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木蕭已經睡著了。  顧渚白在陽台上吹風。空氣中是熟悉的潮濕晚風的味道,伴隨著很淡的草香味,撲麵而來。  遠處的燈仍然亮著,這座城市一如既往有非常豐富的夜生活。  顧渚白點了一支煙,剛一放到嘴上,就突然反應過來似的,又放了下去,滅掉了火星。煙頭升騰起嫋嫋的煙,逐漸與夜晚的雲霧融為一體。他打算戒煙了。  最開始本就為了麻痹自己才對煙上了癮,既然如今已經不需要麻痹,自然就不用再借助尼古丁的味道。  再想起那段時間,顧渚白仍覺得宛如一場夢。  他經過無數次的掙紮,徹徹底底的意識到,自己不能沒有洛木蕭。  盡管如此說,非常的矯情。但事實的確如此。  每當到了深夜閉上眼,就會想起洛木蕭說那句話時的神情洛木蕭說,是他抓了他。  可他連一句“我不會傷害你”都說不出口。因為他的確傷害了他那麽多次。  倘若可以回到幾年以前,顧渚白一定會告訴自己要對洛木蕭好一點,再好一點。  他從來都將自己的滿顆真心放在你的身上,從未變過。  他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卻一次又一次承受著他的背叛與傷害。  顧渚白在陽台上睡著了,再睜開眼時被冷醒的,外麵淅淅瀝瀝開始下起雨來,本來開得旺盛的枝葉被雨砸得七零八碎,他將東西收了走進屋裏,這才看到洛木蕭居然也沒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外麵發出轟隆的一聲巨響,是打雷了。  夏季的暴雨總是突如其來,砸得人措手不及。  聽到聲音,洛木蕭側過臉來看向他,愣了一下:“你怎麽還沒睡啊?”  “嗯,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要處理。”  “你呢?”  “我睡不著。”洛木蕭閉上眼就是車禍那時的場景不知道為什麽,之前差點被潑汽油的時候他沒覺得有什麽,偏偏是那場車禍,讓他記得格外的清楚。  大概是他被推出去的時候,看到顧渚白還被卡在上麵,而那輛車義無反顧的撞上了牆,然後火燒得越來越旺,逐漸將顧渚白的臉都模糊掉。  他總是想起那時候顧渚白的表情確切的來說,他其實沒什麽表情。  但他那麽用力的看著他,像是要把他刻入自己的眼神裏。  “做噩夢了?”顧渚白問他。  “嗯。不知道算不算噩夢。”洛木蕭說,“我老是夢到出車禍的時候……我在想如果那個時候你不在車上……”  “我會在車上的。”顧渚白伸出手輕輕的摟住他,“我會保護你。”  其實洛木蕭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  但顧渚白的身體格外的溫暖,讓他蜷縮其中竟生出了困意,接下來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外麵又是一聲悶雷,直直的往人的耳朵裏狠狠一砸,洛木蕭嚇得一個激靈,縮在顧渚白的懷裏扣扣他的手掌:“你能不能……”  “嗯?”  “能不能陪我一起睡啊。”洛木蕭說話時嗓音軟軟的,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我有點害怕。”  “好。”顧渚白揉了揉洛木蕭的腦袋,“你推我進去。”  洛木蕭躺在顧渚白的懷裏才覺得放鬆了一些。  外麵的雨仍然下得很大,雨水砸在屋簷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但身邊有了一個人,聞到熟悉的味道,洛木蕭還真就不那麽想東想西的了。  他死死的往顧渚白的懷裏鑽,用腿扣住對方的腰部,軟軟的身體蹭著顧渚白的,殊不知某人也不是聖人,眼神逐漸變得晦暗。  “洛洛。”顧渚白動了一下,喊洛木蕭的名字,有些口幹舌燥,想要說點什麽。  誰曾想洛木蕭抱他抱得更緊,低聲說了句什麽,顧渚白沒聽清,低頭看向他洛木蕭砸吧了一下嘴,明顯是已經睡著了。  顧渚白的眉頭皺起來,嚐試著想要動一下,卻被洛木蕭給抱得更緊。  完犢子,他想自己去衛生間解決一下都沒辦法。  顧渚白的頭有點硬,另一個頭也有點硬,身體也很僵硬。  但他動都不敢動。  洛木蕭不知道夢到了什麽,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脖子,甚至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睡得真香。  第二天洛木蕭醒來發現自己霸占了床的一大半,把顧渚白擠到了另一頭的一個小角落裏麵。  一夜之間,顧渚白的眼下就長了黑眼圈,洛木蕭還問他:“你昨天晚上玩什麽呢那麽晚不睡覺?”  顧渚白:“……”  顧渚白連忙轉移話題:“早上吃麵包配牛奶可以嗎?”  “嗯。”洛木蕭還處於沒睡醒的狀態,坐在床上緩了會兒,顧渚白就已經把早飯做好了,還給他端到了床上來。  洛木蕭這時才睡醒,道:“你別麻煩了,我自己去桌上吃啊。你又不方便。”  “沒事。”顧渚白淡淡道,“吃吧,吃完之後我帶你去找龔於揚。”  洛木蕭覺得應該是他自己想多了,怎麽覺得顧渚白說“龔於揚”這三個字的時候有點咬牙切齒的呢?  “吃好了喊我。”顧渚白摸了摸他的腦袋便出去辦公了。  麵包明顯是顧渚白自己烤的。  牛奶是熱過的。  洛木蕭吃進嘴裏,嚼了兩下覺得味道非常的不錯不過也是,這似乎不需要什麽技術含量。  他吃完飯就給龔於揚打了個電話,想約在外麵見麵,結果龔於揚根本就出不來,他還真是得靠顧渚白帶他進去才行。  龔於揚歎了口氣,試探性的問道:“你和顧渚白……你們倆……”  “我們什麽也沒有。”洛木蕭立馬矢口否認,“至少,我還沒答應要跟他在一起。”  龔於揚鬆了口氣:“那就好。”  洛木蕭想了想,還是跟對方實話實說了:“龔於揚,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龔於揚:“……”  “至於這麽傷人嗎?”龔於揚有點難過,又有些哭笑不得,“我現在正煩著呢,你就別在我心上捅刀子了。”大概是早就認知到了這一點,龔於揚接受得非常的快。  “我隻是不想拖著你嘛。”洛木蕭道,“不過你不想聯姻的話,也不要委屈了自己。”  “我當然知道啊。”龔於揚說,“行了,下午見麵再說吧。”  兩人這才掛斷電話。第135章 為什麽要扔  顧渚白借著有工作,順利帶洛木蕭進入了龔家。  盡管大家心裏都清楚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既然龔於軫沒說什麽,其他人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洛木蕭是越來越鬧不清楚龔於軫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麽了說他樂意他們倆見麵吧,但據說把龔於揚關起來這事兒是他主張的,可說他不樂意他們倆見麵吧,現在對於他倆見麵的事情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洛木蕭拍拍顧渚白的肩膀問他:“你們這種當上老總的男人,是不是每分每秒都會換個樣?”  顧渚白道:“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就覺得你們都挺奇葩的。”洛木蕭小聲嘀咕道,“根本就不能用常人的思維去判斷嘛。”  顧渚白雖然很不願意洛木蕭和龔於揚獨處,但他來這一趟的的確確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和龔於軫商議,因此隻能非常不情願的,用怨念的眼神看著洛木蕭進了房間。  龔於揚躺在床上打遊戲,聽到動靜隻道:“把飯放一邊就行。”  “你玩什麽呢?”洛木蕭湊近了去看。  “蕭蕭!”龔於揚把手機一扔,直接將洛木蕭摟進懷裏,假哭道,“終於見到你了我快被關傻了!”  他身上還打著繃帶,應該就是上次跳樓時被刮傷的傷口。  之前洛木蕭本來說幫他買藥,結果還沒買到自己就遇到了車禍,估摸著龔於揚是被抓回了龔家才開始上藥的。  洛木蕭擰著眉問他:“傷怎麽樣了?”  “沒事,皮外傷而已,”龔於揚渾不在意的擺擺手,“你那邊呢?什麽情況?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出車禍?說是有人作祟是嗎?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一大串的問題接踵而至,洛木蕭頭疼的捏了捏太陽穴,道:“你能不能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來?”  龔於揚頓了頓,問道:“你還好嗎?”  “……還好。”洛木蕭坐下去,把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才道,“這事兒一直是顧渚白在查,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什麽結果了。”  “我總覺得這事兒跟我脫不了幹係。”龔於揚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好端端的你又沒仇家,怎麽可能會來搞你?而且偏偏是我去了蜀城,你就出了事兒……你不覺得……”  其實這個猜測,洛木蕭早就有了。  隻是他一直告訴自己,事情還沒下定論之前,最好不要把任何人當做罪人。  畢竟他曾經就是受害者。  “行了。”洛木蕭打斷龔於揚的話,“你先跟我說說要我幫什麽忙吧。”  “我後天婚禮。”龔於揚臉上的笑容淡下來,“我不可能讓他們來左右我。他們可以限製我的自由,但不可能完全控製我的行為,所以明天需要你陪我演一場戲。”  顧渚白來敲門,龔於揚臉上閃過一抹不爽:“看來姓顧的要帶你回去了。”  “嗯。他應該已經忙完了。”洛木蕭笑笑,“你好好休息,我們後天再見。”  “好。”龔於揚看到洛木蕭臉上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笑容,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出局,心裏歎了口氣便擺手道,“一切按計劃進行?”  “放心。”洛木蕭衝他比了個“ok”,打開了門。  顧渚白坐在輪椅上,仰頭看著他:“聊好了?”  “嗯。我們走吧。”  一路上顧渚白好幾次都欲言又止。  洛木蕭猜出來他是想問自己和龔於揚聊了什麽,但卻並不打算主動開口回答對方的好奇。  他現在學會了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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