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這話什麽意思?」他皺眉。


    「記得我兒說過,美麗不過母後、伶俐不過來世娘親的,你皆看不上眼,這些年來,你眼高於頂,對女人諸多不屑,就是對你萬般討好的嬋兒,你都視若無睹,如今倒出現個克星,治得你服服貼貼了。」


    聽懂母後的話後,他摸鼻抿唇笑了。「母後取笑兒臣。」


    她笑容更深。「取笑你怎麽了,母後等這天也等許久了,留你稍後便是要說這事,筱悠性情直率幹脆,母後十分喜歡,隻是,她畢竟不屬於咱們這裏,母後擔心她離去後,你該如何是好?」說到後頭,她收起笑容,改換上愁色。


    他略斂下眼。「這事相信隻要等師父醒來,便能指點出方法,讓兒臣將她永遠留下。」


    「那你可曾想過,萬一沒有辦法讓她留下呢?又或者,你問過她的意願嗎?她可願意拋下那兒的親人,跟你在此共度一生?」


    「另外,你也別忘了,你忍心讓你來世的親娘一生到死也再見不著日月璀燦,綰煙還等著她身上的純陰之血治眼疾呢。」墨心提醒他這些事情。


    「母後說的這些難處兒臣都明白,確實是兒臣一廂情願想留下人,但兒臣相信這些問題都能解決,悠兒不管身在何處,兒臣都要定了!」他心堅石穿的說,隻要能擁有她,任何困難他都會去克服。


    「諾兒可不要忘記自己是瀝淵的儲君,王朝將來是你的責任,你可不能為了任何人棄之不顧。」墨心忽然感到不安,就怕兒子為了藍筱悠,別說王朝了,什麽也不顧的隻願與藍筱悠雙宿雙飛。


    「兒臣知道,除非兒臣死,否則絕不負瀝淵百姓。」他心知母後擔憂什麽,麵色凝重地承諾。


    「唉,母後明白感情是什麽,母後與你父皇也是有所經曆才有今日的相知相守,所以母後又哪裏舍得用拿王朝綁住你,罷了,將來的事,隨你的心,走自己的路吧,隻是,嬋兒怎麽說也是靖王的女兒,縱有不是之處,你也別真對她下狠手,畢竟靖王有功於朝廷,而嬋兒也是你的妻。」


    瀝諾沉下臉來。「她不是兒臣的妻,兒臣的妻隻有一個,那就是悠兒,周婕嬋若不傷悠兒,兒臣還能容她,可她今日幹的這事,兒臣不能原諒,必得給悠兒一個交代!」


    「你——唉,不說了,你進去吧!」她曉得自己兒子這回是真動怒了,而她能理解,若是自己受到傷害,自己那皇帝丈夫也要發狂,不論付出任何代價也要為自己出頭,兩父子一個樣,不動情則已,一動情那教他們爰上的女人便是天底下最寶貝之人。


    如此,自己還能再勸什麽?至於周婕嬋,就隻能自求多福了。


    該說的都說了,她揺頭離去。


    瀝諾快步入內,進到寢殿內,馬上看見趴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的人,看那模樣,好似沒了生氣,他的心頭逐漸緊縮了。


    「悠兒……」他啞聲輕喚。


    她臀部有傷,隻能趴著,整個人被不斷襲來的疼痛包圍,聽見他的呼喚,目光循聲望過去,與他四目凝視的一瞬間,小巧的鼻頭立刻通紅起來,兩汪委屈的淚水蓄積在眼中。


    「殿下,你怎麽才來……小爺我痛死了!」


    然而她一開口,卻馬上讓正無比心疼的男人怔住了。


    「你再說一遍,什麽爺?」見這女人還有力氣喊自己是爺,傷勢該沒想象中嚴重,緊皺的眉心稍稍鬆開一些了,但仍故意板起臉問。


    「小……人家痛死了,你不急著慰問還這麽凶!」這男人現今最討厭她「爺派」作風,雖傷者為大,但麵對他的不悅,她還是乖乖改口為好。


    他往床邊坐下,瞧著她下身纏滿傷布,雙手亦是慘不忍睹的塗滿藥膏,不由怒火燒心。「還……疼嗎?」他語氣都發顫了。


    「疼!」他這一問,所有悲屈頓時都上了心頭,眼眶裏的眼淚全迸了出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亡即慌了手腳不知如何勸撫幾乎再無法從容冷靜。「別……別哭。」


    「我就哭,做什麽寵妃,就這待遇,我不玩了,我要回家,嗚嗚……我要回家!」


    「下回……不會了……」


    「我這回就要死了,還說什麽下回!」


    「不是這意思……別回去……別……」


    「我不管,你這金包銀的糖帶毒的,我不吃了,不吃了還不成嗎?」


    「不成……我保證毒不死你的。」


    「萬一毒死了呢?你這死沒良心、殺千刀的,我藍筱悠怎麽就看上你,誤上你的賊船,我後悔了還不給人逃,你混帳王八蛋。」


    她這話罵得外頭一幹宮娥內監都聽得清清楚楚,心中大汗,這側妃向天借膽,居然怒罵太子,而且罵得這麽利索,跟潑婦罵街似的,而大子也妙,半點動怒也沒有,由她哭罵不打緊,還不時傳出低聲下氣的安撫之聲。


    「嗚嗚……我說姓瀝的,我要是死了,你能送我回去嗎?生不見人,好歹死了也讓爹娘見見我的屍首,還有你,若有點道義良心,就別再找什麽女人服侍了,你這地方一時君寵,萬年骨灰,害死人的……我之後別再寵其它人了……罷了,隨便你吧,我若走了,讓你天天麵對周婕嬋那毒婦也為難你了,你便找個十個八個女子,越美豔越好,氣死她吧,這樣也算為我出口氣了……」


    「藍筱悠,太醫說了,你隻需靜養,能痊愈的,有必要說出這麽煽情的話嗎?」他忍不住問。


    「我死不了,你不高興是嗎?非我死了才能說嗎?你這狼心狗肺的東——」她罵著,臉龐突然讓人心疼地撫著,教她罵不下去了,臉頰熱了起來,像是天邊晚霞,竟顯出了幾分女兒家的嬌媚來。


    「悠兒,咱們不回去好嗎?你這仇啊,我會替你報,你好好養傷,未來寵妃之路還長著,我絕不食言,保證讓你從此吃香喝辣過一輩子。」他在她耳邊好言輕聲誘惑她。


    她耳根子熱乎,心也熱乎。「你說我煽情,怎麽你這話聽著比我說的還無恥?」她咽著口水說。


    「我這不都是跟你學的,你罵也罵了,氣也氣了,以後還得聽我的。」他繼續說。


    「為啥聽你的?」


    「我是你男人,不聽我的聽誰的,這不明擺著是理所當然的事?」


    「話是沒錯,可你做我男人也沒多大的事——」


    「一夜夫妻百日恩,凡睡過便留痕跡,一日為夫,終生為夫,你反正都得全聽我的!」


    她眨眨眼,聽著像回事,可怎麽又覺得這家夥誆人?「你這個——」」


    她忘了身上有傷,想起身說話,結果才一動就牽扯傷口,疼得讓她很難受。


    他緊張起來。「別亂動,你得療養一段時日才行。」


    這淹沒人理智的疼讓她忘了方才想說什麽氣話,兩泡淚又掛上,頓時變得可憐兮兮的。「瀝諾,我真疼的,今日在風華殿以為我就要死了,心裏害怕得很,想著你能否趕來救我,就像先前每一次我遇險一樣,你都能及時出現,可這回你卻沒來,老實說,我有點失望呢……所幸皇後娘娘來了,今日要不是有她,我真一命鳴呼了,你可有替我謝謝她的救命之恩?」她吸著鼻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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