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和小柔兒坐在後座上,看著前一秒還在笑,下一秒卻冷了臉,隨即又開始帶上笑意的呂登峰,感覺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


    之後,車子很快便到了目的地,這個時候整個任宅已經被一層厚重的血霧籠罩了。


    拘魂結界?


    玄挑眉,隨即拿出了無極眼,戴上之後,盡管這無極眼的力量被小柔兒分了一半去,卻並不影響使用,帶著二人穿過結界的奇門遁甲。


    不等三人走近,結界之中已經擊落了一道天雷。


    玄定睛一看,那刺目的閃電是直朝他那小師弟去的,當時那心就揪起來了,立刻念咒,將小師弟口袋裏的乾坤罩召喚了出來。


    當乾坤罩擋下那一記雷擊的時候,玄的心這才稍稍放下些,下意識的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


    這一道天雷若是劈中了,死的小師弟,活的小師弟,就都沒了。


    其實,即使站到了萬無忌的麵前,伸手捏捏萬無忌的胳膊,玄也依舊覺得不真實,自己那死掉的小師弟居然真的活了。


    他隻是睡了一覺而已,再醒來,一個小師弟變成了兩個,一個死的,一個活的,沒錯,他的小師弟又活了。


    玄很開心,可他又很難過,畢竟自己做過不好的事,拋棄過小師弟,殺過小師弟,甚至殺光了他的後人,這是不可饒恕的罪孽。


    玄能感覺到,這個嶄新的小師弟,萬無忌,並不是很在意他,甚至在抗拒他,可玄沒有放棄,他在想,或許這就是師父說的重洗棋盤,或許這就是師父說的再來一次。


    所以他想挽回,依舊是想帶小師弟回仙境。


    於是任徒的事情解決之後,玄帶著死掉的小師弟和活著的小師弟,回了一趟龍兒溝的墓穴,他要送死掉的小師弟回家,同樣也想將定魂砂的元神聚合還給活著的小師弟。


    去往墓穴的山洞裏,玄見到了老蛇,他認識這條蛇,確切的說是見過這條蛇,不止一次,在他殺人的時候,這蛇總是偶然的出現,像是在監視著他,雙方卻從未交談過。


    所以這一次,他依舊沒有和這條蛇多做計較。


    這墓穴被盜過,不止一次,一次丟了小師弟的屍體,一次丟了乾坤罩,不過還好那些留有定魂砂的人頭一顆都沒丟。


    這些賊,還真是不識貨。


    玄如此這般的想著,開始對小師弟解釋自己的處境。


    可無論他說了多少,解釋了多少自己的難處,苦處,萬無忌依舊是不想回仙境,就像千百年前那個執拗的小師弟,他執意要留在人世間,執意要拋棄自己的師父和師兄。


    玄的心裏很是不好受。


    可他沒有強迫為難萬無忌,既然這是他想要的人生,那就這樣吧……


    將定魂砂的元神聚合,還給了小師弟。


    玄的使命就算是結束了,接下來他要回桃花仙境去陪師父了,隻是……小師弟的事是塵埃落定了,他自己的事還沒搞清楚。


    支走了迷迷糊糊的小師弟,玄靠在墓室的水缸旁,開始和呂登峰探討人生。


    不過,最後還是談崩了,呂登峰依舊不肯接受萬無忌,他依舊是執拗的認為陰陽師不該存在。


    玄沒有辦法,就這麽霸占著呂登峰的身體出了墓穴,回到水潭山洞的時候,那條很大的黑蛇卻是已經不見了。


    玄並未多想,出了山洞,將入口重新封好,回到車上的時候,倔強的小師弟還是因為承受不住元神聚合的衝擊力,昏睡過去了。


    他將萬無忌送回了凡德居,之後便回清風澗了。


    這冷冷清清的道觀,已經沒有人了,隻是偶爾有個姓蔣的女人會來看呂登峰,從呂登峰的記憶中,玄得知這個女人是呂登峰的師妹。


    盡管呂登峰為人冷冰冰的,可在他的心底對蔣如琳卻有不同於常人的柔軟。


    玄不理解這是為什麽,可也沒有多想,回到清風澗之後,玄就消失了。


    對呂登峰來說確實是消失了,自從喚醒了神魂,他的大腦第一次恢複了清淨,那個叫玄的神魂像是剝離了出去,已然不見了。


    明媚的桃花林,熟悉的老宅,熟悉的花香,熟悉的石桌……


    玄站在桃花樹下,看著那石桌,有些出神,以前,小師弟經常伏在這石桌上打瞌睡的,從今以後,伏在這裏打瞌睡的恐怕隻能是自己了。


    初回仙境,玄站在桃花樹下,就像個睡了千百年,剛剛醒轉回家的孩子,眼神的顯得懵懂而無措。


    這時,老宅屋裏走出了兩個老人,玄抬頭看過去,瞬間他就認出了這二人,一個是闊別已久的師父,一個是……


    另一個老人身上有與那黑蛇一樣的氣息,他是那條老蛇。


    茫然的看著兩個老人,師父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麽,捋了一下雪白的胡須,將這事的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玄的心情有些複雜,他不在意自己經曆了何種苦難,他隻想問,“小師弟還能回來嗎?”


    看著這個懵懂的徒弟,老神仙無奈一笑,點頭說,“神道已開,仙凡兩界,隨時來,隨時去。”


    瞬間,玄放心了。


    ……


    那一日。


    呂登峰接到了萬無忌派人送來的結婚請柬,他反感的看著手裏的請柬,打定了主意,不去。


    抬手便要將這請柬丟進垃圾桶。


    可呂登峰自己前一秒丟出去的請柬,不等請柬真的掉在垃圾桶裏,下一秒就又自己接了回來,拿到眼前看了看,欣喜不已。


    呂登峰怒了,惱聲質問,“你怎麽又回來了?”


    然而這聲音回蕩在他的意識之中,隻有他自己和玄能夠聽到。


    玄不以為意的打量著那張請柬,笑言,“我來參加小師弟的婚禮,你若是不去,那我隻能強占你的身體,自己去了。”


    “你!”呂登峰頓時氣結。


    回想上次,這個神魂用他的身體去教唆冥界的陰差造反篡位,呂登峰頓感一陣無語,沉默了片刻,隻得服軟說,“我去,你別亂來。”


    “如此便罷,我就偷偷的看著。”玄嘀嘀咕咕的回了一句,人魂這樣輕易的妥協,反而讓他有些失望了。


    於是,萬無忌和李斐然成親的當天,呂登峰如約而至,隻是那心情著實是算不上好,說他是死腦筋也罷,不通人情也罷,他能感覺到玄對萬無忌的兄弟情誼,可自己就是一時間轉換不過來。


    天色漸晚,呂登峰沉默寡言的坐在喜宴上,意識中的玄倒也老實,隻是偶爾感歎一下自己的小師弟一表人才,再誇讚一下自己的師弟媳婦兒是個小美人兒。


    呂登峰覺得玄有些聒噪,可也沒有辦法阻止他,他不出來搗亂就不錯了,隻得忍了。


    不過,後來這喜宴上來了個老頭兒之後,這呂登峰的意識幾乎是一瞬間就被玄壓下去了。


    當時縱使是風度翩翩,孤傲如斯的呂登峰也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隻不過,這話回蕩在自己的意識中,隻有他自己和玄聽到。


    玄完全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他看到老蛇來了,老蛇走的時候,看了他一眼,玄立刻起身告辭,然後屁顛兒屁顛兒追了出去。


    這一老一少,商量一下,然後就把新娘子帶走了。


    嚇唬嚇唬小師弟,玄還特地留個紙條。


    回到桃花林,老蛇帶李斐然去見老神仙,玄跑去桃樹林給小師弟和師弟媳婦兒布置了一番新房。


    這大紅包,小師弟肯定會很滿意的。


    點燃了房間裏的熏香,玄便出了屋。


    意識中的呂登峰嘲諷道,“你做這些有意義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很想萬無忌回仙境,現在他有了李斐然,不需要你們了,你這樣討好他,又有什麽用?”


    “所以你是因為這個,在鬧別扭,在抗拒他的存在麽?”玄漫不經心的一句話。


    卻仿佛戳中了呂登峰的心思。


    呂登峰不覺得自己會有這種想法,可不知為什麽,卻有了一種被人揭短的窘迫感。


    聞聽人魂沒了動靜,玄又說,“其實我也不明白,小師弟和我們才是手足至親,我不知道為什麽現在他對李斐然比對我親近,我問過師父,師父說那是男女之間的事,我還不懂。額,那你懂嗎?人魂。”


    呂登峰愣住了,他懂,他也有自己在乎的女人,但是他沒有回答玄。


    人魂不說話,玄又嘀咕說,“師父說,偷聽一下就知道男女之間的事了,所以我打算偷聽一下……”


    “……”呂登峰意識一黑,差點兒被這個玄氣的昏過去,立時警告說,“不能偷聽,這樣不好。”


    可人魂的話,玄全當是耳旁風了。


    於是,萬無忌和李斐然相擁而眠的時候,呂登峰和玄就坐在屋頂上。


    玄終於明白了所謂男女之間的事,他是師父撚花所成,所以對這些事顯得很笨拙,可明白過來的一瞬間,他就反應極快的抓住了人魂的弱點,呂登峰的弱點,就是那個小師妹,蔣如琳。


    威脅一番之後,呂登峰隻得妥協了,事實上有這個神魂搗亂,他也不可能真的去對付萬無忌。


    就算玄門宗與陰陽師勢不兩立,這玄門宗也是自己創造的,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的手裏倒也沒有什麽負罪感,該消失的時候還是消失吧!


    於是呂登峰釋然了,將無極眼贈與萬無忌,表現出了自己友善的一麵。


    然後……呂登峰收獲了一對義子義女,和玄一起榮升為幹爹了。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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