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雷這話讓白薇我倆大吃一驚,作為師弟,這可不是對師兄該有的態度,然而再看背後那些小道士的神情嘴臉,卻如同早就司空見慣了一般。


    沒容中年道士還口,就聽五雷又指著對方的鼻子怒衝衝地吼道:“蘇建軍,我叫你一聲師兄,隻因你入門比我早,又有掌門師兄一直慣著你,所以平時我才給你三分薄麵!可這支搜尋隊伍是由我做主的,現在師兄不在,誰都不能為你說話!”


    “師弟,我是好心提醒你!”


    那中年道士回頭掃了我們一眼,又急聲說道:“我們和源宗再怎麽打,也不過是私仇而已,他們並不是什麽邪魔外道,是同道,我們怎麽能這麽對待同道?再者說了,如果他們真有重要的事要稟報掌門師兄,萬一被我們耽誤了,那可如何是好?”


    那道士這話說得情真意切,一時間五雷也有些語塞,而一見他神情憂鬱了一下,我趕緊趁熱打鐵又幫腔道:“是啊五雷道長,雖各為其主,可咱之前打過交道,白薇我倆是什麽樣的人你該心裏有數!你為什麽就不能信我們一次?”


    我說這話時,就見白薇在旁邊頻頻跟我使眼色,可我沒做理會,等話說完之後才問她什麽意思,就聽白薇低聲說道:“小六子你別多嘴,你想想,茅山四賢都是什麽角色?毛小方脾氣暴躁好壞不分,天寶、長生相繼叛道,五雷陰險之前就曾暗算過咱們,再想想我們之前遇到的茅山叛徒,你覺得眼前這些人,我們能信得過嗎?”


    白薇說著話時,目光時而偷掃五雷,我當即明白了她話中之意,無疑,白薇是信不過這五雷道人,這也難怪,之前在五龍山腳下,五雷險些把我們置於死地,所作所為確非名門正派該有的。


    而一陣沉默之後,五雷似乎也被那中年道士說通了,於是狠狠將那道士搡出幾步之後,回頭朝我們冷冰冰問道:“好,那我就給你們個坦白從寬的機會!說,你們急著找我師兄,到底有什麽事?”


    “我們是想……”


    我話剛出口,白薇立刻又朝我使了個眼色,偷偷搖頭讓我閉嘴,無奈之下我也隻能話鋒一轉,隻說了句‘沒事’之後就不再理他了。


    可嘴上雖然沒說,我心裏卻還是打起了鼓來,畢竟這話說了,興許我和白薇眼前的處境還有緩和餘地,可要是不說,總不能真被他們向狗一樣拽著走,當成誘引其他人自投羅的誘餌吧?


    而那五雷道人終究也不是傻子,一見我話說一半又吞了回去,當即眼珠一轉信步走來,走到我身前時忽一抬手,就一把掐住了白薇的脖子。


    “你放開她!”


    我氣得一聲怒吼,五雷卻又笑道:“之前我不想聽,如今想聽了你們卻又不說,這可不行!這小丫頭頻頻對你使眼色,不讓你說是不是?可現在我非要知道不可,你們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五雷道人說話間五指用力,白薇頓時被掐的一聲悶哼,毫無反抗的能力。


    “你快停手,我說!”


    我心說落到如今這步田地,也隻能搏一搏了,再說從之前毛道長下十三殿、五雷道人的表現反映來看,雖行為有些過激,但他終究不像是什麽壞人,於是把心一橫,盯著五雷道人冷冷說道:“五雷道長你可知道,如今你們茅山已被異人教嚴重腐蝕,此次前來支援的茅山弟子之中,藏著不知多少魔道之士!”


    “你胡說什麽!”


    我話一出口,卻見五雷臉上忽地劃過一絲驚愕,我當即又道:“你不相信?今晚我們才剛剛遇到過一個,已經從他嘴裏審問出了確鑿的證據!”


    我隨後將今晚遭遇那古怪道士、以及道士殺害同道門人之事跟五雷全盤托出,更告誡他茅山派內類似之人恐怕不在少數,聽我說完,就見五雷道人滿臉震驚,神情越地難看了起來……


    他正出神時,一名弟子忽地跑上前來,湊在五雷耳邊慌張地道:“師傅,他們說的恐怕是陷空師叔!今晚有弟子現陷空師叔被綁在棵樹上,身上貼著一張黃紙,上麵書寫著他累累罪狀!後來現陷空師叔的師兄弟們一番審問,又仔細勘察現場,竟現真是陷空師叔殺害了同伴,他們,他們說得怕是真的……”


    “胡扯!”


    沒等那弟子把話說完,五雷猛一個大嘴巴就抽了過去,嚇得那弟子捂著臉頰趕緊退後幾步,而五雷道人再轉過頭來時,卻見憤怒的神情之中已透出幾許殺機,我心裏頓時‘咯噔’一聲。


    而一聽我說完,那名叫蘇建軍的中年道士也是滿臉地驚色,一緩過神來,趕忙從自己起袋裏抓出了一個稻草人和一張符紙來,隨後開始掐訣念咒。


    五雷一見,當即快步上前一把就奪過了那蘇建軍手中的稻草人,怒聲問道:“師兄,你這是何意?”


    “以術法傳信通知掌門師兄!”


    蘇建軍正色答道:“五雷師弟,如果他們說得是真的,那我茅山確實已是危在旦夕,此事耽誤不得,我必須馬上通報師兄才行!”


    “不行!”


    蘇建軍這話說完,五雷道人卻毫不留情地搖了搖頭,隨後雙手一拽,手中那稻草人就被撕成了兩半。


    還沒等蘇建軍反應過來呢,五雷伸手就將蘇建軍腰間的法器袋拽了下來,轉手扔給自己一名弟子。


    蘇建軍大驚失色,連忙問道:“師弟,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兩名陰陽師混淆視聽故意亂我軍心,師兄,連這種謊話你都分不清了嗎?”


    五雷道人言辭冷漠,而說話時就聽白薇在我身旁一聲冷笑,暗歎道:“小六子,咱倆算是撞到槍口上了……”


    白薇說話時,我也正因多嘴而懊惱,無疑,果然是被她給言中了。


    緊隨其後,那五雷道人又已朝我走來,冷冰冰盯了我和白薇一陣子之後,忽然附身過來用小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嘀咕道:“你們知道得太多了,再不閉嘴,我現在就要你們的命……”


    這話說完,五雷才又轉身走回隊伍之前,抬手指著蘇建軍又道:“師兄,我怕一個人看著這兩隻誘餌會有閃失,不如你也去幫忙拽一根繩子如何?”


    蘇建軍聽完一愣,但也不便多說,於是也隻能無奈地走上前來,從那小道士手中接過了一根繩子之後,在五雷道人的催促下,一大一小兩道士一人拽著根繩子,就推搡著我們開始往前走。


    我們一共四人在前,而行進中就見五雷所帶領的一群道士逐漸分散到兩邊隱藏,無疑是未免打草驚蛇,我心中無奈,拖著癱軟的步子往前挪動時不禁又朝白薇淒淒笑道:“白薇,現在可怎麽辦?我可真沒想到,堂堂的茅山四賢名震天下,其中三個竟都是叛道入魔之輩,看來茅山真的是完了……”


    我這話出口,都不等白薇應答,就聽背後傳來那中年道人的低吼聲:“不許亂說,你們怎能隨意侮辱我茅山弟子!”


    我回頭掃了一眼那滿臉怒容的道士,不禁又是一聲冷笑,說道:“這位道長,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替五雷說話,難道你忘了他剛剛是怎麽對你的了嗎?”


    “這隻怪我自己窩囊沒用,師弟脾氣急,那話本無惡意……”


    蘇建軍竟還在自己安慰自己,可說話時神情之中卻還是難免流露出幾分落寞失神。


    白薇見狀,立刻問道:“道長,剛我聽五雷叫你一聲師兄,為什麽言辭之間卻對你絲毫不留情麵?難不成其中有什麽緣故?”


    “我剛說了,都怪我自己窩囊沒用而已,”那中年道士一聲長歎,見眼前隻有包括那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的小道士在內一共四個人在,又見白薇話語柔和並無惡意,因此也終於對我們敞開了心扉,說道:“我這人自幼厚道,又不擅術法,同代幾十名師兄弟裏我是最沒用的一個,這是茅山如今人盡皆知的事情。這次掌門師兄下山,特地帶著我來曆練曆練,可我修道這麽多年,因口碑道行都差,竟連個弟子都沒有,今晚這才被分到了五雷師弟這一組搜尋隊伍中來。在山上時,師兄弟們就都嫌我笨拙不願與我為伍,五雷師弟對我惡語幾句也無大礙,他沒向其他師兄弟一樣把我推來推去不肯帶我個拖後腿的,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嗬,修道修成您這樣,也真是夠憋屈的了,”白薇一聲暗歎,隨後又掃了一眼旁邊一直撅著嘴低頭不語的小道士,問蘇建軍道:“那麽他呢?這孩子似乎也不被師兄弟們待見,這又是為何?”


    一聽白薇問,沒等蘇建軍開口,就見那小道士自己抬起頭來,雙目無神地掃了白薇一眼之後,沉沉說道:“因為我是個不祥的人……”


    小道士這話一出,倒是勾起了我和白薇的興趣,於是白薇又問:“不祥,怎麽個不祥法?”


    那小道士又低下頭,無奈答道:“我叫劉大洋,師傅說,我是個三世橫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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