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何方洲負手站著,語氣冷淡卻又霸道,「我姐夫生著病,姐姐哭泣不已,我這做舅爺的便替姐夫和姐姐當個家做個主,不請雲叔父進去和我姐夫見麵了。」


    「你怎能這樣?」雲大爺大吃一驚,高聲道:「做叔叔的要見侄子,竟需要你這內弟同意不成?」


    何方洲冷笑一聲,毫不退讓,「我自然微不足道,但我姐夫是我姐姐的終身依靠,我這做弟弟的為了嫡親姐姐著想,萬萬不允許有居心叵測之人這時候見我姐夫,胡言亂語,加重他的病情!」


    「你!你!」雲大爺被噎得惱羞成怒,臉紅脖子粗。


    雲尚書的涵養好多了,眼神冷冽下來,語氣依舊溫和,「我做叔叔的,不會害自己侄子。」


    何方洲一笑,道:「平時自是不會。若利害攸關,卻保不齊了。」


    雲尚書怒了,目光如電直直盯著何方洲,威嚴又淩銳,何方洲雖是年輕晚輩,卻凜然迎上他的目光,絲毫沒有畏懼。


    雲傾和阿晟坐在高高的台階上,離得不近也不遠。


    兩人一個是翩翩少年,一個是嬌美女童,連背影都是相配的。


    雲傾聲音輕輕的,很柔和,「如果你沒有帶我父親過去,我父親沒有聽到我叔祖父和大伯父背後說的話,他大概還是會被我叔祖父感動,慨然答應要拯救雲家的名譽,很快便會離開京城,離開我們了。你沒有做錯啊。有韓伯伯在,我爹爹很快便會好起來了。韓伯伯還說,人偶爾發發燒沒壞處的,治療得當,反倒於身體有利。」


    阿晟聲音也很柔和,「抱歉。」


    雲傾一笑,「你這惜字如金的樣子,倒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阿晟心顫了顫,「誰?」


    雲傾歪頭想了想,搖頭笑了,「不會,你不會是他。他不像你這麽隨和,他是有些……有些冷酷的……」


    阿晟眼神暗了暗。


    雲傾轉頭看著他,「我爹爹這樣子把你嚇到了,對不對?」


    阿晟道:「我父親簡直是鐵打的,所以我沒料到雲伯伯會這樣。」


    雲傾「咦」了一聲,站起身,「來了這麽多人。」


    阿晟也站起身,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隻見甬路上來了一撥人,看樣子大多是女眷。雲傾踮起腳尖張望,「雖然離得遠看不大清楚,不過瞅著身形像是杜氏、雲儀她們……這也怪了,她們不在家裏照看雲湍、王夫人,到我家來做什麽?」


    杜氏和雲儀、雲儒一起往裏走著,微微蹙眉,「這個時候來看你三叔,我總覺得不大對。儀兒,其實咱們應該在家裏服侍你祖母,才是正理。」雲儀姿態端莊的微笑道:「雲家正是用人之際,咱們對三叔好一點沒錯。」雲儒也笑道:「反正祖父和父親都來了,咱們來了也不多啊。」杜氏聽兒子、女兒都這麽說,也便笑道:「好好好,聽你們的。」


    這母子三人才繞過影壁不久,便見雲尚書、雲大爺父子迎麵過來了。雲尚書滿麵怒容,大步流星,雲大爺一溜小跑才能追得上他的腳步。


    「祖父這是怎麽了?」雲儀大驚失色。


    雲尚書城府深,涵養佳,通常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啊。


    杜氏和雲儒也百思不得其解,「這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杜氏和雲儒、雲儀忙上前行禮,雲尚書麵沉似水,跟沒有看見他們似的,依舊大步向前。杜氏母子三人莫名其妙,雲大爺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小聲告訴他們,「三郎病了,我們沒見著人。」雲儀驚訝不已,「祖父親至,竟然見不到三叔?」雲大爺覺得丟人,歎了口氣,「何家舅爺在呢,他個外姓人倒好像比咱們雲家人還親似的。你們祖父是何等身份?不便跟他這不懂事的晚輩爭執,隻好暫時容讓了,這事真是令人生氣。」杜氏臉色一變,怒道:「咱們見不見三弟倒也無所謂,但是讓個外姓人把雲家人攆走了,如何咽得下這口氣?我這便過去和這位何舅爺講講理,看普天之下,有沒有不許叔叔見侄子的?!」


    雲尚書本是怒氣衝衝往外走的,聽到杜氏這句話,腳步明顯放慢了。


    雲大爺當即便知道了雲尚書的意思,低聲躥掇杜氏道:「到了你立功的時候了!」杜氏一陣激動,「雖說我們女人頭發長見認短,可有些時候我們耍耍賴,也是管用的啊。」雲大爺讚成的點頭,「對,靠你了。」


    杜氏和雲儒、雲儀昂首闊步往裏走。


    雲傾握緊拳頭,「不能讓她們進來。我娘正為我爹爹擔心著急呢,不能再被這些人氣著了。」阿晟道:「好,那便不讓她們進來。」和雲傾一起下了台階。


    杜氏和雲儒、雲儀正昂首挺胸氣勢洶洶向前,忽然劍光一閃,一位俊美少年手提長劍擋在麵前,冷冷的看著他們。


    「你,你是誰?敢攔著我們?」杜氏看到藍幽幽的劍光,嚇得都有點結巴了。


    雲儒忙扶住杜氏,也有點口吃,「你,你,你快把劍收起來!這不是玩的!」


    雲儀看到眼前這俊美少年,卻是心情一陣激蕩,「唉,他是藥童,曾先生的藥童。一個藥童怎會有如廝風采?我在於家閨學讀書,也見過於家幾位小公子,給這個藥童提鞋都不配啊。」


    「這位小哥,你的劍嚇到我娘了,請你暫且收起來,好麽?」雲儀柔聲央求。


    雖然對方隻是一個藥童,她卻也是軟語央懇,並沒有厲聲嗬斥。


    「回去,這裏不歡迎你們!」阿晟容色冷厲。


    他麵容如堅潔的白色玉石,傲氣入骨,高貴而冷漠。


    雖然他身上穿著布衣,杜氏和雲儒卻為他氣勢所攝,情不自禁的倒退了幾步。


    雲儀卻好像看不到他手中的寶劍,反倒向前邁出了步子,柔聲道:「你是曾先生的藥童對不對?我在錦繡裏見過你的。你……你先放下劍,好不好?有話慢慢說。」


    杜氏聽到雲儀的話,知道眼前這是個藥童,雖然還是害怕,卻也勃然大怒,「一個藥童也敢拿劍指著我這位雲家大太太了,這是什麽世道!還有天理麽?」


    雲儒也壯起膽子,伸手指著阿晟,竭力作出威風凜凜的樣子,手卻不知不覺間微微發顫,「放下,你把劍給本少爺放下!敢不放下,本少爺要你好看!」


    「誰敢要我兒子好看?」背後傳來一聲怒吼。


    這聲怒吼中氣十足,明明是人在說話,卻給人一種豺狼虎豹般的凶猛悍勇之感,排山倒海,虎虎生威。雲儒大為恐懼,渾身囉嗦,上牙齒和下牙齒直打架。


    雲儀不由自主的回過頭去。


    她和杜氏同時臉色煞白。


    背後不知什麽時候起站著一隊頂盔戴甲之人,黑盔黑甲,黑色披風,彪悍驍勇,氣吞萬裏,齊刷刷的走過來,真有烏雲壓頂的架勢!這群人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男人,這男人生的豹頭環眼,燕頷虎須,這麵相足以止小兒夜啼,令人望而卻步。「誰敢欺侮我兒子?」這人又是一聲怒吼,大踏步而來,真正是聲若巨雷,勢如奔馬,可畏可怖。


    「誰敢欺侮燕王爺的愛子?」黑盔黑甲人齊聲高喝。


    「燕王爺的愛子」,杜氏和雲儒魂飛天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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