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著玨哥兒來回走的嬤嬤一怔,連忙拜倒在地。


    玨哥兒的聲音更大了,以為他們這是又拿姊姊騙自己。


    地上還有薄薄的一層雪,玨哥兒滾得滿身都是,四肢不斷的撲騰,嬴準幾次見玨哥兒,他都是一副乖巧模樣,這還是他第一次見使勁鬧騰的玨哥兒。


    嬴準是第一次見,淺瑜也是第一次見,她以前總覺得玨哥再會鬧,也不過耍耍性子,原來還有這樣一麵。


    小胖臉哭得通紅,玨哥兒平日受爹爹的氣,不敢惹娘親,哥哥逮著他隻會捉弄揉搓,隻有姊姊是心中一片淨土,自然羞於在姊姊麵前耍賴,聽見周圍沒了響動,玨哥兒睜開哭得紅腫的眼睛,聲音頓時戛然而止。


    見到弟弟小嘴微張看著自己怔神的模樣,淺瑜嘴角輕揚,提裙走近,蹲下身用帕子給玨哥兒清理衣衫,聲音輕柔,「原來以前乖巧都是騙姊姊的?」


    玨哥兒覺得丟臉了,讓姊姊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麵,大眼睛更是委屈,從嚎啕大哭變成了隱忍哽咽,玨哥兒還小,哪裏懂什麽,淺瑜忙將他抱起,「不哭不哭,玨哥兒什麽樣子姊姊都喜歡。」


    玨哥兒很胖,淺瑜以前抱得動,今日卻有些吃力,嬴準勾了勾唇,走上前自然的伸出手,「他太重了,我來吧。」


    玨哥兒向來有眼色,盡管不願仍舊打著嗝,任高高大大的姊夫將自己抱進懷裏,大眼睛閃爍地看著自己的姊姊,「姊姊最喜歡我嗎?」


    淺瑜一笑,點了點頭,「最喜歡玨哥兒。」


    一側的嬴準聞言,單手抱著玨哥兒,另一隻攬著淺瑜纖腰的手一緊,聲音低啞地道:「那我呢?」


    他最近越來越過分,他以前不會問她這種話的。


    嬴準眼眸定定的看著怒瞪他的人,窮追不舍地問道:「那我呢?」


    他懷裏的玨哥兒搖晃著腦袋,大眼睛掛著晶瑩淚滴,跟著轉頭看向姊姊,好奇誰排在自己後麵。


    兩人一同看著自己,淺瑜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李氏這會從院子裏出來。


    小兒嗓門那麽大,她聽不見,院子裏的丫鬟也都聽見了,李氏將三子哄睡著才姍姍出來,這一出來卻發現院子裏熱鬧得緊。


    將女兒帶進房內,李氏有些氣惱的開口,「怎麽又過來了?自己胡鬧卻把皇上也帶過來了。」


    淺瑜笑著湊近睡著的弟弟,「昨日汝陽過來,說娘最近睡得不大舒坦,我便念著過來。」


    李氏麵色赧然,自己從未與夫君分開這麽久自然不大習慣,昨日早上與汝陽公主提起,沒想到女兒竟然為這趕來,「珩哥兒最近睡得晚,娘便沒睡好罷了。」李氏岔開話題。做母親的多半不願在孩兒麵前示弱,她又怎好讓女兒反過來擔心自己?


    正說話間,汝陽公主跟著過來,室內更熱鬧了許多。


    前堂,端坐著的嬴準看著對麵同樣端坐著的玨哥兒,待管事將茶呈上,玨哥兒扭著屁股、端著茶盞向嬴準走去,一側的管事和嬤嬤都心裏一緊。


    「我娘說讓我接待你……呃,姊夫。」


    小肉團因為剛才的哭嚎,現下臉腫得如同饅頭,兩雙大眼睛也紅紅腫腫的,可小手端著的那茶盞端得無比穩妥,彷佛被委以了重任,自信能夠獨當一麵的招呼客人。


    嬴準自然而然的接過,而後將暫行家主之事的玨哥兒抱起,「剛剛為何要哭?」


    聽到這話,玨哥兒小臉又落寞下來,若不是之前娘說過會給他生個妹妹,他也不會這麽落寞,弟弟他也喜歡,但他想要妹妹。


    提起傷心事便是傷心人,玨哥兒歎了一口氣,麵上卻是一本正經,奶聲奶氣地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一向在外人麵前冷峻的嬴準看了他這模樣,都有些忍俊不禁,這便是養兒子的感覺?以前他還覺得玨哥兒模樣像淺瑜,這下看來,這能說會道的模樣倒真真像了,不知他們兩人的孩子會更像誰一點。


    嬴準與小大人似的玨哥兒一本正經的聊天,淺瑜出來時,正看到玨哥兒麵色漲紅的說到激動處,嬴準極有耐心的與他搭話,弟弟的小模樣儼然是隨著嬴準的話而神采飛揚。


    嬴準聽到腳步聲抬起頭,輕咳一聲,玨哥兒卻仍舊一臉崇拜的看著自己的姊夫,待看到姊姊時,小臉更是興奮,「姊姊要給我一個小侄女了嗎?」


    淺瑜不知道嬴準與弟弟說了什麽,但從弟弟的話裏也猜了個八九分,看了嬴準一眼,蹲下與仰著頭看自己的弟弟說了些話,理了理弟弟的衣襟,剛要起身時卻感到一陣眩暈,墜落之際,溫熱的大手抱住了自己,閉眼前,隻見一人神色慌亂。


    小雨綿延,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一連幾日的陰霾,讓京中變得潮冷。


    寢宮內卻與外麵相反,地龍拱熱,殿內焚著悠揚的安神香,格外舒適。


    衛遊擦了擦額角的汗水,撚了撚八字胡,而後收了巾帕,對著一側的嬴準道:「恭喜聖上,皇後確實有喜了。」


    嬴準起身坐在淺瑜一側,握住她的手,微微鬆了口氣,他對她向來在意,自打她應承後,兩人再未用避孕措施,以防她猶豫不定,燃的避孕香都替換成了安神香,自她月事遲了他便隱隱有些猜測,索性亦步亦趨的伴在她左右。


    良久之後,嬴準才問道:「靜王妃那裏如何?」


    衛遊作揖,「解藥已有,臣隨時可以為靜王妃解毒。」


    嬴準大手劃過那小臉,隨即抬眼看了衛遊一眼,「先生出自皇衛,雖早年遊走於宮外,但也算曆經兩代,對那宸太妃的相貌可有印象?」


    衛遊眼眸微眯,略作思索,當日他在郡王府為靜王妃診病,看到端陽公主身邊的丫鬟時便心生懷疑,如今聽了嬴準的話突然明白他的用意,一臉嚴肅地回道:「宸太妃榮冠京華,微臣確實見過其人,端陽公主身邊的丫鬟雖因痘疤將樣貌掩去七七八八,但老臣摸骨數年,深諳五官之道,那丫鬟確實與宸太妃有幾分相似。」


    嬴準看著淺瑜稍稍蹙起的眉頭,不再做聲,隻是擺了擺手,等衛遊離去後脫衣將人攬進懷中。


    【第四十三章 恃寵而驕的皇後】


    接近辰時的時候,淺瑜悠悠轉醒,最近她身子乏累,剛剛才養成按時起床的習慣又亂了,她心頭紊亂想著雜七雜八的事,她平日甚少注意自己的身體,今日竟然暈厥了,不知娘要擔心成什麽樣子。


    淺瑜麵頰貼在嬴準的胸膛,沙啞聲自耳畔響起,「寶兒可要起來用飯?」


    嬴準放下手裏的奏摺,將人抱起。


    淺瑜抬頭娥眉一蹙,「差人去府裏報平安了?」她在將軍府暈倒,娘親定然心急。


    嬴準低頭,在她唇畔落下一吻,「已差人去過將軍府了。」而後大手停在小腹處,斟酌著該如何告訴懷中人這個消息。


    淺瑜鬆了口氣,見他動作不斷,心裏一慌,「你不許再胡鬧了,我最近有些不適。」


    嬴準一笑,修長的手覆上她的纖手,低首看著她有些惶惶的眼眸,「嗯,為夫差人去將軍府遞話,嶽母也遞話回來,寶兒如今有孕,確實不能勞累了去。」


    手下一緊,淺瑜急急抬頭,見他眼裏含笑,黑眸裏映襯著瑩光,暗自掐了掐嬴準的手臂,肌肉緊繃,捏不起肉來,隻得狠瞪嬴準一眼,聲音稍揚,「我說過我還沒有準備好。」


    嬴準吻著她的唇畔,安撫道:「寶兒準備好了他才來的,豈能怪為夫?」她一向果決,卻在他的事情上優柔寡斷。她並未完全信任他,他卻急迫的想讓她信任,她不能下定決心的事隻能由他推波助瀾。


    淺瑜心底狐疑究竟是不是他使壞,不甚高興的掰開他環在她腰間的手,穿鞋下床,嬴準見她一臉不快也跟著起身,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


    淺瑜含了幾分氣,走路急促,吩咐了門外候著的女官備飯,又想起自己身子有些特殊,不由得慢下腳步。


    嬴準看見她的動作,不由得勾唇一笑,大手將人攬入,「寶兒,是為夫錯了,寶兒想想,他如今兩個多月,推算下來應是那段時間在浴室……」


    淺瑜麵色潮紅,似想到什麽,低喝了一聲,「閉嘴!」他慣會胡來,每每兩人一處時都會燃香,浴室先前似沒有燃過,難道真是意外而來?


    「寶兒別生氣,你當知道我疼你。」


    淺瑜聽得麵紅耳赤,不知他是認真說這話還是別有他意。


    嬴準見懷裏的人麵色緩和,聲音低啞,大手撫摸著還平坦的小腹,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是他太著急了,寶兒若是生氣,待他出生,為夫教訓他一番可好?」


    怒瞪他一眼,淺瑜微微一歎,她既然答應了,孩子又來得如此突然,她除了接受還有什麽辦法?明明下定決心的事,即便她這會真的不要,以後他免不了會到來,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用飯吧。」


    她麵容雖然緩和,卻仍舊緊繃,嬴準伏低做小不敢惹她半分,飯後半擁著她回房,正要為她寬衣解帶手卻被急急攔住。


    淺瑜抬頭,「以後不許你靠近我。」他向來沒什麽自製力。


    嬴準俯身,雙臂撐在她兩側的床沿,沙啞道:「我什麽都不做,寶兒放心。」


    淺瑜卻推開眼前的人,自顧自地褪去外衫,繞過屏風去換裏衣,嬴準在內宮時,她身邊的丫鬟和宮女不能進來,以往都是嬴準親力親為,這是她入宮以來為數不多自己換衣服的時候。


    燭光昏暗,嬴準挑眉,再不去惹怒那脾氣不順的人,但屏風後麵那隱隱綽綽的影子實在讓人難耐,修長的手伸過,原本明亮的燭燈因為罩上了燈罩使得室內變得昏暗,卻更顯得屏風那一側更加明亮,屏風後麵那曼妙起伏的輪廓越發明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再嫁入龍門 卷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孟袖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孟袖畫並收藏再嫁入龍門 卷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