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準垂下眼睫,手卻握裂了酒杯,液體順著手腕流進袖口。她的氣色不錯,她身上所有細微的變化他全看進眼底,她拉著陸照棠的手,甚至對他笑了……


    她必須回到他身邊!經曆了有她的日子,一旦沒有她,他已經不知如何度過了。


    嬴準將碎裂的酒杯緩緩放在桌上,拿過帕子輕輕擦了擦手。


    他抬眸看向坐在一起的人道:「聽聞盛家小姐溫文知禮,當真百聞不如一見。」


    淺瑜垂下眼眸。


    一則的陸照棠起身一拜,「托聖上的福,淺瑜喜好讀書,甚少出府,今日才與綏遠一同入宮,望聖上包含。」


    她始終未曾抬頭看他,即便現在他直看著她,她仍不肯抬眸,態度冷淡疏離,好似曾有的溫熱纏綿隻有他一人記得。收斂眉目,嬴準不再開口。


    奏樂聲響起,所有人的注意都被那歌舞吸引,淺瑜即使雙眼看著那起起落落、節奏錯落的表演,仍能感受到那人時不時看來的目光,手裏的帕子收緊,他明明說過不會再糾纏她,現下卻明目張膽的看她。


    眾目睽睽下,他竟如此厚顏無恥!


    四周的大臣夫人都被剛剛上場的舞劍吸引,哪會注意到這邊的異樣。


    但嬴冽卻自淺瑜進入園後便不著痕跡的直打量她,口頭上雖與身側的梁王說話,但眼眸從未離開過她那邊的情況。


    喝下杯中的酒,嬴冽嘴角微勾,到底是美人啊,就連一向不重女色的皇兄也未曾移眸,他收斂眉目,飲下杯中酒。


    奏樂逐漸激昂,身著銀色長袍的十幾人招式俐落,動作整齊淩厲,起落之間絕非普通的舞劍可比,隨著奏樂騰空而起,越空向著四周飛散,四下的大臣夫人隻以為這是新的招式,不由得拍手稱讚,哪知十幾個銀袍之人落地後便提劍向四座的人殺去。


    當下園中一片混亂。


    幾個公公見狀驚恐高呼,「有刺客、有刺客!」


    陸照棠第一時間將淺瑜護在身側,但幾個銀袍刺客一同向他襲來,他未帶佩劍隻能徒手迎上,接下數招已顯得吃力,他急道:「寶兒快離開!」


    淺瑜知道自己在這不過是平添麻煩,忙向園外離去。


    剛走幾步,轉身間卻看到汝陽公主被那趙郡王趁亂推進湖中,她心裏著急便要上前,卻被一人擋住去路,隻見一柄長劍向她襲來——


    淺瑜一怔。


    下一刻劍聲「鏗鏘」,那向她襲來的劍已被另一把長劍挑開,淺瑜來不及向嬴冽道謝,正要繼續向汝陽公主跑去,卻見哥哥已將汝陽公主救起。


    才稍鬆了口氣,遠處哥哥對她使了個眼色,淺瑜這才未做停留,重新轉身離開這一團混亂之中。


    然而剛剛走出園子便被人攬住腰身,嘴唇同時被人捂住,淺瑜反射動作曲起手肘向那人胸口襲去。


    那人悶哼一聲,隨即一笑,附她耳朵沙啞道:「寶兒乖些。」


    聽到他的聲音,淺瑜反而更加劇烈的掙紮,忽然明白為何他如此閑淡的出現在這裏,或許園中的混亂並非意外,向她刺來的長劍也並非是要殺她,而是想要逼她離開園子。


    這人真是極其無恥!


    嬴準一手將她的兩隻手束縛在身後,一手緊緊攬住她的腰身,低頭看著她的眼眸,哄道:「寶兒乖。」


    淺瑜抬首怒斥道:「放開我!」


    因為剛剛的掙紮她的小臉已經染上紅暈,嘴唇瑩潤,嬴準忍了又忍,終究低下頭狠狠的吻上她的唇。


    他想她了。


    堅實的胸膛和結實的手臂將她牢牢鎖在方寸間,令她動彈不得,她的反抗在他麵前顯得無力,她突然不再掙紮,眼眸裏透著悲切,他總是能隨心所欲的控製她,她好像永遠都無法掙脫他。


    嬴準喘息間離開她的唇,隻見她眼眶泛紅,極力忍住淚水,她這副模樣讓他心口一痛,忙將人抱坐在房內,輕聲安慰,「寶兒別哭,是我不好。」


    她用力咬唇,即使眼睛已經模糊卻仍不肯讓淚水掉落,因為她最不願在他麵前示弱。「你說過不會再糾纏我的。」


    嬴準低頭看著她的眼眸,大手撫上她的臉頰,「寶兒,我後悔了。」


    淺瑜淚眼蒙朧的看著他,他總想擺布她,想讓她成親她就必須成親,想要她和離便要她和離,淺瑜垂下眼瞼,想要從他身上下來,奈何腰間的手臂箍太緊。


    嬴準蹙眉輕聲道:「寶兒,與他和離吧,他不會一心待你,我會娶你,對你好,再不惹你生氣,好不好?」


    他是端陽公主的哥哥,定然知道些端倪,想到上一世她一家便是斷送在他兄妹手中,淺瑜心裏冷笑,抬眸看向他,「夫君喜歡誰那是他的事,我是他的妻,自然要對他忠貞不二,聖上還是另尋所愛吧。」


    嬴準蹙眉瞅著她,黑眸幽深,恍若上一世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不是她一般。


    他聲音變得冷硬,「哪怕他要另娶妻妾你也不在意?」


    淺瑜的眼淚已經乾涸,她垂下眼睫,「自然,我會從一而終。」這便是當時他對她說的話,如今由她說出口。


    嬴準胸口一窒,也想到上一世他因形勢所迫親口說出的話,如今兩人的立場完全顛倒,他手下攥得緊,額頭青筋直跳。


    他黑眸冷冷的看著她的眼眸,聲音低沉道:「寶兒倒是大度。」


    淺瑜抬首,冷聲回道:「聖上剛剛不也稱讚臣婦守禮嗎。」


    他翻身將人壓在榻上,怒目看著她,見她慌亂便低頭堵上她的唇,她想惹怒自己如此簡單。


    他的吻變得毫無章法,雙手將她的手束在頭頂上,突破皓齒,嗚咽聲伴著劇烈的掙紮。


    淺瑜感受到他的慾望和憤怒,心裏慌亂,唇上的疼痛讓她越來越害怕,眼淚越蓄越多,她終於哽咽出聲,嬴準才恢複平靜。


    他喘息著開口,「寶兒與他和離吧。」


    他心中同樣疼痛,錯失喜愛的人,他從知道她身分的那天起便如墜深淵之中。


    淺瑜喘息,淚水順著眼角滑落,閉眸開口,「好啊。」


    嬴準心頭一喜,看著她泛紅的小臉。


    淺瑜睜開眼眸,繼續啟唇,隱怒道:「除非你死。」


    嬴準勾唇,目光深沉,已不顧心口的疼痛,起身抽出一把長劍,「寶兒說到做到?」


    淺瑜看向他,怒氣上頭回道:「自然。」


    她話音一落,那把長劍毫不留情的插入他的胸膛,下一瞬間有成串的鮮血滴落,淺瑜瞠目上前幾步,眼裏透著慌亂。


    嬴準勾唇,薄唇已經泛白,「寶兒可要我繼續?」


    淺瑜手蹭到鮮血,眼淚掉落,他總能威脅到她,因為他比自己更狠。她搖著頭,「嬴準,我不會嫁給你。」


    砰!門被打開,幾個暗衛急步上前,透過眾人,嬴準仍看著她。


    一側的衛沉沉聲道:「聖上遇襲,盛家小姐救駕有功。」


    嬴準閉上眼眸,再不去看她。他到底哪裏不好,要怎麽做她才會喜歡上他?


    刺客已經被鎮壓,一些侍衛受了傷,在座的大臣夫人除了個別受到輕傷外,大多都安然無恙。


    淺瑜已坐在馬車裏任陸照棠握著自己的手,她怔怔回想剛剛的事,那柄長劍與那刺客手中的一模一樣,一切都是他計畫好了,隻等她入甕,什麽救駕有功,若真有人刺殺他,她現在隻會給那人遞劍。


    明明已經覺得自己置身事外,現在似乎又被卷入其中。


    輕歎口氣,淺瑜這才發現身側的陸照棠身上濕透,她疑惑的看向他,將手裏的帕子遞給他。


    陸照棠拿著帕子擦了擦,猶豫開口,「剛剛有人掉入湖中,情急之時便下水救了人。」


    她走之後又有人落水了?


    想到同樣落水被哥哥救起的汝陽公主,淺瑜有些擔憂,汝陽公主身子底子不好,上次為救她就染了寒,這次估計又要病倒了,她無意識的開口,「綏遠救了誰?」


    陸照棠手下一頓,雖然他對那人無意,但總歸男女有別,有些為難的開口,「端陽公主。」


    公主府裏,下人們頭都不敢抬起。


    端陽公主氣喘籲籲的坐在椅子上,眼淚不斷掉落,渾身濕漉漉的不斷滴落水滴,她難過的不是被那陸照棠所救,而是難過今日收到的那封密信,她不想接近陸照棠,卻不得不照做。


    沒有一件事是順著她心意走的,枉費她如今是大堯最尊貴的公主。


    喜歡的人不能靠近,不喜歡的人卻要讓她交付所有。


    叩門聲響起時,端陽公主埋頭怒斥,「滾!」


    葫蘆聽到公主的話一個縮瑟,小聲道:「蜀王殿下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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