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囑咐完之後,老四點了點頭就離開了,隨後找了根繩子將常爺給五花大綁了起來,這才讓村民們將常爺抬出了林子,回了村。


    白薇這一囑咐其實確實必要,這一點大家都能理解,畢竟常爺才剛剛從入魔中轉醒,萬一身體裏的毒性還沒有完全清除,進了村突然再毒血攻心大開殺戒的話,村裏的百姓們可就要遭殃了……


    因此大家也都沒多問,抬著常爺回到家裏後往炕頭上一放,也沒急著把他身上的繩子給解開。


    能看得出,常爺在村子裏的地位確實很高,而且無疑為村裏做過不好好事,因此如今他一出了事,本村的乃至於周圍十裏八鄉的村民們都趕過來看望,又送錢又送雞鴨魚肉的,門檻都快被人給踢破了……


    而直到第三天的下午,原本氣虛血弱連話都不能說的常爺才終於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趕到傍晚時也已經能撐著牆坐起身子來了,臉上的淤腫也全部消了下去,白薇我們這才放了心,也確定了常爺不會再因那雙頭蟲的毒血而入魔發瘋。


    見常爺已經沒事了,於是大家這才跟常爺告了別,準備繼續趕路,臨走時常爺千恩萬謝,更將村民們送來的吃的喝的給我們撞了一大麻袋放在排子車上,非讓我們拉走,路上吃,我們百般推辭卻之不恭,於是也隻能應了來下,謝過了常爺之後這才又上了路,一路上,仍是老四、媼我們仨倒黴催的坐在後麵的排子車裏,陳國生開車,其餘人坐在車內,但好在排子車上如今放了不少吃的,老四和媼我們仨窩在車上邊東拉西扯邊胡吃海塞,一路上倒是也快活得不得了……


    從常爺那兒來出後,又往前二十多裏的就是小集鎮,北方人說話愛帶兒化音,因此上這地名說出來都叫‘小集兒’。


    因為白薇我們是後半夜才出得發,因此到小集兒時正好是早起五六點鍾,夏天天長,這時間天已經完全大亮了,趁著風清氣爽,街上人還不多,我們就準備趕緊吃點東西也好繼續上路,爭取把在常爺那兒耽擱的幾天路程都給補回來。


    可正當大家圍坐在一個豆腐腦攤位前吃早點時,一陣罵街聲卻突然從旁邊傳了過來,我們循著喧嘩一看,就見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灰頭土臉地從小攤對麵的巷子裏跑了出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用雙手緊緊抱著腦袋。


    年中男人剛抱著腦袋從小巷子裏跑不出沒多久,緊隨其後,一個老頭兒抄著扁擔追了出來,追上那中年男人之後,一邊罵著街一邊舉著扁擔就往那中年男人的腦袋上敲,疼得中年男人哇哇慘叫著就往外逃,一邊逃一邊嘴裏還連連呼喊著對不起……


    看到這兒,我忍不住樂了,笑了笑說:“這大老爺們兒可真夠慫的,都讓人打成這樣了,怎麽不還手啊?”


    老四聽完也在旁邊跟著點點頭說:“對,他回手一巴掌,那老頭兒就得坐地上,這點膽子都沒有?”


    我倆在旁邊逼逼叨逼逼叨的,貌似是把白薇給叨叨煩了,氣得瞪了我倆一眼,說道:“你倆廢什麽話,萬一人家要是對爺兒倆呢?爸爸打兒子的多了,你見過兒子反手給爸爸一嘴巴的沒?”


    白薇一句話出口,老四我倆都不敢再多說了,於是一邊吃豆腐腦兒一邊盯著對麵巷子口繼續看,而這時也已經有路過的男男女女湊上前去圍觀了。


    按理說,遇到這種打架的事兒,不管對方是不是父子,看熱鬧的都該趕忙拉架勸架才對,可眼下卻沒有,看熱鬧的人群裏不單沒有拉架的,反而又衝出了幾個男男女女來,對著那被老頭兒打得抱頭鼠竄的中年人就一陣拳打腳踢,就跟趁火打劫似的……


    看到這一情況,老四忍不住又嘀咕了起來:“嗬,這當兒子的是犯了多大的錯兒啊,怎麽連街坊鄰居也跟著打?那老頭兒挺有權威啊?”


    我們正說著話,正炸油條的小攤兒老板忍不住插起了嘴來,朝我們笑了笑說:“幾位,這回你們還真說錯了,那倆可不是父子,那老頭兒姓孫,是我們這兒的養殖大戶,挨打那哥們兒姓王,也是我們小集兒本地人,姓都不一樣怎麽可能是爺兒倆?”


    聽到這話,白薇我們都回頭朝小攤兒老板掃了一眼,就見老板神情平靜麵帶笑意,那表情簡直就如同見怪不怪司空見慣一般。


    這倒是引起了我們的興趣,於是老四先發了問,說:“老哥,我看你笑模滋兒的挺高興啊?挨打那小子八成是你仇人?”


    小攤兒老板一聽這話連連擺手,又嘿嘿笑道:“不不不,我們可沒仇沒怨,隻不過啊,這事兒事出有因,那小子活該挨打,你們不了解情況啊……”


    “既然我們不了解,那不如您給我們說說……”


    那老板倒也健談,聽白薇這麽一說,於是也就沒多想,一邊陪我們看對麵人打架,一邊指指點點地道:“這那哥們兒叫王建功,是我們小集兒一個磚窯的窯老板,家大業大,在我們小集鎮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小攤老板話說到這兒,我忍不住撇了下嘴,又掃了一眼正被人圍著拳打腳踢的中年人,不由地笑了笑說:“有頭有臉?就這麽個有頭有臉法?人腦袋都快讓人打成豬腦袋了……”


    “嗨,您有所不知啊……”


    聽我發問完,那小攤老板索性放下了手裏的活兒坐了過來,壓低聲音又指那挨打的中年人說:“他家是有錢,可光有錢有什麽用啊?偏偏兒子得了個怪病,跟他媽黃狼子似的,一到夜裏就跑出來偷雞,你說怪不怪……”


    “偷雞?”


    老板這話可說是徹底吊起了我們的胃口,連白薇都來了興趣,趕忙問道:“你是說,那挨打中年人的兒子偷雞?”


    “對對對,就跟他媽黃狼子成了精似的……”


    小攤老板連連點頭說:“起初吧,我們鎮上人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是一到夜裏就聽見外邊雞飛狗跳的,隔三差五就有人家丟家禽,什麽雞鴨鵝的,早起一看,要麽是地上撒一地雞毛雞血的,整隻雞不見了,要麽就是在圈裏被咬死,屍體被生吃下去一半,就跟遭黃狼子偷了一樣……”


    “什麽叫跟遭黃狼子偷了一樣?”老四插話道:“這分明就是被黃狼子給偷了啊!”


    “不不不,起初大家也都是這麽想,可慢慢的,水落石出了……”


    小攤老板又朝那被打得蹲在地上的中年人一指,又接著說:“因為鎮上老出丟雞的事兒,因此養殖戶們夜裏都不敢疏忽,有些甚至徹夜盯著雞圈不敢入睡,結果守來守去,還真守了個水落石出,巧了這事兒就是那位鎮上養殖大戶孫老爺子最先發現的……”


    聽到這兒,我們都循著那正吹胡子瞪眼舉著扁擔砸人的老頭兒望了過去,隻聽小攤老板又接著說:“那天孫老爺子又聽見外麵有怪聲,猜也猜到又是‘那東西’跑來偷雞了,沒十天的功夫他家連丟了三隻雞一隻大鵝,給誰誰能不氣啊?老爺子抄起扁擔就跑出去看,一腳踹開雞圈,拿手電筒往雞窩裏一照,你們猜怎麽著?”


    “怎麽著?”大家齊齊發問。


    小攤老板嘖嘖兩聲道:“孫老爺子拿手電筒往雞窩裏一照,就見雞窩深處蹲著一小孩兒,正抓著隻血淋淋的死雞狂啃一通……”


    他這話出口,我心裏‘咯噔’一聲,瞬間整個後背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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