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那墳確如斐然所說,有棺財相守的轉運之意,可養屍棺不好動,想必這銅錢也有鎮邪的作用,除了被吳剛他老爹發現的那一枚,應該還有,隻是這東西太過渺小,一鍁,一鏟,也就找不到了。


    飯桌上,我眉頭緊鎖思索著這事兒,斐然卻是搭了一下我的手,說,“上次張家人那樣對你,你還要管這事麽?”


    我也很矛盾,張家人,尤其是那個張強,確實不是什麽好東西,現在想起來,我都還覺得自己上次被打的那後背隱隱作痛,可張老爺子和張玲卻非惡人。


    若是張家那墳中挖出的真是養屍棺,萬一出事,估計整個張家就要完了,張老爺子已死自當不必提及,那張玲呢?


    更何況張莊下麵還有這麽個吳家屯兒,萬一屍毒蔓延,難免會人心惶惶。


    見我不說話,斐然也不問了,隻是緊緊的抓了一下我的手。


    飯後這天色已經很晚了,因為這個時間已經沒有去平山鎮的車,我和斐然隻好住下,可能是聽吳剛說斐然是我媳婦兒,那大嫂子也沒多問,就把東邊那屋子給我倆收拾了出來。


    隻是飯後時間還早,我便和斐然出了院子,想溜達一圈消消食兒。


    我倆到村子裏轉了一圈,這村兒似乎已經沒多少人家了,很多房子都是空房,從村裏往回走的時候大概已經八點了,天色徹底的黑了下來。


    而就在我倆走到吳剛家門口的時候,他家後那後大道上突然自遠處傳來了一陣沉悶的哭喊聲。


    聞聲,我和斐然便朝那大道的西北方看了過去,隻見一隊提著白燈籠身穿白孝的人順著大道朝這邊走了過來。


    農村死人有哭喪一說,又叫報廟,便是人死之後,由家裏的長輩帶子孫哭喊著到土地廟燒紙。


    一般聽到村裏出這聲音,就知道是死人了,關係好些的親朋便會主動去吊唁。


    可按照吳剛他老爹的說法,這張家老爺子死了應該有幾天了,這怎麽才報廟?


    而且從張莊到吳家屯兒足有三裏地,他們報廟跑這麽遠?


    我瞅著遠處逐漸走近的喪隊不禁皺緊了眉頭,斐然卻是說,“要不要過去看看?”


    想去看,可看了又怎樣,人家沒請沒叫的,我和張強還有仇,又要以怎樣的身份出現?


    見我略顯苦悶的不說話,斐然略顯輕鬆的笑了笑,說,“想去看就去看,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傻小子了,他張強現在財不敵你,武不敵你,你怕什麽?若是心情好幫他一把,便是他的福分,若是心情不好,不願管這破事兒,也是他命有此劫。”


    斐然一番話,說的我豁然開朗。


    略一思索,我還是點頭說,“那我們去看看?”


    吳剛的家距離後大道很近,我和斐然溜達著走到後大道上的時候,那隊哭喪的張家人也幾乎走到了近前。


    也是走近了我才看清,這隊人似乎不是報廟的,前麵兒是一個穿著屎黃色道袍的老道和端著牌位的張強,後麵跟著張家人,張玲也在,再往後還抬著一口沒上漆的大棺材。


    看到這一幕,我也有些懵逼了,這些人大半夜的總不會是下葬的吧?那棺材連漆都沒上,人就裝進去了?而且這是要往哪兒抬啊?總不能埋到吳家屯兒來吧?


    我心裏奇怪著,那隊人已經從我和斐然麵前走過去了,張強一直低著頭不知是在真哭還是在假哭,總之沒注意我們。


    倒是張玲看到我愣了一下,可她走在哭喪的隊伍裏也沒跟我打招呼。


    這些人都是前麵的人在哭,後麵就沒人哭了,可也沒人注意我,都是些大老爺們兒,見大半夜路邊站著倆人,全都朝斐然瞅。


    畢竟美女當前,誰也不會瞅我一男的。


    哭喪的隊伍很長,但也很快就走過去了,我瞅著走遠的哭喪隊,不禁奇怪,“他們這是在做什麽?”


    斐然卻是輕聲說,“送鬼。”


    “嗯?”我不禁一愣,突然想起之前在一本奇聞異談錄上有看到過這送鬼一說。


    那書上寫的是送魂,是指人死之後魂魄不肯離開,不受香,不受漆,於是便要家人送魂三裏地,送走便是走了,若是沒送走,便會化為厲鬼。


    難怪那棺材上沒有刷漆,想來是鬼魂作祟所以刷不上。


    我沉著的點了點頭,頓時明白過來了幾分。


    這時,斐然又說,“有句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這鬼又豈是這麽好送的?那個喪隊前帶路的老道一看就是個外行,白孝送魂走三裏,三裏不哭扯白孝。雖然不知這辦法是不是真的奏效,但圖的就是那魂魄能安心離去,這些人哭哭喊喊的,哪裏是送魂?叫魂還差不多,這是要出事。”


    斐然說著話,那喪隊似乎已經送夠了三裏地,在前麵的空地上轉了個彎兒又開始往回走。


    而就在這時,隊伍裏抬棺材的那幾個突然就抬不住了,隻聽咣的一聲悶響,那棺材愣是把人壓了個跟頭,直接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頓時那人群就亂套了。


    原本走在前麵的張強三兩步竄過去,對著其中一個摔到的抬棺人上去就是一巴掌,大吼著罵,“你們都他媽沒吃飯啊?連口棺材都抬不住?”


    那幾人似乎也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兒,急忙爬起來就又要去抬那棺材,可不管他們怎麽抬,那棺材就是不起來了。


    旁邊的人一看,也都七手八腳的上去幫忙,但就是抬不動半分。


    張強也有些傻眼了,上去跟著抬了兩下,見是真的抬不起來,這才問身後那穿著屎黃道袍的老道,“這他媽怎麽回事兒?你不是說送魂三裏就行了麽?怎麽棺材抬不動了?”


    “這……”那老道上去看了看,又是敲,又是摸的,試了半天,還拿符紙貼了幾次,可依舊是不管用。


    張強當時就火了,一把揪過那老道就要打人。


    我站在不遠處看著,突然想到了當初被張家人按在地上打的自己,不禁快步上前攔了一聲,“且慢!”


    聞聽有人阻攔,那些人都看向了我,張強一愣,“是你?”


    我沒答話,張強冷笑一聲,便鬆開了那老道,三兩步朝我走了過來,伸手就要抓我的衣領,嘴裏罵罵咧咧的說,“你他媽還敢回來?殺人犯,今兒我就讓你給我兒子償命!”


    微微側身躲過張強抓過來的手,我一把抓住了張強的手腕,隨即一扭,一壓,便將張強的手反擰到了背後,張強措手不及被我一按幾乎跪到了地上。


    見吃了虧,張強直接急眼了,招呼道,“都他媽還愣著幹嘛?給我抓住這個小子!”


    聞言,圍在棺材旁的張家人立刻圍了上來。


    現在我倒是不怕他們這農村出身的泥腿漢子了,憑我和斐然的本事離開這裏簡直就是分分鍾的事兒,可我有心要幫那老爺子和張玲一把,還是不能把事情鬧僵。


    就在我思量著該從何說起的時候,張玲突然站出來,說,“誰敢動?”


    這個張家的大小姐站出來一聲嗬斥,那些張家人頓時又不動了。


    張強這個氣,那腿彎著都快跪到地上了,還有心情吼張玲,“你個死丫頭,咋的?不幫你老爹,還想向著外人?”


    張玲也不搭理他,而是走向我,先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斐然,這才說,“不管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既然來了,看在我上次幫過你的份上,幫幫我,這個張家要亂了。”


    被我按住的張強還在憤怒的吼叫,張玲和那些張家人卻是沒人再理他了。


    這情況和我上次去張家的時候簡直就是完全相反的。


    那時候張玲還隻是個小丫頭片子,說話根本就沒人聽,在家裏的地位甚至還不如那個懦弱的張軒,可現在她似乎已經根本不把張強放在眼裏了。


    不過,或許變的不是張玲,也不是那些張家人,而是張強。


    我低頭瞅了瞅被我按住的張強,最後,還是用力一推把他鬆開了。


    張強踉蹌幾步,回頭憤怒的看向我和張玲,氣的直咬牙,卻也沒再衝上來,經過剛才那一下,他應該也明白,憑他一個人是製不住我的。


    見張強沒再找麻煩,我這才看了看那口棺材,問張玲,“這是張老爺子的棺?”


    聽我提起張老爺子,張玲的眼圈兒有些泛紅,點點頭,說,“今天第四天了。”


    “家裏出來怪事?”我走過去,隨手拿起那老道貼在棺材上的符紙看了看,不禁汗顏,這符紙和之前吳剛給我看的那符紙一模一樣,不止都是印刷的,連印刷用的模子都是一樣的。


    如果不出意外,這老道就是前兩天在吳剛家騙錢的那個老神棍。


    張玲聽我詢問家裏是不是出怪事了,便說,“爺爺死後,他的棺材刷不上漆,香火也點不著,昨天這個老道就來村裏了,說我爺爺是死不瞑目,要送魂三裏才肯走,所以事情就搞成這樣了。”


    聞言,我略顯促狹的瞄了那老道一眼,沉聲說,“雖說同行是冤家,不過這位道長倒真是有好本事,這符咒畫的不錯啊!”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末代陰陽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萬無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萬無忌並收藏末代陰陽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