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絕口不提關注cp超話的事兒，笑著看拿起筷子吃蝦餃的林童熙：“好吃嗎？” 林童熙嚐完了一個，才輕輕點了點頭，很誠實的說：“很好吃。” 秦南這就很開心了：“知道你們今天收工晚，我看你都累瘦了。就想著晚上有空得給你做點好吃的送過來。聽說，有人今天跟你提我了？” 林童熙垂眸，專注吃蝦餃，等他慢條斯理的吃了兩個以後，才慢悠悠的抬頭看了樂北一眼，樂北一對上他的目光，立刻心虛一笑：“哥，你慢慢吃啊。我也有點餓了，我也去弄點吃的。秦董，你們慢聊，我走了。” 林童熙沒攔著溜走的樂北，秦南在旁邊笑著看他吃東西：“你別怪他。你跟高朗聊天，他後來是在旁邊，但也沒跟我通風報信。是我自己不放心你，下午跑去現場遠遠看了你一眼，那會兒看到的。就是看你拍戲，不敢打擾你，我自己還有事，一會兒就走了。” 林童熙神情淡淡的：“他要是沒跟你說，你站的遠遠的，能聽到我跟高朗的談話？” 秦南笑嘻嘻的：“是我逼他說的。我威逼利誘，這小子沒辦法，就說了。” 林童熙選了雞蛋羹，秦南帶來的兩碗羹碗碟都不大，但吃了蝦餃林童熙喝不下兩碗，就選了雞蛋羹，他怕湯圓羹浪費了，就把碗碟推到秦南跟前，讓他喝掉。 秦南見他想著自己還挺高興的，哪怕他不餓，也歡歡喜喜的把湯圓羹端起來陪著林童熙慢慢的喝。 林童熙吃飽了，才慢悠悠的說：“高朗把社交平台上的帖子都給刪了，有關白耀文化傳媒的扒皮貼，他全刪了。” “嗯，”秦南將碗碟裏的最後一個小湯圓吃掉，然後用紙巾擦了擦嘴，才說，“我知道，我查到了。他是為了討好你，但也確實是替我省了事。” “替你省了事？” 林童熙似笑非笑的看著秦南，“把這些帖子刪了，沒人八卦了，你們這些cp粉怎麽磕cp呢？” “咳咳，”秦南掩飾性的幹咳兩聲，站起來收拾碗筷，“好啦好啦，不說這個，我又不是為了這個來的。” 秦南從樂北那兒逼問出來，高朗一提起他的名字，林童熙都沒有搭理他，聽見那過程秦南心裏美極了，本來還真是有點煩高朗的，現在也不煩他了，心裏也不怎麽醋了，就覺得還是挺痛快的。 林童熙的性子，要是對一個人冷淡，那就是真的對這個人沒興趣了。 秦南心裏一高興，收拾碗筷的動作都特別利落，等他收拾完了洗完手又坐回來，就見林童熙盯著他問：“那你是為什麽來的？” “為了你呀，為了給你送吃的呀，”秦南毫不猶豫的就答了，“這些都不重要，隻有你才是重要的。你有沒有吃飽穿暖，拍戲的時候順不順利，這都是我最關心的。” 林童熙靜靜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秦南似乎也沒有想要等到他的回答，他坐下來，認認真真的看著林童熙說：“我有看你最近拍的戲份。這部電影製作時間不是很寬裕，所以現在就開始選素材了，夏導會粗剪一些鏡頭，我有時間也會去他那裏看一下。你最近拍的鏡頭我也都有看一點，我覺得，你的狀態是不是有點不大對，就是跟之前的狀態不一樣。我就想來問問你。看這種狀態是不是影響到你了？” “反正在我看來，這種狀態的變化確實是影響到你了。” 夏淳之和高朗發現林童熙的狀態不對，是來自於導演和對手演員的敏銳。 秦南覺得林童熙的狀態有變化，是源於他對林童熙的了解。 林童熙靜靜的看著秦南，他的目光很深，仿佛雪山下的冰湖，麵上是一片冰冷，湖底卻有暗流湧動。 他跟秦南的那次意外，是他的第一次。 演員是需要去體驗生活經曆生活的，很多感覺除了自己揣摩就是要親自去嚐試。說實話，對於這樣的親密接觸，他並沒有打算也沒有計劃，這不在他的規劃之中，因為他找不到愛的人，也就沒有打算有這樣親密的生活。 但遇到秦南，他就突然想試試，想體驗一下。秦南這狼崽子看著狠，但他也是第一次。 而且就算是第一次，這狼崽子的技術也挺好的，滋味和體驗都不錯，這才有了後麵的故事。 說實話，林童熙也必須承認，因為跟秦南有了那樣和諧親密自在的一年多的生活，他對於親密關係的理解有了很大的提升，對於他演戲也是很有幫助的。 而他在那段關係裏，從沒有隱藏過自己的真實，就如同他了解秦南一樣，秦南也很了解他。 那時候，他常常會跟秦南講他演戲的事情，常常會說他的演戲及讀劇本的心得，兩個人像親密的朋友般聊天，可以說是無話不談的。 他可以很放鬆的講自己，秦南也可以很放鬆的講自己，然後兩個人互相傾聽對方，給予意見。 雪山下的冰湖慢慢融化，林童熙挺直的脊背慢慢放鬆下來，他任由自己陷進柔軟的沙發裏，感覺好像回到了從前，好像回到了那個別墅裏。 林童熙輕聲說：“有一點我之前講錯了。我沒有想好要不要跟夏叔提出來。如果提出來，劇本就要改。但是不提，我又過不了我心裏這一關。因為人物演到這裏，他的狀態確實是發生了變化。我覺得應該體現出來。”第26章 錢管夠 秦南坐到林童熙身邊來。 林童熙是真的瘦了很多，臉上的肉都少了，顴骨都顯露了出來，越發顯得他整個人鋒利鮮明了很多。 可是瘦成這樣，這個人依舊是這麽的好看。 美人在骨不在皮，哪怕他僅僅隻是穿著簡單的黑色衛衣坐在那裏，依舊美的驚心動魄。 尤其是這樣認認真真又顯得很苦惱的樣子，外人輕易是看不到的，秦南就很迷戀他這個樣子，原本就專注在他身上的眼神越發移不開了。 秦南的眼裏還溢滿了心疼。 這人沉默這麽久，終於還是肯將這些話說出來，可這即將浮出水麵的困擾令林童熙不知道糾結了多久，想必他這些天也是為了這個瘦了的吧？ 秦南輕聲問：“你講錯什麽了？” 林童熙微微垂眸：“之前劇本圍讀的時候，我認為和悅太子對成帝是沒有感情的。和悅太子對成帝更多的是負麵的感情。現在我覺得我錯了，高朗說和悅太子對成帝是有感情的，是會被他所吸引的，當時我不同意他的看法。後來夏叔和編劇們也重新捋過劇本，決定還是采用我的說法，和悅太子在劇本中並沒有表現出對成帝的愛意。” 秦南將《山外桃》的劇本看過很多遍，對劇情也很熟悉了。 他沉吟：“你是說，在劇情的發展過程中，和悅太子其實對成帝的感情有所變化了。因為某些事情，和悅太子對成帝產生了愛意？” “對，可以這樣說，”林童熙就知道秦南能跟上他的思路，他說：“我是一直認為和悅太子對成帝沒有那方麵的感情，而且實際上高朗也確實說的不對，和悅太子在一開始是不會被成帝所吸引的。但是後期，在後麵的劇情中，和悅太子會對成帝有一些複雜的感情出現，這是那時候的我沒有完全想到的。” 和悅太子的身份暴露後，他自認贏過了成帝，他殺成帝不成籌謀敗露一心隻想求死，成帝卻沒有殺他。 當時和悅太子的事情已經傳播開來，根本就壓不住了。甚至連販夫走卒都知道前朝的和悅太子沒有死，坊間一直流傳成帝早就找到和悅太子並且殺了他，現在和悅太子沒死，有一些人對成帝的誤會就沒有那麽深了。 亂世重典，安寧世道就不能對人太過苛責了。 成帝不能殺了和悅太子為他自己博取罵名，他自己也不是沒有起過要殺了這人的念頭，但最終仍是沒有殺。 可和悅太子的存在終究是個不穩定的因素，和悅太子的心思又難免會被有心人利用，更有甚者，會有打著和悅太子旗號的人起來反他，妄圖複新前朝，甚至是想要效仿成帝想要再創建一個新朝出來。 總之就是亂得很。 “你說你勝過我，若你做皇帝不會比我差，甚至能做的比我更好，和悅，你當想一想，你是要做這個皇帝以滿足你的私欲，還是想要用你的才華為天下百姓做點什麽？” 林童熙低聲將那場戲中成帝的台詞背出來。 “當時和悅太子答的是，我當然是為天下百姓。若我是這個皇帝，當為天下百姓謀利。” “然後，成帝便將新近呈送上來的奏報給他看，因和悅太子之事而引起的騷亂令和悅太子沉默很久。成帝說，你若要為天下百姓謀利，為何一定要做這個皇帝呢？做個征戰四方的將軍，做內閣的宰執，就不能為天下謀利了嗎？皇帝掌控一切，可朕又不是殘/暴/不/仁的昏君，臣下的建議，但凡有用的，朕何時未曾聽過？你與朕相識這麽久，當知朕不是那樣的人。” “你若想為天下謀福祉，想百姓安居樂業，這些引你而起的變動，你應去撫平。天下剛太平不過幾年，禁不起這樣的折騰。但你若是為私欲，就當朕這番話是白說了。” 和悅太子最後毅然決然的要去平亂，那些引他而起的騷動，他必須要去處理。他是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了百姓。 而就是在平亂的過程中，和悅太子看到了成帝治下的百姓安寧，對成帝，對新朝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他也是這時候意識到了自己的狹隘自己的錯誤，從一個偏執的狀態中走出來一點，而與此同時，他為成帝做了這些事，甚至成為了成帝倚重的人，他似乎背離了他的初衷，似乎找到了一條新路，一條他自己完全不認可卻不得不走的路。 “他是被成帝利用了，但又掙脫不了這樣的宿命。和悅太子是不甘心，心中在道義責任和私利之間來回掙紮。”在林童熙說完的沉默中，秦南輕聲開口，打破了屋中的安靜。 林童熙轉眸看他，眼眶微微有點紅：“對。他就是這樣。而演到這樣的狀態時，我就發現在這些複雜的感情中，和悅太子應該將成帝當成了一種執念，這個時候說是愛情可能都有點淺顯了，但是不可否認，成帝對他來說很重要。成帝令他很痛苦，但同時，他又覺得成帝看穿了他，覺得成帝在幫他樹立新的人生目標。” 秦南有點心疼林童熙，見他完全沉浸在人物之中，忍不住輕輕握住他的手：“你想把這些轉變在表演的時候表現出來，但是因為劇本有限製，這些並沒有在劇本裏體現出來。所以你沒法演，你覺得有點焦慮。你心裏還有顧慮。” 林童熙沒掙開秦南的手，他完全沉浸在人物的世界裏，壓根沒注意到秦南握住了他的手。 林童熙說：“如果要表現出來，那就要改劇本。我這條線單改，後麵很多場景就都需要改了。一個是時間不夠，一個是本來現在就在趕進度。劇本是早就定下來了的，我不太想耽誤劇組的時間。而且要改的話，眼下的預算肯定是不夠的。好多東西都要改，重新設計，是個很大的工程。” “再一個，我有點擔心是我進入人物狀態過深才會出現這些想法，我怕我想錯了。所以一直沒有提出來，我想想的更清楚的一點。不想再錯。” 秦南雙手握住林童熙的手，把他的手捧在自己的心口處，定定看著他的眼睛，目光堅定又熱切：“你不會錯的，你永遠都不會錯。你是我見過的最有靈氣最有想法的演員，如果你說這個人物狀態有變化，那他就一定是有變化的，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斷，相信自己的直覺。” 秦南說：“預算方麵你不用操心，這電影我是最大的投資方，如果你覺得時間不夠，那我們就繼續磨，送展的時間本來就是提前了的。既然要改劇本，那就往後延期，延長一個月的時間是沒問題的。我加大投資，你隻管把這個想法跟夏導提出來，我覺得他一定會同意的。畢竟這會讓電影的故事線更豐富，將來電影播出的效果也會更好。” 秦南覺得錢不是問題，拍電影確實是燒錢，但他完全沒壓力，錢管夠。 林童熙默默垂眸，目光落在秦南握著他的手上，他知道秦南會這樣說，他也知道錢不是問題，他知道自己應該把想法拿出來跟夏導說，但是他心裏仍有顧慮。 “秦南，我現在是進入到人物的深層狀態了，也就是說，一旦進入拍戲的狀態，我就是和悅太子，而一旦我意識到我對成帝有了複雜的感情，這些關於和悅太子的複雜的偏激的偏執的分裂的激烈的感情就會在我心中交織，我一開始沒有預設，那麽在拍戲的狀態下，我可能就會不能很好的駕馭這些感情，可能劇本要求的感情要含蓄，但是因為我的感情過於激蕩，我就會表現的過多，甚至是失控。” 演員要想駕馭或者說演繹好人物的感情狀態，在開拍之前會做大量的功課來分析人物的情感遞進，然後體驗人物的狀態，在對戲的時候再充分的發揮自己來演繹表現這個人物。 林童熙還沒有進行過這方麵的演練。改劇本之後就不會像剛開始的時候那樣預留給他們大量的時間來圍讀劇本分析人物狀態然後對戲，他很有可能就直接演了，林童熙是怕演過了。 這樣複雜的感情，要是太過於直白那就不好看了，要含而不露，才能回味悠長。 秦南懂了：“噢，所以你才不願意跟高朗對戲。” 秦南眼睛亮亮的，突然就興致來了：“那你跟我對戲吧。你這兒應該有成帝的劇本吧？你把劇本拿給我，我演一段，你按照你捋出來的感情醞釀給我即興一段，咱們倆多對對戲，等你習慣了適應了，不就能控製了麽？” 林童熙無奈笑起來：“現在都快十一點多了。你不回去休息嗎？” 秦南興致來了，拉著林童熙就要起來對戲：“我不累。你跟我對戲，咱們先試試，明天你就去找夏導談一下，要是真改，這事兒得早定下來。我到時候跟你一起去，告訴他錢的事情不用顧慮，該花就花，多少都行。” 他們以前住在一起的時候，有時兩個人興致來了，或說到興奮的時候，也會拿著劇本對戲。 秦南其實挺會演戲的，林童熙覺得跟他對戲還真的蠻有意思的。以前還開玩笑說，要是秦南不繼承家業的話，完全可以轉行做個演員。 林童熙心裏有結，不解開他今晚也睡不好，看秦南興致這麽高，就輕輕笑了一下：“不用去拿成帝的劇本，你隻用安靜的站在這裏，讓我將你看做成帝，讓我慢慢的把壓抑的情感釋放出來，把屬於和悅太子的感情理順，就可以了。” 秦南眨眨眼，心裏有點兒小失望：“我什麽都不用做嗎？” 林童熙靜靜凝視著他的眼睛：“你什麽都不用做，隻要一直看著我的眼睛，幫助我入戲，讓我相信你是成帝，讓我完全進入和悅太子的狀態就可以。” 秦南嘖了一聲，這倒是個新玩法啊。以前倆人對戲的時候基本都是靠演靠對話，還沒有這麽靜態的方法玩過，今天正好試試。 秦南規規矩矩站好：“那行，你來吧。” 他突然又有點小興奮，想看看林童熙是怎麽把壓抑的情感釋放出來的。 秦南浮想聯翩之時，林童熙卻掙開了被他握住的手。第27章 真拿我當工具人？ 秦南瞬間覺得心裏一空，下意識就想追過去繼續握住林童熙的手，可還沒碰到，就被林童熙握著胳膊讓他站到客廳中間來。 林童熙囑咐他：“站這兒別動。” “好嘞。”秦南乖乖站好，按照林童熙說的，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看。 林童熙本身也不矮，都超過180了，但秦南比他還要高一點，站起來後，林童熙看他就要微微抬一點眼睛，林童熙看他一眼，伸手拍了拍秦南的肩膀：“別笑。嚴肅點。你現在就是成帝。” 對戲的人也需要配合。對戲的人狀態也要找對，才能讓對麵的人更好的進入自己人物的狀態中。 秦南很快調整，他看過劇本，成帝的劇情線可以說是爛熟於心了，他去夏淳之那裏看素材的時候，哪怕隻單單看林童熙的鏡頭，也還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林童熙和高朗的對手戲。 對於高朗的演戲狀態，秦南還是能抓住一點精髓的。 他微微垂眼，等他再抬眼看向林童熙的時候，林童熙還真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成帝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