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車子搖搖晃晃的一直開到了鎮上。


    周琳的家在鎮子往東的位置,見到鎮上了,周琳便問我倆,“你們去哪裏?回家嗎?”


    她說的‘回家’,自然是指我家,我倆是同班同學,周琳知道我是哪村兒的,我們村兒距離鎮子也確實不遠。


    可那個家,哪裏還有我容身的地方?


    想了想,我便搖頭說,“不回去了,我們住鎮上,就在這兒下車吧!”


    周琳卻是一愣,說道,“那怎麽行?你倆身上都有傷,沒人照顧行嗎?實在不行的話,去我家吧?”


    周琳的話說完,我還沒來的及拒絕,坐在前排的中年人就不幹了,回過頭瞅了瞅我和老道,不滿的說,“你這丫頭是不是傻?這哪兒弄來的倆要飯的就往家裏帶?”


    原本還在等我和老道做決定的周琳一聽這話,直接打開車門先下車了,然後繞過來也打開了我這邊的車門,對前排那中年男人說,“我不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吧!”


    “嘿?我說你是不是傻…;…;”那中年男人似是還要說什麽。


    周琳卻是直接把他的話堵了回去,“我要不傻能被你拿去堵債嗎?既然已經把我賣了,以後就不要管我了。”


    聞聽這話,那中年男人似乎也生氣了。


    我見情況有點不對,趕緊下車,把老道也扶了下來,然而就在我動的時候才發現,這後背真他媽疼…;…;


    原本一直坐著不覺得,這一貓腰,站起來,再貓腰,感覺這後背一抽一抽的疼。


    察覺到我臉色不太對勁兒,周琳湊過來把老道扶了過去,問道,“你行不行啊?用不用去醫院?”


    “沒事,緩緩就好了。”我扶著腰關上車門,然後特意看了看出租車的車頂。


    那車頂上有兩個腳印,腳印不大,但可以肯定之前確實是有人搭了順風車,隻是後來路晃的厲害,也不知那人是什麽時候下車的。


    至於搭順風車的是誰,應該是楚夏吧?


    我理所當然的想著,那出租車就開走了,空蕩蕩的街道上隻剩下了我們仨。


    我這才想起問周琳,“你就這麽留下不太好吧?你爸像是生氣了,而且我身上沒帶錢,你總不能和我們一起睡馬路吧?”


    老道身上倒是有錢,隻是他那倆錢我是知道的,買倆包子還行,拿去住旅店肯定會被店老板打出來的。


    “我的命都是你倆救回來的,就是睡馬路我也願意。”周琳略顯任性的說著,見我表情有些尷尬,這才又說,“更何況,我有錢啊!這是張玲給我的,她說女孩子想為自己的人生做主,首先要學會獨立。”


    周琳說著,又從衣兜裏摸出了一張銀行卡,和一些零錢。


    我不禁一陣蛋疼,說道,“你這不叫獨立吧?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


    “我又不是不還。”周琳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這才說,“走吧,兩位救命恩人,今兒請你們吃頓好的。”


    結果,因為時間太晚了,飯館兒基本都關門了,就連旅館的門都是我們仨敲開的。


    我後背疼的厲害,老道的臉色也一直都不好看,周琳讓我倆在旅館等著,說是出去找大夫,就走了。


    等周琳走了,老道這才問我,“那個楚夏走之前,有沒有給你留聯係方式?”


    老道這話問的突然,我想了想,這才說,“聯係方式倒是沒留,不過,之前楚夏是不是就在車頂上?”


    老道點了點頭,又說,“他像是受傷了。”


    “嗯?”我不禁覺得奇怪,說道,“沒啊,他殺了那個鬼,我看他離開的時候好好的。”


    “我聞到了不一樣的血腥味兒,不會有錯,而且以他那種人的身手,既然想躲著我們,上車根本不可能發出任何動靜。”老道沉聲說著,臉上的表情到沒有幸災樂禍,反而有些擔心的樣子。


    我動了動抽痛的後背,這才說,“你還好意思說,他那是躲咱倆嗎?還不是躲你?怕你找他麻煩?話說這保家仙兒的出馬堂到底是個什麽鬼玩意兒,居然把鬼偶那種危險的東西賣給普通人,搞了這麽一出慘劇,也難怪他心虛。”


    老道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靠在床頭閉上眼,露出了一個略顯苦惱的表情。


    我見他不想說,也知道之前被打的事讓老道傷了自尊,便也不再多話,忍著後背的痛,給老道鋪了床,扶他躺下,這才坐到自己床上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其實被傷自尊的又何止他一個?我還不是一樣被張家的人胖揍了一頓?


    可瞅著老道側躺的後背,我還是覺得一陣心酸,誰不是爹生娘養的?老道再有本事也是個活人,好心去幫忙,卻這樣啞巴吃黃連的被人打了一頓,心裏能好受的了嗎?


    不過,也幸虧周琳是個有心的,不然今晚我倆就真得露宿街頭了。


    想到周琳,我不禁看了看時間,她出去已經半個小時了,怎麽還沒回來?


    這大晚上的,不會出事吧?


    想到這個,我立刻站了起來,扶著腰就要開門出去找人。


    “呀!嚇我一跳。”門剛打開,我就聽到了周琳的聲音。


    我往門外看了看,並沒有別人,周琳提著一個塑料袋,裏麵裝著藥和一些麵包飲料,我讓周琳進屋,然後關上了門,問她,“怎麽去那麽久?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呢。”


    “你擔心我呀?”周琳看似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主要是時間太晚了,這三更半夜的,你一個女孩子…;…;”我開始解釋。


    “行啦,你怎麽跟我爸似的,該操心的不操心,不該操心的倒想的挺多,”周琳卻是打斷了我的話,遞給我一個麵包,說道,“我去藥店的時候,有個人在買藥,就等了一會兒。”


    “這都半夜了,藥店的生意夠忙的…;…;”我隨口說著,接過麵包推了推躺在床上的老道,老道卻像是睡著了,傳出了輕微的鼾聲。


    見他不吃,我隻好撕開自己啃了兩口。


    周琳卻是說,“什麽呀,那人像是被打劫了,身上帶著血,在門口看到他的時候嚇死我了,那臉上和手上都是血。”


    周琳的話頓時引起了我的注意,“是刀傷嗎?傷的嚴不嚴重?有沒有報警?”


    “這我哪兒知道?”周琳詫異的看著我,似乎很奇怪我為什麽這麽關心一個陌生人。


    我卻在想,周琳說的那個人是楚夏嗎?雖然那輛出租車的車頂上並沒有留下血跡,但是老道之前說他聞到了血腥味兒。


    見我不說話了,周琳自顧自的拿出了塑料袋裏的藥酒,說,“時間太晚了,那藥店裏也沒有坐班大夫,我隻好買了些擦傷藥,止痛藥和藥酒回來,道長睡著了,你就先上藥吧!”


    “上藥?”我頓時一愣。


    周琳莫名其妙的看著我,說,“對呀,把上衣脫了,我給你上藥,你個大小夥子還怕看啊?”


    我不怕看,實際上在農村,到了夏天光膀子四處晃的老爺們兒到處都是,現在的問題是…;…;老道睡著了,就我和周琳這孤男寡女的,她讓我脫衣服,這我能脫嗎?


    我還在猶豫,周琳卻是抖了抖我身上幾乎被扯成乞丐服的嫁衣,說,“這衣服還是你搶我的,搞成這個樣子,髒兮兮的還穿上癮了?”


    我低頭一看,那嫁衣已經一點兒原樣都沒了,之前和張家那些老爺們兒一頓拉扯,裙擺已經扯的一條兒一條兒的了,而且滾了一身泥巴,哪裏還看得出嫁衣的樣子。


    見我一臉尷尬,周琳又說,“還愣著幹嘛?趕緊上藥,一會兒再去洗把臉,臉上都是泥,也難怪我爸把你當乞丐了。”


    我撇撇嘴,隻好乖乖的把那破爛嫁衣脫了。


    周琳把藥酒倒在手心,搓了搓,說,“你轉過去。”


    我這剛轉過身,周琳就突然叫了一聲,“啊!”


    我頓時一驚,回頭問她,“怎麽了?”


    周琳卻是一臉抱怨的說,“他們下手怎麽這麽狠?你後背都是一塊塊黑紫色的淤血,怕是傷到骨頭了吧?”


    說著,周琳把手輕輕放到我背上碰了碰。


    周琳的手熱乎乎的,也軟軟的,可當她的手碰到我後背的時候,我還是覺得一陣刺痛,不禁抖了一下身子。


    周琳嚇了一跳,趕緊把手縮了回去,緊張的問道,“我…;…;我碰疼你了?”


    “沒,沒有。”我也有些緊張,後背確實是疼,可喉嚨裏一種火燒火燎的古怪感覺讓我更難受。


    然而就在這時,房間裏的燈突然滅了…;…;


    我和周琳都是一陣緊張,然而看向窗外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是停電了,不止旅館沒電,整個小鎮都黑了。


    “太黑了,看不見,還是算了吧…;…;我覺得沒有那麽疼了。”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有些燒。


    然而周琳並沒有回答我的話,她就這麽靜悄悄的站在我身後,然後把塗了藥酒的手貼在了我後背上。


    我能感覺到她的手在顫抖,以為她是怕弄疼我,於是我隻好安慰道,“真的沒那麽疼了,你要是塗,就快點塗吧!我有點累了。”


    結果周琳的手就一直按在我後背上,微微的顫抖著,依舊沒有塗藥,我正想說算了,便聽到身後的周琳問我,“你有喜歡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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