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兒可是玄門宗的一門之主,並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麵的老骨頭棒子,更何況我還沒跟他說這手的詭異之處,沒理由他看一眼就驚愕成這樣。


    我撿起翻扣在沙發上的斷手和盒子,把兩隻斷手重新塞了回去,不等我問他什麽,一道真人這老頭兒卻先問我,“你說這是從案發現場挖出來的?”


    “嗯。”我點了點頭。


    老頭兒又問我,“案發現場在什麽地方?”


    “在平山鎮二道河村的墳地裏,”我沉聲說著,見老頭兒聽到這地名時便猶如被雷劈了一般驚愕不已,我更納悶兒了,問他,“大師伯知道這村子?”


    “這盒子是不是從萬家墳地裏挖出來的?”老頭兒卻根本就沒回答我的問題,然而他這問題已經足以說明,他知道那個村子,而且知道萬家。


    實際上這老頭兒直到現在還以為我姓吳,所以我也就沒把自己是萬家人的事兒告訴他,而是直接問他,“這個萬家有什麽問題嗎?大師伯怎麽知道盒子是從萬家墳地裏挖出來的?”


    聽我承認了盒子的出處,老頭兒便有些走神了,目光略顯呆滯的轉身摔坐到了一邊的沙發上。


    一旁的呂登峰見老頭兒情緒有些不對勁,便關心的喊了一聲,“師父?”


    一道真人這才回過神,又看了看我手裏那個盒子,平複了情緒,猜測說,“殺死凡德師弟的凶手怕也是萬家人吧?”


    “大師伯何出此言啊?”我心頭一抖,這老頭兒一定是知道什麽,按照我的推測,那個神秘人是老道的仇人,所以老道很有可能是死在他的手上,而那個神秘人就是萬家人。


    難道一道真人知道那個神秘人的身份?


    聽我問,一道真人便說,“這世上懂陰陽之術的人很多,但因為初衷與術法,所以分為了很多門派,有好有壞有黑有白,其中有一種人是活在世上的死人,他們行走於陰陽之間,被稱為行屍,死後可魂不離體,道行高深者甚至有枯骨生肉的本事。”


    行屍?我記得這個老道之前跟我提過,但他說的是一般行屍的情況,我也沒多問,原來還有這樣一說麽?


    聽到一道真人所說的枯骨生肉,我不禁又看向了手裏的那個盒子,秦守天的母親說照片上那個中年先生在秦守天拜師的第四年就死了,大娘又瘋瘋癲癲的好像見過這人,再加上剛才一道真人的話。


    難道這個中年先生還活著?作為一個已經死掉的行屍活著?他確實是有可能是萬家人,那他有可能是那個神秘人麽?


    想到此處,我便半真半假的對一道真人說,“大師伯,這盒子裏的斷手確實是枯骨生肉來的,之前我和老道去二道河的時候見過這隻斷手,那時候的斷手還枯如木枝,手中封有一紅衣厲鬼,後來那厲鬼逃出,被我們殺了,而這次我再見到這盒子裏麵的斷手已成了這般模樣,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但從您話裏的意思來看,這斷手是行屍的?而行屍和萬家人有關?”


    後麵的事,我有點不敢想,總不能整個萬家的人都是行屍吧?那我豈不是也……


    一道真人卻是微微搖頭說,“這個我不敢確定,但凶手至少是姓萬的,還有……”


    說著一道真人那張老臉突然浮現出了一絲尷尬之色。


    “還有什麽?”見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便追問了一句。


    老頭兒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猶豫了一會兒,這才說,“之前你拿給我看的那張照片,雖然我不認識那人,但他應該就是萬家人,萬家的行屍不好惹,我不想你去招惹,所以才選擇從凶手方麵下手,沒想到凶手也是萬家人,這事……哎!”


    說到最後,一道真人滿麵愁容的重重歎了一口氣。


    我卻不理解了,問他,“這行屍不過是一個死人,有這麽厲害?”


    一道真人卻是說,“一個怎麽殺都殺不死的活死人,你說呢?”


    仔細想想,雖然見識過僵屍為何物的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麽恐怖的,但若是正麵來杠,這情況確實是挺讓人頭疼的,沉默片刻,我這才想起來,問一道真人,“那依大師伯所見,照片上那個中年先生有沒有可能就是凶手?”


    這才是關鍵,現在不是糾結行屍是什麽有多厲害的時候,而是找到那人奪回無極眼的載體,這東西老道在腹中藏了十多年,為的就是不能落在別人手裏,不管是那個神秘人,還是一真道人,那個東西我都要搶回來,我要救小柔兒。


    聞聽我的問題,一真道人的表情也有些犯難,想了很久,還是搖頭說了一句,“不知道。”


    這時一旁不怎麽愛說話的蔣如琳有些奇怪,問道,“師父,以前怎麽沒聽你提起過有行屍這種東西?”


    一真道人卻說,“我也隻是聽說過,還未見過真正的行屍,幾十年前我還年少之時曾聽一道友提及平山鎮二道河的萬家乃行屍後人,當時覺得荒誕,後來也查過古籍,甚至去那個村子探查過,發現那個萬家似乎確實是行屍後人,隻是現在已經都是普通人,失去了行屍死後可魂不離體的能力。”


    我在一旁聽著,覺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卻還是強忍著心底的驚慌,問一道真人,“既然您不認識照片上的人,那您是怎麽辨別出照片上那個中年男人就是萬家人的?”


    一道真人有些啞然,猶豫了一會兒,這才說,“因為他額頭的朱砂痣,那是行屍特有的標記。”


    一顆紅痣而已,又能說明什麽?


    我心中狐疑,又拿出了那張照片,仔細看了看那人額頭上的朱砂痣,因為那個年代的照相技術並不怎麽樣,照片也是黑白的,隻能勉強從那顆痣的淺灰色辨認出那大概是一顆紅色的痣。


    而我還是看不出這痣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但至少我眉間沒有這種痣,既然這是行屍的標記,那我就放心了,因為沒我什麽事兒。


    想到此處,我便又問一道真人,“行屍一定就是壞人嗎?雖然這照片上的人有可能是行屍後人,可他的徒弟,秦守天確實是個好人,這是不可否認的。”


    “有句話叫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所以我無法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來判斷行屍後人是好是壞,但他們本身的存在就是在背離天道。”一道真人微微搖頭,但從他的態度來看並沒有對行屍後人嫉惡如仇。


    那當初他為何要查有關行屍的古籍?隻是一時好奇?但也不至於特地到二道河村跑一趟探究事實吧?這裏麵,一真道人到底隱瞞了什麽?


    我微微蹙眉,沒再說什麽。


    若是此時他知道我是萬家人,不知會作何感想。


    事情到了這裏,再也查不出多餘的線索,我甚至嚐試去老圖書館找一道真人所提到過的古籍,想自己來查行屍身上到底有什麽秘密,卻是一無所獲,甚至連一點兒關於行屍的記載傳說都沒有。


    時間一晃就是三天過去了,趙岲給我打了電話,說是韓教授手裏的dna檢測結果出來了。


    我當時還泡在圖書館裏,一聽他這話,便急匆匆的趕到了警局。


    那些dna的結果卻讓我有些難以接受。


    首先,那隻女性斷手確實是周琳的,這個對我來說幾乎是沒什麽懸念的。


    其次,那隻男性斷手確實是萬家人的,那隻斷手和族裏那個阿伯,以及我的dna是附和的。


    但是,養父的dna卻不是萬家人。


    更讓我驚詫的是,韓教授說這報告出來之後,他們並沒有第一時間通知我,而是怕出差錯,又去村子裏提取了幾個萬家人的dna小樣,檢驗結果證明我養父確實不是萬家的血脈,而那隻斷手的dna檢測結果與我的dna檢測結果雖然沒有直係血緣關係,但相似度卻是這些人之中最高的。


    聯想之前一道真人的話,我基本已經確定了那隻男性斷手就是行屍上砍下來的,可再看這檢測結果,我頓時感到了一陣頭皮發麻。


    我並不能算是行屍後人,可為什麽我的檢測結果會和那隻男性斷手的最接近?我血脈和其他的萬家人不一樣嗎?


    還有,養父怎麽可能不是萬家的血脈?那大伯一家呢?大伯一家又是不是萬家的血脈?


    我心裏狐疑著這些事,卻沒敢說出來,大伯一家已經死了,我總不能帶頭去扒他們的墳。


    見我聽了這結果,有些傻住了,韓教授便喊了我兩聲,這才繼續說,“另外,我並沒有從那兩隻斷手上檢測出任何不正常的地方,那兩隻手不曾經過藥物處理,卻能保存的如此完好,簡直就是醫學界的奇跡,不知道這位小兄弟,能不能把那兩隻……”


    “不能!”反吼一聲,我情緒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


    那韓教授被我吼的愣了一下,我心裏卻亂糟糟的不是滋味兒,也懶得再理他,抓起桌上的報告撕爛,就直接出了警局。


    將那堆廢紙撕的粉碎,扔到了路邊的垃圾箱裏,我心情卻也如同那些廢紙一般,被我自己撕了個粉碎。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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