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跟了其後的隨從擠眉對視了眼,這兩句可是聽明白了,其中一個大著膽子道,「公子,燕雀樓的愫兒姑娘比作這皓月如何?」


    蕭若棠收回目光,覷了一眼那笑意猥瑣的隨從,想到方才腦海裏浮現的妙人兒,當即嗤道,「庸脂俗粉,怎可作比。」


    隨從訝然,燕雀樓是江城最有名的花樓,裏麵的姑娘自是最好的,而花牌愫兒姑娘更是才情兼備,多少人求之不得,到了公子口裏竟成了庸脂俗粉……


    倒是另一名跟著蕭若棠去京城的了解主子,「愫兒姑娘比起那位還真是差了遠去,那位在花叢中作畫,就跟花仙子似的。」


    「仙子……」


    蕭若棠叫他提起也不由憶起在沈府的一幕,然隨後而來的記憶就不太美妙,落了一層陰翳,在沈家所受恥辱畢生難忘,他日必定奉還!


    「公子,你有沒有覺得寒嗖嗖的。」最先說話的那隨從不由環視昏暗四周,總覺得被什麽給盯著似的。


    「瞅你那慫樣,走個夜路就怕成這樣,哈哈哈——什麽人!」那正笑著的隨從按住後腦,仿佛被什麽東西砸中,火辣辣的疼。


    空蕩無人的巷子陰暗處,漸漸走出一道頎長身影,手裏掂著一顆小石子,正是方才襲擊人的暗器。


    蕭若棠警惕地繃直了身子,「是你。」而後不自覺凝向了與他一道出現的瘦小侍從,因為月光正對的緣故,一張殊麗麵龐展露無遺,驟是縮了瞳孔,「嬌娘……」


    封晏不動聲色擋開了目光,複沉沉看向,「蕭公子還是這麽喜歡走巷子邊兒。」已是為那一聲嬌娘動怒。


    蕭若棠一下聽出深意,聯係在京城時……額頭青筋驟然暴突,「是你讓人做的?!」害他在客棧裏整整憋了兩月,但凡出門俱是提心吊膽,一想到那日子就憋屈極!


    「比不得自己動手來得舒快。」封晏活動活動手腕,嘴角笑意冷冽,「蕭公子該是長些記性的好。別惦念不該想的!」


    沈如意亦是不喜他打量自己的目光,借著封晏高大身影掩去身形,餘光裏瞥見蕭若棠身後隨從的反應,隱隱覺得不妥。


    「上。」封晏如與她心意相通般抓緊喝道。


    蕭若棠被他氣勢所駭,退了一步,便見周遭又冒出好幾個黑影,已是呈圍困之勢,後背是牆無路可退。


    「封晏,這裏是江城,不是你能隨便胡來的地方。」蕭若棠稍顯狼狽,黑沉著臉怒道。


    封晏冷笑,不予置評。七八名鐵營衛徑直上前,輕鬆製服了護上前來的隨從。蕭若棠被逼得步步後退,正是要被擒拿之際,一聲尖銳哨音劃破夜空,前者手執銀哨,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驟然響起,紛遝而至。


    沈如意驀地攥緊了封晏的衣裳,緊張看向突然冒出的數十名手持長矛的官兵,身上赫然是蕭府的標識。而蕭若棠趁機脫身,站在了封晏的對立麵,時局卻是顛倒了過來,不由咧開笑意。


    「我以為封肅會派什麽人過來,竟是讓你這個沒用的廢物來。」蕭若棠有家兵作倚靠,霎時底氣大增,嘴角露出一抹嗤嘲。而後便將目光鎖定在了沈如意身上,那身合體的男裝穿在她身上反而襯出其纖細曼妙的氣質來,雙眼不錯,盡顯貪婪來。


    鐵營衛後撤護住兩名主子,與對著成倍的蕭家軍,場麵一度凝滯僵持,亦是後者忌憚封家鐵營衛實力所致。


    「嬌娘……」他喚了一聲,喉頭不自覺有些發緊。這世間女子多樣,而卻從沒有一個像她那樣,隻消想到便能勾得人心猿意動,而今再見,這種感覺更甚,宛若小貓爪子撓心似的,然偏卻有封晏礙眼。


    「如今他連自己都護不及,如何能護得住你。」實則心中亦有一絲慶幸,若非父親強硬要求,恐怕他未必會放了心上,尤其是今日這等情況,險些當真教封晏得逞……不過也是險些,而今他才是享有主動權的那個,不由擺高了姿態,以勝利者的模樣睥睨,「聽說封墨台受了重傷運送回京,看來是真的了,就是不知封將軍知道你亦是被擒,會不會覺得自己托大,後悔了。」


    「不過,封家到了你這輩兒沒落也是遲早了。」蕭若棠噙著惡劣笑意,饒是篤定。


    「蕭若棠,你是如何中的探花郎你自己清楚,在這等事上,與虎謀皮,卻是不知老虎食人麽?!」沈如意擰眉喝問,亦是為這情形暗下焦灼。


    蕭若棠笑容一凝,「良禽擇木而棲,但凡聰明的都會做出與我一樣的選擇。太子是天命所歸,吾等順應有何不可!」屆時權利,勢力,還不盡在掌握……


    沈如意看著他膨脹的模樣,卻是浮現了那句不與傻瓜論長短,多說無益。


    蕭若棠最是受不得的便是她這般輕視態度,似被激怒,「你且看看你選的這人,殿試輸了我,便造謠生事,眼下又害你身陷險境而無能,這就是你選的,可後悔當初!」


    「待太子登基,我便是大梁宰輔,宰輔夫人的位置本該是你的,而今,也亦無不可——」


    正是洋洋得意之際,一枚石子噗的正中他唇齶,霎時湧出鮮血來,蕭若棠神情痛苦地捂住。


    沈如意瞧見封晏出手極快,又準又狠,看著都覺得疼極,可心裏卻是痛快極了,怪是教蕭若棠那厚顏無恥的程度震驚,這人投靠了太子竟膨脹如此,這般大逆不道的話都敢說……


    「多行不義必自斃!」


    在她話畢,封晏便瞅準時機喝了一聲撤,早已暗示的突破處由鐵營衛突圍而出。


    沈如意緊緊隨著封晏,不願成為他的拖累,自是順手拾了木棍牢牢握著,一通亂揮總也有中招的。


    蕭若棠捂著傷處神情近乎扭曲,然看著刀光劍影對了沈如意艱難喝道,「給我生擒,不許傷了她!」


    蕭家軍因為他的命令而變得束手束腳,反而給了封晏等機會。


    蕭若棠眼見他們要逃,更是記恨受傷之仇,直接抄了侍從的佩劍追了上去,「除了沈如意,其他都殺!」


    沈如意聽著聲音短短穿透,回眸便對上蕭若棠企圖明顯的目光,心中又氣又恨,手中木棍牢牢一握,下一瞬便用盡了力道狠狠扔擲向追上來的人,不偏不倚,正中某處。


    蕭若棠一聲慘叫捂住下體蹲了下去,一張臉在月光照耀下刷的慘白,痛苦呻吟……


    封晏在沈如意得手之際便拉住了她避開侍從攻擊,往殺出的巷子口奔去,身後蕭家軍步步緊追,刀光劍影不絕,封晏為護沈如意身上挨了兩刀,依然將人抓得緊緊,在其跑不動時直接抱起拔足狂奔,拐入四通八達的深巷,七彎八拐之下,追兵的聲音漸漸遠去。


    沈如意眼尖,瞥見一座宅院後門大開,雜草叢生,赫然是荒廢了的樣子,便指了他去。二人避入,借著陰影躲在門後,聽著外麵兵甲鏗鏘的動靜由遠及近又遠去,俱是累癱抵著後牆滑下了身子,劫後餘生……


    月光籠著荒宅的前門,赫然歪斜掛著蘇府二字的門匾。


    沈如意抵著牆深深呼吸了兩口,才從緊張心跳中緩過勁兒來,便教封晏手腕上的傷吸引去了注意,撇開幾道空的衣裳劃痕,有兩道是見了血的,所幸傷得並不是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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