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回頭看了我一眼,彎了一下眉眼,便抬腳進了那常仙廟的廟堂。


    此時剛過午時,這內堂香客倒也不多,可依舊有五六個衣著華貴的婦人跪坐在蒲墊上,像是在閉目祈求什麽。


    一個個看上去倒是顯得很虔誠,可怎麽看著有點兒像是邪教組織?


    斐然進了廟堂,看了看那幾人,便轉而看向了廟堂的裏麵。


    這廟堂比前麵的祠堂可是寬敞多了,頂部由橫梁一分為二,前半部分是外堂奉香參拜的地方,後半部分是內堂,中間隔著一道白色的紗簾,不過隱約間依舊能看清那紗簾之後是一尊真人大小的白色石像。


    這石像大概是照著斐然的樣子所雕,眉目間很是相像,石像身著長衣,左手背於身後,右手掐訣立於身前,自右手手腕而上纏繞著一條金色小蛇,那蛇倒是顯得靈動異常,比石像逼真多了。


    石像腳下的案桌上擺著常仙的仙位,同樣奉了香。


    這出馬堂的仙堂我幾乎是見識遍了,估計斐然這仙堂是最順眼的一個了,驕而不奢,貴而不華,比起灰仙的仙堂高貴了許多,比起黃仙的仙堂又少了金碧輝煌的俗氣。


    見我們打量這廟堂,劉管家小聲問了一句,“怎麽樣?還滿意吧?”


    斐然卻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同樣小聲回了一句,“你還修了雕像?”


    “廟中不可無神象,自然是要修的,原本是想修一尊玉雕,可惜我手上沒那麽多錢,隻得暫時以石像代替了,等我手頭寬裕些,再換玉像。”劉管家的言語之間頗有美中不足之意。


    斐然搖頭說,“這倒是不必了,這就已經很好了。”


    劉管家現下沒錢,也不想說空話,便沒再強求。


    而這正堂的兩側,一邊是擺滿了常仙仙位的側堂,一邊是放了功德箱的側堂。


    我們幾個左右看了看,也就出來了,孫諫之促狹的調侃劉管家,“看樣子來這常仙廟的都是有錢人,你們沒少賺了吧?”


    劉管家搖頭,“副業可以發展,香火錢動不得,理應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我問劉管家,“側堂那些小仙位是做什麽的?”


    “和請財神爺,請佛一個道理,那是請仙的小仙位,有人願意供奉,便前來請仙位,這個規矩我不是很懂,都是一道真人在時定下的,說是要齋戒三日,沐浴更衣,才能請仙位。”劉管家無奈的說著,搖了搖頭。


    這估計就是故弄玄虛了,斐然這個常仙自己都沒齋戒沐浴什麽的……


    聞言,斐然問劉管家,“這常仙廟平時可有人看守?”


    “有的,”劉管家說著看了一眼表,轉而說,“剛過午時,小弟子們應該是在午休,不過這廟堂裏裝了攝像頭倒也不至於出什麽事。”


    “小弟子?”斐然美眸一瞪,隨即問劉管家,“什麽小弟子?”


    劉管家卻是笑了,轉而說,“李姑娘不必緊張,我既然是常仙的第一個供奉者,自然也算是你的入室弟子了,我所說的小弟子自然是出馬弟子。”


    “我都有徒弟了?”斐然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了。


    “名義上是這樣的,有徒弟,有徒子徒孫。”劉管家微微一笑,轉而又說,“其實都是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孤兒院領養回來的。”


    斐然是人,至少暫時沒有辦法像那些老妖精一樣,讓自己的弟子請仙上身,可劉管家拿這徒子徒孫的話調侃斐然,還是讓斐然那眼神中閃過了一絲茫然。


    我們幾個正在院子裏說著,一群小孩子就從前院的過道跑了過來,有男也有女,大的領著小的,溜溜的,有十多個孩子。


    其中年紀最大的也不過十多歲而已,最小的也就四五歲。


    這情況看的我們一愣,那些孩子看到劉管家卻是猛地停住了腳步,其中一個帶頭的大孩子尷尬的咧嘴幹笑了幾聲,和劉管家打招呼,“師父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劉管家頓時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故作嚴肅的說,“你們又睡過頭了?”


    那大孩子尷尬的撓了撓頭,一旁四五歲的小孩子卻都是起哄似的嚷著,“睡過頭了,睡過頭了……”


    劉管家這個無語,也隻得點了點頭,說,“停停停,都給我穩重點。”


    頓時那幾個小孩子都捂住了嘴,偷笑。


    然後那個大孩子就帶著幾個小孩子進了廟堂。


    我們站在外麵看著,這些孩子盡管年紀小,看著也有些調皮不靠譜,可進了廟堂之後卻一個個都嚴肅了起來,悄無聲息的走到廟堂兩側的蒲墊前盤膝而坐,端端正正的看著那幾個祈禱的婦人。


    有婦人問他們話,他們便撿著些好聽的說,像是提前訓練過了,一個個回答的穩穩當當的。


    我看的一陣汗顏,小聲嘀咕,“這……怎麽看都像是在騙香火錢,那些婦人倒是祈求的真誠,可惜斐然這個常仙什麽都聽不到。”


    聞言,斐然突然掐了我胳膊一把,皺眉說,“誰說聽不到?隻是這些人不是給兒女求姻緣的,就是求子的,再有就是求福運財氣的,我聽到也幫不上。”


    話說到最後斐然也有些悻悻然了。


    我不禁奇怪,“真能聽到?”


    “香客心誠,自然能聽到,但……都是在夢裏。”斐然猶豫的說著點了點頭。


    夢裏?


    說起來,我也做過奇怪的夢。


    之前孟凡德死的時候,我就做過一個預知夢,後來養母身懷鬼胎,我也做過一個預知夢,甚至是劉長生那陰暗潮濕的地下室,我都提前夢到過。


    不過昨晚我差點兒被那個洪陽折磨死,自己卻沒有提前預知到,所以那些夢是因為對方強烈的願念才會被我感知到?


    而我感知到的似乎都是鬼魂……


    見我有些出神,斐然也不再跟我說話,而是轉而問劉管家,“這些孩子吃住都在這裏麽?”


    劉管家點頭,不是很在意的說,“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那些香火錢養這幫小弟子倒也還富餘,不夠的時候我也會出錢的。”


    斐然點了點頭。


    我們離開這祠堂的時候,前院停車場的車輛已經逐漸增多了,劉管家說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衝著財來的,其中很多人和溫老板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溫老板同樣作為香客,多與他們合作幾次,讓他們賺點小錢,這常仙廟的名氣也就出去了。


    再加上之前一道真人在這廟裏布道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這廟到了初一十五的時候倒也算是人滿為患了。


    而且溫老板已經打算將這常仙廟周圍的地區全部開發出來了。


    將來發展成旅遊區,這將是一筆不可估量的財富。


    一聽劉管家提到旅遊區,我頓時想起了金龍峽翠屏峰的懸空寺,再清幽的寺廟道觀也抵不住銅臭氣的侵蝕,也幸虧斐然要的是香火,不必長期守在這裏,否則被當成展覽物品一樣供遊客參觀估計會把她逼瘋。


    聽劉管家說要開發這附近,斐然卻是來了興致,問能不能算上她的股份。


    我一聽這公司什麽的,商業套路之類的,就頭大,便任由他倆討論,將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身體裏。


    身體裏那股柔和平穩的力量自從進了這祠堂便逐漸蘇醒,仿佛化為一頭猛獸,逐漸加快了遊移的速度,顯得異常不安。


    即使現在我已經乘車離開了祠堂,那股力量卻像是被香味兒勾起了食欲的野貓,沒了祠堂那塊靈地,還有我身邊的小柔兒,所以這力量依舊是在我體內四處抓撓著。


    我將手伸到了衣兜裏握住了琉璃珠,問老蛇,“怎麽讓這力量安分下來?”


    老蛇的聲音很快便傳入了我的腦中,顯得有些慵懶,卻隻有一句,“自己想辦法。”


    這短暫的意識交流之後,老蛇便又沒了動靜。


    我這個無語。


    車子開進邵陽市之後,劉管家接到了溫老板的電話,似乎是有急事,於是便將我們四個放在商場附近,讓我們自己打車回三裏香茶樓,他就先開車走了。


    下了車之後,我正要抬手打車,斐然卻是攔了我一下,說,“時間還早,去商場逛一圈,我要給小柔兒買兩身衣服。”


    聞言,我和孫諫之彼此看了一眼,隻好跟在她倆身後進了不遠處的商場。


    斐然帶小柔兒去樓上買女裝,我和孫諫之就在一樓的茶餐廳等著,點了兩杯可樂。


    不知是不是因為小柔兒不在身邊的原因,我體內那股浮躁的力量已經逐漸平穩了下來,而就在我叼著可樂吸管,無聊的望著窗外打發時間的時候,身後卻是突然傳來了一個很是熟悉的聲音。


    那人罵罵咧咧的說了一句,“不是說前段時間在邵陽出現過嗎?這他媽怎麽鬼影子都沒找到?”


    聞聲,我回頭看了一眼,卻見罵罵咧咧說著話走進茶餐廳的人正是洪武。


    這還真是冤家路窄。


    不過,他悶頭走路,一臉煩躁,倒也沒注意到坐在窗邊的我。


    洪武的身後還跟著四五個打手,一個個看上去都五大三粗的,而在這些打手中夾雜著一個瘦啦吧唧的小個兒,那小個兒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走路一瘸一拐的,正是溫誌坤。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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