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感性論
遊戲人生No game No life 作者：榎宮佑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這個世界（城市）沒有天空……至少在物理上沒有。
——哈登費爾首都，據說是位於地下一萬公尺的巨大空間。
抵達廣大的地下都市後，空與白走下潛陸艇。
兩人一起煩惱著，心想該怎麽形容眼前的光景呢？
正確來說不是眼前，而是上下前後左右——全方位的光景，若是要形容眼睛所見的話——
「我來猜猜看，那個首領一定是某間名字跟森羅有點像的公司的『社長』吧。」
「……『重力魔法』……具體來說……是在做什麽的呢？」
——打關鍵字『工廠 夜景』搜尋圖片的話，大概就能想像是怎樣的氣氛了吧。
黑暗之中，無數耀眼的光源，襯托出一片奇幻的鋼鐵森林。
說穿了，就是將※某名字是兩個f的第七部作品中的米德加稍做改變，再以重力魔法無視一切物理法則，複製貼上到整個天球，便大功告成。（編注：指電子角色扮演遊戲「final fantasy 7」。）
眼睛所見的光景——別說是天空，甚至也沒有上下。非但如此——
「甚至連『魔晃爐』都有，我就直說了吧，首領是路○斯吧？」
看到貫穿都市中央的『光柱』，空帶著一半認真的心情向後方問道。
「——啊！不是的，主人。那是先前說的那位神靈種的火——『神火爐』。」
原本興奮地看著四周的吉普莉爾，趕緊慌張地鞠躬回答道。
「地精種是少數創造主仍健在，並且可以共存的種族之一。那個『神火爐』不止是用在工業用途，甚至也供給這個高度機械文明——都市的『動力來源』。」
高度機械文明——是啊，這一點在路上已經充分見識過了。
具體來說，是在緹兒仍不肯下船的『潛陸艇』上見識到……
——聽說那艘船是利用彼我流動差的原理在地下前進。
雖然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不過總之這趟旅程總共大約九幹七百公裏。
扣掉緹兒修理所需的時間——不到六小時，換算時速則是每小時一千六百公裏……
——而且是在地下。在原本的世界，別說是潛水艇，必須開超音速客機才能勉強達到那樣的速度。
不可能發生的物理考題都會有一個前提——『假設沒有阻力』。連白都要抱頭煩惱，不知這個前提是否在這個世界的現實也能通用，不過——
「……確實是很驚人，不過因為吉普莉爾說這裏擁有最發達的科學文明，我還以為——」
重新審視米德加——更正，重新審視哈登費爾的首都，空心想——雖說加入若幹※蒸氣朋克的要素，這景色已完全屬於科幻的領域了。（譯注：一種流行於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初的科幻題材。）
可是……為什麽？
不知何故……跟想像中有點差距。
說是有哪裏不對……卻又好像沒有不對……
「啊，不，主人，我隻有說這裏擁有這個世界最發達的『機械文明』。」
吉普莉爾打斷空感覺到異樣的思考，做出了訂正與補充。
「另外——論『科學』的話，主人們的世界遠比這個世界發達。」
……哦，比能夠操縱重力、建造出全天球型地下都市的地精種更發達？
比不用支柱、卻能將都市一層一層堆疊起來的地精種更發達？
「雖然地精種擁有優越的『機械文明』——卻絕不是『科學文明』，他們反而是離『科學』最遠的種族……這一點我想主人們很快就會明白。」
————？
機械文明與科學文明……兩者有何不同？
兩人的眼神中充滿疑問，但是吉普莉爾卻隻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麽，雖然非常不願意——但我要去『接人』了，所以請恕我暫時失陪。」
吉普莉爾語帶不滿地說完之後，隨即消失在虛空之中。
——於是在場留下的人，暫時就隻有空與白以及——另外一人。
那就是猛烈地操控無數工具，持續在修理靈裝大槌的緹兒。
從潛航中到現在，她一直在潛陸艦上鏗鏗鏘鏘修理靈裝。這時空喊了她一聲，她立刻——
「是是是！？首領來了嗎救救我！！」
——發出這樣的悲鳴，躲到空與白的背後。
緹兒一瞬間便躲到兩人背後，淚汪汪地拿著大槌全神戒備。
雖然空與白既看不清她的動作，也無法理解她的舉動，兩人仍是傻眼地看著她。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那麽害怕，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以白和哥的力量……肯定……無法給予任何救助。」
她擁有那樣高超的身體能力，卻依然畏懼對方……空與白斷言自己無法給予任何幫助，不過——
「不會的！！靈、靈裝的改裝勉強趕上了！！」
否定之後，緹兒的大槌立刻喀一聲，亮起複雜的光紋。
空心想——原來如此。他所著眼的並不是變形起動的靈裝。
而是緹兒燃燒著蒼白火焰的眼眸——也就是所謂感應鋼的雙眼，然後空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的眼中充滿覺悟，並且燃燒著『絕不退縮的決心』——
「我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敵人要是來了——」
合法褐色鬼女帶著不向任何人屈服的鋼鐵意誌，發出怒吼——她的怒吼也就是——！！
「抱住我！！那樣一來我就超☆安☆全——」
「很好！你就全力向我求助吧！！來啊，放馬過來，敵人——」
緹兒抱持不退縮的決心——全力逃避！
空則是歡迎她來到絕對的安全範圍——因為以『盟約』為後盾，可以拒絕別人強行分開他們。
……拉～拉～拉～……
緹兒被白拉扯紐帶而麵紅耳赤，空則是露出慈愛的眼神，氣氛頓時陷入沉默。
最後是緹兒所恐懼的『威脅（敵人）之一』到來，沉默的氣氛才得以消散。
「哇～……這裏就是地鼠的巢穴……好恐怖的地方～好惡心哦～」
突然出現的那聲音，有如唱和般高聲說道：
「我生理上無法接受?地鼠就該立刻☆處死哦～?」
「就是現在！救命！救命啊！我要被燒死了——好痛！？白白白大人，恕我失禮了！這裏就安全了！我逃過一劫了！！」
聽到菲爾臉上帶著笑容發表的殺人預告——或許是紐帶被拉扯的關係吧，緹兒立刻臥倒在地，朝著白的裙子內鑽了進去。
聽到她顫抖著聲音做出逃亡成功的宣言，空回頭望向背後，也就是——
「……？啊，抱歉讓主人們久等了，我回來了。」
「好……辛苦你了，吉普莉爾……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
——帶著『威脅（菲爾）』回來，一臉疑問的『天使（惡魔）』。
因為地精種和森精種都堅持——在潛陸艦裏待六小時，與對方呼吸相同的空氣的話，她們會死。
所以隻好采取對策，抵達哈登費爾之後，再由吉普莉爾去接克拉米和菲爾過來。
空慰勞空間轉移回來的吉普莉爾後，再次抱頭煩惱。
「……我還是不認為『關係惡劣』足以說明她們的情況啊……」
「哼哼！我什麽也看不見—就、就算你瞪著我，我、我也不害怕！你就編纂加害我的術式，然後被『盟約』抵消吧！呸！」
「菲！！菲！你不要擺出那麽可怕的表情啦！菲……」
——緹兒將頭埋在白的裙子裏，露出臀部在外麵，盡管顫抖，卻仍出言挑釁菲爾。
菲爾的表情中充滿無言的殺意，嚇得克拉米終於哭了出來。
白心想與其讓緹兒抱住空，不如讓她鑽在自己的裙子裏，所以忍下不滿，與空一起要求吉普莉爾說明。
「或許是因為鍛神（創造主）的影響，地精種的中心思想就是『一切都是為了鍛煉而存在』。」
接著，吉普莉爾指著都市中央的光——神火爐，然後繼續說道：
「而且那邊的鍛神歐肯因之火，可以熔解任何物質。」
空點了點頭心想……那還真是相當激進的思想。
一切都是為了鍛煉而存在——等於是說『世界就是為了改造而存在』。
一方是用可以熔解一切的爐火，肆無忌憚地破壞環境的種族。
「因為挖掘和砍伐，河川乾涸而死，山峰也崩塌而亡。」
——另一方則是開口閉口就是清風如何，天空如何的種族。
空、白和克拉米在內心翻白眼，聽著環保主義者（菲爾）的言論。
「季節會死亡—森精種珍惜的森林……當然！也會死亡……」
然後她的殺意終於開始造成地動山搖，空他們這時才明白。
「如果不把那種害獸滅絕……這是全知性生命體的罪過哦?」
地精種與這個愛和心都已死絕的種族——兩者是完全對立的種族吧。
可是空仍是無法接受，因為——
「你們在『大戰』時也將環境連同星球一起破壞了吧！你們有什麽立場指責別人呀！？」
——應該說事到如今才講環保也太遲了吧——！！
空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通，不過聽到吉普莉爾接下來的這一句話——
「我認為是長年的仇恨之故。主人，你看那個長耳朵的額頭上——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呢？」
——空他們瞬間僵住。
看到森精種額頭上的『魂石』——『礦物』……冷汗自空他們的臉頰上滑下。
——『一切都是為了鍛煉而存在』……
具體而言，空他們並不知道那個『魂石』是怎樣的東西。
不過不難想像，若是『魂石』被采掘，森精種絕不會平安無事。
「森精種驅逐破壞森林的地精種……地精種則是為了『魂石』而濫捕森精種……」
——究竟是哪一方先開始，如今已不可考，不過不管怎樣——
「兩個種族的關係惡劣到甚至無視唯一神寶座，長久以來一直互相殘殺?」
「誰叫他們頭上要帶著石頭出生，有意見的話就重新投胎成液體呀！呸！我、我可不會道歉哦！！我絕不跟草道歉！！」
「……討厭啦……菲無視我……嗚哇啊啊啊啊！！」
「——啊！不、不是的！？我隻是在發呆而已，沒有無視克拉米——」
「討厭！我才不管！嗚……我討厭可怕的菲！！」
因為緹兒的搧風點火，菲爾的殺意再度爆發。
或許是累積的恐懼已經到達極限了吧，克拉米行為退化為幼兒，嚎啕大哭起來，菲爾則是拚命向她道歉。
空看到這情況，歎了一口氣，然後決定放棄勸解，不再理會她們。
——看來別指望她們會和解或平息事態了……
「那麽可以帶我們去見想買『藥』的『首領』了嗎？」
重新眺望多層型無視重力全天球工廠式的都市後，空這麽說道。
——不，應該說空的眼睛隻看到在都市內來來去去的地精種了。
說得更精確一點，他眼中隻看見地精種的——女性。
沒錯……願意把這群合法褐色鬼女賣給自己的『顧客』在哪裏？
在這個上下都分不清的地方，空要求緹兒為他們帶路——
「話說，你最好快點從那裏出來……白快要發颯了。」
「——啊？啊！？雖說剛才情況緊急，我真是失禮了！！」
將頭縮在白的裙子內說話的緹兒猛然起身。
「……失禮也該……有個限度——————……吧？」
緹兒手臂一舉，做出敬禮動作，同時站了起來。
也就是說——
……白的裙子整個被掀了起來。
看到白耀眼奪目的內褲、肚臍和她的笑容，空與緹兒瞬間凍結了。
「……妹妹的位置之後……接下來是……什麽？……想要主角的位置……？」
白露出可怕的笑容說道。
「……你以為沒有主角身分……可以允許有……主角特權嗎……？」
空確實聽見副聲道響起白的聲音了。
——『是嗎？你想戰，便來戰』——
「好了！緹兒！！我們快點征服哈登費爾，早點回去吧！！好嗎！？」
「啊！！我、我立刻帶你們去『首領府』！可、可是我不見首領哦！我會在附近等待……！！」
這次為了避免無法收拾的事態，空大叫著催促緹兒。
緹兒雖然也敬禮回應，卻是堅持不肯退讓。
她用鬥篷罩住頭——回到背包的形態，彷佛說服自己似地喃喃自語。
「……沒、沒事的，我要回去的是兩位大人的身邊，這是外出……」
少女踩著憂鬱的腳步，在前方帶路。
空看著少女的背影。
這位討厭地精種國家的地精種，令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緹兒……為什麽你那麽討厭哈登費爾？」
「哼……因為地精種的住處，沒有廢物地鼠的容身之處。」
緹兒打從初次見麵就自稱貌似地精種的廢物地鼠，她的語氣充滿自嘲。
空與白追在她的身後走去。
緹兒感覺得出他們的疑問，於是說道：
「……反正順路，我也帶你們去『中央工業區』吧。」
緹兒回過頭，露出諷刺的笑容。
言下之意就是，隻要直接看證據，你們馬上就會明白。
然後——
「……空大人和白大人喜歡這座首都嗎？」
…………
「在哈登費爾之中……我特別討厭首都。」
緹兒仰望上方——全天球地下都市宛如閃耀星空的燈光。
光映在感應鋼的眼眸中——但是她的眼中似乎看著更遠的地方。
「——這裏沒有天空…………」
緹兒看著黑發的空的黑色眼眸，露出了虛弱的笑容。
空在內心回答『是啊』，對她回以苦澀的笑……
■■■
中央工業區裏，充滿了噪音、機械、地精種以及工業設施。
一直以來對奇幻作品所感到的疑問，空與白如今目睹了解答。
那個疑問就是『為什麽對應「科學」的是「魔法」』……
說起來，所謂的『科學』。
就是觀測自然現象，推算與驗證其法則的『知識體係』。
如果魔法、精靈、靈魂，甚至連神都是可以觀測的『自然現象』。
可以進行學術上的研究，並且證實能夠重現的話，那麽就可以明確說是『科學』了吧？
比如像是『精靈學』，那也隻是在數學、物理學之外，新增一個科學領域而已吧！？
更何況『機械』是遵循法則，在理論上達成特定動作的裝置不是嗎？
那麽不管動力是蒸氣、電力，還是精靈，應該都沒有關係吧！？
不管動力是什麽，那都是『科學』不是
嗎！？……空與白原本這麽認為……不過……
「那麽！！隻要是地精種，誰都可以簡單做到的『靈裝』製作講座，現在開始了！！」
……聽到從來不曾簡單過的口號，空馬上就開始翻白眼了。
為了不輸給工廠的聲音，緹兒大聲呼喊，她所指的就是——下方的光景。
從工業設施內的高架上，俯瞰下方的巨大製造現場……沒錯——
「首先！準備『適量』的平凡無奇的地精種與材料！！」
……『材料、道具：適量』，聽到講座開頭第一句就很隨便，空與白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不抱期待。
空與白看著厚毛球（地精種）輕鬆捧著巨大鐵塊的奇特景象，然後——
「再來就是憑感覺！隨便用槌子敲下去——完畢！！」
彷佛在堅硬岩盤中塞入大量炸彈，然後一起引爆似的爆炸聲響起——
————
「……所以呢？那是……什麽？」
「是靈裝呀，你們看，很簡單吧？」
「……………白不行了……頭好痛……」
——回過神來才發現，厚毛球（地精種）手上多了一個神秘的機械——據她所說就是靈裝。
彷佛在現實中看到『以下略』後經過剪輯的影片，白不禁抱頭蹲了下去。
另一方麵，空則是按壓太陽穴，深呼吸一次——然後詢問吉普莉爾。
「好……吉普莉爾，拜托你將剛才刪減的部分，用無刪減版或慢動作重播，可以的話順便附上解說。」
「很抱歉，主人，正如您所見，地精種『手藝非常地靈巧』……」
「……嗯……可是白看不見！……而且也看不懂……！？」
「我是要求你解釋莫名其妙的超常現象哦！？你該不會想說——」
經過第二次相同的對話，空向吉普莉爾確認他唯一看懂的事情。
「對著超過身高十倍的鐵球又劈又打——」
空吃驚地搖著頭大叫——！
「然後機械的球體就完成了嗎！？『靈巧』也該有個限度吧！！」
「……不對……這幾乎是『完美的球體』！……加工精確度……跟精密儀器製造出來的……水準相同……！！」
根據緹兒所說——厚毛球（地精種）手上貌似『靈裝』的物體。
——它是從鐵塊變成殘骸，再從殘骸變成如回轉羅盤般運作複雜的機械。
宛如經過鏡麵加工，發出光澤的準?真球體上，刻劃著精密的雕刻。
「再說要怎麽從一塊鐵，製造出由複數零件拚裝成的機械呀！？」
——你要鑄造或是切削吧！……最低限度也該組裝一下吧！
什麽？在素材上隨便敲出傷痕？
敲敲打打摺疊起來，刻印術式的機械——靈裝就完成了？
——至少該雕刻吧——！！
那叫做刻印術式是吧？那就刻印下去呀！至少遵守名稱吧！！
「……我說啊，難道潛陸艦或是這座機械都市，全都是用這種方式製造出來的嗎？」
空看傻了眼，他這樣詢問吉普莉爾。
吉普莉爾則是訂正道：
「啊，不，主人。靈裝是將施有刻印術式的觸媒連結與組合後，在精靈、靈魂與觸媒同步後才得以使用——換句話說，就是地精種的個人魔法，是以術者的精靈加以驅動。」
「啊！一般的機械是……啊，那邊正好在製造『飛航艦』。」
空與白依照緹兒所說，往工廠的一個區域看去——
隻見大量資材前方，站著一名雙手盤胸的厚毛球（地精種），「喝啊！」一聲吆喝之後，朝著資材劈了下去！
隨即不知何故——眼前的資材變成擁有有機外觀的驅動爐。
接著，毛球感覺工作像是告一段落了，他有如舉杠鈐似地舉起驅動爐。
「然後由同樣隨便在製造其他部位的地精種接手。」
隻見那名地精種將驅動爐一拋，由另一名地精種接過。
「隨便組裝建造之後就變成『飛航艦』了，解說結束”」
——各個零件以猛烈的速度交錯拋飛，逐漸累積起來，然後以互相碰撞的速度連接、展開、結合——
宛如零件自己逐漸拚湊成巨大構造物一般的『慘狀』。
「差別隻在於刻印術式的有無，做的事情還是一樣啊啊啊啊！！」
……是啊，簡單說就是魔法，事到如今也不用吐槽了。
當空麵露菩薩般的微笑，進入四大皆空境界的時候，即使逐漸組裝起的『飛航艦』形狀根本違反航空力學，甚至不知為何能飛行，他也不會在意。真要追究航空力學，吉普莉爾又該怎麽解釋？算了，就當作是魔法，放棄思考吧。
然而『機械』——我卻不能不追究你！
空發出怒吼，他的表情有如阿修羅一般。
「最根本的問題——『設計圖』在哪裏！？測量器具呢！！除了槌子以外的工具在哪裏！？」
機械——也就是『遵循法則，在理論上達成特定動作的裝置』……
空間的是企劃書、工學理論……簡而言之，就是在問『理論』究竟在哪裏。
隨即緹兒高聲解說高度文明的精髓。
「啊！！若是問地精種機械工學與魔法理論的奧義，答案就隻有一個！！」
「那就是『別思考，憑感覺！』～～～～！！」
「否定了思考，哪裏還有工學和理論可言！你在耍我嗎！？」
——『別管理論那種小事，順勢而為啦』——！！
空為了前所未有的不合理而大吼，不過吉普莉爾向他跪下，第三次說出相同的回答。
「主人，非常抱歉，是我說明不足……地精種是『手藝非常靈巧的種族』。」
即使徵求吉普莉爾說明，她也隻能如此回答，真正的原因就是——
「即使看得見也不會明白……所以不管是我，甚至地精種本人也無法說明和解釋。」
——不管是空還是蹲在地上不知該如何計算的白，兩人都感覺身上的血液彷佛逐漸被抽乾。
依照吉普莉爾所說，地精種的本質就是……
「地精種是鍛神歐肯因以『鍛』為概念創造出的種族。」
就像問戰神創造的天翼種『為什麽能戰鬥』一樣愚蠢。
若是問鍛神創造的地精種『為什麽能鍛煉』——
「他們是隻靠天賦之才——不，隻靠『神賦的感性』就能製造一切事物的種族。」
一定會被反問——『為什麽不能鍛煉』。
「隻要隨意構思，隨手製造——感性自然會引導出『最適當』的做法。」
聽到如此不容爭辯的解答，空與白不禁咽下口中唾液。
「因此他們是絕不會出錯的種族……地精種既不需要假設，也不需要驗證。」
——也就是說，他們的種族具有『天才氣質』……不。
他們是真正的天才——『感性的怪物』。
隻要隨著『想像』動手揮灑，就能將『想像』原原本本地化為『創造』。
他們靠感性獲取靈感，靠感性反覆鍛煉，最終造就如此發達的文明。對他們而言，理論是沒用的。
他們雖然會嚐試，卻不會『出錯』；雖會驗證，卻不會『失敗』——
「……隻靠感性傳承知識和經驗，不斷持續改良的機械文明……」
空與白終於理解地精種的本質，兩人看著彼此，深深點頭。
——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也
就是說，地精種擁有性能破天荒的『神之加護』對吧？」
「…………嗯！……如果是那樣的話……ok……可以……」
空與白強而有力地站起來，他們不再慌亂了。
原來如此，機械文明連科學幻想也望塵莫及。
但是機械文明甚至不是科學幻想，連科學的『科』字都談不上，而是『純幻想』！！兩人終於明白吉普莉爾的話中真意。
即便算得上是『機械文明』，卻也不是『科學文明』……
是啊……如此一來，『科學』與『魔法』有何差別的疑問就有答案了。
——『沒有理論的機械』……原來如此，那並不是科學，完完全全是魔法！！
「真是的……如果地精種的存在本身就是魔法，那一開始就直說呀。」
「……隻要先告訴我們……那也不用……慌張了……」
看著下方謊稱工業的魔法現場，空與白準備離開。
空與白露出開朗的笑容這麽說完之後，再度邁出腳步。
——沒有理論就能操縱機械的天才種族，確實是完全無法理解的存在。
空不禁嗤笑，不如努力去理解天翼種或神靈種還比較有意義。
畢竟在根本上，人類無法理解——不。
——自以為理解才是最危險的認知……
內心如此斷定後，空與白準備離開中央工業區。在他們的背後，有人說了一句話。
「……他們那種生物就是因為智能不足，所以隻會簡單思考，隻是如此而已。」
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菲爾，對地精種的評論有不同的意見……不。
她的斷言沒有絲毫害意或惡意，莊嚴得有如佛陀說法。
——自從克拉米哭泣抱怨『我討厭可怕的菲』之後。
菲爾用魔法封住感情，她的表情正有如佛陀一般。
「……菲？你的『無』之表情也有點可怕哦……」
「克拉米……你要平心靜氣……恐懼也是煩惱哦……」
——看到菲爾『大佛』一般的表情，克拉米反而跟她保持距離。
「主人，附帶一提，根據傳聞，聽說有個種族一直輸給那個思慮簡單的種族哦?」
見到此情況，吉普莉爾露出滿麵笑容繼續說道：
「另外，不管是以前（大戰）還是現在（遊戲），該簡單生物以單純的感性施展出的戰術，那個種族都得要加以分析，理論化——係統化之後，才得以勉強與之抗衡——啊！現在想起來?」
吉普莉爾刻意演戲，朝著菲爾瞥了一眼。
「那個長耳朵手上和額頭上的刻印術式，也是將地精種隨便就能運用的術式，拚命『理論化』之後改良而成的——啊，抱歉。」
吉普莉爾似乎打心底覺得好玩，為了攻破菲爾的大佛表情——她使出全力刺激菲爾。
「是經過『降級模仿』後才讓長耳朵也能操控?」
「菲！？這麽廉價的挑釁，你可不能上當哦！？」
「……當然呀，隻要一粒精靈粒子偏差就會失效的刻印……與纖細完全無緣，連刻印術式也不會使用的粗暴之輩說的話，怎麽可能動搖我的心……」
「你真的封住感情了嗎！？別用那樣的表情和聲音回嘴啦！！」
——聽著背後的吵鬧聲，空與白看著走在前方的小小背影。
……在解說地精種的工藝時，那個地精種始終像是在訴說別人的事。
空與白看著自稱『廢物地鼠』的背上背負的靈裝——
「……是的，你們已經明白了吧……」
感受到兩人的視線，緹兒頭也不回，以充滿自嘲的語氣點頭說道。
原來如此，地精種確實在工藝上是外掛種族。
但是，緹兒在修理靈裝和潛陸艦時所使用的東西。
盡管動作快得無法看清，而且手巧得莫名其妙。
然而她用的卻是連空也能理解的方法——那就是…………
「……我無法像地精種那樣——我什麽也造不出來。」
緹兒的苦笑就像是在公開廉價的作弊手法，她回過頭來，用手上的靈裝往地麵一打，大槌立刻展開成數千傘骨狀。
傘骨就是——『無數的工具和測量道具』。
「……我……完全沒有那樣的『感性』。」
——但如果是那樣，即便有工具應該也辦不到。
彷佛肯定空的想法一般，緹兒露出自嘲的笑容說道：
「……不管是這個靈裝還是潛陸艦，我最多隻能修理或『拚裝』而已。」
——緹兒應該是『絕不會出錯』的地精種才是。
理解靈裝爆炸時，吉普莉爾為何感到困惑後，空不禁心想。
「可是就連拚裝，也會因為我『不懂刻印的意思』而失敗。」
——在靠著天賦的感性傳承知識與經驗的文明中。
沒有天賦感性的話……甚至也不會有知識可以繼承——
地精種們的視線注視著以鬥篷遮住臉的緹兒—
他們的眼神就像感到疑問——你在這裏做什麽？
「……這樣你們還要問……我為什麽會討厭地精種的國家嗎？」
空與白——克拉米，甚至連吉普莉爾也不禁沉默不語。
如果說地精種的本質就在於他們的天賦——『神賦感性』的話，緹兒她……
……怎麽可能會喜歡這裏，而且這裏也不會有她的容身之處吧。
——因為自己甚至不是地精種……
她的臉上完全顯露出她的自卑感，然後——
「因為我是廢物地鼠！！明白了吧！？」
——她露出驕傲的表情高聲斷言——！！
…………呃～……？
她威風凜凜的站姿顯得頗為自豪，眾人這次則是驚訝得啞然無語。
緹兒的激烈言論，讓人想起她先前的確也一直是這樣的主張。
但是她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一步步朝著空逼近，即便是空也不禁感到緊張而戒備。
然後她接著說道：
「空大人！？我聽說『人類種是會思考的蘆葦』！！」
「是、是啊……這個世界也有那樣的格言——」
「可是不思考的人類種就不是蘆葦！！隻是會移動的蘆葦！與不會動的蘆葦相比，會動的蘆葦隻會給人添麻煩，是必須灑除草劑消滅的怪胎！！」
緹兒打斷空的回話，激烈的言論令空也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不會思考的人類種！五感不敏銳的獸人種！不會戰鬥的天翼種！沒有魅力的海棲種！不會學習的機凱種——根本『不值一談』！」
緹兒激動到口齒不清，人類語也變得奇怪了。
終於——！！
「因此沒有感性的地精種是最低劣的生物！！這是不證自明的道理！！」
——地底都市同時響起不可能聽到的雷聲。
空隱約想到……啊，那是工廠的聲音吧……
除了一臉大佛表情的菲爾點頭認同，其他人都被她的氣勢震懾，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啊，不能吃也不能燒的草，快點腐朽，變成化石燃料後再來說話，呸！我、我不會道歉！我絕不會向森精種道歉！！」
——不過森精種，唯有你例外。
緹兒連珠炮似地罵完之後——菲爾維持著大佛的表情編纂術式。
「哼！你想破壞也沒用，我不怕你——欸欸！？救、救命啊白大人讓我躲你裙子下我說謊了我超害怕的！！」
緹兒想要逃進白的裙子內，但是第
二次就被拒絕了。
看到緹兒躲到空與白的背後發抖，不隻是空，連吉普莉爾和菲爾也皺起眉頭感到疑問。
「不……那個、可是緹兒……你有在製造靈裝吧？」
雖然緹兒對自己的自卑已經超越自嘲，甚至到達矜持的地步，不過——
「在我看來，你的手藝已經夠靈巧了，哪像我們人類種，根本連精靈都看不——」
為了弄清楚心中的違和感，空正要說話，卻被緹兒打斷。
「空大人，人類種不會飛。」
「…………………人類種是不會飛沒錯。」
——緹兒目光直視空。
蒼白眼眸的她接著說道：
「所以你要說不會飛也是沒辦法的事嗎？」
————
……啊啊……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緹兒不管沉默的空，再次露出自豪的表情。
「不會飛的鳥就是『雞』！是家禽！隻有被烤成美味佳肴享用的價值——啊！？沒、沒辦法變成美味佳肴的我，連家禽都不如嗎！？我、我對雞大人失禮了……不、不管怎樣！！」
在地下一萬公尺進行演說的緹兒，如今演說也進入尾聲。
「既然沒有感性！不會製造靈裝！也不會使用魔法！那麽也就不是地精種！！」
——聽到緹兒一連串的否定，空隱約掌握到違和感的原因——但是緹兒演說的結語卻令空的思考強製結束。
「而且甚至連毛也沒有！！我是『白板』！！劣等證明結束！！」
「什麽！？至高無上的優點到底證明什麽了！？請你再說得詳細一點吧！？」
空猛然轉身麵向緹兒，速度之快，幾乎快要摩擦空氣燃燒，而空看見的是——
……拉～拉～拉～……
——幼女（妹妹）的冰冷眼神，她正拉扯著幼女（緹兒）的吊帶，讓鬥篷一開一闔。
「……『白板』……語源是……麻將的白牌……意指……『體毛』稀疏……」
「啊，主人，我確實說過地精種的女性體毛稀疏，不過——」
吉普莉爾接著說明道：
「那純粹是相較於男性較為稀疏，她們也是——『大胡子』喔！」
「啊，是在說『胡子』吧！？一定是吧！？我想說你突然在說什麽，害我慌了一下——」
女性們的視線集中在空的身上，她們的眼神就像在說『不然你以為在說什麽？』。
空無言地『轉移話題』，慌張地看著城市吼道：
「等一下……吉普莉爾——你說女性也是大胡子嗎？哪裏有啊！？」
——街上到處都是褐色合法鬼女。
吉普莉爾卻突然說這個樂園其實是地獄。
對於空的問題，吉普莉爾則是回答道：
「地精種的體毛——『真靈銀』是能夠增強精靈的優秀素材。」
沒錯！！她確實說過，那並不是銀色的頭發，而是真正的銀——真靈銀的頭發！
所以精靈會過度強化——因此需要觸媒。這也聽她說過了！！可是——！！
空還抓住一絲希望，然而吉普莉爾卻說出殘忍——但是隻要一想就知道是理所當然的答案。
「觸媒固然不用說，靈裝也會用到真靈銀……地精種所製造的機械幾乎都會用到。不過想要利用，必須先『采取』……也就是說要『剃掉』。」
——也就是說這個都市……這個高度的機械文明……是用胡子打造的地獄……而且……
「地精種的毛量就是精靈強化力、素材量——也就等於是『力量』的同義詞。男性為了誇耀毛量（力量）會特地留下來，不過因為女性的毛量原本就少，所以基本上都是全部采取（剃掉）?」
棲息在地獄的邪惡（男人）——本來就是毛更多的『毛球』。
而褐色蘿莉鬼女也隻是剃過的大胡子。
得知真相的空不禁雙腿一跪。
——……啊啊……神啊……
創造感性種族的神靈種……鍛神歐肯因啊……
你的感性實在太差勁……！！你會受到詛咒……！
「可是奇怪了……『體毛稀疏的體質』——如果是不會因體毛而造成體內精靈過度強化的體質，那應該不用觸媒就可以使用魔法——應該也有好處吧？」
「沒有！！因為沒有體外增強的話，那就『連一個魔法也使不出來』了！！」
「你是說那是因為不是體毛稀疏，而是『無毛』……所以也沒有魔法所需的最低限度的精靈強化嗎？」
「對！可是做了增強精靈的靈裝也會爆炸！不能增強精靈就不能使用魔法，因為我完全沒有毛！然而，我也沒有感性可以製造增強的靈裝！！想要拜托別人幫我製造，卻沒有人要製造劣等用的靈裝——因為那就像是給魚製造水中呼吸器一樣莫名其妙！！至此我已經束、手、無、策了！！」
緹兒宣告自己『走投無路』，但是她的聲音對空而言卻是希望中的光芒。
……劣等？這些家夥在說什麽？
隻有緹兒——啊啊——隻有她不是大胡子——！！
她是唯一且真正的『褐色合法蘿莉鬼女』！
空眯起眼睛，注視著在深淵之底閃耀的希望之光。
「……不要緊……隻要相信……就會長出來……——給我長～出～來！」
……拉～拉～拉～……
白持續拉扯著吊帶，空聽見白在詛咒『最後的希望啊，消滅吧』。
但是不知緹兒是如何解釋的，隻見她羞紅了臉，毅然決然地——！！
「從孩提時期我就照著鏡子，相信毛會長出來，至少長出一根來。到現在過了七十年——連一根汗毛都沒長出來！！我相信了，卻沒得到救贖！如果懷疑的話，那我就讓你們看看！！這就是光滑的現實——」
「讓我確認一下！？你是在說胡子是吧——啊！？」
緹兒猛然將手放在內褲上，空立刻衝上前，把鬥篷拉起來。
空喘著氣心想——在公共場合，你想做什麽啊！？
「……哥……白也……沒有毛……」
「啊，主人，我也——不，應該說天翼種基本上都不會長毛?」
「……克拉米也沒有毛，你敢對她出手，我就超渡你喔！」
「我、我有汗毛啦，空！？森精種（菲）才沒有哦！？」
「空、空大人是喜歡光滑無毛的大變態嗎！？」
「我說啊，你們是在說胡子吧！？看就知道你們沒有胡子，而且沒有也比較好呀！喜歡胡子女的男人至少不會是多數派吧！？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了！？」
空哭著對稱呼自己為變態的視線哀求——
「……空大人，正如你所知，這裏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注視著黑色眼眸的那雙眼，看起來恐懼不安。
但是那對眼眸卻是深信自己不如別人。
緹兒問道：
「我真的可以……把兩位當成我的安身之所嗎……？」
燃燒著蒼白火焰的感應鋼眼眸像是在問——我會被拋棄嗎？
什麽也做不到的自己，有和兩人在一起的價值嗎？
她彷佛在問——我能夠有什麽用處嗎？
緹兒自己大概沒有自覺吧——她望著空間道：
「我——『能夠比雞更有用處』嗎？」
「可以哦，你隻要『給人享用』就好了……嗝！」
但是回答她的卻是突然響起的男人聲音。
那是發音非常拙劣的人類語，並且充滿下流的情感。
「隻要跨在男人身上，稍微懇求一下……絕對讓你飛到最高點——啊，不過那個家夥不行，他是處男，又是喜歡貧乳蘿莉的妹控……喂，你的性癖沒救了哦？」
「為什麽跟雞比較啊！？也別夾雜著謊言與實話抹黑我，這樣很難反——駁？」
空表示那樣的提案既下流又多管閑事。
空大吼之後回頭看去——卻隻看見冒著煙的煙灰和酒瓶，以及淡淡的粒子狀光影殘留。
取而代之的是——
「喔，你這麽想要叔父大人，忍不住自己投懷送抱嗎？我都不好意思了，『臭侄女』。」
「不是啊啊我是被抓住了！！空大人、白大人，快救我！！」
諷刺的笑聲與緊迫的悲鳴，在空等人的眼前響起。
雖然肉眼完全看不見，不過事後根據吉普莉爾的解釋，緹兒突然向空與白飛奔而去，那個男人卻以『類似空間轉移』的方法搶到她前方，讓緹兒撲進男人的懷中。
——那個地精種是什麽人，既不用問，也不用推測。
男人一手抱著哭喊求救的緹兒，另一隻手則抓住機械式的『大劍』。
「——就禮貌上來說，我應該說聲『歡迎來到哈登費爾』是吧？混蛋們。」
高傲的聲音。隻有感應鋼的獨眼冷覦眾人。
隻見渾身髒兮兮的灰色毛球打了一個酒嗝，他的打扮就像身穿破布的流浪漢。
他用臉頰磨蹭著緹兒，口中的醉言醉語已經說明一切。
沒錯，他就是——
「好了！！我就來把臭侄女變成女人！！讓你高潮不斷——」
■■■
——罪犯。
「不……我不是啦……本大爺隻是來接臭侄女。」
但是卻仍是罪犯，除此之外什麽也不是。
於是吉普莉爾立刻阻斷空間，順利逮捕做為現行犯的流浪漢。
聽完流浪漢的供述後，在臨時製造的隔絕空間裏，空露出嚴肅的表情，詢問在背後可憐地顫抖的被害人。
「……緹兒？根據犯人的口供，他說他是你的叔父哦？」
「咿……我、我不認識他……事發突然……我都搞不清楚狀況了。」
「少開玩笑了，臭侄女！你是因為本大爺來了才想逃吧！！」
「別給我大吼大叫，性侵犯！！小心追加一條恐嚇罪哦！？」
聽到緹兒恐懼地哭著回答『我不認識他』，犯人立刻大聲吵鬧，空則是斥喝製止犯人。
吉普莉爾在空的身旁，負責記錄灰色毛球的口供，空詢問她的推理。
「犯人說是來迎接被害人——這表示他事前便知悉被害人的行動……主人，犯人大概幻想自己是被害人的叔父吧？我認為應該追究其他罪行……至少他肯定有跟蹤被害人——」
「喂！給我從實招來！！你為什麽會知道被害人的行動！？你究竟是誰！！」
「我『感覺到』的啦！！問我是誰？喂，臭侄女！你沒把信交給他們嗎！？」
「你、你在說什麽？首領應該是在『首領府』裏，而且也沒有國家元首會以那種裝扮迎接來賓！因此我不認識你！！」
聽見緹兒哭著喊出的歪理，空大致上已經明白狀況了。
——也就是說，這個醉酒的灰色毛球……這個強製猥褻未遂犯……
他就是地精種的全權代理者——哈登費爾的『首領』。
而且根據口供，他也是緹兒的叔父——
「……嗯，那麽退一百步，假設你是『首領』，也是緹兒的叔父。」
「假設什麽！那是事實啊！可惡！！」
「是事實更糟吧！？強迫與侄女發生肉體關係難道在你們國家是合法的！？」
「不……那個……我是因為喝醉酒……隻是開個小玩笑而已。」
聽到毛球這麽說，包含克拉米在內的女性們利刃般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他身上。
喝醉酒、開玩笑……那是渣男所用的差勁藉口中，排行前兩名的。
「那麽我再次詢問被害人。緹兒威爾古小姐，你的叔父是怎樣的人？」
「至、至少我不記得親戚之中，有衣服破破爛爛，發出酒臭味和煙臭味的毛球——不過，首領是真的很臭！！非常地臭！！」
在空催促之下，緹兒脫口承認他是首領。
可是或許是被淚眼汪汪的緹兒一臉悲痛的表情不斷說他臭，令他感到大受打擊吧。
『首領』垂頭喪氣，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白則是一個人在沉思……
——緹兒是最沒用的地精種，她的叔父卻是最優秀的地精種。
抵死不從的墊底少女，配上糾纏不放的自我風格大爺係殘念中年。
白想到一個可能性。
這個激起人的庇護欲望，『無主』好騙的笨拙女。
因為在覺醒事件時，立刻便確實地被攻陷，所以白原本以為她企圖爭奪妹妹的位置。
不過——如果她其實『心有所屬』呢……？
（……已達成『配對確定』的條件……？嗯……狀況證據充分，不過還不能確定……）
——如果她心有所屬的對象並非哥哥？
白雖然這麽一想，但是又趕緊搖頭——還不能大意。
因為酒醉毛球與合法蘿莉——美觀上的問題尚未解決！
但是白這段從另一個角度出發的推理，當然沒有人知道——
「……啊……我想起來了……本大爺是……冒牌貨。」
『首領』似乎終於從打擊中振作起來。
「首領去洗澡……就當本大爺是負責傳話的人吧……」
不過他似乎仍未重新振作，隻見他搖搖晃晃地轉身回頭。
——被說臭的不是我。
毛球似乎想要當成是這樣，所以空等人點頭答應。
「……你要確實地把他們帶到我——不對，帶到首領那裏去，知道嗎？」
「是！我們原本就在去見首領的途中！！幫我告訴首領，不用派不認識又有體臭的可疑人物過來，我也會確實把人帶到『首領府』！！去去！！呸！呸！！」
緹兒撤銷告訴，吉普莉爾也解開空間阻絕。
毛球陰鬱地垂下肩膀，將手上的『大劍』——靈裝一揮。
隨後劍身分解成無數的零件——不對，是無數耀眼的短劍。
「混蛋們，臭侄女要是又逃走，我會去把她抓回來，請你們稍等——」
「『首領府』五百零八層樓！！我會哭著把他們帶到會客大廳首領的麵前！！」
緹兒原本打算在附近等待，但是她的想法被毛球輕易看穿。
「那麽你可以走了，不過最後要請教你——不對，首領大人的尊姓大名？」
空效法淚眼汪汪的緹兒，目光銳利地看著毛球。
對於空的探詢——男人隻留下淡淡的光影，以及不滿的話語，然後便憑空消失了。
「維格?多勞布尼爾，快點來吧，『臭異世界人』。」
■■■
——『首領府』……一行人搭乘升降機，從存在於都市中央區的巨大天井往上升，前往維格所在的五百零八層。
「……菲，我看得出你拚命在維持感情封印，不過……那樣心情會比較平靜嗎？」
「吸、吸、吐～吸、吸、吐～不可以讓克拉米害怕，吸、吸、吐～」
「真是情緒不安定的長耳朵呢，你用※拉瑪澤呼吸法是想生什麽呀?」（譯注：分娩過程中的一種技術。）
「空、空大人、白大人，絕、絕對不要放開我的手哦！我們說
好了哦！？」
剛才男人的自我介紹，導致現在眾人亂成一團，緹兒躲在空與白背後，抓著他們的衣服不放。
空與白心想……
「那是沒問題啦，不過……緹兒，我請問一下，所謂的『首領府』……」
「……是哈登費爾的……行政中樞對吧……？」
從上升的升降機的窗戶，眺望快速通過的天井景色。
——不，正確來說，他們看的是裝飾在天井的某個似曾相識的物體——
「應該不是放置大量破壞武器的『軍事基地』吧……不，應該說別保有武力啊！？」
看到在重現大戰的即時戰略遊戲時所見過的武器，空開始懷疑『十條盟約』的禁止武力是不是說假的——
「不是的，這是首領祖先的紀念碑——隻是裝飾而已。」
……裝飾？祖先？空眨了眨眼，緹兒則回應道：
「那是哈登費爾初代首領——《羅尼?多勞布尼爾》的遺作咿啊啊！？」
——但是菲爾的殺意突然爆發，打斷了她的話。
「菲！？你怎麽了！？我明白了，我和你一起做！來吧！吸、吸、吐～！！」
或許是看到克拉米安撫爆炸點（菲爾）的模樣很有趣吧。
吉普莉爾代替抓著空與白的衣服蹲在地上發抖的緹兒說明道：
「《羅尼?多勞布尼爾》——聽說他是地精種史上有名的『空前天才』……」
據說他是在大戰末期率領地精種的男人。
他發明刻印術式，創造出靈裝，是一個劃時代的匠師（天才）。
用無數刻印術式組成可變機械的核媒，再與之同步，加以運用——就是所謂的靈裝。
靈裝可以模擬原本隻有森精種才能辦到的多重複合術式。
另外——在種族適性的加持下，甚至可以編纂出超越森精種的超精密複雜術式。
大戰末期除了靈裝以外的武器，幾乎也全部都是那個男人獨力所造。
「他逼得森精種也必須模仿刻印術式才能與之對抗，是大戰的關鍵人物之一……而我也曾在『殺龍』之際，使用過他的作品?」
……簡而言之，他是逼得森精種使用刻印術式的遠因。
而且雖說是間接性的影響，不過他也是促成『虛空第零加護』誕生的男人。
也就是說，他是把星球破壞殆盡的大戰犯之一。
「雖然我希望是眼睛的錯覺——不過『那個』也是因為是他的作品，所以才擺出來裝飾？」
空與白臉色蒼白，膝蓋顫抖，指著某個物體問道。
那也是在重現大戰的即時戰略遊戲中看過的東西……
那是像個玩具似地隨隨便便掛在空中展示的『炸彈』——
「是的，那東西能引爆不活性化的『神髓』……正是『髓爆』?」
「連核武也甘拜下風的武力，你們怎麽好像沒事一樣拿來裝飾啊！？」
——沒錯……他們指著一發就能粉碎大陸的『髓爆』。
空大聲地指責，因為在禁止武力的世界中，那是不該存在的過度武力。
或許有人會認為……
——不過是威力超大的炸彈，事到如今有必要大驚小怪嗎？
像天翼種、機凱種不也是會走會飛會轉移的炸彈嗎？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因為即便『十條盟約』能夠取消惡意的危害，但是過失——『意外』就不在保護的範圍內了。
那麽如果是不小心滿足條件，就會在無惡意的情況下發動的『裝置』呢——？
「一個不小心就會炸掉大陸的炸彈——你們應該快點丟掉，不然至少嚴密保管吧！？」
那應該隻是『未爆彈』了吧，為什麽還拿出來展示呢！？
「主人，請安心，展示在這裏的東西全都不會運作了。」
雖然空與白哭著控訴，不過聽到吉普莉爾單膝跪地這麽一說。
他們想起關於機凱種的文獻敘述。
「『盟約』之後，凡是有害精靈的運用與魔法，全部都不能使用了。」
機凱種過去似乎是把精靈當成燃料消耗，做為自己的動力。
但是，因為『盟約』的關係，他們不能再消耗精靈——精靈種，所以改變了動力係統……
也就是說，站在持續上升的升降機上，他們所看到的武器並不是『未爆彈』，而是等同『模型』一樣的東西。
聽到仰望著上方的吉普莉爾這麽說，空與白鬆了一口氣，跟著她抬頭往上看——但是三人卻一同感到納悶。
三人目光注視著一個不曾見過的東西，或許是察覺三人的疑問了吧——
「……啊……剛、剛才的談話……唯一的例外……就是那個東西……」
緹兒順著空他們的目光看去……卻冷靜平淡地回答他們的疑問。
「……隻有那個是『戰後』的作品——同時也是初代首領的『遺作』。」
也就是——地精種史上空前天才的最後作品——不。
「據說是無人能超越的最高傑作，而且也是『終極靈裝』。」
即使經過六千年也無人能及，那是最初且最後的作品……
——嗯～……竟然擠下『髓爆』，說是『最高傑作』啊。
看到視線前方——雄偉的『巨大人形機械』，空露出僵硬的笑容。
「……什麽啊……巨大機器人也是『靈裝』嗎……？」
「靈裝是術者個人運用的機械——是與『核媒』同步後，以行使的複數刻印術式構成的係統，所以造型不管是大槌還是機器人都沒差，形狀與規模都沒有限製……」
——那個機器人總高度十公尺以上，身上有一層黑色鐵塊，遙形非常怪異。
表麵覆蓋像是電子回路的刻印術式，是一個堅固又強硬，充滿厚重感的機體。
盾部則有著與巨大機體相比，仍然顯得超出規格的超重量級鐵塊。
那明顯是為了戰爭而開發的巨大機器人——既然是戰後所製造，那麽現在也可以運作。
「可是這麽大型的靈裝——我不認為以地精種的精靈量可以運作。」
「是的，我自己自然不用說，正常的地精種也無法起動那個靈裝……」
——聽到似乎沒有人能駕駛，空暗自鬆了一口氣。
「那麽那個巨大人型靈裝是為了怎樣邪惡的目的而製造的呢？」
光是破壞星球還不夠，接下來是要粉碎宇宙嗎？空語帶諷刺地問道。
緹兒回答後的瞬間，吉普莉爾的聲音和表情立刻消失了。
「『在肩膀上』的是——『改寫對象概念的靈裝』。」
…………
「聽說那是『髓爆』所使用的不活性化神髓……也就是在『物質化的神靈種化石』上施加刻印術式，利用能修正內含概念的『改竄神髓』所形成的概念共鳴機。」
………………
空與白沉默以對——順道一提，克拉米也相同，或許全人類種也會同樣反應吧。
不管怎麽樣，為了替常識派的人類種代言，空與白兩人眯起眼睛說道：
「吉普莉爾……直接告訴我們那個玩意兒有多危險好了。」
「……超危險……真的危險……難以置信的危險……三種的哪一種？」
意思就是——原來如此，聽不懂她在講什麽啊——！！
——以刻印術式（無法理解）修改神髓（無法理解）的概念（無法理解）……？
原來如此，那就像是在兩片肉的中間夾一片肉，然後宣稱那是『漢堡』，實
在是令人反胃的暴行。
……兩人半睜著眼睛，就像是在問『那不都是肉（無法理解）嗎？』。
「是，那是超級危險，有夠危險，不可能實現的胡言亂語?」
超常識派代表（吉普莉爾）嘲笑緹兒的頭腦傷勢危險，並且接著說道：
「如果那種事有可能做到，那麽要在概念上打敗對方也辦得到了吧。」
空與白終於明白大致情況，內心表示讚同。
——『概念』……也就是『抽象意義』。
——改寫對象的概念…………？
「欸，意思是如果改寫為『敗者』，那就會『無條件敗北』嗎？」
——關事情的經過、過程或因果，『直接認定敗北』……？
難怪連天翼種也斷定是胡言亂語……咦？那這代表什麽意思？
那已經不是外掛或詐術了……而是『※執行作弊碼』。（譯注：利用遊戲程式漏洞，執行平常無法執行的代碼，叫出特定功能。）
空的眼神就像在質疑『那已經不是遊戲了吧』，然而——
「正是如此……我並不是在比喻，那真的是屬於『神之領域』的靈裝。」
緹兒直視著空，肯定空的疑問——空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接著緹兒又繼續說道：
「雖然如此，不過因為原理是暫時活絡不活性化神髓，與對象產生概念共鳴，所以一旦停止就會恢複原狀——而且也隻能改寫為『改竄神髓』的特定概念。」
升降機通過，緹兒俯視如今已經遠在下方的『巨大人型機械』……臉上露出空虛的笑容，以平淡的語氣說道：
「而且更不用說……那個特定概念——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概念』……」
「……主人，看來正如她自稱的一樣，她真的連地鼠也不如，她說的話請別當真……」
吉普莉爾言詞之中責怪使主人困惑之人。
「更何況什麽是所謂的『神髓』……這個問題至今仍無人研究出答案。」
空心想……是啊，就連神靈種自己——帆樓也為此苦惱了幾億年。
「更不用說是改寫了……那麽誇大不實的話語，即便是玩笑也不值一聽。」
……是啊，而且說在六千年前就已發明，甚至加以利用，卻隱匿消息至今，連吉普莉爾也不曾聽過風聲。
……現在卻毫不隱藏地展示出來？
不可能，怎麽可能有那種事，吉普莉爾是對的，那東西應該是假的……可是——
「……是的，因為我們根本也沒有研究，所以當然沒有答案。」
聽著緹兒平淡的語氣，空確信『她沒有說謊』。
「……那是唯有初代首領……唯有他一人到達的神之領域——而且也是他留下的產物……」
——那麽就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緹兒誤會了，果然改寫概念還是不可能辦到；另一種則是——有人將不可能化為可能。
「臭侄女，你在胡說八道什麽，給我訂正。」
——硿一聲，升降機停在五百零八層。
從打開的門後傳來聲音——正如那個男人所說。
沒錯，再次與那個男人對峙——他坐在機械的王座上，手撐著臉頰，全身散發的氣息……
他的笑容狂妄又凶猛，那是身居『頂點（首領）』的笑容，與剛才的『落魄醉漢』根本判若兩人。
胡亂剪短的灰色頭發——不對，銀色的頭發下，火紅的獨眼（感應鋼）透露出他的意誌，身上是與眼眸搭配的服裝，周身散發理所當然的傲慢氣息。
「原本是唯有他一人到達的神之領域——」
沒錯，那位到達神之領域的天才，在地精種史上雖是空前——但卻並非絕後。
哈登費爾的現任首領將大劍豎立在王座旁，傲慢地蹺著腿。
維格，多勞布尼爾說道……
「但那是在本大爺誕生之前啦，真是丟臉啊……」
正如他所說——自己是第二人，事實隻是如此而已。
■■■
看到他的相貌與獨眼——即便是上位種族的天翼種（吉普莉爾）與森精種（菲爾），兩人也不禁各自擋在主人與好友的身前……無言地全神戒備。
……那是當然的吧。他是憑藉感性建立如此文明的種族——地精種的頂點……
擁有極致的天賦，無需理解便能憑藉著感性，將任何人也無法明瞭的不可能化為可能。
在王座的男人，他的灼眼看穿一切，空與白心想果然沒錯。
————這個人確實是『天生強者』。
對於各種理論（計策）都有對策——不過……
「～～真是的……匆忙之下，害我胡子刮得太多了，可惡……」
不理會緊張戒備的吉普莉爾、菲爾與克拉米，維格鬧別扭似地嘟嘴抱怨。
「像除臭刻印那種莫名其妙的術式，虧我能造得出來呢……本大爺真不愧是天才。」
看到他摸著下顎，頻頻在意自己體味的模樣，空與白心想。
……事到如今再裝模作樣也太遲了……
「緹兒～？你說我很臭，叔叔還懷恨在心哦～？」
「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今天還是初次見到首領呀！！」
「……反差屬性、粗野殘念中年……『叔侄配』的旗子立起來了吧……！？」
不管怎樣都要對侄女性騷擾，被侄女討厭又心情低落的叔父……
——他就像是被反抗期的女兒排斥的可憐父親，這個印象固定了。
「喂，我可不會再讓你說我臭了，好了，快點過來。」
緹兒躲在空與白的背後發抖，她催促著說道：
「空空空大人！！把、把藥賣給顧客，我們快點回去吧～～！！」
更別提正如緹兒所說……即便維格是『強者』，也太遲了。
既然空與白是『藥商』，維格是『顧客』——勝敗就已經決定，不會改變了。
再來，隻要維格親口說出『支付「藥」錢』這句話。
那樣一來——全地精種將會毫無選擇餘地，成為空等人的囊中之物。
但是————
「嗯？對喔，那才是正題……那麽，好啦，把藥拿來吧。」
男人手撐著臉頰，手肘靠在王座上，然後晃了晃拿在手上的書信。
——『嗨，傻蛋，需要我們救你嗎？謝禮就是「你們國家的全部」如何？』
沒錯……那就是空與白叫史蒂芙寫下寄出的那封國書。
書信順利送達——空確認維格已經落入他們的『圈套』。
「……意思是你願意用哈登費爾的全部來支付吧？」
「…………？」
克拉米仍然搞不清楚狀況，她訝異地皺起眉頭。
看到明白一切的維格，臉上露出嘲笑的表情回應，空內心苦笑。
是啊……隻不過這個男人並不是『普通的顧客』。
也就是說——他是『棘手的顧客』。
「嗯？我才不付錢，先欠著吧。」
——是啊，這是早就預料到的回答……
他能憑『直覺』找到連菲爾她們都找不到的空等人。
派出緹兒的數日之後——他能憑『直覺』在那裏迎接。
——今天，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個地點……而且隻是靠『直覺』。
那個男人的眼神就像在說他早已等在那裏了，等待緹兒、空與白、天翼種，甚至是森精種。
聽到那個毫不吃驚的男人是『首領』時，空與白心中的疑問已轉為確信。
「……很抱歉，對於初次見麵的客人，我們不接受賒帳。」
「喂喂，你們應該先付清『自己欠的帳』才有資格說那種話吧。」
因此一臉嘲笑之色的維格接下來會說什麽話，他們也早就知道了。
因為在看到『那封信』上的那一句話時，他們就已經有所覺悟。
「不過對於沒有交情的人，確實是不會讓人賒帳吧？本大爺也沒打算跟『人渣』交朋友，比如說——」
沒錯……他們當然也知道，維格接下來要說什麽話。
兄妹低頭不敢看著王座。
相對地，隻有在他們背後的克拉米，睜大了雙眼，露出痛苦的表情，伴隨著耳邊的雜音，聽著男人說出的話。
「從自己的世界賴帳逃走的——喪家之犬。」
■■■
…………
……………………
不管是吉普莉爾質問的聲音，還是各式各樣的氣息——全都遠去。
克拉米的腦海裏充滿不斷閃爍的光景。
那是甚至伴隨著疼痛閃爍的幻覺，是屬於又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是啊，你們很有一套，不隻是本大爺——幾乎全世界都中了你們的毒。」
——沙……
包括堅持別過頭去，屏氣凝神的緹兒在內，一切都在意識之外。
在克拉米腦海中閃動的是，拋下過去世界而來之人的記憶——
那是不敗的兄妹的記憶，卻也是一次也不曾勝利過的男人的記憶。
「本大爺被迫隻能做出選擇，看是要將一切無條件交給你們，還是滅亡。」
————沙沙……
在克拉米腦海中閃爍的是，一個哥哥與妹妹躲在狹小牢籠內的記憶。
他與妹妹……兩人除了彼此的身旁之外，在那個世界沒有別的容身之處。
因此，沒有可以回去的世界的哥哥————
「……有趣，你們讓本大爺中計，遊戲結束，是本大爺輸了。」
————沙、沙沙……
疼痛逐漸增強，在克拉米腦海閃爍的幻覺是……
啊啊，是空的記憶——
曆經迷惘、煩惱、犯錯，不斷地失敗與迷失之後，終於手染鮮血。
「但是對於品味差勁的人渣（不懂的人）——即使低頭拜托我，我也不會和那種人做朋友哦？」
————沙沙、沙——
最後在過去的世界走投無路，即使如此仍是猶豫不決……終於來到了異世界。
那是將罪孽與過去連同世界一起拋下——墜落異世界的男人。
以及與他——與木偶相依為命的少女——雛鳥的————
…………
……
■■■
然後終於——
宛如接替痛苦蹲下的克拉米一般，空與白抬起頭來。
不管是在王座等著他們的灼眼，還是接下來他要提出的問題。
空與白全都瞭然於心……他們麵帶苦笑聽著男人說的話。
那是各國亟欲探索的『 （空白）』的真實身分——『必勝王牌』的解答。
應該沒有人會相信的答案——兩人隻是普通的人類種。
不過，如果是知道異世界人的感性怪物（維格）——隻要他能憑『直覺』接受真相的話。
他要問的是早就該有人對異世界的兩兄妹提出的問題。
也就是質問挑戰唯一神的『異鄉客』——
「……你們那麽有本事——為什麽還要逃離你們的戰場（世界）？」
意思就是——『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既然你們自己都欠債不還，我也要賒帳，當然我也會賴帳哦？」
維格的語氣和眼神逼迫他們清算自己的過去，不過——
「不過，如果是本大爺猜錯的話——做出試探『朋友』的行為就是本大爺的不對，做為對朋友的賠罪——本大爺的東西就全是朋友的東西，我會連本帶利償還。」
對於維格的提問，空與白當然無話可答。
所以——
「……簡單說就是你不跟看不順眼的家夥聯手——對吧？」
「你知道就好，男人瞭解彼此的手段隻有一個——不用說也知道吧？」
說完後，維格從王座起身，與握著白的手的空，彼此狂傲地交換視線，同時笑了出來——對，無話可答。
現在這個場合，不管說什麽都是空口白話。
一邊是詐欺師兼騙子——空，另一邊則是感性的怪物——維格。
如果他『硬是要問』的話——那麽回答的手段就隻有一個。
……對，早就知道會如此，不用說也知道——
白、吉普莉爾、甚至克拉米，每個察覺情況的人都擺出莊重嚴肅的態度。
維格見狀笑得更加開懷，那隻火紅的獨眼像是無言地在說——
——談談你的答案，你的靈魂吧，不是隻用話語談，要用行動——直接放馬過來吧！！
來吧，開始遊戲——
「好啦！！我們來『互毆』吧！？異世界人！！」
「不是用靈裝分勝負嗎互毆不是違反『盟約』嗎不要我反對暴力！！」
——地精種的遊戲並不是依照傳統以靈裝決勝負嗎？
——隻要雙方同意，『格鬥技（體育）』也會成為遊戲嗎！！
維格握住靈裝（大劍）大吼的那一剎那，空毫不遲疑地舉白旗投降。
不好意思，為人之道（遊戲玩家）就是無條件屈服於暴力——！！
看到空與白打心底害怕的樣子，維格嗬嗬一笑。
「以前是用拳頭互毆啦，不過因為現在有『盟約』這種遜規則——」
聽到他這句話——啊啊，感謝『十條盟約』！
空與白一同感謝某神（特圖）——下一個瞬間！
「所以——我們用靈裝來互毆吧。」
維格說完後，緩緩將靈裝（大劍）插在王座上。
「擴張靈裝——接續。醒來吧，本大爺的機體！！」
他吶喊一聲——同時插著大劍的王座立刻變形。
王座轉變為鋼鐵編織成的鋼帶，畫出螺旋的形狀，伴隨著巨大聲響將維格包覆——
然後宛如四腳步行的野獸撐起上半身似地，那個物體從裂開的地麵下現身了。
——那個物體總高度大約十五公尺，是身穿銀甲冑的巨大騎士。
那個東西跟從升降機看到的展示物屬於同一種類——不過，正確來說是有如進化型的『巨大人型機械』……
那架機器人同樣佩帶超出規格的巨劍，是擁有洗練的流線型造形機體。
……講白一點，如果剛才看到的機體是『v係（normal）』，眼前的機體就是『4係（）』。
不管怎樣，巨大機器人指著空與白——
『用與靈魂同步的靈裝——機體互毆，夠簡單明瞭吧？』
維格的聲音從擴音器傳出，空等人表示讚同。
是啊，非常簡單明瞭。
也就是說，維格提出的決勝遊戲就是——實際搭乘機器人，實際進行互毆。
——也就是『機器人戰鬥遊戲』。
對於這個充滿大男孩的夢想與浪漫的提案，空與白眼神一斂，點頭說道：
「很好，如果是『鋼●格鬥』就不會違反『盟約』，我就聽聽你怎麽詳細解釋這個歪理吧。」
「……那樣如果行得通……那就可以戰爭了……而且那是武力……吧？」
包括剛才看到
——哈登費爾首都，據說是位於地下一萬公尺的巨大空間。
抵達廣大的地下都市後，空與白走下潛陸艇。
兩人一起煩惱著，心想該怎麽形容眼前的光景呢？
正確來說不是眼前，而是上下前後左右——全方位的光景，若是要形容眼睛所見的話——
「我來猜猜看，那個首領一定是某間名字跟森羅有點像的公司的『社長』吧。」
「……『重力魔法』……具體來說……是在做什麽的呢？」
——打關鍵字『工廠 夜景』搜尋圖片的話，大概就能想像是怎樣的氣氛了吧。
黑暗之中，無數耀眼的光源，襯托出一片奇幻的鋼鐵森林。
說穿了，就是將※某名字是兩個f的第七部作品中的米德加稍做改變，再以重力魔法無視一切物理法則，複製貼上到整個天球，便大功告成。（編注：指電子角色扮演遊戲「final fantasy 7」。）
眼睛所見的光景——別說是天空，甚至也沒有上下。非但如此——
「甚至連『魔晃爐』都有，我就直說了吧，首領是路○斯吧？」
看到貫穿都市中央的『光柱』，空帶著一半認真的心情向後方問道。
「——啊！不是的，主人。那是先前說的那位神靈種的火——『神火爐』。」
原本興奮地看著四周的吉普莉爾，趕緊慌張地鞠躬回答道。
「地精種是少數創造主仍健在，並且可以共存的種族之一。那個『神火爐』不止是用在工業用途，甚至也供給這個高度機械文明——都市的『動力來源』。」
高度機械文明——是啊，這一點在路上已經充分見識過了。
具體來說，是在緹兒仍不肯下船的『潛陸艇』上見識到……
——聽說那艘船是利用彼我流動差的原理在地下前進。
雖然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不過總之這趟旅程總共大約九幹七百公裏。
扣掉緹兒修理所需的時間——不到六小時，換算時速則是每小時一千六百公裏……
——而且是在地下。在原本的世界，別說是潛水艇，必須開超音速客機才能勉強達到那樣的速度。
不可能發生的物理考題都會有一個前提——『假設沒有阻力』。連白都要抱頭煩惱，不知這個前提是否在這個世界的現實也能通用，不過——
「……確實是很驚人，不過因為吉普莉爾說這裏擁有最發達的科學文明，我還以為——」
重新審視米德加——更正，重新審視哈登費爾的首都，空心想——雖說加入若幹※蒸氣朋克的要素，這景色已完全屬於科幻的領域了。（譯注：一種流行於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初的科幻題材。）
可是……為什麽？
不知何故……跟想像中有點差距。
說是有哪裏不對……卻又好像沒有不對……
「啊，不，主人，我隻有說這裏擁有這個世界最發達的『機械文明』。」
吉普莉爾打斷空感覺到異樣的思考，做出了訂正與補充。
「另外——論『科學』的話，主人們的世界遠比這個世界發達。」
……哦，比能夠操縱重力、建造出全天球型地下都市的地精種更發達？
比不用支柱、卻能將都市一層一層堆疊起來的地精種更發達？
「雖然地精種擁有優越的『機械文明』——卻絕不是『科學文明』，他們反而是離『科學』最遠的種族……這一點我想主人們很快就會明白。」
————？
機械文明與科學文明……兩者有何不同？
兩人的眼神中充滿疑問，但是吉普莉爾卻隻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麽，雖然非常不願意——但我要去『接人』了，所以請恕我暫時失陪。」
吉普莉爾語帶不滿地說完之後，隨即消失在虛空之中。
——於是在場留下的人，暫時就隻有空與白以及——另外一人。
那就是猛烈地操控無數工具，持續在修理靈裝大槌的緹兒。
從潛航中到現在，她一直在潛陸艦上鏗鏗鏘鏘修理靈裝。這時空喊了她一聲，她立刻——
「是是是！？首領來了嗎救救我！！」
——發出這樣的悲鳴，躲到空與白的背後。
緹兒一瞬間便躲到兩人背後，淚汪汪地拿著大槌全神戒備。
雖然空與白既看不清她的動作，也無法理解她的舉動，兩人仍是傻眼地看著她。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那麽害怕，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以白和哥的力量……肯定……無法給予任何救助。」
她擁有那樣高超的身體能力，卻依然畏懼對方……空與白斷言自己無法給予任何幫助，不過——
「不會的！！靈、靈裝的改裝勉強趕上了！！」
否定之後，緹兒的大槌立刻喀一聲，亮起複雜的光紋。
空心想——原來如此。他所著眼的並不是變形起動的靈裝。
而是緹兒燃燒著蒼白火焰的眼眸——也就是所謂感應鋼的雙眼，然後空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的眼中充滿覺悟，並且燃燒著『絕不退縮的決心』——
「我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敵人要是來了——」
合法褐色鬼女帶著不向任何人屈服的鋼鐵意誌，發出怒吼——她的怒吼也就是——！！
「抱住我！！那樣一來我就超☆安☆全——」
「很好！你就全力向我求助吧！！來啊，放馬過來，敵人——」
緹兒抱持不退縮的決心——全力逃避！
空則是歡迎她來到絕對的安全範圍——因為以『盟約』為後盾，可以拒絕別人強行分開他們。
……拉～拉～拉～……
緹兒被白拉扯紐帶而麵紅耳赤，空則是露出慈愛的眼神，氣氛頓時陷入沉默。
最後是緹兒所恐懼的『威脅（敵人）之一』到來，沉默的氣氛才得以消散。
「哇～……這裏就是地鼠的巢穴……好恐怖的地方～好惡心哦～」
突然出現的那聲音，有如唱和般高聲說道：
「我生理上無法接受?地鼠就該立刻☆處死哦～?」
「就是現在！救命！救命啊！我要被燒死了——好痛！？白白白大人，恕我失禮了！這裏就安全了！我逃過一劫了！！」
聽到菲爾臉上帶著笑容發表的殺人預告——或許是紐帶被拉扯的關係吧，緹兒立刻臥倒在地，朝著白的裙子內鑽了進去。
聽到她顫抖著聲音做出逃亡成功的宣言，空回頭望向背後，也就是——
「……？啊，抱歉讓主人們久等了，我回來了。」
「好……辛苦你了，吉普莉爾……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
——帶著『威脅（菲爾）』回來，一臉疑問的『天使（惡魔）』。
因為地精種和森精種都堅持——在潛陸艦裏待六小時，與對方呼吸相同的空氣的話，她們會死。
所以隻好采取對策，抵達哈登費爾之後，再由吉普莉爾去接克拉米和菲爾過來。
空慰勞空間轉移回來的吉普莉爾後，再次抱頭煩惱。
「……我還是不認為『關係惡劣』足以說明她們的情況啊……」
「哼哼！我什麽也看不見—就、就算你瞪著我，我、我也不害怕！你就編纂加害我的術式，然後被『盟約』抵消吧！呸！」
「菲！！菲！你不要擺出那麽可怕的表情啦！菲……」
——緹兒將頭埋在白的裙子裏，露出臀部在外麵，盡管顫抖，卻仍出言挑釁菲爾。
菲爾的表情中充滿無言的殺意，嚇得克拉米終於哭了出來。
白心想與其讓緹兒抱住空，不如讓她鑽在自己的裙子裏，所以忍下不滿，與空一起要求吉普莉爾說明。
「或許是因為鍛神（創造主）的影響，地精種的中心思想就是『一切都是為了鍛煉而存在』。」
接著，吉普莉爾指著都市中央的光——神火爐，然後繼續說道：
「而且那邊的鍛神歐肯因之火，可以熔解任何物質。」
空點了點頭心想……那還真是相當激進的思想。
一切都是為了鍛煉而存在——等於是說『世界就是為了改造而存在』。
一方是用可以熔解一切的爐火，肆無忌憚地破壞環境的種族。
「因為挖掘和砍伐，河川乾涸而死，山峰也崩塌而亡。」
——另一方則是開口閉口就是清風如何，天空如何的種族。
空、白和克拉米在內心翻白眼，聽著環保主義者（菲爾）的言論。
「季節會死亡—森精種珍惜的森林……當然！也會死亡……」
然後她的殺意終於開始造成地動山搖，空他們這時才明白。
「如果不把那種害獸滅絕……這是全知性生命體的罪過哦?」
地精種與這個愛和心都已死絕的種族——兩者是完全對立的種族吧。
可是空仍是無法接受，因為——
「你們在『大戰』時也將環境連同星球一起破壞了吧！你們有什麽立場指責別人呀！？」
——應該說事到如今才講環保也太遲了吧——！！
空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通，不過聽到吉普莉爾接下來的這一句話——
「我認為是長年的仇恨之故。主人，你看那個長耳朵的額頭上——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呢？」
——空他們瞬間僵住。
看到森精種額頭上的『魂石』——『礦物』……冷汗自空他們的臉頰上滑下。
——『一切都是為了鍛煉而存在』……
具體而言，空他們並不知道那個『魂石』是怎樣的東西。
不過不難想像，若是『魂石』被采掘，森精種絕不會平安無事。
「森精種驅逐破壞森林的地精種……地精種則是為了『魂石』而濫捕森精種……」
——究竟是哪一方先開始，如今已不可考，不過不管怎樣——
「兩個種族的關係惡劣到甚至無視唯一神寶座，長久以來一直互相殘殺?」
「誰叫他們頭上要帶著石頭出生，有意見的話就重新投胎成液體呀！呸！我、我可不會道歉哦！！我絕不跟草道歉！！」
「……討厭啦……菲無視我……嗚哇啊啊啊啊！！」
「——啊！不、不是的！？我隻是在發呆而已，沒有無視克拉米——」
「討厭！我才不管！嗚……我討厭可怕的菲！！」
因為緹兒的搧風點火，菲爾的殺意再度爆發。
或許是累積的恐懼已經到達極限了吧，克拉米行為退化為幼兒，嚎啕大哭起來，菲爾則是拚命向她道歉。
空看到這情況，歎了一口氣，然後決定放棄勸解，不再理會她們。
——看來別指望她們會和解或平息事態了……
「那麽可以帶我們去見想買『藥』的『首領』了嗎？」
重新眺望多層型無視重力全天球工廠式的都市後，空這麽說道。
——不，應該說空的眼睛隻看到在都市內來來去去的地精種了。
說得更精確一點，他眼中隻看見地精種的——女性。
沒錯……願意把這群合法褐色鬼女賣給自己的『顧客』在哪裏？
在這個上下都分不清的地方，空要求緹兒為他們帶路——
「話說，你最好快點從那裏出來……白快要發颯了。」
「——啊？啊！？雖說剛才情況緊急，我真是失禮了！！」
將頭縮在白的裙子內說話的緹兒猛然起身。
「……失禮也該……有個限度——————……吧？」
緹兒手臂一舉，做出敬禮動作，同時站了起來。
也就是說——
……白的裙子整個被掀了起來。
看到白耀眼奪目的內褲、肚臍和她的笑容，空與緹兒瞬間凍結了。
「……妹妹的位置之後……接下來是……什麽？……想要主角的位置……？」
白露出可怕的笑容說道。
「……你以為沒有主角身分……可以允許有……主角特權嗎……？」
空確實聽見副聲道響起白的聲音了。
——『是嗎？你想戰，便來戰』——
「好了！緹兒！！我們快點征服哈登費爾，早點回去吧！！好嗎！？」
「啊！！我、我立刻帶你們去『首領府』！可、可是我不見首領哦！我會在附近等待……！！」
這次為了避免無法收拾的事態，空大叫著催促緹兒。
緹兒雖然也敬禮回應，卻是堅持不肯退讓。
她用鬥篷罩住頭——回到背包的形態，彷佛說服自己似地喃喃自語。
「……沒、沒事的，我要回去的是兩位大人的身邊，這是外出……」
少女踩著憂鬱的腳步，在前方帶路。
空看著少女的背影。
這位討厭地精種國家的地精種，令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緹兒……為什麽你那麽討厭哈登費爾？」
「哼……因為地精種的住處，沒有廢物地鼠的容身之處。」
緹兒打從初次見麵就自稱貌似地精種的廢物地鼠，她的語氣充滿自嘲。
空與白追在她的身後走去。
緹兒感覺得出他們的疑問，於是說道：
「……反正順路，我也帶你們去『中央工業區』吧。」
緹兒回過頭，露出諷刺的笑容。
言下之意就是，隻要直接看證據，你們馬上就會明白。
然後——
「……空大人和白大人喜歡這座首都嗎？」
…………
「在哈登費爾之中……我特別討厭首都。」
緹兒仰望上方——全天球地下都市宛如閃耀星空的燈光。
光映在感應鋼的眼眸中——但是她的眼中似乎看著更遠的地方。
「——這裏沒有天空…………」
緹兒看著黑發的空的黑色眼眸，露出了虛弱的笑容。
空在內心回答『是啊』，對她回以苦澀的笑……
■■■
中央工業區裏，充滿了噪音、機械、地精種以及工業設施。
一直以來對奇幻作品所感到的疑問，空與白如今目睹了解答。
那個疑問就是『為什麽對應「科學」的是「魔法」』……
說起來，所謂的『科學』。
就是觀測自然現象，推算與驗證其法則的『知識體係』。
如果魔法、精靈、靈魂，甚至連神都是可以觀測的『自然現象』。
可以進行學術上的研究，並且證實能夠重現的話，那麽就可以明確說是『科學』了吧？
比如像是『精靈學』，那也隻是在數學、物理學之外，新增一個科學領域而已吧！？
更何況『機械』是遵循法則，在理論上達成特定動作的裝置不是嗎？
那麽不管動力是蒸氣、電力，還是精靈，應該都沒有關係吧！？
不管動力是什麽，那都是『科學』不是
嗎！？……空與白原本這麽認為……不過……
「那麽！！隻要是地精種，誰都可以簡單做到的『靈裝』製作講座，現在開始了！！」
……聽到從來不曾簡單過的口號，空馬上就開始翻白眼了。
為了不輸給工廠的聲音，緹兒大聲呼喊，她所指的就是——下方的光景。
從工業設施內的高架上，俯瞰下方的巨大製造現場……沒錯——
「首先！準備『適量』的平凡無奇的地精種與材料！！」
……『材料、道具：適量』，聽到講座開頭第一句就很隨便，空與白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不抱期待。
空與白看著厚毛球（地精種）輕鬆捧著巨大鐵塊的奇特景象，然後——
「再來就是憑感覺！隨便用槌子敲下去——完畢！！」
彷佛在堅硬岩盤中塞入大量炸彈，然後一起引爆似的爆炸聲響起——
————
「……所以呢？那是……什麽？」
「是靈裝呀，你們看，很簡單吧？」
「……………白不行了……頭好痛……」
——回過神來才發現，厚毛球（地精種）手上多了一個神秘的機械——據她所說就是靈裝。
彷佛在現實中看到『以下略』後經過剪輯的影片，白不禁抱頭蹲了下去。
另一方麵，空則是按壓太陽穴，深呼吸一次——然後詢問吉普莉爾。
「好……吉普莉爾，拜托你將剛才刪減的部分，用無刪減版或慢動作重播，可以的話順便附上解說。」
「很抱歉，主人，正如您所見，地精種『手藝非常地靈巧』……」
「……嗯……可是白看不見！……而且也看不懂……！？」
「我是要求你解釋莫名其妙的超常現象哦！？你該不會想說——」
經過第二次相同的對話，空向吉普莉爾確認他唯一看懂的事情。
「對著超過身高十倍的鐵球又劈又打——」
空吃驚地搖著頭大叫——！
「然後機械的球體就完成了嗎！？『靈巧』也該有個限度吧！！」
「……不對……這幾乎是『完美的球體』！……加工精確度……跟精密儀器製造出來的……水準相同……！！」
根據緹兒所說——厚毛球（地精種）手上貌似『靈裝』的物體。
——它是從鐵塊變成殘骸，再從殘骸變成如回轉羅盤般運作複雜的機械。
宛如經過鏡麵加工，發出光澤的準?真球體上，刻劃著精密的雕刻。
「再說要怎麽從一塊鐵，製造出由複數零件拚裝成的機械呀！？」
——你要鑄造或是切削吧！……最低限度也該組裝一下吧！
什麽？在素材上隨便敲出傷痕？
敲敲打打摺疊起來，刻印術式的機械——靈裝就完成了？
——至少該雕刻吧——！！
那叫做刻印術式是吧？那就刻印下去呀！至少遵守名稱吧！！
「……我說啊，難道潛陸艦或是這座機械都市，全都是用這種方式製造出來的嗎？」
空看傻了眼，他這樣詢問吉普莉爾。
吉普莉爾則是訂正道：
「啊，不，主人。靈裝是將施有刻印術式的觸媒連結與組合後，在精靈、靈魂與觸媒同步後才得以使用——換句話說，就是地精種的個人魔法，是以術者的精靈加以驅動。」
「啊！一般的機械是……啊，那邊正好在製造『飛航艦』。」
空與白依照緹兒所說，往工廠的一個區域看去——
隻見大量資材前方，站著一名雙手盤胸的厚毛球（地精種），「喝啊！」一聲吆喝之後，朝著資材劈了下去！
隨即不知何故——眼前的資材變成擁有有機外觀的驅動爐。
接著，毛球感覺工作像是告一段落了，他有如舉杠鈐似地舉起驅動爐。
「然後由同樣隨便在製造其他部位的地精種接手。」
隻見那名地精種將驅動爐一拋，由另一名地精種接過。
「隨便組裝建造之後就變成『飛航艦』了，解說結束”」
——各個零件以猛烈的速度交錯拋飛，逐漸累積起來，然後以互相碰撞的速度連接、展開、結合——
宛如零件自己逐漸拚湊成巨大構造物一般的『慘狀』。
「差別隻在於刻印術式的有無，做的事情還是一樣啊啊啊啊！！」
……是啊，簡單說就是魔法，事到如今也不用吐槽了。
當空麵露菩薩般的微笑，進入四大皆空境界的時候，即使逐漸組裝起的『飛航艦』形狀根本違反航空力學，甚至不知為何能飛行，他也不會在意。真要追究航空力學，吉普莉爾又該怎麽解釋？算了，就當作是魔法，放棄思考吧。
然而『機械』——我卻不能不追究你！
空發出怒吼，他的表情有如阿修羅一般。
「最根本的問題——『設計圖』在哪裏！？測量器具呢！！除了槌子以外的工具在哪裏！？」
機械——也就是『遵循法則，在理論上達成特定動作的裝置』……
空間的是企劃書、工學理論……簡而言之，就是在問『理論』究竟在哪裏。
隨即緹兒高聲解說高度文明的精髓。
「啊！！若是問地精種機械工學與魔法理論的奧義，答案就隻有一個！！」
「那就是『別思考，憑感覺！』～～～～！！」
「否定了思考，哪裏還有工學和理論可言！你在耍我嗎！？」
——『別管理論那種小事，順勢而為啦』——！！
空為了前所未有的不合理而大吼，不過吉普莉爾向他跪下，第三次說出相同的回答。
「主人，非常抱歉，是我說明不足……地精種是『手藝非常靈巧的種族』。」
即使徵求吉普莉爾說明，她也隻能如此回答，真正的原因就是——
「即使看得見也不會明白……所以不管是我，甚至地精種本人也無法說明和解釋。」
——不管是空還是蹲在地上不知該如何計算的白，兩人都感覺身上的血液彷佛逐漸被抽乾。
依照吉普莉爾所說，地精種的本質就是……
「地精種是鍛神歐肯因以『鍛』為概念創造出的種族。」
就像問戰神創造的天翼種『為什麽能戰鬥』一樣愚蠢。
若是問鍛神創造的地精種『為什麽能鍛煉』——
「他們是隻靠天賦之才——不，隻靠『神賦的感性』就能製造一切事物的種族。」
一定會被反問——『為什麽不能鍛煉』。
「隻要隨意構思，隨手製造——感性自然會引導出『最適當』的做法。」
聽到如此不容爭辯的解答，空與白不禁咽下口中唾液。
「因此他們是絕不會出錯的種族……地精種既不需要假設，也不需要驗證。」
——也就是說，他們的種族具有『天才氣質』……不。
他們是真正的天才——『感性的怪物』。
隻要隨著『想像』動手揮灑，就能將『想像』原原本本地化為『創造』。
他們靠感性獲取靈感，靠感性反覆鍛煉，最終造就如此發達的文明。對他們而言，理論是沒用的。
他們雖然會嚐試，卻不會『出錯』；雖會驗證，卻不會『失敗』——
「……隻靠感性傳承知識和經驗，不斷持續改良的機械文明……」
空與白終於理解地精種的本質，兩人看著彼此，深深點頭。
——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也
就是說，地精種擁有性能破天荒的『神之加護』對吧？」
「…………嗯！……如果是那樣的話……ok……可以……」
空與白強而有力地站起來，他們不再慌亂了。
原來如此，機械文明連科學幻想也望塵莫及。
但是機械文明甚至不是科學幻想，連科學的『科』字都談不上，而是『純幻想』！！兩人終於明白吉普莉爾的話中真意。
即便算得上是『機械文明』，卻也不是『科學文明』……
是啊……如此一來，『科學』與『魔法』有何差別的疑問就有答案了。
——『沒有理論的機械』……原來如此，那並不是科學，完完全全是魔法！！
「真是的……如果地精種的存在本身就是魔法，那一開始就直說呀。」
「……隻要先告訴我們……那也不用……慌張了……」
看著下方謊稱工業的魔法現場，空與白準備離開。
空與白露出開朗的笑容這麽說完之後，再度邁出腳步。
——沒有理論就能操縱機械的天才種族，確實是完全無法理解的存在。
空不禁嗤笑，不如努力去理解天翼種或神靈種還比較有意義。
畢竟在根本上，人類無法理解——不。
——自以為理解才是最危險的認知……
內心如此斷定後，空與白準備離開中央工業區。在他們的背後，有人說了一句話。
「……他們那種生物就是因為智能不足，所以隻會簡單思考，隻是如此而已。」
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菲爾，對地精種的評論有不同的意見……不。
她的斷言沒有絲毫害意或惡意，莊嚴得有如佛陀說法。
——自從克拉米哭泣抱怨『我討厭可怕的菲』之後。
菲爾用魔法封住感情，她的表情正有如佛陀一般。
「……菲？你的『無』之表情也有點可怕哦……」
「克拉米……你要平心靜氣……恐懼也是煩惱哦……」
——看到菲爾『大佛』一般的表情，克拉米反而跟她保持距離。
「主人，附帶一提，根據傳聞，聽說有個種族一直輸給那個思慮簡單的種族哦?」
見到此情況，吉普莉爾露出滿麵笑容繼續說道：
「另外，不管是以前（大戰）還是現在（遊戲），該簡單生物以單純的感性施展出的戰術，那個種族都得要加以分析，理論化——係統化之後，才得以勉強與之抗衡——啊！現在想起來?」
吉普莉爾刻意演戲，朝著菲爾瞥了一眼。
「那個長耳朵手上和額頭上的刻印術式，也是將地精種隨便就能運用的術式，拚命『理論化』之後改良而成的——啊，抱歉。」
吉普莉爾似乎打心底覺得好玩，為了攻破菲爾的大佛表情——她使出全力刺激菲爾。
「是經過『降級模仿』後才讓長耳朵也能操控?」
「菲！？這麽廉價的挑釁，你可不能上當哦！？」
「……當然呀，隻要一粒精靈粒子偏差就會失效的刻印……與纖細完全無緣，連刻印術式也不會使用的粗暴之輩說的話，怎麽可能動搖我的心……」
「你真的封住感情了嗎！？別用那樣的表情和聲音回嘴啦！！」
——聽著背後的吵鬧聲，空與白看著走在前方的小小背影。
……在解說地精種的工藝時，那個地精種始終像是在訴說別人的事。
空與白看著自稱『廢物地鼠』的背上背負的靈裝——
「……是的，你們已經明白了吧……」
感受到兩人的視線，緹兒頭也不回，以充滿自嘲的語氣點頭說道。
原來如此，地精種確實在工藝上是外掛種族。
但是，緹兒在修理靈裝和潛陸艦時所使用的東西。
盡管動作快得無法看清，而且手巧得莫名其妙。
然而她用的卻是連空也能理解的方法——那就是…………
「……我無法像地精種那樣——我什麽也造不出來。」
緹兒的苦笑就像是在公開廉價的作弊手法，她回過頭來，用手上的靈裝往地麵一打，大槌立刻展開成數千傘骨狀。
傘骨就是——『無數的工具和測量道具』。
「……我……完全沒有那樣的『感性』。」
——但如果是那樣，即便有工具應該也辦不到。
彷佛肯定空的想法一般，緹兒露出自嘲的笑容說道：
「……不管是這個靈裝還是潛陸艦，我最多隻能修理或『拚裝』而已。」
——緹兒應該是『絕不會出錯』的地精種才是。
理解靈裝爆炸時，吉普莉爾為何感到困惑後，空不禁心想。
「可是就連拚裝，也會因為我『不懂刻印的意思』而失敗。」
——在靠著天賦的感性傳承知識與經驗的文明中。
沒有天賦感性的話……甚至也不會有知識可以繼承——
地精種們的視線注視著以鬥篷遮住臉的緹兒—
他們的眼神就像感到疑問——你在這裏做什麽？
「……這樣你們還要問……我為什麽會討厭地精種的國家嗎？」
空與白——克拉米，甚至連吉普莉爾也不禁沉默不語。
如果說地精種的本質就在於他們的天賦——『神賦感性』的話，緹兒她……
……怎麽可能會喜歡這裏，而且這裏也不會有她的容身之處吧。
——因為自己甚至不是地精種……
她的臉上完全顯露出她的自卑感，然後——
「因為我是廢物地鼠！！明白了吧！？」
——她露出驕傲的表情高聲斷言——！！
…………呃～……？
她威風凜凜的站姿顯得頗為自豪，眾人這次則是驚訝得啞然無語。
緹兒的激烈言論，讓人想起她先前的確也一直是這樣的主張。
但是她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一步步朝著空逼近，即便是空也不禁感到緊張而戒備。
然後她接著說道：
「空大人！？我聽說『人類種是會思考的蘆葦』！！」
「是、是啊……這個世界也有那樣的格言——」
「可是不思考的人類種就不是蘆葦！！隻是會移動的蘆葦！與不會動的蘆葦相比，會動的蘆葦隻會給人添麻煩，是必須灑除草劑消滅的怪胎！！」
緹兒打斷空的回話，激烈的言論令空也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不會思考的人類種！五感不敏銳的獸人種！不會戰鬥的天翼種！沒有魅力的海棲種！不會學習的機凱種——根本『不值一談』！」
緹兒激動到口齒不清，人類語也變得奇怪了。
終於——！！
「因此沒有感性的地精種是最低劣的生物！！這是不證自明的道理！！」
——地底都市同時響起不可能聽到的雷聲。
空隱約想到……啊，那是工廠的聲音吧……
除了一臉大佛表情的菲爾點頭認同，其他人都被她的氣勢震懾，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啊，不能吃也不能燒的草，快點腐朽，變成化石燃料後再來說話，呸！我、我不會道歉！我絕不會向森精種道歉！！」
——不過森精種，唯有你例外。
緹兒連珠炮似地罵完之後——菲爾維持著大佛的表情編纂術式。
「哼！你想破壞也沒用，我不怕你——欸欸！？救、救命啊白大人讓我躲你裙子下我說謊了我超害怕的！！」
緹兒想要逃進白的裙子內，但是第
二次就被拒絕了。
看到緹兒躲到空與白的背後發抖，不隻是空，連吉普莉爾和菲爾也皺起眉頭感到疑問。
「不……那個、可是緹兒……你有在製造靈裝吧？」
雖然緹兒對自己的自卑已經超越自嘲，甚至到達矜持的地步，不過——
「在我看來，你的手藝已經夠靈巧了，哪像我們人類種，根本連精靈都看不——」
為了弄清楚心中的違和感，空正要說話，卻被緹兒打斷。
「空大人，人類種不會飛。」
「…………………人類種是不會飛沒錯。」
——緹兒目光直視空。
蒼白眼眸的她接著說道：
「所以你要說不會飛也是沒辦法的事嗎？」
————
……啊啊……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緹兒不管沉默的空，再次露出自豪的表情。
「不會飛的鳥就是『雞』！是家禽！隻有被烤成美味佳肴享用的價值——啊！？沒、沒辦法變成美味佳肴的我，連家禽都不如嗎！？我、我對雞大人失禮了……不、不管怎樣！！」
在地下一萬公尺進行演說的緹兒，如今演說也進入尾聲。
「既然沒有感性！不會製造靈裝！也不會使用魔法！那麽也就不是地精種！！」
——聽到緹兒一連串的否定，空隱約掌握到違和感的原因——但是緹兒演說的結語卻令空的思考強製結束。
「而且甚至連毛也沒有！！我是『白板』！！劣等證明結束！！」
「什麽！？至高無上的優點到底證明什麽了！？請你再說得詳細一點吧！？」
空猛然轉身麵向緹兒，速度之快，幾乎快要摩擦空氣燃燒，而空看見的是——
……拉～拉～拉～……
——幼女（妹妹）的冰冷眼神，她正拉扯著幼女（緹兒）的吊帶，讓鬥篷一開一闔。
「……『白板』……語源是……麻將的白牌……意指……『體毛』稀疏……」
「啊，主人，我確實說過地精種的女性體毛稀疏，不過——」
吉普莉爾接著說明道：
「那純粹是相較於男性較為稀疏，她們也是——『大胡子』喔！」
「啊，是在說『胡子』吧！？一定是吧！？我想說你突然在說什麽，害我慌了一下——」
女性們的視線集中在空的身上，她們的眼神就像在說『不然你以為在說什麽？』。
空無言地『轉移話題』，慌張地看著城市吼道：
「等一下……吉普莉爾——你說女性也是大胡子嗎？哪裏有啊！？」
——街上到處都是褐色合法鬼女。
吉普莉爾卻突然說這個樂園其實是地獄。
對於空的問題，吉普莉爾則是回答道：
「地精種的體毛——『真靈銀』是能夠增強精靈的優秀素材。」
沒錯！！她確實說過，那並不是銀色的頭發，而是真正的銀——真靈銀的頭發！
所以精靈會過度強化——因此需要觸媒。這也聽她說過了！！可是——！！
空還抓住一絲希望，然而吉普莉爾卻說出殘忍——但是隻要一想就知道是理所當然的答案。
「觸媒固然不用說，靈裝也會用到真靈銀……地精種所製造的機械幾乎都會用到。不過想要利用，必須先『采取』……也就是說要『剃掉』。」
——也就是說這個都市……這個高度的機械文明……是用胡子打造的地獄……而且……
「地精種的毛量就是精靈強化力、素材量——也就等於是『力量』的同義詞。男性為了誇耀毛量（力量）會特地留下來，不過因為女性的毛量原本就少，所以基本上都是全部采取（剃掉）?」
棲息在地獄的邪惡（男人）——本來就是毛更多的『毛球』。
而褐色蘿莉鬼女也隻是剃過的大胡子。
得知真相的空不禁雙腿一跪。
——……啊啊……神啊……
創造感性種族的神靈種……鍛神歐肯因啊……
你的感性實在太差勁……！！你會受到詛咒……！
「可是奇怪了……『體毛稀疏的體質』——如果是不會因體毛而造成體內精靈過度強化的體質，那應該不用觸媒就可以使用魔法——應該也有好處吧？」
「沒有！！因為沒有體外增強的話，那就『連一個魔法也使不出來』了！！」
「你是說那是因為不是體毛稀疏，而是『無毛』……所以也沒有魔法所需的最低限度的精靈強化嗎？」
「對！可是做了增強精靈的靈裝也會爆炸！不能增強精靈就不能使用魔法，因為我完全沒有毛！然而，我也沒有感性可以製造增強的靈裝！！想要拜托別人幫我製造，卻沒有人要製造劣等用的靈裝——因為那就像是給魚製造水中呼吸器一樣莫名其妙！！至此我已經束、手、無、策了！！」
緹兒宣告自己『走投無路』，但是她的聲音對空而言卻是希望中的光芒。
……劣等？這些家夥在說什麽？
隻有緹兒——啊啊——隻有她不是大胡子——！！
她是唯一且真正的『褐色合法蘿莉鬼女』！
空眯起眼睛，注視著在深淵之底閃耀的希望之光。
「……不要緊……隻要相信……就會長出來……——給我長～出～來！」
……拉～拉～拉～……
白持續拉扯著吊帶，空聽見白在詛咒『最後的希望啊，消滅吧』。
但是不知緹兒是如何解釋的，隻見她羞紅了臉，毅然決然地——！！
「從孩提時期我就照著鏡子，相信毛會長出來，至少長出一根來。到現在過了七十年——連一根汗毛都沒長出來！！我相信了，卻沒得到救贖！如果懷疑的話，那我就讓你們看看！！這就是光滑的現實——」
「讓我確認一下！？你是在說胡子是吧——啊！？」
緹兒猛然將手放在內褲上，空立刻衝上前，把鬥篷拉起來。
空喘著氣心想——在公共場合，你想做什麽啊！？
「……哥……白也……沒有毛……」
「啊，主人，我也——不，應該說天翼種基本上都不會長毛?」
「……克拉米也沒有毛，你敢對她出手，我就超渡你喔！」
「我、我有汗毛啦，空！？森精種（菲）才沒有哦！？」
「空、空大人是喜歡光滑無毛的大變態嗎！？」
「我說啊，你們是在說胡子吧！？看就知道你們沒有胡子，而且沒有也比較好呀！喜歡胡子女的男人至少不會是多數派吧！？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了！？」
空哭著對稱呼自己為變態的視線哀求——
「……空大人，正如你所知，這裏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注視著黑色眼眸的那雙眼，看起來恐懼不安。
但是那對眼眸卻是深信自己不如別人。
緹兒問道：
「我真的可以……把兩位當成我的安身之所嗎……？」
燃燒著蒼白火焰的感應鋼眼眸像是在問——我會被拋棄嗎？
什麽也做不到的自己，有和兩人在一起的價值嗎？
她彷佛在問——我能夠有什麽用處嗎？
緹兒自己大概沒有自覺吧——她望著空間道：
「我——『能夠比雞更有用處』嗎？」
「可以哦，你隻要『給人享用』就好了……嗝！」
但是回答她的卻是突然響起的男人聲音。
那是發音非常拙劣的人類語，並且充滿下流的情感。
「隻要跨在男人身上，稍微懇求一下……絕對讓你飛到最高點——啊，不過那個家夥不行，他是處男，又是喜歡貧乳蘿莉的妹控……喂，你的性癖沒救了哦？」
「為什麽跟雞比較啊！？也別夾雜著謊言與實話抹黑我，這樣很難反——駁？」
空表示那樣的提案既下流又多管閑事。
空大吼之後回頭看去——卻隻看見冒著煙的煙灰和酒瓶，以及淡淡的粒子狀光影殘留。
取而代之的是——
「喔，你這麽想要叔父大人，忍不住自己投懷送抱嗎？我都不好意思了，『臭侄女』。」
「不是啊啊我是被抓住了！！空大人、白大人，快救我！！」
諷刺的笑聲與緊迫的悲鳴，在空等人的眼前響起。
雖然肉眼完全看不見，不過事後根據吉普莉爾的解釋，緹兒突然向空與白飛奔而去，那個男人卻以『類似空間轉移』的方法搶到她前方，讓緹兒撲進男人的懷中。
——那個地精種是什麽人，既不用問，也不用推測。
男人一手抱著哭喊求救的緹兒，另一隻手則抓住機械式的『大劍』。
「——就禮貌上來說，我應該說聲『歡迎來到哈登費爾』是吧？混蛋們。」
高傲的聲音。隻有感應鋼的獨眼冷覦眾人。
隻見渾身髒兮兮的灰色毛球打了一個酒嗝，他的打扮就像身穿破布的流浪漢。
他用臉頰磨蹭著緹兒，口中的醉言醉語已經說明一切。
沒錯，他就是——
「好了！！我就來把臭侄女變成女人！！讓你高潮不斷——」
■■■
——罪犯。
「不……我不是啦……本大爺隻是來接臭侄女。」
但是卻仍是罪犯，除此之外什麽也不是。
於是吉普莉爾立刻阻斷空間，順利逮捕做為現行犯的流浪漢。
聽完流浪漢的供述後，在臨時製造的隔絕空間裏，空露出嚴肅的表情，詢問在背後可憐地顫抖的被害人。
「……緹兒？根據犯人的口供，他說他是你的叔父哦？」
「咿……我、我不認識他……事發突然……我都搞不清楚狀況了。」
「少開玩笑了，臭侄女！你是因為本大爺來了才想逃吧！！」
「別給我大吼大叫，性侵犯！！小心追加一條恐嚇罪哦！？」
聽到緹兒恐懼地哭著回答『我不認識他』，犯人立刻大聲吵鬧，空則是斥喝製止犯人。
吉普莉爾在空的身旁，負責記錄灰色毛球的口供，空詢問她的推理。
「犯人說是來迎接被害人——這表示他事前便知悉被害人的行動……主人，犯人大概幻想自己是被害人的叔父吧？我認為應該追究其他罪行……至少他肯定有跟蹤被害人——」
「喂！給我從實招來！！你為什麽會知道被害人的行動！？你究竟是誰！！」
「我『感覺到』的啦！！問我是誰？喂，臭侄女！你沒把信交給他們嗎！？」
「你、你在說什麽？首領應該是在『首領府』裏，而且也沒有國家元首會以那種裝扮迎接來賓！因此我不認識你！！」
聽見緹兒哭著喊出的歪理，空大致上已經明白狀況了。
——也就是說，這個醉酒的灰色毛球……這個強製猥褻未遂犯……
他就是地精種的全權代理者——哈登費爾的『首領』。
而且根據口供，他也是緹兒的叔父——
「……嗯，那麽退一百步，假設你是『首領』，也是緹兒的叔父。」
「假設什麽！那是事實啊！可惡！！」
「是事實更糟吧！？強迫與侄女發生肉體關係難道在你們國家是合法的！？」
「不……那個……我是因為喝醉酒……隻是開個小玩笑而已。」
聽到毛球這麽說，包含克拉米在內的女性們利刃般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他身上。
喝醉酒、開玩笑……那是渣男所用的差勁藉口中，排行前兩名的。
「那麽我再次詢問被害人。緹兒威爾古小姐，你的叔父是怎樣的人？」
「至、至少我不記得親戚之中，有衣服破破爛爛，發出酒臭味和煙臭味的毛球——不過，首領是真的很臭！！非常地臭！！」
在空催促之下，緹兒脫口承認他是首領。
可是或許是被淚眼汪汪的緹兒一臉悲痛的表情不斷說他臭，令他感到大受打擊吧。
『首領』垂頭喪氣，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白則是一個人在沉思……
——緹兒是最沒用的地精種，她的叔父卻是最優秀的地精種。
抵死不從的墊底少女，配上糾纏不放的自我風格大爺係殘念中年。
白想到一個可能性。
這個激起人的庇護欲望，『無主』好騙的笨拙女。
因為在覺醒事件時，立刻便確實地被攻陷，所以白原本以為她企圖爭奪妹妹的位置。
不過——如果她其實『心有所屬』呢……？
（……已達成『配對確定』的條件……？嗯……狀況證據充分，不過還不能確定……）
——如果她心有所屬的對象並非哥哥？
白雖然這麽一想，但是又趕緊搖頭——還不能大意。
因為酒醉毛球與合法蘿莉——美觀上的問題尚未解決！
但是白這段從另一個角度出發的推理，當然沒有人知道——
「……啊……我想起來了……本大爺是……冒牌貨。」
『首領』似乎終於從打擊中振作起來。
「首領去洗澡……就當本大爺是負責傳話的人吧……」
不過他似乎仍未重新振作，隻見他搖搖晃晃地轉身回頭。
——被說臭的不是我。
毛球似乎想要當成是這樣，所以空等人點頭答應。
「……你要確實地把他們帶到我——不對，帶到首領那裏去，知道嗎？」
「是！我們原本就在去見首領的途中！！幫我告訴首領，不用派不認識又有體臭的可疑人物過來，我也會確實把人帶到『首領府』！！去去！！呸！呸！！」
緹兒撤銷告訴，吉普莉爾也解開空間阻絕。
毛球陰鬱地垂下肩膀，將手上的『大劍』——靈裝一揮。
隨後劍身分解成無數的零件——不對，是無數耀眼的短劍。
「混蛋們，臭侄女要是又逃走，我會去把她抓回來，請你們稍等——」
「『首領府』五百零八層樓！！我會哭著把他們帶到會客大廳首領的麵前！！」
緹兒原本打算在附近等待，但是她的想法被毛球輕易看穿。
「那麽你可以走了，不過最後要請教你——不對，首領大人的尊姓大名？」
空效法淚眼汪汪的緹兒，目光銳利地看著毛球。
對於空的探詢——男人隻留下淡淡的光影，以及不滿的話語，然後便憑空消失了。
「維格?多勞布尼爾，快點來吧，『臭異世界人』。」
■■■
——『首領府』……一行人搭乘升降機，從存在於都市中央區的巨大天井往上升，前往維格所在的五百零八層。
「……菲，我看得出你拚命在維持感情封印，不過……那樣心情會比較平靜嗎？」
「吸、吸、吐～吸、吸、吐～不可以讓克拉米害怕，吸、吸、吐～」
「真是情緒不安定的長耳朵呢，你用※拉瑪澤呼吸法是想生什麽呀?」（譯注：分娩過程中的一種技術。）
「空、空大人、白大人，絕、絕對不要放開我的手哦！我們說
好了哦！？」
剛才男人的自我介紹，導致現在眾人亂成一團，緹兒躲在空與白背後，抓著他們的衣服不放。
空與白心想……
「那是沒問題啦，不過……緹兒，我請問一下，所謂的『首領府』……」
「……是哈登費爾的……行政中樞對吧……？」
從上升的升降機的窗戶，眺望快速通過的天井景色。
——不，正確來說，他們看的是裝飾在天井的某個似曾相識的物體——
「應該不是放置大量破壞武器的『軍事基地』吧……不，應該說別保有武力啊！？」
看到在重現大戰的即時戰略遊戲時所見過的武器，空開始懷疑『十條盟約』的禁止武力是不是說假的——
「不是的，這是首領祖先的紀念碑——隻是裝飾而已。」
……裝飾？祖先？空眨了眨眼，緹兒則回應道：
「那是哈登費爾初代首領——《羅尼?多勞布尼爾》的遺作咿啊啊！？」
——但是菲爾的殺意突然爆發，打斷了她的話。
「菲！？你怎麽了！？我明白了，我和你一起做！來吧！吸、吸、吐～！！」
或許是看到克拉米安撫爆炸點（菲爾）的模樣很有趣吧。
吉普莉爾代替抓著空與白的衣服蹲在地上發抖的緹兒說明道：
「《羅尼?多勞布尼爾》——聽說他是地精種史上有名的『空前天才』……」
據說他是在大戰末期率領地精種的男人。
他發明刻印術式，創造出靈裝，是一個劃時代的匠師（天才）。
用無數刻印術式組成可變機械的核媒，再與之同步，加以運用——就是所謂的靈裝。
靈裝可以模擬原本隻有森精種才能辦到的多重複合術式。
另外——在種族適性的加持下，甚至可以編纂出超越森精種的超精密複雜術式。
大戰末期除了靈裝以外的武器，幾乎也全部都是那個男人獨力所造。
「他逼得森精種也必須模仿刻印術式才能與之對抗，是大戰的關鍵人物之一……而我也曾在『殺龍』之際，使用過他的作品?」
……簡而言之，他是逼得森精種使用刻印術式的遠因。
而且雖說是間接性的影響，不過他也是促成『虛空第零加護』誕生的男人。
也就是說，他是把星球破壞殆盡的大戰犯之一。
「雖然我希望是眼睛的錯覺——不過『那個』也是因為是他的作品，所以才擺出來裝飾？」
空與白臉色蒼白，膝蓋顫抖，指著某個物體問道。
那也是在重現大戰的即時戰略遊戲中看過的東西……
那是像個玩具似地隨隨便便掛在空中展示的『炸彈』——
「是的，那東西能引爆不活性化的『神髓』……正是『髓爆』?」
「連核武也甘拜下風的武力，你們怎麽好像沒事一樣拿來裝飾啊！？」
——沒錯……他們指著一發就能粉碎大陸的『髓爆』。
空大聲地指責，因為在禁止武力的世界中，那是不該存在的過度武力。
或許有人會認為……
——不過是威力超大的炸彈，事到如今有必要大驚小怪嗎？
像天翼種、機凱種不也是會走會飛會轉移的炸彈嗎？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因為即便『十條盟約』能夠取消惡意的危害，但是過失——『意外』就不在保護的範圍內了。
那麽如果是不小心滿足條件，就會在無惡意的情況下發動的『裝置』呢——？
「一個不小心就會炸掉大陸的炸彈——你們應該快點丟掉，不然至少嚴密保管吧！？」
那應該隻是『未爆彈』了吧，為什麽還拿出來展示呢！？
「主人，請安心，展示在這裏的東西全都不會運作了。」
雖然空與白哭著控訴，不過聽到吉普莉爾單膝跪地這麽一說。
他們想起關於機凱種的文獻敘述。
「『盟約』之後，凡是有害精靈的運用與魔法，全部都不能使用了。」
機凱種過去似乎是把精靈當成燃料消耗，做為自己的動力。
但是，因為『盟約』的關係，他們不能再消耗精靈——精靈種，所以改變了動力係統……
也就是說，站在持續上升的升降機上，他們所看到的武器並不是『未爆彈』，而是等同『模型』一樣的東西。
聽到仰望著上方的吉普莉爾這麽說，空與白鬆了一口氣，跟著她抬頭往上看——但是三人卻一同感到納悶。
三人目光注視著一個不曾見過的東西，或許是察覺三人的疑問了吧——
「……啊……剛、剛才的談話……唯一的例外……就是那個東西……」
緹兒順著空他們的目光看去……卻冷靜平淡地回答他們的疑問。
「……隻有那個是『戰後』的作品——同時也是初代首領的『遺作』。」
也就是——地精種史上空前天才的最後作品——不。
「據說是無人能超越的最高傑作，而且也是『終極靈裝』。」
即使經過六千年也無人能及，那是最初且最後的作品……
——嗯～……竟然擠下『髓爆』，說是『最高傑作』啊。
看到視線前方——雄偉的『巨大人形機械』，空露出僵硬的笑容。
「……什麽啊……巨大機器人也是『靈裝』嗎……？」
「靈裝是術者個人運用的機械——是與『核媒』同步後，以行使的複數刻印術式構成的係統，所以造型不管是大槌還是機器人都沒差，形狀與規模都沒有限製……」
——那個機器人總高度十公尺以上，身上有一層黑色鐵塊，遙形非常怪異。
表麵覆蓋像是電子回路的刻印術式，是一個堅固又強硬，充滿厚重感的機體。
盾部則有著與巨大機體相比，仍然顯得超出規格的超重量級鐵塊。
那明顯是為了戰爭而開發的巨大機器人——既然是戰後所製造，那麽現在也可以運作。
「可是這麽大型的靈裝——我不認為以地精種的精靈量可以運作。」
「是的，我自己自然不用說，正常的地精種也無法起動那個靈裝……」
——聽到似乎沒有人能駕駛，空暗自鬆了一口氣。
「那麽那個巨大人型靈裝是為了怎樣邪惡的目的而製造的呢？」
光是破壞星球還不夠，接下來是要粉碎宇宙嗎？空語帶諷刺地問道。
緹兒回答後的瞬間，吉普莉爾的聲音和表情立刻消失了。
「『在肩膀上』的是——『改寫對象概念的靈裝』。」
…………
「聽說那是『髓爆』所使用的不活性化神髓……也就是在『物質化的神靈種化石』上施加刻印術式，利用能修正內含概念的『改竄神髓』所形成的概念共鳴機。」
………………
空與白沉默以對——順道一提，克拉米也相同，或許全人類種也會同樣反應吧。
不管怎麽樣，為了替常識派的人類種代言，空與白兩人眯起眼睛說道：
「吉普莉爾……直接告訴我們那個玩意兒有多危險好了。」
「……超危險……真的危險……難以置信的危險……三種的哪一種？」
意思就是——原來如此，聽不懂她在講什麽啊——！！
——以刻印術式（無法理解）修改神髓（無法理解）的概念（無法理解）……？
原來如此，那就像是在兩片肉的中間夾一片肉，然後宣稱那是『漢堡』，實
在是令人反胃的暴行。
……兩人半睜著眼睛，就像是在問『那不都是肉（無法理解）嗎？』。
「是，那是超級危險，有夠危險，不可能實現的胡言亂語?」
超常識派代表（吉普莉爾）嘲笑緹兒的頭腦傷勢危險，並且接著說道：
「如果那種事有可能做到，那麽要在概念上打敗對方也辦得到了吧。」
空與白終於明白大致情況，內心表示讚同。
——『概念』……也就是『抽象意義』。
——改寫對象的概念…………？
「欸，意思是如果改寫為『敗者』，那就會『無條件敗北』嗎？」
——關事情的經過、過程或因果，『直接認定敗北』……？
難怪連天翼種也斷定是胡言亂語……咦？那這代表什麽意思？
那已經不是外掛或詐術了……而是『※執行作弊碼』。（譯注：利用遊戲程式漏洞，執行平常無法執行的代碼，叫出特定功能。）
空的眼神就像在質疑『那已經不是遊戲了吧』，然而——
「正是如此……我並不是在比喻，那真的是屬於『神之領域』的靈裝。」
緹兒直視著空，肯定空的疑問——空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接著緹兒又繼續說道：
「雖然如此，不過因為原理是暫時活絡不活性化神髓，與對象產生概念共鳴，所以一旦停止就會恢複原狀——而且也隻能改寫為『改竄神髓』的特定概念。」
升降機通過，緹兒俯視如今已經遠在下方的『巨大人型機械』……臉上露出空虛的笑容，以平淡的語氣說道：
「而且更不用說……那個特定概念——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概念』……」
「……主人，看來正如她自稱的一樣，她真的連地鼠也不如，她說的話請別當真……」
吉普莉爾言詞之中責怪使主人困惑之人。
「更何況什麽是所謂的『神髓』……這個問題至今仍無人研究出答案。」
空心想……是啊，就連神靈種自己——帆樓也為此苦惱了幾億年。
「更不用說是改寫了……那麽誇大不實的話語，即便是玩笑也不值一聽。」
……是啊，而且說在六千年前就已發明，甚至加以利用，卻隱匿消息至今，連吉普莉爾也不曾聽過風聲。
……現在卻毫不隱藏地展示出來？
不可能，怎麽可能有那種事，吉普莉爾是對的，那東西應該是假的……可是——
「……是的，因為我們根本也沒有研究，所以當然沒有答案。」
聽著緹兒平淡的語氣，空確信『她沒有說謊』。
「……那是唯有初代首領……唯有他一人到達的神之領域——而且也是他留下的產物……」
——那麽就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緹兒誤會了，果然改寫概念還是不可能辦到；另一種則是——有人將不可能化為可能。
「臭侄女，你在胡說八道什麽，給我訂正。」
——硿一聲，升降機停在五百零八層。
從打開的門後傳來聲音——正如那個男人所說。
沒錯，再次與那個男人對峙——他坐在機械的王座上，手撐著臉頰，全身散發的氣息……
他的笑容狂妄又凶猛，那是身居『頂點（首領）』的笑容，與剛才的『落魄醉漢』根本判若兩人。
胡亂剪短的灰色頭發——不對，銀色的頭發下，火紅的獨眼（感應鋼）透露出他的意誌，身上是與眼眸搭配的服裝，周身散發理所當然的傲慢氣息。
「原本是唯有他一人到達的神之領域——」
沒錯，那位到達神之領域的天才，在地精種史上雖是空前——但卻並非絕後。
哈登費爾的現任首領將大劍豎立在王座旁，傲慢地蹺著腿。
維格，多勞布尼爾說道……
「但那是在本大爺誕生之前啦，真是丟臉啊……」
正如他所說——自己是第二人，事實隻是如此而已。
■■■
看到他的相貌與獨眼——即便是上位種族的天翼種（吉普莉爾）與森精種（菲爾），兩人也不禁各自擋在主人與好友的身前……無言地全神戒備。
……那是當然的吧。他是憑藉感性建立如此文明的種族——地精種的頂點……
擁有極致的天賦，無需理解便能憑藉著感性，將任何人也無法明瞭的不可能化為可能。
在王座的男人，他的灼眼看穿一切，空與白心想果然沒錯。
————這個人確實是『天生強者』。
對於各種理論（計策）都有對策——不過……
「～～真是的……匆忙之下，害我胡子刮得太多了，可惡……」
不理會緊張戒備的吉普莉爾、菲爾與克拉米，維格鬧別扭似地嘟嘴抱怨。
「像除臭刻印那種莫名其妙的術式，虧我能造得出來呢……本大爺真不愧是天才。」
看到他摸著下顎，頻頻在意自己體味的模樣，空與白心想。
……事到如今再裝模作樣也太遲了……
「緹兒～？你說我很臭，叔叔還懷恨在心哦～？」
「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今天還是初次見到首領呀！！」
「……反差屬性、粗野殘念中年……『叔侄配』的旗子立起來了吧……！？」
不管怎樣都要對侄女性騷擾，被侄女討厭又心情低落的叔父……
——他就像是被反抗期的女兒排斥的可憐父親，這個印象固定了。
「喂，我可不會再讓你說我臭了，好了，快點過來。」
緹兒躲在空與白的背後發抖，她催促著說道：
「空空空大人！！把、把藥賣給顧客，我們快點回去吧～～！！」
更別提正如緹兒所說……即便維格是『強者』，也太遲了。
既然空與白是『藥商』，維格是『顧客』——勝敗就已經決定，不會改變了。
再來，隻要維格親口說出『支付「藥」錢』這句話。
那樣一來——全地精種將會毫無選擇餘地，成為空等人的囊中之物。
但是————
「嗯？對喔，那才是正題……那麽，好啦，把藥拿來吧。」
男人手撐著臉頰，手肘靠在王座上，然後晃了晃拿在手上的書信。
——『嗨，傻蛋，需要我們救你嗎？謝禮就是「你們國家的全部」如何？』
沒錯……那就是空與白叫史蒂芙寫下寄出的那封國書。
書信順利送達——空確認維格已經落入他們的『圈套』。
「……意思是你願意用哈登費爾的全部來支付吧？」
「…………？」
克拉米仍然搞不清楚狀況，她訝異地皺起眉頭。
看到明白一切的維格，臉上露出嘲笑的表情回應，空內心苦笑。
是啊……隻不過這個男人並不是『普通的顧客』。
也就是說——他是『棘手的顧客』。
「嗯？我才不付錢，先欠著吧。」
——是啊，這是早就預料到的回答……
他能憑『直覺』找到連菲爾她們都找不到的空等人。
派出緹兒的數日之後——他能憑『直覺』在那裏迎接。
——今天，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個地點……而且隻是靠『直覺』。
那個男人的眼神就像在說他早已等在那裏了，等待緹兒、空與白、天翼種，甚至是森精種。
聽到那個毫不吃驚的男人是『首領』時，空與白心中的疑問已轉為確信。
「……很抱歉，對於初次見麵的客人，我們不接受賒帳。」
「喂喂，你們應該先付清『自己欠的帳』才有資格說那種話吧。」
因此一臉嘲笑之色的維格接下來會說什麽話，他們也早就知道了。
因為在看到『那封信』上的那一句話時，他們就已經有所覺悟。
「不過對於沒有交情的人，確實是不會讓人賒帳吧？本大爺也沒打算跟『人渣』交朋友，比如說——」
沒錯……他們當然也知道，維格接下來要說什麽話。
兄妹低頭不敢看著王座。
相對地，隻有在他們背後的克拉米，睜大了雙眼，露出痛苦的表情，伴隨著耳邊的雜音，聽著男人說出的話。
「從自己的世界賴帳逃走的——喪家之犬。」
■■■
…………
……………………
不管是吉普莉爾質問的聲音，還是各式各樣的氣息——全都遠去。
克拉米的腦海裏充滿不斷閃爍的光景。
那是甚至伴隨著疼痛閃爍的幻覺，是屬於又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是啊，你們很有一套，不隻是本大爺——幾乎全世界都中了你們的毒。」
——沙……
包括堅持別過頭去，屏氣凝神的緹兒在內，一切都在意識之外。
在克拉米腦海中閃動的是，拋下過去世界而來之人的記憶——
那是不敗的兄妹的記憶，卻也是一次也不曾勝利過的男人的記憶。
「本大爺被迫隻能做出選擇，看是要將一切無條件交給你們，還是滅亡。」
————沙沙……
在克拉米腦海中閃爍的是，一個哥哥與妹妹躲在狹小牢籠內的記憶。
他與妹妹……兩人除了彼此的身旁之外，在那個世界沒有別的容身之處。
因此，沒有可以回去的世界的哥哥————
「……有趣，你們讓本大爺中計，遊戲結束，是本大爺輸了。」
————沙、沙沙……
疼痛逐漸增強，在克拉米腦海閃爍的幻覺是……
啊啊，是空的記憶——
曆經迷惘、煩惱、犯錯，不斷地失敗與迷失之後，終於手染鮮血。
「但是對於品味差勁的人渣（不懂的人）——即使低頭拜托我，我也不會和那種人做朋友哦？」
————沙沙、沙——
最後在過去的世界走投無路，即使如此仍是猶豫不決……終於來到了異世界。
那是將罪孽與過去連同世界一起拋下——墜落異世界的男人。
以及與他——與木偶相依為命的少女——雛鳥的————
…………
……
■■■
然後終於——
宛如接替痛苦蹲下的克拉米一般，空與白抬起頭來。
不管是在王座等著他們的灼眼，還是接下來他要提出的問題。
空與白全都瞭然於心……他們麵帶苦笑聽著男人說的話。
那是各國亟欲探索的『 （空白）』的真實身分——『必勝王牌』的解答。
應該沒有人會相信的答案——兩人隻是普通的人類種。
不過，如果是知道異世界人的感性怪物（維格）——隻要他能憑『直覺』接受真相的話。
他要問的是早就該有人對異世界的兩兄妹提出的問題。
也就是質問挑戰唯一神的『異鄉客』——
「……你們那麽有本事——為什麽還要逃離你們的戰場（世界）？」
意思就是——『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既然你們自己都欠債不還，我也要賒帳，當然我也會賴帳哦？」
維格的語氣和眼神逼迫他們清算自己的過去，不過——
「不過，如果是本大爺猜錯的話——做出試探『朋友』的行為就是本大爺的不對，做為對朋友的賠罪——本大爺的東西就全是朋友的東西，我會連本帶利償還。」
對於維格的提問，空與白當然無話可答。
所以——
「……簡單說就是你不跟看不順眼的家夥聯手——對吧？」
「你知道就好，男人瞭解彼此的手段隻有一個——不用說也知道吧？」
說完後，維格從王座起身，與握著白的手的空，彼此狂傲地交換視線，同時笑了出來——對，無話可答。
現在這個場合，不管說什麽都是空口白話。
一邊是詐欺師兼騙子——空，另一邊則是感性的怪物——維格。
如果他『硬是要問』的話——那麽回答的手段就隻有一個。
……對，早就知道會如此，不用說也知道——
白、吉普莉爾、甚至克拉米，每個察覺情況的人都擺出莊重嚴肅的態度。
維格見狀笑得更加開懷，那隻火紅的獨眼像是無言地在說——
——談談你的答案，你的靈魂吧，不是隻用話語談，要用行動——直接放馬過來吧！！
來吧，開始遊戲——
「好啦！！我們來『互毆』吧！？異世界人！！」
「不是用靈裝分勝負嗎互毆不是違反『盟約』嗎不要我反對暴力！！」
——地精種的遊戲並不是依照傳統以靈裝決勝負嗎？
——隻要雙方同意，『格鬥技（體育）』也會成為遊戲嗎！！
維格握住靈裝（大劍）大吼的那一剎那，空毫不遲疑地舉白旗投降。
不好意思，為人之道（遊戲玩家）就是無條件屈服於暴力——！！
看到空與白打心底害怕的樣子，維格嗬嗬一笑。
「以前是用拳頭互毆啦，不過因為現在有『盟約』這種遜規則——」
聽到他這句話——啊啊，感謝『十條盟約』！
空與白一同感謝某神（特圖）——下一個瞬間！
「所以——我們用靈裝來互毆吧。」
維格說完後，緩緩將靈裝（大劍）插在王座上。
「擴張靈裝——接續。醒來吧，本大爺的機體！！」
他吶喊一聲——同時插著大劍的王座立刻變形。
王座轉變為鋼鐵編織成的鋼帶，畫出螺旋的形狀，伴隨著巨大聲響將維格包覆——
然後宛如四腳步行的野獸撐起上半身似地，那個物體從裂開的地麵下現身了。
——那個物體總高度大約十五公尺，是身穿銀甲冑的巨大騎士。
那個東西跟從升降機看到的展示物屬於同一種類——不過，正確來說是有如進化型的『巨大人型機械』……
那架機器人同樣佩帶超出規格的巨劍，是擁有洗練的流線型造形機體。
……講白一點，如果剛才看到的機體是『v係（normal）』，眼前的機體就是『4係（）』。
不管怎樣，巨大機器人指著空與白——
『用與靈魂同步的靈裝——機體互毆，夠簡單明瞭吧？』
維格的聲音從擴音器傳出，空等人表示讚同。
是啊，非常簡單明瞭。
也就是說，維格提出的決勝遊戲就是——實際搭乘機器人，實際進行互毆。
——也就是『機器人戰鬥遊戲』。
對於這個充滿大男孩的夢想與浪漫的提案，空與白眼神一斂，點頭說道：
「很好，如果是『鋼●格鬥』就不會違反『盟約』，我就聽聽你怎麽詳細解釋這個歪理吧。」
「……那樣如果行得通……那就可以戰爭了……而且那是武力……吧？」
包括剛才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