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東西看上去幹巴巴的,感覺就是一樹根,有小臂長短,卻比小腿還粗,乍一看確實是一隻手的樣子,可仔細一琢磨,又比普通的手大了一點,而且仔細看會發現這隻手隻有四根手指。


    這麽個四不像的玩意兒,能是鬼?


    “這個東西…;…;”老道也在仔細端量那個大爪子一樣的古怪東西,片刻之後才冒出後半句,“看上去也沒什麽特別的。”


    “那會不會是搞錯了?我看這東西可能真是個木疙瘩。”老道的看法讓我很是讚同,因為那個東西除了斷手的形象乍一看有點兒嚇人以外,確實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老道卻是皺眉,思索著說,“不是,這就是一隻手,可那個鬼…;…;去哪裏了?”


    手在這兒,鬼沒了?


    我一時間沒明白老道的話,但還是覺得一陣脊背發涼,下意識的環視了一眼房間四周,尤其是身後,可是什麽都沒有。


    我不放心的問老道,“那個鬼…;…;白天不會出來吧?”


    “難說,”老道瞄了我一眼,提醒道,“萬良不就是白天死的嗎?”


    沉聲說完,老道又把那隻鬼手放回了盒子裏,轉而繼續說,“這隻斷臂上還殘留著那個鬼的煞氣,但有一件事可能我們一開始就理解錯了。”


    我問老道,“什麽事?”


    “我一直以為這盒子裏的東西是那個鬼的本體。”


    我繼續奇怪,“難道不是嗎?”


    老道搖頭,繼續說,“萬良不小心劃破手指,意外的打開了這個盒子上的封印,也許那個時候,鬼就已經離開了,這隻手似乎並非凶物,反而是那個鬼所忌憚的東西。”


    聽老道說完,我想了想,便搖頭否定道,“這說不通,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那鬼為什麽偏偏隻殺看過盒子的人?這隻斷手如果沒有古怪,那鬼媳…;”


    那鬼媳婦兒為什麽提醒我,隻有看過盒子裏的東西才會引來鬼?


    話說一半,卻被我憋回去了,老道莫名其妙的看向我,我隻好接著說,“那鬼…;喜歡殺誰就殺誰,七口棺材可能早就填滿了。”


    老道眼前一亮,直接說道,“問題就在這裏,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個鬼尚未成形,它並不知道哪個是萬家人,一方麵忌憚這隻手,卻又需要這隻手來確認哪個是萬家的血脈。”


    老道的話讓我更糊塗了,不等我問,他便自顧自的解釋道,“這隻手應該是萬家祖輩留下的,血脈之間總會有絲絲縷縷的感應,不要小瞧了這一截屍骨,抓住那個鬼,就看它的了。”


    老道的意思是說看過這隻手的萬家人,能和這隻手有心電感應嗎?


    我一臉懵逼,心說,別說這隻是一截斷臂了,就是一整具屍體那八成也心電感應不起來,死人心跳都沒了,那還感應個屁啊?


    不過,話雖是這麽說,但當初我見到那個盒子的時候,心裏確實是有一種無法言語的恐懼來著,隻是後來隨著事情的發酵,那種感覺淡了很多。


    而且這樣也可以解釋,為什麽一個像是斷手,又像是樹根的東西可以嚇到良子哥和萬毅,因為這是‘心電感應’…;…;


    不靠譜的想法,多想想就靠譜了。


    我還在從頭屢這件事,老道卻是篤定的說,“那個鬼在殺人這方麵其實受到了很大的限製,由於某些原因,它現在不可以錯殺萬家以外的人,所以需要這隻手來確認哪個是萬家人,然後在破五之前湊夠七具屍體,祭祀成形。”


    我疑惑道,“破五之前?”


    老道點頭,說,“就是破除封印之後的五天之內,今天是最後一天。”


    我立刻追問,“那個鬼要是沒湊夠七具屍體,破五之後會怎樣?”


    “可能會魂飛魄散。”老道皺眉說著,拉上抽匣的盒蓋,盯著那個盒子有些出神的解釋道,“雖然盒子上的封印染過血,但那個鬼衝破封印一定也受了重創。”


    我立刻有些興奮的提議道,“那我和我爸去別的村子躲兩天不就行了嗎?等破五之後,那個鬼死了,我們再回來。”


    老道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我,問,“你是把鬼當傻子,還是把你自己當傻子啊?你就是出國,那鬼追你連飛機票都不用掏,天南海北的照樣給你拖棺材裏去,你信不信?”


    我被老道說的一愣,心頭突然緊了一下,爺爺似乎已經看過這個盒子了,鬼媳婦兒卻說爺爺沒事,到鄰村躲著去了,但是照老道的意思,那不是躲就能解決的事。


    我不應該把鬼當傻子,也沒有把我自己當傻子,是鬼媳婦兒把我當傻子了,她為什麽要騙我?爺爺又去哪兒了?


    見我不說話了,老道以為嚇唬過頭兒了,便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沒事,現在不是已經想到辦法了嗎?今晚就委屈你做回誘餌,也許能抓住那個鬼。”


    聽到老道的提議,我才是真嚇住了,有些擔心的說,“你能保證事情真像你所猜測的那樣嗎?那鬼還沒成型?它真的會怕這隻手?”


    我指著那個盒子,是真心覺得老道有點不靠譜。


    我可是記得清楚,爺爺失蹤前一晚,我是見過那個鬼影的,一個魁梧的人影,那真的是沒成型?


    還有良子哥淹死那天,在河邊蘆葦叢裏跟我說話的到底是誰?是良子哥?還是那個鬼?或者是…;…;


    會是鬼媳婦兒嗎?


    可那個聲音就算不是良子哥,也不會是女人的聲音。


    回想之前那些亂糟糟的疑點,我不禁有些出神,以至於我都沒注意到老道並沒有回答我的種種疑慮。


    這時候,院子裏傳來了父親的聲音,他招呼了我一聲,問我,“咱家去濕疹的藥放哪兒了?”


    聞言,我和老道就都到院子裏去了,當然那個盒子被老道抱在了手裏,似乎他很擔心盒子會再次丟失。


    院子裏,父親站在台階上,低著頭,正在用左手抓撓自己的右手。


    而父親的右手上則是遍布了一層紅疹,有些地方甚至已經被抓破,出血了。


    我還在想家裏去濕疹的藥膏放在哪裏,老道卻是一驚,立刻湊過去,抓住了父親的左手,製止道,“別抓!”


    父親一臉的莫名其妙,老道則是看向我,招呼道,“快去打水,他剛才摸了那隻斷手,上麵有屍毒的。”


    我一聽,立刻便想到了萬毅那手爛掉的樣子,慌忙去打水。


    老道要的是涼水,他讓父親把手泡在水裏,又讓我去找糯米,說是那玩意兒能拔屍毒。


    糯米在我們那兒叫江米,不過我家大米小米多的是,一時間我上哪兒給他找糯米去?


    見我有些為難,父親卻是說,“外屋那櫃櫥下麵有點兒江米,原本你媽想做米糕的。”


    我立刻到櫃櫥裏翻了一下,果然有一小袋糯米,於是立刻拿出來給了老道,老道把父親的手從水裏拎上來,然後抓了一把糯米,就著那些糯米就開始在父親布滿紅疹的手上搓。


    老道的手勁兒很大,我站在一旁看著都覺得疼,也虧得父親是個木匠,常年勞作導致皮膚糙的很,這要換個稍微細皮嫩肉點兒的,照老道下手這把子力氣,估計早就搓掉一層皮了。


    糯米抓了一把又一把,那些搓完的都零零散散的掉到了水盆裏,我看到那些糯米上滲出了一些淡褐色墨水一樣的東西,雖然不是很濃,但聚少成多,很快盆裏的水就呈現出了一種詭異的棕褐色。


    直到那袋子裏的糯米用去了大半,老道似乎也是搓的累了,這才鬆開父親的手,說了一句,“沒事了,如果再有什麽不適,就用刀子放點兒血。”


    父親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他那隻摸過斷手的右手,從手指到手腕往上,都被老道搓的有些腫了,看樣子很疼,卻還是對老道道了聲謝。


    見父親沒事了,我也跟著鬆了一口氣,老道讓我把那盆泡了有毒糯米的水潑到了街上,這才算完事。


    忙活完了,我和老道回了一次大伯家的靈棚,續了靈前的香火,就回家吃晚飯。


    大娘雖然失心瘋了,但她和我母親不一樣,她是日子該怎麽過,還怎麽過,唯一過不去的就是接受不了一家父子四個暴斃的事實,所以有些神神叨叨的,做飯也總是做一大鍋,連大伯和三個兒子的都有。


    而我母親是真的精神失常了,所以家裏做飯的就換成了父親,農村的老爺們兒平時都是家裏的女人伺候著,做飯也做不出好,隻是煮了一鍋麵條,切了點兒鹹菜絲兒。


    老道似乎大魚大肉的吃慣了,這種沒滋沒味兒的飯讓他吃起來是更沒滋沒味兒了,所以隻吃了兩口,他就坐一邊兒研究那個盒子去了。


    當然為了防止我爸和我重蹈大伯和盛子哥的覆轍,老道不敢離的太遠,甚至還在我腰上綁了條繩子,繩子的另一頭兒拴在老道腰上。


    我問他為什麽不給我爸也綁一個,老道的回答是,如果鬼真來了,他救一個都沒多少把握,一塊兒栓倆,他怕那鬼一使勁兒把他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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