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說著玩的,沒打算捉魚。」雲傾吐舌,不好意思的笑道。她伸手拉拉陸晟,「快走。」一溜煙兒跑了。


    陸晟跟在她身後,「妹妹,你不必顧忌桂園的校規,想捉便捉,捉好了咱們就地埋鍋,現燒現煮……」


    等逃得遠了,雲傾後怕的拍了拍胸口,「幸虧沒被逮著。」見陸晟跟上來了,她抱怨道:「我們桂園規定不許捉魚,也不許摘花……」


    陸晟看看自己手裏的樹枝,「這是枝枯枝,我便是不折下來,花匠也要清理的,折下來應該沒事吧?」


    「沒事。」一個青衣婆子過來清掃路徑,正好聽到了陸晟的話,樂嗬嗬的道。


    雲傾不好意思的笑了,陸晟臉上卻是一僵。這桂園看上去清靜,其實一點也不清靜,這麽短的時間內便遇上兩個清理園子的人,多嘴多舌,都是來掃興的……


    陸晟送雲傾回了石橋大街,雲傾下了車,門房滿臉陪笑的迎過來。


    「姑娘回來了?陸四公子安好。」


    雲傾見大門裏停著兩乘轎子,隨手問道:「誰來了?」


    門房忙回道:「錦繡裏那邊的二太太和五太太來了,太太正陪她們坐著呢。」


    雲傾秀眉微蹙,對陸晟道:「這兩位不是壞人,就是嘴碎了些,反正你也把我送到家了,便不要進去了。」


    陸晟心裏的鬱悶就別提了。好嘛,在桂園就遇著兩個沒眼色的,回到石橋大街又遇著兩個,盡是給人瞎搗亂。


    「我見不得人嗎?」他舍不得立即便走,故意問雲傾。


    雲傾不知怎地心情一下子很好,黑亮的眼眸之中笑意閃動,狡黠可愛,「你不是永遠見不得人,隻是此刻還見不得人罷了。」她雖拒絕了陸晟,卻含蓄親切的告訴他,隻是暫時的,隻是今天這樣,不是永遠不許他進去。


    陸晟便笑了,柔聲道:「依你便是,我走了,替我向伯母問好。」


    兩人和往常一樣告別,明明還是原來的石橋大街,還是原來的雲宅,但不知怎地,空氣中多了甜蜜的味道,讓兩人都有些臉紅。


    雲傾進屋去拜見何氏、李氏等人的時候,臉上還泛著紅暈。


    李氏親熱的握了她的手,「這孩子越長越好了,瞧瞧這臉色白裏透紅,多好看呢。」


    方氏笑道:「傾兒是這孩子確實出落得越來越好,咱們這些親朋好友家中的姑娘全部算起來,哪個也不及傾兒好看。」


    「不隻好看,還有福相,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李氏殷勤道。


    何氏見李氏和方氏把雲傾誇成了一朵花,明知這兩人今天這般有些誇張,還是很高興,喜得眉花眼笑,「我也是瞧著阿稚越來越好看了。二嫂、弟妹,不瞞你們說,昨兒個我還和她爹開玩笑呢,說阿稚這模樣我是怎麽看也看不夠,想乾脆不讓她上學了,在家裏讓我從清早看到晚上。」


    何氏話說得風趣,李氏和方氏都笑了,「我家裏若有這麽個閨女,我早不讓她上學了,天天待在家裏頭,讓我先看個夠。」


    雲傾陪著李氏、方氏坐了一會兒,便回房更衣,等她再出來的時候,李氏、方氏便要告辭了。


    李氏對何氏謝了又謝,拜托了又拜托,「佩兒這孩子不懂事,要你多費心了。」


    何氏微笑,「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和雲傾一起將李氏、方氏送到門前,看著她們上了轎子,作別而去。


    雲傾陪著何氏慢慢往回走,何氏把她決定讓雲佩在石橋大街出嫁的事說了。


    雲傾很讚成也很高興,「太好了,這樣便不用擔心大房和四房發癡發顛,壞了大姊姊的好事。」其實她很願意對錦繡裏那邊的人好一些的,可是大房和四房過於不堪,沒法親近,五房滑不溜丟,什麽事都不肯沾身,一點閑事不管。前世雲傾父母雙亡,雲湞和方氏這兩口子沒善待過她,這讓雲傾怎麽對他們好?也隻有雲佩是值得幫的了。


    「娘,這是您和爹爹商量好的吧?」雲傾隨口問道。


    何氏搖頭,「不是,這是我自己的主意,還沒和你爹爹商量過。」


    「娘,您膽子可真大啊。」雲傾睜大了眼睛,故作訝異地道。


    何氏道:「這有什麽?你爹爹說了,家務事都歸我做主。」


    「可是要為大姊姊辦嫁妝,那要花爹爹不少錢……」她故意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其實是在和何氏開玩笑。


    「花錢怎麽了?」何氏挺了挺腰杆子,理直氣壯的道:「你爹爹他人都是我的,我做主花他幾個錢怎麽了?」


    「好,真好!」雲傾為何氏大力拍掌叫好。


    「娘兒倆高興什麽呢?」雲潛帶笑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


    雲傾回頭看到父親,一聲歡呼,「爹爹,您回來了!」


    過去挽了雲潛的胳膊,笑咪咪的問候,「爹爹,您累不累?回去我替您捶背好不好?」


    雲潛心裏樂開了花,故意道:「爹爹不光肩膀累,腿也累,捶背當然好,捶腿也行。」


    何氏嗔怪道:「你不怕把閨女累著啊?」


    雲潛樂嗬嗬,「咱們這不是有一兒一女嗎?阿仰捶腿,阿稚捶背,就這麽說定了。」


    「真會享福。」何氏粲然一笑。


    說說笑笑的回去了,何氏便把李氏和方氏過來的事說了,「……我的意思是讓佩兒在這裏出嫁,不用回錦繡裏了,嫁妝也由咱們操辦,你的意思呢?」


    雲潛滿口讚成,「二哥去得早,就留下一個閨女,我做弟弟的很應該幫忙。娘子,咱們給操辦吧,隻是要勞煩你多費心了。」


    雲傾湊熱鬧地告狀,「爹爹,方才我說娘自作主張,沒和您商量便答應二伯母了,要花您不少錢,您猜猜娘是怎麽回答我的?」


    何氏臉紅了,嗔怪道:「小孩子家家的亂說話,出去玩吧。」


    雲傾眼珠轉了轉,機靈地道︰「我還要給爹爹捶背,還要給爹爹捶腿……」


    何氏笑著往外推雲傾,「用不著你了,出去吧。」


    雲潛伸了伸胳膊想阻止,「別呀,我還挺想讓小阿稚替我捶捶背的……」


    雲傾衝他扮個鬼臉,「爹爹,不是我偷懶,是娘不許呀。」說著,開開心心的出去了。


    出去之後,她卻不走遠,回過身靠在門邊向裏張望,隻見何氏不好意思的跟雲潛說了方才的話,雲潛也不好意思的笑。


    兩人已是老夫老妻了,神態中還有羞澀之意,宛如新婚夫婦。


    「芳卿,你該教給咱們小阿稚。」雲潛柔聲道。


    「教給阿稚什麽?」何氏問他。


    雲潛猶豫再三,吞吞吐吐的道:「馭……馭夫之術……」


    「呸。」何氏輕輕啐了他一口。


    雲傾掩口偷笑。


    雲仰這時也回來了,正要來跟父母請安,就見雲傾忙衝他招手,他會意地悄悄過來了,和雲傾一起躲在門後。


    雲潛、何氏不知道他倆躲在門後偷聽,雲潛認真的道:「阿稚是嫁到別人家去的,得占著上風才行,要不然會被欺負的。夫妻之間嘛,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那阿仰娶媳婦進門,也要占上風才行嗎?」何氏打趣。


    雲潛呆了呆,「當然不行。往後阿仰娶媳婦兒進門,阿仰不許欺負他媳婦兒,他媳婦兒也不許欺負他,兩人相敬相愛即可。」


    「閨女要占上風,媳婦便要相敬相愛了。」何氏笑話他。


    雲潛小聲嘟囔,「誰不向著自己人啊?反正咱們家阿仰、阿稚都不能吃虧,要不我得心疼死。」


    雲仰和雲傾偷聽父母說話,又覺好笑,又覺感動。


    何氏和雲潛說了一會兒兒女的事,又回到雲佩的婚事上。「佩兒這孩子能把李家的婚事退了,再結上和王亮的這門親,真是不容易。一輩子一回的大事,這嫁妝咱們替她辦得厚重些。」


    雲潛讚成,「對,別心疼錢,咱們家的錢是父親留下來的,父親能有那些家產,可不是因為精打細算,是因為心善助人,無意中才發了財的。」


    何氏有些煩惱,輕輕歎了口氣,「佩兒的事好說,我隻擔心錦繡裏那邊有人知道這件事,眼紅妒忌,說出不好聽的話,甚至給咱們惹事。」


    雲潛詫異,「佩兒打小沒有父親,身世可憐,誰好意思說什麽?」


    何氏便提到了雲儀,「儀兒現在也要出嫁了,她也沒了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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