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嫣然,「我雖不明白內情,但看眼下的情形,大概是和你叔祖母、你大伯母有關。她們放了高利貸,出了事,又不是我家小阿稚的錯。小阿稚為什麽不能笑?阿稚,你想笑便笑,橫豎這裏隻有娘和哥哥。」


    雲傾笑得更加開心了。


    陸晟做事向來狠厲,如果陸晟要驅逐雲尚書回老家,肯定會考慮周全,不會給雲尚書留後路的。雲尚書辭官回老家,也就是說雲尚書、王夫人都要離開京城,多美好啊。


    何氏和雲仰、雲傾在亭子中閑坐,看到雲三爺、雲湍、雲五爺神色匆匆的進去了,然後又看到族長麵有怒色,也進去了。


    「族長好像生氣了。」何氏皺皺眉,「唉,你們的叔祖母、大伯母也是倒黴,出了這種事倒還罷了,偏偏族長也在。這件事是瞞不過老家,瞞不過族裏的,也不知族裏最後會如何處置。」


    雲仰認真的道:「該怎麽處置便怎麽處置啊。娘,爹爹和你不是常常教導我們,做了錯事便要坦白承認、接受懲罰麽?」


    何氏神色溫柔的看看他,「話是這麽說。不過,你們的叔祖母、大伯母這回的懲罰必定不輕啊。」想想王夫人、杜氏必受重懲,心生憐憫。


    雲傾倚在何氏身邊,自在的蕩著小腳丫。嗬嗬,族長往年過年的時候可沒有來過京城啊,今年忽然來了,擺明了是有人故意把他給請來的。這個把族長請來的人一定沒料到事態發展會是這樣的吧,嘻嘻。有人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別人也不用替他覺得可惜,這都是自找的,這都是罪有應得。


    當天雲傾便和雲三爺、何氏、雲仰一起在錦繡裏住了下來。


    雲傾平時當然不愛在錦繡裏住,但這個時候想把雲傾攆走都不行,她還要留下來看熱鬧呢。


    她安頓下來之後便帶了舒綠、自喜在錦繡裏各處轉了轉。王夫人「病」了,不肯見人;杜氏頭疼歇下了,也不肯見人;這兩處倒也罷了,程氏那裏最有趣,一開始程氏歡天喜地的,「看看大房以後還有沒有臉跟我爭吵!姓杜的這個女人見了我必定沒臉,要退避三舍了!」知道茲事體大,王夫人和杜氏放高利貸的事把整個錦繡裏都給拉下水了,程氏又生氣著急,「她們做的事,與我有什麽相幹!」後來幹脆抱了雲攸和雲佼流起淚來。


    「厲害的還在後邊呢。」雲傾幸災樂禍的笑了笑。


    雲三爺直到很晚才回房,一臉疲憊。雲仰、雲傾都還沒睡,等著他,見他回來了兄妹二人齊聲歡呼,拉著他坐下,雲傾遞上熱手巾,雲仰親自捧了碗香噴噴的小餛飩放到他麵前,「爹爹,你一定沒吃好,快把小餛飩吃了吧。」雲三爺雖是身累心累,這時也露出欣慰的笑容,「阿仰和阿稚都長大了,知道心疼爹爹了。」不忍讓兒女失望,把一碗美味餛飩吃得幹幹淨淨。


    他喝著熱茶,把今天的事簡單跟妻子兒女說了說,「……那家人被路見不平的一位貴人給帶走了,現在很麻煩。」雲傾忽閃著大眼睛,天真的道:「我好像聽四姐姐說了,叔祖父是左丞相的門生,是左丞相一手提撥上來的人,是麽?」雲三爺苦笑,「你叔祖父今天悄悄去了左丞相府,偏偏那名貴人和左丞相亦有交情,去拜年的時候已經將這件事講出來了。」


    「啊?」雲傾張大了嘴巴。


    何氏和雲仰也露出既吃驚又可惜的神情。


    雲三爺頗受感動,歎道:「我知道你們都為家裏的事憂慮不安。唉,這回事情都趕到一起了,恐怕想補救也是不能,叔叔他隻有……」


    「叔祖父隻有怎樣啊?」雲傾大聲問道。


    「怎樣?」何氏和雲仰也一臉關切。


    雲三爺長歎,「按左丞相大人的意思,叔叔他老人家隻有……辭官回鄉,避避風頭,徐徐圖之。」


    何氏、雲仰、雲傾都跟著歎息。


    雲傾安慰的道:「爹爹,這隻是權宜之計。以後叔祖父還可以再謀起複的。」


    雲三爺輕摸她的頭發,「阿稚真懂事。對,你叔祖父以後可以再設法起複。」


    雲傾難以抑製心中的喜悅之情,撲到何氏懷裏,笑得直抽抽。雲三爺看著卻以為雲傾在為叔祖父傷心,柔聲道:「阿稚,以後會好起來的。」雲傾連連點著小腦袋,何氏和雲仰又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得臉通紅,神色怪異。雲三爺看在眼裏,對妻子兒女愈發滿意,「錦繡裏有事,芳卿、阿仰、阿稚如此關懷,一家人到底還是一家人。」


    何氏勸雲三爺,「快洗漱了歇息吧,這一天可累得很了。」雲三爺正要答應,雲尚書那裏卻又差了人來,讓雲三爺現在過去一趟,何氏有些不滿,眉頭微皺,委婉的道:「身體要緊。便是有天大的事,該休息還是要休息的。」


    雲傾機靈的很,拉拉雲三爺的衣襟,「爹爹,你附耳過來,我有悄悄話跟你說。」雲三爺寵溺女兒,雖然急著去看雲尚書,還是依言低下頭,「阿稚要跟爹爹說什麽啊?」雲傾小聲的道:「爹爹,叔祖父讓你去,肯定還要再想別的法子,千方百計要留下來。可是叔祖父已經求過左丞相了,對不對?左丞相讓叔祖父辭官回鄉,叔祖父若聽了,左丞相隻要在位,總會記得叔祖父的。叔祖父若是不聽,再到別的貴人那裏走門路,左丞相豈不惱了?」


    雲三爺又是歡喜,又是驚愕,「我的女兒小小年紀,這般聰慧!阿稚,你這小腦袋瓜兒怎想到這些的?」雲傾得意吹噓,「我年紀小,可經的事多呀。我和毛姐姐、阿慧阿瑩她們一起玩,若是一件事我已經托了毛姐姐,便不會再托阿慧阿瑩或是衛王府的寧寧了。一事不煩二主嘛。」


    「聰明孩子,聰明孩子。」雲三爺連連稱讚。


    雲三爺誇獎過雲傾,囑咐妻子兒女早早歇息,便去找雲尚書了。


    雲仰問雲傾,「阿稚,方才你跟爹爹說了什麽?」雲傾便笑咪咪的把她的話重複了一遍,何氏抱過雲傾親了親,歎息道:「我女兒明白的道理,尚書大人也未見得會明白呢。」話出口後又想起來不便當著兒女的麵議論長輩,道:「或許你們的叔祖父是太著急了,失了方寸。」雲仰、雲傾異口同聲,「對,叔祖父隻是太著急了。」


    何氏打發雲仰、雲傾睡下了,她自己卻不睡,在燈下翻著一本詩詞,等待雲三爺歸來。


    雲三爺深夜方回,何氏忙起身相迎,親自服侍他洗漱了,打發他歇下。雲三爺疲倦的閉上眼睛,低聲道:「芳卿,叔叔寒窗苦讀十幾年方才考中進士,曆經多少艱難險阻才做到尚書之職,驟然讓他辭官回鄉,如何能接受?我勸過他了,可他不聽……」何氏關切的道:「那你還是要勸啊,叔叔再到別處走門路,一則未必有用,二則定是得罪了左丞相。」雲三爺苦笑,「我勸得狠了,叔叔衝我發了通脾氣。唉,我已是沒主意了。」何氏呆了呆。


    「那,叔叔是還要想辦法了?」何氏慢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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