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所知,鎮北將軍本人似乎並不知情,真正參與此事的,是他的長子定安侯。」


    「鎮北將軍與反賊是否暗通,還不就在殿下的一念之間?」清葵輕笑一聲,看著他的眼,「若你願意幫我報此仇,我亦願以全力助你心願得償。」


    她轉身,將一盞碧綠的青銅燈和一隻白色瓷瓶取了過來,放在他麵前。


    「此燈名為綠雛,點之能惑人心神;這瓶中為解藥,服後不受此燈影響。」她微微一笑,「除此之外,我還有不少東西,相信能助你一臂之力。」


    連成碧瞟了一眼綠雛,唇角微勾,「如果我要的不隻是這些呢?」


    清葵神色妖嬈,青蔥玉指劃上他的下巴,「除了嫁給你之外,你要的我都能給。」


    連成碧鳳目微黯,「為何不能嫁給我?」


    「我不會嫁人,也不會離開天水門。」她起身走了兩步,背對著他,「殿下以後自然有好女相配,清葵身分特殊,何必執著於我,白白落人口實?再說,婚嫁之事,不過名分而已,殿下若是閑暇時回天水宮,清葵自然掃榻相待。」


    連成碧終於上前,從背後抱住她,雙手交叉在她的腰前,「我幫你。」他低頭,輕吻著她的耳廓。


    清葵沒有拒絕,反而伸手撫過他的臉龐,「謝謝你。」


    連成碧走得很急,那一隊車騎背後揚起的塵埃,幾乎遮蓋了整條官道。


    清葵倚在窗前默默無語,隻一遍又一遍地用指尖撥弄著手中的青銅小鈴。


    「清葵!」丹君忽然衝了進來,「宋成碧走了?」


    「如今,你該叫他連成碧。」清葵關了窗,悠悠走進屋內。


    「他?」丹君睜大了眼,「他回北都了?」


    「不錯。」


    「那報仇的事?」


    「我想我們已經達成了協定。」清葵舒了口氣,雙腳抬起,半躺在榻上,「真累。」


    丹君的表情糾結了一瞬,「難不成你真答應他了?」清葵不置可否,閉了眼小憩。


    「喂,你先說清楚再睡啊,你究竟答應他什麽了?」


    「除了婚嫁之外,什麽都可以。」她閉著眼,懶聲答。


    「什麽都可以!」丹君急得上前推她,「也包括那個嗎?」


    「哪個?」她的聲音含含糊糊,像是已經快睡過去。


    「就是那個呀……」丹君橫了心,不得到答案不鬆手。


    清葵終於有些睜開眼,「你說呢?」


    「真的答應了?」丹君苦了臉,「羊入虎口啊羊入虎口,這個宋成碧,呃不,連成碧的胃口還真大!」


    「要送入虎口的又不是你……」清葵無奈,「你這麽著急做什麽?之前不是還勸我快些找個人雙修?現在有了一個,怎麽你還是急?」


    「能不急嗎?」丹君的五官皺到了一塊兒,「從前我當鬱沉蓮負了你,你也不再想著他,所以才勸你找人雙修,但如今看來全然不是這回事兒,我自然替你著急。」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他如今已是武林盟主,我還做我的天水門主,各走各路,不是挺好的?」清葵淺笑無謂。


    「你真是這樣想?可是……」丹君欲言又止。


    「什麽?」


    「剛剛秦峰過來,說了一些我們都不知道的事。」


    「什麽事?」


    丹君踟躕了一刻,坐到她身旁,「我和他說起你生辰將至的事情,秦峰他說漏了嘴,原來每年正月十五你生日的時候,鬱沉蓮他都會上天女山。」


    清葵眉頭微挑,「他來天女山?為何我們從不知道?」


    「他似乎是從一處密穀進去的。」


    密穀?清葵立刻聯想到了當年鬱泉通往的那個山穀,她忽然想起記憶中鬱沉蓮似乎跟她提過關於這山穀的事,她卻一直沒放在心上。


    「他來做什麽?」


    丹君搖搖頭,「雖然不知道他究竟來做什麽,但一定跟你有關係,要不然為何隻選在正月十五?」


    「也許他是想在天女山上過元宵呢?」清葵雖然這麽說著,但也隱隱察覺了一些讓她的心開始混亂不安的線索,也許隻有回到那個布有陣法的秘密山穀,才能找到真相。


    丹君歎了口氣,「罷了,你們兩個的事情我是管不了,清葵,隻要你以後不後悔就好。」


    清葵拉了拉唇角,轉開話題,「對了,之前給你那本書,跟秦峰鑽研了嗎?」


    「說起這個啊,還真是奇怪。」丹君滿臉困惑。


    原來之前她剛把書拿到房裏,還未來得及翻,秦峰正好找上了門,兩人膩了一陣子,丹君忽然想起了這書,便把書找出來遞給秦峰,說這是清葵送的,還叫他們好生鑽研。


    哪知道秦峰剛一打開,臉色便有些奇怪,翻了兩頁猛地合上放進自己懷裏,說什麽也不讓她看。


    丹君既納悶又惱怒,索性把他掃地出門,奈何秦峰寧可被趕跑,也不肯把書交出來。


    清葵的右手捂在嘴邊,盡量不笑得太誇張。


    「也沒看他平日裏對這些花草有什麽興趣啊……」丹君還在喋喋不休:「怎麽今兒個就跟找著什麽寶貝似的,藏得這麽厲害,不肯給我看。」


    「就是就是。」清葵忍住笑意,做正經狀,「他也太小家子氣了,這等好書自己先搶走了,也不跟你分享分享。」


    丹君狐疑地看她,「清葵,那本書真是關於花草的?」


    清葵正色,「都是名花爭豔,名草鬥奇啊……不僅有奇聞軼事,更有插畫唯妙唯肖,活色生香,你沒看見,實在是可惜了。」


    「這麽說,我一定得讓他交出來看看。」丹君半信半疑,「對了,傅雲去了哪兒?這大半天了也沒見他的影子。」


    「他說隨身帶的藥草用得差不多了,想去藥鋪買一些,說起來早該回來了,大概是路上遇上了什麽別的事給耽擱了。」


    「這個雲兒,還是什麽都喜歡親力親為,買藥這種事,讓弟子去做不就好了?」


    「他說這回沒帶藥部的人出來,怕別部的弟子不懂藥材,萬一買錯了更加麻煩。」


    兩人正聊著,忽然聽到窗外幾聲大喊,「商門主!商門主……」


    那聲音聽著還挺耳熟,清葵和丹君對視一眼。


    「是在叫你?」丹君有些不確定。


    「好像是。」


    丹君快步走到窗前,朝底下瞧了瞧,忽然歡快地笑了幾聲,「清葵,那個癡情的呆子又來了。」


    清葵眉一彎,「那個沈離?」


    「還會有誰?」丹君一麵笑著,一麵往下回著,「沈少俠,你找咱們門主有事兒嗎?」


    「請你轉告門主,我有話要對她說。」


    丹君轉過臉,朝清葵拋了個詢問的眼神,清葵懶懶地起身,朝窗邊靠了過來。


    果然是沈離,他穿著一身藍色的長袍站在院子裏,臉上的傷還沒全好,一雙帶三分不羈的眼睛執著地朝樓上瞧,一看到清葵立刻亮堂了不少。


    他剛剛那一陣子吼,早已引得客棧裏不少人側目,現下還有不少好事之徒從窗子裏偷看。


    「商門主!」


    清葵把雙臂擱在窗台上,朝他遙遙一笑,「沈少俠,你的傷可好些了?」


    沈離越發歡喜,「已經好多了。」


    「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清葵忽略了四周的嘲弄低語、八卦好奇之聲,言語溫柔。


    沈離略一遲疑,咬牙說了出來:「以後我可以到天水門找你嗎?」


    清葵微愣,隨即發出一連串止不住的輕快笑聲,「當然可以,天水宮的大門,隨時為少俠敞開。」


    沈離的臉龐微紅,神采飛揚,「就這麽說定了!門主,我……」


    正在此時,院子外頭匆匆跑進來兩名昆吾弟子,架起沈離就走,沈離怒且掙紮,卻扛不過這兩人的力氣,再加上傷未痊癒,隻能被兩人硬生生地拖走,一麵走,他還沒忘了不住地回頭朝清葵道別:「門主,後……後會有期期期……」這等滑稽場景,使得圍觀群眾爆發出一陣哄笑。


    清葵唇角微勾,「這呆子倒是呆得可愛。」


    而院子的另一麵,是客棧側邊的房間,秦峰站在鬱沉蓮身後,也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公子……」他小心翼翼地瞧了瞧鬱沉蓮的神情,「這個沈離,不過是個毛頭小子……」雖然年紀大了那麽一點兒。


    「其實像他這樣也不錯,能讓她開心。」鬱沉蓮望著不遠處視窗露出的那張淺笑晏晏的動人臉龐,「而我總叫她難受。」後麵這句話他說得很輕。


    「呃?」秦峰聽了一半,「公子,之前你提到關於行房的事……」鬱沉蓮轉過臉來,修眉微挑。


    秦峰咳了咳,從懷裏掏了本書出來,「這個,先給你瞧瞧。」


    鬱沉蓮接了過來,見淡黃色封皮上書:「芳草幽蘭集」。


    「這是什麽?」他正要翻,秦峰連忙阻止,「這個……不若等屬下出去了,公子再慢慢翻看。」


    「也好。」他將手中的書放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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