,也不會被他背叛或是拋棄。但。


    ——對能這樣戰鬥的人,我還能為他做什麽?


    盡管如今轉會到伊甸,藤永仍把自己看作電影俱樂部的一員,覺得無論規則上如何定義,電影院的會長永遠會是kido。但說不定事實並非如此。或許那個人不需要什麽公會,僅靠他一個人戰鬥是最強的。


    ——如果是這樣,我還有什麽理由待在這裏?


    跟不上那個人的速度,僅僅通過瞄準鏡看著他,我還哪裏有必要拿這麽多點數?把戰鬥力全都交給他,我隻要躲在暗處發抖就好了吧?


    在瞄準鏡中,又一個敵人倒下。


    *


    toma信賴的檢索士子彈蟻說道:


    “尤裏獨自踏進了三色貓帝國。”


    就算是toma,聞此也感到意外。


    “伊甸有變化嗎?”


    “沒有,隻是尤裏進入戰場。”


    嗬,toma吐出一口氣,像是在笑。


    她看不透尤裏的想法。目前有八萬p的他無疑是威脅,但想靠一個人打敗三色貓帝國,就太貪心了。話雖如此,她也不覺得尤裏會挑起沒有任何對策的戰鬥,他到底有什麽準備?


    ——不,想也沒用。


    目前,平穩的檢索沒有查到尤裏手裏的牌。雖然知道本該被凍結的無人機仍能使用,但查不出其背景。對方手裏有ido那張牌,想揭開他們的秘密隻會浪費時間。


    “三色貓的動作呢?”


    “白貓、黑貓兩人迎戰。”


    “月生先生呢?”


    “沒有變化,在各弱小公會收集點數。”


    “有多少?”


    “從戰鬥開始後上漲了大約七千p。”


    這就很難判斷了。


    雖然想警惕尤裏,但如果行動不當會刺激香屋。派半吊子的戰鬥力去三色貓屬於下策,而一旦投入強大的戰鬥力,香屋肯定會叫月生回去,而那種發展並非toma所願。


    ——別猶豫,簡單地分割問題。


    這次戰鬥的主題,是對香屋的負荷,要優先對他增加壓力。既然這樣,能選的方案隻有一個。


    “三色貓放著不管。船的情況呢?”


    “nick、紫上船,開始和類人猿戰鬥了。”


    “那邊占優勢?”


    “不清楚。”


    “了解。接通uno的電話,先從魯濱遜那邊開始。”


    “立刻行動嗎?”


    “不,讓她們保持隨時待命,由我發令後開始。但在那之前需要準備,告訴她們戰鬥會在三分鍾內開始。”


    “我知道了。”


    toma對方針沒有遲疑,盡管如此,還是隱約對尤裏感到不快。


    她暗自笑了。


    ——遇到不好的預感時,不能被分散注意力。


    因為那是香屋擅長的領域。他在身邊還好說,如果互相敵對,那最好的做法是痛快地無視。


    見toma起身,子彈蟻開口問:


    “要去哪裏?”


    “二樓,去見莉莉。”


    我要把平穩最強的戰鬥力用在魯濱遜,而kido在那裏。


    ——香屋,你會怎麽辦?


    麵對逼近麵前的尤裏,還有kido將會直麵的危機,不會看漏任何危險的他會采取怎樣的步驟應對?


    沒法在身旁看到他的表情,真是遺憾。


    *


    麵朝著筆記本,香屋步用鉛筆寫著,力度像是在撒氣。筆芯折斷彈飛,才總算停下手。


    ——看不懂尤裏。


    他為什麽獨自踏入三色貓?到底有什麽目的?


    黑焦迅速報告:


    “尤裏以緩慢速度步行接近白貓、黑貓。距離四百米。”


    他實在太顯眼,顯眼過頭了。那麽真正恐怖的東西應該在目前還看不到的地方。香屋簡短詢問:


    “布偶呢?”


    “還不知道。無法探查動向。”


    現在這個瞬間,平穩應該站在三色貓一方,應該不會允許三色貓落到尤裏手裏。考慮到勢力均衡,理所當然會是這樣。但,toma總是不喜歡這種理所當然,況且她這個家夥喜歡後亮牌,不是不可能靜觀其變。


    ——要讓月生先生回來嗎?


    不,還不行,沒有根據那麽做。


    而且三色貓本來就夠強,應該夠。所以現在向三色貓聚集過剩的戰鬥力就是錯誤的,靠白貓和黑貓應該足夠守住三色貓。但,如果是這樣,尤裏為什麽會過來?這很奇怪吧?到底藏著什麽主意?他有多少檢索不到的能力?


    黑焦忽然大聲喊道:


    “莉莉,發動了玩具的王國,布偶動了。”


    來了,真是好消息。香屋有一瞬間這麽想,在這個瞬間,內心的確輕鬆了。


    白貓、黑貓和布偶擊敗尤裏,之後把布偶逼到無法行動。這條路已經準備好了,但。


    黑焦繼續喊:


    “布偶開始移動,速度很快,目標是魯濱遜。”


    香屋一拳砸在眼前的課桌上。


    ——toma,那個蠢貨。


    現在要這麽賭?她豈止是對獨自踏進三色貓的尤裏置之不理,甚至可以說在幫他的忙。


    香屋喊著回答黑焦。


    “檢索。目標是ryama先生,進行通話,還要他終端上攝像頭拍下的內容。”


    “攝像頭?”


    “趕快。”


    對於三色貓帝國和尤裏的戰鬥,toma賭三色貓贏。在這期間,恐怕是要把準備給三色貓的布偶用在魯濱遜上。如果尤裏和三色貓彼此疲敝,就正中toma下懷,再一次讓那個家夥搶走甜頭。


    ——那我就相信好了。


    靠尤裏的戰鬥力無法擊潰三色貓,真正危險的是魯濱遜那邊,必須保護kido他們。


    為了檢索,黑焦閉上眼睛,香屋在他旁邊頻繁地晃腿。


    ——首先和ryama先生聯係,必須向身在魯濱遜的電影院成員們傳達己方的勝利條件。接下來呢?月生先生?不,還不能改變那個人的計劃,果然還是先找秋穗。要快點。可是。


    還看不透尤裏。看不透就讓人害怕。


    老實說,他真想讓白貓她們立刻從戰場上逃走。


    2


    在三色貓帝國的領土上,有個男人獨自走著。


    尤裏,被認為最接近架見崎的勝利的人。


    白貓從住宅區的屋頂俯視他的身影。他步伐優雅,腰杆挺直,步幅均勻,每個動作都沒有動搖,重複著完美的每一步。隨著白貓眼神示意,站在她身旁的黑貓向終端發令。


    “開火。”


    潛伏在周圍的五名射擊士同時攻擊。之前已經和他們說過,任務到此為止,之後隻要盡快逃走。


    五束白色光線交差,白貓朝其匯集點跳去。距離大約十五米。一次呼吸的時間後,漂亮地躲開射擊的尤裏就在眼前。白貓痛快地打出拳頭。


    ——這一下,會被擋住。


    現實很快追上她腦中的預想,本該打中肚子的拳頭前出現了尤裏的胳膊。白貓將自己被攔住的拳頭繼續往前壓,全身靠過去。目的不是攻擊,而是想逼得更近,奪走尤裏的視野。在能感覺到呼吸的位置出現了他的笑容,那張臉上出現了陰影。


    黑貓。她從正後方越過白貓,朝尤裏頭頂砸下腳後跟。尤裏似乎想後退一步,但白貓沒有放過,張開拳頭抓住他的胳膊,強行拽了過來。


    ——還不夠。


    白貓已經預見結果。尤裏用另一隻胳膊舉到臉前,像是遮住陽光一樣擋住黑貓的腳後跟。但這樣一來,尤裏把兩隻手都用上了,而自己還空著一隻手。


    ——接下來能打中。


    這個男人的動作能看得很清楚,看得到一次呼吸後的行動。白貓心想,我還挺緊張的。原因與其說是尤裏足夠強,不如說是因為和黑貓一起站在戰場上吧。因為還記得曾失去她的恐怖,所以戰鬥不能太隨便,精神自然會更加集中。


    和想象中一樣,白貓的肘部戳中尤裏的心窩。


    手感並不強,他立刻仰過上半身,化解衝擊。但,也不是完全沒造成傷害,隻要一點點打亂他的架勢就好。


    仍然在空中的黑貓朝尤裏的臉打去,手掌蓋住他的雙眼。在他視野被擋住的一瞬間,白貓放開抓住他胳膊的手朝喉嚨出拳。但這一下沒打中。尤裏的反應很快,他順勢朝後倒下,兩手撐住地麵翻身跳開拉遠距離。


    黑貓正想追擊,被白貓輕聲說“等等”攔住。拉開的距離對對方有利,直線上的動作會被看透。


    尤裏皺起眉頭。


    “怎麽了?白貓小姐?”


    啊?白貓隻應了一個字。


    尤裏繼續說:


    “為什麽你不集中點數?你不需要其他人射擊或者掩護吧?如果你的點數超過十萬,現在的我就想不出還怎麽贏。”


    目前,白貓持有的點數大約七萬,而黑貓帶著兩萬出頭。


    其實她想給黑貓分更多點數,但在循環結束前無法擴張能力,再多給她也沒有意義。於是,白貓對其他成員適當分配了點數。以尤裏為對手交戰時,要是伊甸其他的士兵也闖進來,自己實在是沒法應對。這種點數分配與其說是加強同伴的實力,不如說是為了讓白貓能集中在這場戰鬥上。


    她從正麵盯著尤裏。不是瞪人,單純是仔仔細細觀察他全身,想象接下來的行動,同時問道:


    “你不會是覺得,這樣就能打贏我們吧?”


    “估計不會輸,現在的你僅僅是快而已。”


    “速度這東西,很方便的。”


    隻要夠快,己方的攻擊就能打中,也能躲開對方的攻擊。戰場上的選項依存於速度,越快,就能帶來越多變數。


    尤裏搖頭。


    “這我知道啊,白貓小姐。可是呢,人在短時間內最容易學會應對的,就是速度,速度快也會被習慣。”


    他不像是在虛張聲勢,而是真的確信自己能贏,而且不知為什麽,又好像對此感到遺憾。


    尤裏繼續說:


    “你們已經準備好把點數聚集在你身上了對吧?要是說情況有點危險才這麽做那沒辦法了,第一回合就讓我贏下來。”


    麵對明顯的挑釁,白貓笑了。


    “沒錯。我也喜歡看到強大的人。”


    這男的說得沒錯。


    目前要說三色貓帝國的全力,的確仍是白貓一個人的舞台。


    ——不過,讓這種事持續下去有什麽用?


    背負著一切,帶著對敗北的恐懼不斷獲勝並不有趣。白貓不喜歡這樣的強大。


    將來,她打算把三色貓最強的位置讓給黑貓。


    *


    咖啡店的門開了。撫切已經知道會有客人過來。


    真是奇妙的二人組。一人是還年輕的男性,大概二十五歲上下吧,身材瘦高,長發紮在腦後。另一人是穿著喪服一般黑西服的高齡女性,身材很矮,才到男性胸口的位置。雖然不知道有多大歲數,但臉上長了深深的皺紋,說是老人也沒問題吧。她左手上是個兔子布偶,在兩隻耳朵中間用力抓著。老實說,看起來相當不協調。


    魯濱遜的會長paramythi朝兩人看去。


    “幹什麽?”


    老婦人回答:


    “我們是平穩派來的。”


    撫切知道她的名字。uno。曾經存在過一個名叫bulldogs的公會,她就是那裏的會長。男的那個就不認識了,但既然是平穩派來的僅有的兩人之一,那應該挺能幹的。


    接著,paramythi說:


    “我問的是,你們來幹什麽。”


    仍然是uno回答:


    “那還用問,是戰爭。”


    “現在我們正和伊甸打呢。”


    “沒錯。所以我們來插手了。按我們指揮官的說法,伊甸更有優勢。我們來幫個忙。”


    “我一點都不感謝,伊甸之後不就輪到我們了?”


    “也不是,要看你們的態度。要是老實地讓出地盤,就給你平穩部隊的會長做。”


    聞此,paramythi閉上了嘴。看來平穩部隊的會長對他來說足以作為交涉的籌碼。


    ——算了,無所謂。


    哪怕魯濱遜和平穩聯手,他們也不知道撫切的打算。讓尤裏他們和平穩互相消耗戰鬥力,這便是重點。


    uno朝這邊瞄了一眼。


    “你要打嗎?”


    撫切搖頭。包括自身在內,他想盡一切可能保留伊甸的戰鬥力。


    uno似乎從一開始對這邊就沒興趣。


    “我們會先從書裏開始處理,你趁這機會好好為今後考慮考慮啊。”


    她說著,和綿津見一同徑直接近paramythi。一步,兩步,走到第七步時,忽然消失了。


    paramythi歪過頭問道:


    “你說的沒錯啊,從平穩來兩個人。”


    “是,所以呢?”


    “你怎麽知道的?”


    撫切本打算說,無可奉告。他不想對不信任的人亮出自己手裏的牌。但猶豫片刻後,他決定優先限製paramythi的行動。


    撫切閉上右眼,咋舌後答道:


    “我有種能力,可以看到一點未來。”


    “嗬,然後呢?”


    “如果這樣下去,七個小時之後魯濱遜已經不存在了,會成為伊甸——尤裏的東西。”


    這話是騙人。關於能力那部分是真的。


    撫切有項能力名叫“777的預言者”。


    使用這項能力後,左眼會在三秒裏看到“未來的自己看到的東西”。那段未來會隨機出現七秒後,七分鍾後或七小時後之中的一個。當然他更希望能隨意挑選,但考慮到點數額度,隻好靠運氣了。


    這次看到的是七分鍾後。他根本不知道七小時後魯濱遜會怎麽樣。但就算魯濱遜檢索到了撫切能力的具體內容,也看不破他的謊話。


    ——paramythi會不會相信我的話?


    隻見他連續幾次搖頭。


    “就在剛才,我收到聯絡,知道我們的七個人被你送到書裏的同伴製服了。”


    “他們不是同伴,隻不過湊巧一起走到這兒罷了。”


    “是嗎?算了,無所謂。那些人強過頭了。平穩也好,port也好。”


    撫切終於發現,paramythi的聲音在發抖。


    他拿起終端,朝上麵大喊:


    “喂,yoki,聽得到嗎?”


    yoki,在資料上看過,是魯濱遜的主力檢索士。


    很快,終端上傳出聲音。


    “什麽事啊,會長?不是說用文字聯絡——”


    paramythi打斷那個聲音說:


    “我們放棄這場戰鬥。快逃,藏起來,不管跑到哪裏都行,堅持挨到最後。”


    撫切忍不住大聲說:


    “能跑到哪裏?魯濱遜就快滅亡了。”


    paramythi看了他一眼,眼神毫無底氣。


    “沒錯,公會要滅亡了,在這場戰鬥裏被勝者吞並。”


    “你要舍棄公會嗎?”


    “所謂公會不是看名字,隻要身邊有同伴就夠了。”


    撫切的臉因煩躁而扭曲。


    ——你說得真輕鬆。


    放棄戰鬥服從強者,一眼看去沒有錯吧,如果被逼到絕路,那大概是個明智的選擇。但,也隻有現在能這麽想,以後早晚要後悔,早晚會意識到,當時看似安全的選擇不過是慢性死亡。就和回過神來已經被尤裏控製的伊甸一樣。


    但撫切沒打算說服paramythi。


    自己的話,他怎麽可能聽進心裏。


    所以一切無聊透頂。關於他們,隻是自己浪費了一次能力的使用次數罷了。


    *


    在教會的一間屋子裏,秋穗栞正喝著蘋果茶。


    這樣真的好嗎?盡管擔心,但香屋的指示是“總之先等待時機”,那就沒辦法了。


    現在她正讓愛麗絲接通電話,從香屋那兒了解情況。


    “toma真狡猾,在我不擅長的領域下手。”


    聽他抱怨也是我的工作。這麽想開以後,秋穗問道:


    “不擅長的領域是說?”


    “懦夫遊戲。”


    “原來如此。”


    香屋簡單易懂的弱點。他沒有勇氣,甚至不會去假裝自己有。


    “那個遊戲的規則呢?”


    “尤裏踏進三色貓的領土,toma卻放著不管,集中在魯濱遜上。”


    “哦哦,很妥當啊。”


    “哪裏妥當了?”


    雖然沒有完全領會toma的意圖,但就算是秋穗,如果站在她的立場上,說不定也會做同樣的事。


    這次戰鬥的結構很特殊。有三場中堅公會、平穩、伊甸的三方混戰同時進行。魯濱遜和平穩、伊甸。瑪麗·賽勒斯特和平穩、伊甸。三色貓和平穩、伊甸。這三個。各戰場之間多少有影響,但基本上互相獨立。


    這種時候,各中堅公會最合適的戰鬥方式隻有一個,就是高明地讓除自身以外的兩方——平穩和伊甸的部隊發生衝突,讓他們兩敗俱傷。如果順利,就能減輕己方損耗,生存下去。


    而從平穩和伊甸看來,如果順著他們的意思做,隻會讓己方損失不斷增加。


    那麽,將三色貓的戰場放置不管就是妥當的選擇。白貓加上黑貓,還有香屋、月生幫忙,那個公會在中堅之中也很突出,可以判斷他們不會輕易落敗吧。這樣一來,三色貓和伊甸就會互相消耗,等到雙方足夠疲敝,平穩再不緊不慢地派人去三色貓就好。如果把原計劃派去三色貓的戰鬥力派到魯濱遜,平穩在那邊應該也能占優勢。


    “讓月生先生幫忙嗎?”


    秋穗問道。


    被香屋形容為“懦夫遊戲”的正是這裏。


    如今平穩抽身,三色貓必須靠自己的力量應對伊甸——尤裏,那麽他們自然希望增加戰鬥力。隻要把月生叫回身邊,多少可以安心。但另一方麵,也有理由讓香屋不想叫月生回來。現在,月生正依次到各弱小公會,和他們談“我會保護你們但要你們交出點數”。哪怕力量被削弱,月生身上也有八萬p,沒有哪個弱小能打得過他。這威脅很有效果。


    考慮到三色貓的戰鬥力,自然想讓月生回來,可一旦月生回來,他的點數將不會再上升,進而影響到今後的戰況。另一方麵,如果香屋忍耐過頭,是不是就輪到toma開始急了?她應該也不希望看到尤裏擊敗三色貓。香屋也好,toma也好,越是忍耐利益就越大,但如果做過頭,又得不到想要的東西。


    “月生先生不會退回來,至少現在還不會。”


    香屋說道。


    這讓秋穗有點意外。


    “靠現在的三色貓,能打贏尤裏先生嗎?”


    “我不知道,我相信toma。”


    “這樣啊。”


    無論香屋和toma,應該都不希望讓三色貓落到尤裏手裏,也就是說在這場懦夫遊戲中,兩人坐在同一輛車上,朝著牆壁前進。那麽把刹車交給更準確地把握情況的一方就好。


    ——從理論上來考慮是這樣。


    但。


    “如果是toma,就算開到全速朝牆上撞去也不奇怪。”


    說不定她連那之後的發展都已經考慮過,可能已經有了尤裏得到三色貓後動手打敗尤裏的構想。


    就連香屋,當然也考慮到了這些。他輕輕咋舌,自言自語似地嘀咕:


    “我搞不懂尤裏。再怎麽想,也沒理由獨自到三色貓來,那就應該還藏著什麽,有什麽必勝的手段。但就算看toma的動向還是看不透。”


    在秋穗來看,也覺得尤裏令人不快。既然他和port有聯係,那有什麽準備也不奇怪。但對手是port,情報戰上又沒有勝算。


    香屋聲音顫抖著繼續說:


    “因為看不透所以離不開視線。要繼續盯著尤裏,同時把該做的做到才行。在我看到的盤麵上,是kido先生更危險,所以要解決他那邊的問題。”


    不知為什麽,秋穗感覺想笑了,但還是忍住。


    香屋正被逼入困境。雖然他總是被逼到困境,但這次情況更甚。


    “那麽,月生先生去魯濱遜?”


    “嗯。讓他在那邊出現僵局之前待命。你——”


    “我知道。”


    現在,平穩之國最強的戰鬥力不是強化士,也不是射擊士,甚至不是人,而是一隻兔子的布偶。


    使其失去作用,是交給秋穗的任務之一。


    麻煩你了,香屋說著掛斷電話。


    秋穗輕輕閉上眼睛。我需要的是演技?不,用本來的麵目就行,但必須選擇合適的措辭。想象一下這之後魯濱遜會發生的事情吧。


    正當她專心思考時,和香屋接通電話的檢索士——愛麗絲開了口。


    “這聲音,不怎麽像英雄呀。”


    秋穗沒有睜眼,在臉上笑了。


    “嗯。但你很快就會明白。”


    香屋說他看不透尤裏,而且toma手上還有沒亮出來的王牌吧。但,這點香屋也一樣。


    如今,香屋在這個戰場的背後動的手腳,一定會出乎所有人預料。


    3


    瑪麗·賽勒斯特的船大幅傾斜,現在兩腳踩著的已經是原來的牆壁了。


    類人猿用拇指擦掉嘴唇流出的血。這是被平穩來的兩人之一——紫打出的傷。


    和平穩兩人的戰鬥可以說是彼此都很狼狽的肉搏。純粹從戰鬥力來看,是平穩占上風。對方兩人各有七萬p,而這邊類人猿是六萬,風箏三萬。合計算起來有五萬p的差距,如果是通常的戰場已經讓人絕望。


    盡管如此,用多少帶點偏袒的眼光來看可以算打得旗鼓相當,原因就在於雙方的戰鬥方式。


    類人猿對紫發動了“野生的法則”。這項能力的準確規則意外複雜,但說白了隻要類人猿和對手互相毆打,就能從所受傷害中消除能力的影響。雖然隻有以強化士為對手時才有用處,但拜此所賜,類人猿一個人也能壓製住紫。


    剩下的兩人,風箏和nick的戰鬥力不相上下。


    通過類人猿的能力“我的願望就是你的願望”,風箏的強化效果擴大到了二倍。實質上是風箏六萬對nick七萬的戰鬥,從數字上比是對方占優勢,但類人猿打心底信賴風箏。


    風箏特別擅長躲避。說快也快但不僅如此,在旁人看來反射神經異常發達。按他本人的說法,是世界更慢。


    ——六萬p的強化讓世界看起來緩慢,到底是怎樣的大腦回路?


    雖然不知道,但總之能躲開對手的攻擊,就沒必要懷疑。在和沒有奇招的強化士一對一戰鬥時,風箏很強。


    另一方麵,類人猿眼前的敵人——紫看起來也信賴她的搭檔。她一心緊盯類人猿,毫不急躁地不斷準確出拳。那些拳頭很容易打中類人猿。“野生的法則”終究隻影響造成的傷害,她的速度仍然是七萬p強化士的水平。而類人猿雖說也有六萬,但其中一半用在“我的願望就是你的願望”上,而且他的能力原本就以射擊為主,沒辦法跟上紫,被打得嘴唇破裂,隻好忍住疼痛。


    被紫的拳頭打中左側太陽穴,他好不容易忍住,維持住意識。


    ——唉,要說肉搏,我就是靠這個過活的。


    一直以來,自己都是啃著泥巴活下來,總是遍體鱗傷,流著血,好不容易撿起勝利的果實。漂亮地分出勝負時基本都輸了。所以,像這樣較量耐力一般,煩躁地挨過時間的戰鬥正是我拿手的。


    類人猿草草瞄準眼前這女的,發動兩次射擊,結果連拿槍的手一塊兒被打到側麵,射擊落空。


    ——這是怎麽回事來著,叫風什麽什麽的能力。


    能力名不重要了,總之紫能操縱壓縮過的塊狀空氣,當作第三隻手用。被這個打到也不疼,但能被對方用作盾牌,或者是打偏這邊的槍口,真夠方便的。


    ——不過,這能力我已經知道了。


    類人猿已經猜到會被打偏,所以他選的是反射彈,至於被牆反彈後子彈的去向,連他本人也不在乎。因為他不知道槍口會偏多少,根本沒法預料。


    兩發射擊中,有一發完全打偏,射中原本是地麵的位置後朝不相幹的方向飛去。


    另一發基本可以說是成功,反射兩次後順利從紫的背後在她腳邊穿過。雖然沒有命中,但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看到這個久違的好機會,類人猿選擇的不是射擊,而是拳頭。


    如果是空手互毆,一般都是男的比女的更強。類人猿壓低身體站穩,朝她肚子揮起拳頭。


    這一下打得夠狠。不會有錯。


    但紫沒有後退。她沒有搖晃,也沒有呻吟,而是眼神冷淡地還手。類人猿的腦袋被擰到了側麵,腦子一陣搖晃。


    “真不錯。”


    他禁不住嘟囔。


    要是被問“喜歡那種女人?”,類人猿準備了幾種回答。酒量大的女人。聲音低沉的女人。比自己個子高的女人。比自己聰明的女人。全力揮球棒時漂亮的女人。扒飯時很有精神的女人。但其中排在第一位的,是被打時毫不猶豫還手的女人——換句話說,就是戰意不會輕易消失的女人。


    紫雙手握拳擺出架勢。


    類人猿退下一步,揉著剛剛被打的臉頰說:


    “你來我們這兒吧。”


    紫繼續攥緊拳頭,皺起眉後輕輕咳嗽。估計是肚子被打的時候憋住了一口氣吧。


    “你什麽意思?”


    “就是表麵的意思。我看中你了,來做夥伴吧。”


    “現在是說這種話的時候?”


    “喂喂,你這話可真沒意思。想拉人入夥還分什麽時間和場合嗎?”


    “當然分了。這是戰場,我們是敵人。”


    “那不是棒極了?這個世界能少一場爭鬥,再多一份友情。”


    實際上,他的確有這麽找到的同伴。若竹。那是個好女人,也是摯友,但被月生殺了。


    紫大概很認真吧,她繼續說出的話讓類人猿感到無趣。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想拖延時間,讓另一個人趁這個時候把瑪麗·賽勒斯特打下來。”


    類人猿的另一個同伴——龍。


    他現在應該在掌舵室,控製住瑪麗·賽勒斯特的人。


    類人猿哼笑一聲。


    “龍才不是那種人。他太溫柔了,誰都殺不了。”


    “但是,你能殺吧?”


    “沒錯,這就是戰場。”


    “那不就沒區別。那個叫龍的人不是也在幫你。”


    “可能吧。不過這事也不能這麽簡單就概括。”


    龍有龍的價值觀。那個價值觀或許扭曲、混亂不堪、到處是矛盾,但那又怎麽樣?人類就是這樣不能一概而論吧。他溫柔,所以不會殺人。他是我的同伴,所以會幫我。這有什麽不對?


    “你要是不滿意就來做夥伴吧,然後盡情打架。”


    “我信不過。”


    “你指什麽?”


    “你所說的一切。除了增援,你沒有其他拖延時間的理由。”


    這完全不對。


    她從根本上搞錯了。


    “我是認真在邀請你呀。”


    如果非要說類人猿在等什麽,那就是在等風箏把那邊的男人打敗。


    *


    魯濱遜派來的七個人共有三萬左右點數,但分配上偏差很大。率領全員的一人是一萬八千p左右,kido也很難“盡最大可能無傷製服。”結果是這個人被kido打穿了右大腿,現在昏過去了。


    其他六個人,有一萬兩千p。kido拿著手槍讓他們交出八千,而他們以此提出要治療流著血昏過去的那個人,kido接受了。就算殺死隻有一半,他一個人身上就能得到九千點數,這判斷並不明智。


    ——不管怎麽說,這就是三萬p了。


    對月生戰的時候,通過平穩的融通,kido曾擁有高達五萬點數。現在比不上那時,但也算跳了很大一級。想想幾個循環之前,對一萬p的安土感到絕望的自己就像做夢一樣。這之後是那個巨人——現在因為拉開距離,巨人縮回城堡裏——隻要想辦法處理掉巨人,這一頁就過關了。


    “你有沒有受傷?”


    聽到藤永的聲音,kido朝她露出笑容,揉著被射擊擦過的胳膊回答:


    “已經沒事了,多虧了大原。”


    大原點數絕不算多,但有恢複能力。以前kido和nick做會長的tricolore戰鬥時受過重傷,能勉強挺到循環結束就是多虧了大原。


    胳膊上傷真的已經不痛了,然而藤永嘴上說“太好了”,表情卻很消沉。


    “沒事的,我沒騙人。”


    “嗯。可是——”


    藤永用力皺起眉頭,話說到一半斷了。


    在她說出後麵的話之前,kido想一直等下去。但,還沒等藤永再次開口,終端上傳來ryama的聲音。


    “檢索到新的玩家,距離大約八百米,兩人加一隻——是平穩的人。”


    呼,kido吐出一口氣。


    ——來了。平穩。撫切先生怎麽了?


    他可以說是己方的主力,留他在外麵待機,就是為了防備平穩來插手。已經戰敗了?但如果是這樣,ryama應該會聯絡。


    ryama加快語速將繼續說:


    “注冊名,uno和綿津見。uno是三萬六千p,綿津見三萬三千p左右,主要能力分別是射擊和強化。具體內容還差一點才能知道,現在正通過香屋讓三色貓的黑焦幫忙檢索,早晚能查到。”


    兩人都超過三萬。


    “不妙啊。”


    雖說通過獲得點數,已經解除了部分能力的凍結,但kido才隻有三萬p。藤永原本就已經沒有被凍結的能力了,給她點數也沒有意義。按她一萬七千p的水平,正麵和那兩人交手沒有勝算。


    然而, ryama接下來的話更令人絕望。


    “他們最強的戰鬥力不是uno,也不是綿津見,而是靠莉莉的能力行動的布偶——雖然不知道具體內容,但保守估計性能也超過十萬p的強化士。”


    kido忍不住笑了。


    ——這實在不是一個層次。


    沒有任何辦法能和他們打。


    “那,要不要跑?越遠越好。”


    聞此,ryama回答:


    “交給你來判斷,但香屋有個建議。”


    藤永開了口:


    “他能做什麽?”


    在kido聽來,這句話並不消極,更像是單純字麵上的疑問。


    香屋步,他很特別。和其他人站在不同的位置,看著不同的景色。在架見崎的戰鬥中,人們都在為一點點數的增減或喜或憂,而他則在與此完全不同的地方開始挑戰,與任何玩家都不太一樣。


    藤永的聲音抬得更高了。


    “他沒有任何戰鬥力,隻能從很遠的地方偷偷看著這個戰場。麵對壓倒性的強敵,他究竟能做什麽?”


    ryama說道:


    “首先可以把巨人解決嗎?好像要回這邊了。”


    藤永朝kido手上的終端大喊:


    “解決了能有什麽變化?”


    ryama的聲音有半分像是在笑。


    “我也會站到前麵去。請你們兩個好好保護我。”


    kido沒能理解他的話。


    檢索士站到戰場上,能有什麽意義?


    *


    尤裏用食指點擊終端。


    ——多米諾的指尖,啟動。


    這個能力的效果隻有一行字:將尤裏持有的、獲得時所需點數小於一千的其他類能力全部發動。就隻是這樣。


    而尤裏獲得的這類能力,一共有一百二十種左右。話雖如此,其中六成被凍結,原因是離開port時返還了部分點數。


    返還點數是尤裏自己提出的。


    要說原因,如果不返還就太強,很難遇到期望中的苦戰。所以他調整點數,將“多米諾的指尖”能發動的能力中更致命的部分凍結。


    看白貓的肌肉的動作就知道,她要朝這邊來了。但尤裏知道的時候,白貓已經出現在眼前。她非常快。


    拳頭。就在眼前。尤裏轉過腦袋躲避——不,沒法完全避開。潔白的拳頭“嗤”地一聲掠過臉頰。尤裏趁機打出左拳,本應打中白貓的肚子,卻發現她的身影在眼前消失。


    ——真可惜,還不夠。


    尤裏暗自皺眉。


    不久前,尤裏和月生打過。當時月生身中數槍,行動已經相當衰弱,恐怕比這個白貓還慢,但相比之下仍然是月生更可怕。


    ——果然,就算是白貓,七萬p也不夠。


    自己的內心沒有顫抖。


    尤裏知道白貓在背後,於是毫不猶豫地朝前一步。背後被打中,身體飛了出去,但力度很輕,隻靠上半身的動作就能化解衝擊。不過,在“多米諾的指尖”能發動的能力中,有這麽一項。


    ——五號。如果從尤裏的背後攻擊,視野會左右互換。


    尤裏轉過身,右手手背朝麵前的白貓打去。從白貓的視角看,應該是左右相反的,所以能打中。對方越靈活就越容易被打中,因為她應該會以最小限度的動作躲開攻擊,然後準備反擊。


    然而尤裏的右手落空了。


    白貓彎下雙膝,壓低身體,那姿勢的確像貓。


    真棒,但,這也是多米諾骨牌中的一枚。


    ——九號。如果蹲下,會想伸直腿。


    效果持續一瞬間。但在強化士之間的戰鬥中,那一瞬間足以致命。尤裏用左腿朝她漂亮的側臉踢去,然而依然落空。


    回過神時,尤裏發現右腿——當作重心的那條腿被白貓抓住,身體平衡被破壞。身體蹲下時能移動的範圍很有限,所以剩下不夠的距離是靠移動尤裏來彌補。


    能力的效果消失,白貓伸直雙腿,手掌從正下方朝尤裏打去。好快,像箭一樣,像子彈一樣。但尤裏也躲開了,在她行動之前,就已經後退拉開距離。


    攻防由此中斷,在隨之出現的空白中,尤裏向她送去掌聲。


    “很棒啊,白貓小姐。剛才說你隻是快,那句話我還是收回吧。”


    交手之後,尤裏很清楚了。


    她那極其精準的動作,光憑速度無法解釋。


    “受到我能力的影響,一點都沒混亂,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對手。視野錯亂就放棄視覺,兩腿不能動就接受現實。一切判斷都很準確,毫不猶豫。”


    說這是腦子靈活,也不太對。她連思考的時間都不需要,將一切都交給感性處理。這種精神真美,簡直不像人類、不像生物、甚至不像物質,而是像風或雷一樣戰鬥。


    “你真強啊,但是果然好浪費。”


    在今天的戰鬥中,尤裏有唯一一項誤算,那就是白貓的點數太低了。早知道就該把無人機也砸下來,讓她們更警惕。


    在port,擁有能力可以改變部分能力凍結的規則。通常,能力被凍結時,會從最新獲得的部分開始,但port可以隨意改變那個順序。


    此外,尤裏還有通常的檢索無法發現的隱藏點數,這是靠ido的情報操作。


    不過,他沒有準備類似於王牌的手段。用檢索查不到的能力隻有那架無人機,現在也已經摔得粉碎,還燒了個精光。


    按類人猿的要求動用無人機,是打算給三色貓帝國一個信息。


    ——看啊,我絕對是還藏著什麽對吧?是不是感覺不用全力就有危險?


    明明自己是這個意思,消息卻沒有順利傳達給對方。感覺就像拚盡全力寫了封情書卻沒收到回應,真是難過極了。


    不過,尤裏沒有放棄,再次滿含心意地送出愛的呼喚。


    “我想見到的,是更有壓倒性實力的你啊。”


    然而,白貓果然不在乎他的想法。她朝黑貓說:


    “你看到了嗎?”


    “是的。很清楚。”


    “再來一次,用同樣的步驟,你好好配合。”


    聽了兩人的對話,尤裏禁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原來如此,她們這是教學啊?


    利用這次戰鬥來培養黑貓。


    如果是這樣,說不定自己和她相當合得來,一部分思想應該是一致的,但又有些地方有決定性的不同。


    ——我也喜歡看到強大的人。


    白貓如此說過。但尤裏不一樣。


    他並不是喜歡強大的人,也不是想和強大的敵人戰鬥。


    他隻是在追求能夠有效培養自己的環境。


    *


    在port的南側,有眾多弱小公會沿著邊緣叢生。換句話說,中堅公會不想和port相鄰,一直沒有對這塊土地動手。


    弱小公會基本上是和其他弱小戰鬥,反複上演整合與分裂。戰鬥大抵圍繞著一天的食糧,對架見崎的大多數人沒有影響。


    典型的弱小公會之一、納茲布蘭茲的會長青山羊正處於前所未有的緊張情緒。他麵前站著一個男人。


    ——月生。


    代表架見崎最強的標誌。


    他的身影實在異樣。——不,不是說月生自身。他就像個業績良好的銷售員,穿著筆挺的西裝,嘴角露出微笑。異樣的是他身後的景象。那是群青山羊的熟麵孔,所屬於其他弱小公會,一共三個公會混在一起,簡直就像老師帶著一群小學生。


    月生輕輕推了推眼鏡說:


    “我是電影俱樂部的月生,很抱歉突然來訪。這次過來是想向您提一個建議,內容是電影俱樂部和納茲布蘭茲的合作。概括來說,隻要您拿出公會所有的三成點數,我就會保護公會各位的安全。”


    青山羊沒太聽清楚他的話,腦子就像是剛睡醒一樣迷迷糊糊,總之對方是說交出三成點數。他好不容易開口發問。


    “如果不給您,會怎麽樣?”


    自己已經多久沒用過敬語了?雖然想不起來,不過自從建立納茲布蘭茲後,這還是第一次吧。


    月生輕輕歪過頭。


    “目前還沒有得到會長的指示,所以這隻是我個人的見解。三成這個數字多少有些意義吧?”


    “三成。”


    “沒錯。意思是說,就我們而言殺了你效率更高,隻要那麽做就能得到五成點數。”


    青山羊咽了口唾沫,喉嚨發出聲響。這威脅真是簡單明了。


    好想立刻點頭,但他勉強忍住。


    ——這樣真的好嗎?


    光是聽他幾句話就屈服。


    那還不如一開始就逃到豪強組織去,被port或者平穩吞並。一直意氣用事堅持到現在,不就是因為不喜歡那樣嗎?至今不是一直待在沒什麽正經食物的環境,為了過期盒飯之類的東西拚上性命戰鬥嗎?弱小也有弱小的尊嚴。


    然而,他沒有發出聲音。


    月生的視線從青山羊身上離開,看了眼終端。


    “非常抱歉,會長有了新的指示,可以請您盡最快速度回答嗎?”


    “最快速度。”


    “是的,最好是一分鍾內。在此期間,我會向您演示這次提議的依據。”


    月生從終端上抬頭。


    青山羊看到了他這個動作,但看到的也隻有這個動作。


    回過神來,眼前便是拳頭,那個位置已經擋住雙眼的視線,風壓從左右臉側飛過。青山羊踉蹌著後退一步,兩腿一軟癱坐下去。


    ——我死了?


    他心裏是真的冒出了這種犯傻的疑問。總覺得視野搖搖晃晃,腦子裏血液流動不順。停跳般安靜的心髒開始劇烈跳動。


    月生收回拳頭。


    “剛才是演示攻擊。接下來演示防禦,可以的話希望您能配合——”


    果然他聽不太清楚月生的話。


    “已經夠了,我明白了。”


    青山羊好不容易回答。死亡的恐懼占據內心,又不斷膨脹。自己一直逞強到現在,在架見崎、在這個死亡召之即來的世界固執意氣活到現在,但那份意氣是假的。真正的死亡體驗,沉重到人類的內心無法承受。


    “我明白了。點數的,三成,這就給您。”


    “感謝您的配合。會長嚴令我要小心保護大家,請各位放心。”


    月生俯身,朝這邊伸出手。


    青山羊抓住那隻手,起身後問道:


    “你說的會長,是什麽樣的人?”


    電影俱樂部的會長,香屋步。


    不久前,青山羊還不知道這個名字,聽到開戰前的廣播才第一次了解電影俱樂部更換會長。總覺得那聲音靠不住,是個還帶著稚氣的少年。


    月生把嘴角的微笑換成愉快的笑容。


    “是個怪物,想吞下這個架見崎的怪物。”


    被月生這個怪物稱為怪物,簡直無法想象。


    “他的能力有那麽厲害?”


    他廣播中說過。


    ——我擁有保護整個架見崎中所有公會與所有人的能力。


    聽起來蠢極了,無法相信會有這種東西。但就是他收服了月生。


    “就我所知,包含那個使用方法在內,是個沒有任何人曾想到的能力。”


    “是什麽能力?”


    “這個之後再和您說,我接下來還有安排。”


    月生又看了眼終端,繼續說:


    “接下來,我要前往魯濱遜。各位打算怎麽辦?如果想一起去,我會負責保護,如果不去,我建議到三色貓帝國避難。”


    架見崎的時間,從什麽時候開始奔跑得這麽快了?


    腦子跟不上情況,青山羊皺起了眉頭。


    4


    黑焦開了口:


    “檢索來了,對象是你。”


    香屋步沒有笑,隻是用顫抖的聲音問:


    “從哪裏來的?”


    “首先是瑪麗·賽勒斯特,接著是魯濱遜。時間幾乎相同。”


    終於來了。香屋步的戰鬥終於開始。


    並非無聊的拳腳互毆,而是以架見崎為對手,真正的戰鬥。


    “黑焦先生請集中在魯濱遜上,收到秋穗發來的聯絡就開始行動。”


    “明白。”


    香屋將意識轉向眼前的戰鬥。三色貓和魯濱遜的情況都不讓人放心。


    但,有那麽一瞬間,他腦中浮現toma的臉。


    ——我的手段已經亮出來了,你會怎麽辦?


    她會想阻止我嗎?明明信奉同一部動畫,同一名主角,卻要彼此背道而馳嗎?


    如今,香屋仍在期待,希望toma牽起自己的手。


    *


    比如說瑪麗·賽勒斯特的射擊士、noisi,正在傾斜的掌舵室裏。


    掌舵室聚集了公會裏的十四個人,而另一邊,來自伊甸的敵人隻有一個。身高近兩米的大漢——注冊名,龍。


    據檢索士說,那個大漢一個人就有三萬p。這無疑是高額的點數,但己方有十四個人,單純比點數是自己這邊占優勢吧。


    noisi是個經驗豐富的射擊士,了解戰場上的準則。


    ——首先,應該由我開火。


    瞄準敵人眉間來一發,砰。管他射中射不中。對方單獨一個強化士,那麽打頭陣就是射擊士的任務。


    盡管心裏明白,實際卻沒能做到。


    打倒眼前的龍期間,到底要死多少人?畢竟在這個不寬敞的屋子裏動手,得有四五個人吧,不,可能更多。這其中會不會包括我?


    這樣拚命戰鬥,哪怕順利取勝,又能怎麽樣?


    屋外是伊甸和平穩各兩人在交手。伊甸方兩人合計九萬,平穩兩人合計十四萬。就算好不容易打倒龍,還是拿外麵那幾個人沒辦法。到頭來,終歸要被外麵伊甸和平穩二對二的勝者踩在腳下了事。知道這些,讓noisi扣不動扳機。


    ——唉,為什麽。


    為什麽會有這種戰鬥開始?


    為什麽會毫無根據地相信自己的公會還有未來?


    正當noisi禁不住垂下視線時,被公會裏的檢索士拍了拍肩膀。


    轉頭看去,發現他把自己的終端遞了過來。


    上麵顯示的那句話實在不合時宜,noisi禁不住“誒”地小聲驚呼。


    *


    比如說魯濱遜的檢索士、yoki,正在童話世界的第十四頁。這裏是《漢賽爾與格萊特》的世界,也就是說,隻要不靠近住在糖果屋子的魔女就安全的世界。


    在這一頁裏,有二十一個魯濱遜的成員在待機。paramythi準備根據需要,從這兒把人員送到其他頁去。然而。


    ——我們放棄這場戰鬥。


    paramythi這麽說了。


    毫無疑問,這是宣布敗北。


    但yoki沒什麽真實的感覺,總覺得敗得太過簡單,完全沒有敗北該有的真實的體驗——困境,痛苦和拚命抵抗的熱情。


    其實yoki腦子裏明白。今天的戰鬥從一開始就不對勁,氣氛和魯濱遜至今體驗過的情況完全不同。敵人在童話世界的紙頁上輕鬆前進,速度超出預想。己方派出的七個人瞬間落敗,沒出現一個死者就全都被製服,隻有點數被奪走。魯濱遜的戰士們熟知童話世界,卻完全不是對手。


    此外,還有兩個平穩的人出現。多了兩個人,合計七萬p,情況的確可以說是絕望,現在收手損害是最小的。但,對手才剛踏入童話世界,連打都沒打就放棄,不會太早了嗎?敗北是這麽簡單、這麽不值錢的東西嗎?


    不,恐怕不是吧。


    自己恐怕還沒有理解真正沉重的東西。


    yoki做魯濱遜的主力檢索士已經很長時間,相信自己分析戰況的水平一流。但這一自負正逐漸被摧毀。


    ——對架見崎,我隻了解一小部分。


    至今為止隻了解身邊發生的戰鬥,換句話說,就是弱小和中堅的戰鬥,並沒有理解在這之外還有怎樣的玩家。


    唉,這樣啊。yoki暗自苦笑。


    今天的敗北不是太早,而是相反。


    ——我們的敗北來得太遲了。


    我知道,如果被port或者平穩盯上就沒有勝算。身為一個有一定經驗的檢索士,無論被誰問到,應該都會回答“魯濱遜要輸”。然而我卻移開目光,不去看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在內心的某處毫無根據又愚蠢地覺得,哪怕這樣也總會有辦法。


    魯濱遜是在哪裏走錯了路呢?


    現在回頭來看便發現,被稱為中堅的公會裏,對現實看得最清楚的恐怕就是bulldogs。隻有那裏早早拋棄了不切實際的夢想,選擇毫不抵抗地被平穩吸收。而那裏的會長uno,如今站在具有壓倒性實力的一方——作為平穩的一員站在魯濱遜麵前。


    今後,魯濱遜要像她那樣戰鬥嗎?


    承認自己贏不了,接受自己隨時都會被輕鬆擊敗的事實,然後尋找更現實的生存之道。會這樣嗎?目前還沒法順利想象。


    yoki像是逃避現實一般,腦中浮現出這次的宣戰布告發出不久後,來自電影俱樂部的會長香屋步的廣播。


    ——我擁有保護整個架見崎中所有公會與所有人的能力。


    那時自己隻是一聲哼笑,但現在,真想相信那句話。


    他朝paramythi發去了消息。


    ——請允許我檢索香屋步。


    意識到自己在尋找什麽救命稻草般的希望,yoki終於接受了這場戰鬥的敗北。


    *


    比如說伊甸的會長、colon聽了來自檢索士的報告。


    與平穩之國對抗的同時進攻魯濱遜、瑪麗·賽勒斯特和三色貓帝國,這場大規模戰鬥已經不在伊甸的控製之下。無論哪邊的戰場,率先戰鬥的全都是十天前還不屬於這個公會的人。


    她不禁歎了口氣,再次思考。


    ——已經哪裏都沒有屬於我的公會了。


    所以,對這場戰鬥的勝敗,我已經沒有任何興趣,還在意的便是同伴們——至今一起在架見崎生存、真正意義上的同伴們的安危。如果可能,colon真想立刻命令他們“快逃”。


    檢索士說道:


    “月生踏進了魯濱遜,要集中對他檢索嗎?”


    colon猶豫了一小會兒。


    實際上,從剛才起她就幾次想說出同一句話,但又咽下肚子。


    ——檢索電影俱樂部的會長,香屋步。


    他所說的“保護整個架見崎中所有公會與所有人的能力”到底是什麽內容?真想知道。


    但現在該做的不是抓住不切實際的希望。colon朝檢索士問:


    “瑪麗·賽勒斯特呢?”


    “戰況仍在不斷變化,現在類人猿——”


    “不,不是說這個。我們這邊和類人猿一起去的人呢?”


    “不太清楚,在小船上待機時,被大浪吞沒後無法行動。兩人下落不明,四人輕傷,還沒有確認到死者。”


    “請先檢索下落不明的兩個人,然後。”


    說到這裏,她狠下心做出指示。


    “優先救助下落不明者,然後指示全員撤退。——不,是除了已經衝進船裏的類人猿等三人以外的全員。”


    可是——檢索士小聲說。


    不用想也知道他想說什麽。留下類人猿撤回其他人員,意味著對port——對尤裏的背叛。但,那又怎麽樣?


    colon用完全不敢相信是自己能說出的話回答:


    “這是伊甸的戰鬥。指揮伊甸的是我,你的意思是誰會對我有意見?”


    從一開始就該這麽幹。


    ——堅持以伊甸的立場戰鬥吧。


    我才不管port的利益和尤裏的目的。


    為了保護伊甸全力戰鬥吧。


    下定這個決心時,她忽然再次想到香屋步的能力。


    *


    在toma身旁,子彈蟻說:


    “瑪麗·賽勒斯特、魯濱遜,雙方都把檢索指向了香屋步。接著還有一個弱小公會。”


    toma閉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氣。


    ——原來如此啊。


    她在心裏嘀咕。


    戰況的發展大體上和toma預想中一樣。就中堅來說強過頭的三色貓帝國是個例外,但另兩個——瑪麗·賽勒斯特和魯濱遜已經算不上敵人,不過是戰場,完美演化為平穩之國對戰伊甸的局麵。


    而且,恐怕香屋也預想到了相同的景象。盡管細枝末節會有差別,但大體上想象到“平穩與伊甸交戰,中堅公會沒法插手。”並隨之應變。


    toma和香屋的不同,在於注目的焦點。


    ——我不會費心思對伊甸布置有效的棋子。


    對魯濱遜,她派出的人員點數遠超過對手;對瑪麗·賽勒斯特,則是送去了最適合拖延時間的人員。如果真想取勝,讓強化士撞上類人猿就是下策,但要專心拖住他的腳步,反而是強化士更安全,這部分判斷應該沒錯。


    但,香屋從根本上不同。他在看的一定是中堅公會吧,是這場戰鬥中不可能成為中心、簡直像背景一樣的瑪麗·賽勒斯特和魯濱遜。


    現在,那兩個公會處出現了奇妙的空白。


    自己的領土上發生戰鬥,危機迫在眉睫,卻又沒法在平穩和伊甸之間插手。而香屋步正是對如今的空白早有所料,並預先播出了那份廣播。


    ——我擁有保護整個架見崎中所有公會與所有人的能力。


    被逼進足夠頭疼的困境,卻還沒拚命戰鬥。在這段對他們來說不可思議的停滯時間裏,香屋的話便會像定時炸彈般發揮作用。


    他們忽然考慮起未來,為今後的處境而煩惱。


    ——請務必檢索我的終端。


    想起香屋的話,他們便自然會想試一試。


    當然,toma從未從香屋身上移開視線,所以明白,他終端上的情報對於架見崎具有怎樣的意義。


    香屋的“q&a”可以強行從運營者口中問出答案。


    其中有幾條規則。每月一次——隻在循環開始的時候有機會提問;每次最多準備五個候選問題;由運營者對每個問題設定回答時所需的點數;所需的點數不能超過架見崎現有的點數總和。


    知道這個能力時,toma自然對香屋的打算思考了許多。


    如果是我,會對運營者提怎樣的問題呢?問什麽情報最有效率呢?


    思索再三,腦中想到了好幾個主意,覺得“這個不錯”。但,她沒能觸及香屋的思維。


    候選問題以輸入終端的形式確定。


    終端的能力詳細頁麵上有五欄,用來寫下提問的內容。


    其中一個已經由香屋步填好。


    這個問題很簡單。回頭想來,如果是香屋,最先想到的就會是這樣的問題,也是能推翻架見崎前提的問題。


    有什麽方法能讓架見崎變成永遠和平的世界?


    從檢索士收到這個問題的報告時,她有一瞬間沒能理解其中的意思,感覺這問題太蠢。因為無論怎麽想都太貴了,香屋手上的點數不可能買得起,就算湊起平穩的全部點數都不一定夠用。


    但她很快意識到香屋的意圖,忍不住笑了。這簡直太狡猾。


    香屋的想法從根本上不同。


    那家夥本來就沒打算買這個問題。不,早晚會買吧,但他真正的目的在遠在實際買下之前。


    運營者對香屋的問題設定所需點數的瞬間,架見崎的規則將會改變。


    勝利條件將被扭曲。


    至今為止,架見崎的勝者是支配全域的唯一一人,是個隻有強者才能獲勝的遊戲。然而,僅僅那一行問題,就能將其從根基推翻。一百萬點數也好,兩百萬點數也好,總之隻要湊起設定的點數,運營者就會說出在架見崎通關的辦法。


    那麽收集點數這個行為本身就會成為架見崎新的通關條件。不是戰鬥,也不是互相廝殺,而是“互相合作收集點數的所有人獲勝”,這規則美妙極了。


    ——我早就想到這裏麵有點東西。


    知道香屋的“q&a”真正的效果時,知道這個能力的效果一半是為了向運營者提問,另一半是為了舍棄大量點數時,我就知道。如果是香屋,應該已經預想到更後麵的發展。比起互相戰鬥掠奪,他肯定已經構想出更有效率的方法來收集點數。但,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內容。


    僅僅公開這一行問題,就能讓大群人願意主動交出點數,報酬是全員的生存。


    ——對名叫架見崎的問題,這樣的解答實在太美了。


    所以才說香屋步惹人喜愛,比任何人都要帥氣。


    子彈蟻開口問道:


    “接下來,架見崎會發生什麽呢?”


    toma不愉快地皺起眉頭。


    “我覺得不會有太大變化。至少,目前不會。”


    “嗯,還不到時候呀。”


    但時間過得越久——今後架見崎逐漸走向終結,戰鬥越是激烈,香屋步的問題就越有意義。大家都一樣,在身處戰鬥中一定會打心底期待和平。


    子彈蟻輕聲說:


    “就我個人的感情來說,對運營者會怎麽回答那個問題,很有興趣。”


    “誰都一樣啊,不會有例外。”


    架見崎已經無法無視香屋步。


    就好像所有人的腦中都誕生了新的細胞,香屋步這個選項永遠留在那裏。越是被逼到絕境,那個選項就越是耀眼奪目。


    “這,就是香屋步。”


    他不在規則下戰鬥。


    也不向管理這些規則的運營者發起挑戰。


    而是把那些運營者都拖進自己的規則裏,把他們當成一件方便的道具。


    戰鬥的對手永遠是事物的前提,渾身發抖卻仍然能改變世界,香屋步便是這樣膽小的怪物。


    ——而我叫他英雄。


    沒有戲劇性,也沒有強大的力量。


    但他靠堅定的意誌將自己的任性堅持到底的姿態,比任何人都像英雄。


    ——香屋,現在我還不會輸給你喔。


    他這一步棋充滿了美好的意誌,但從棋盤上來看,是toma更有優勢。


    “我差不多也該到戰場上去了。”


    這次,輪到我讓香屋吃上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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