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過去,曾經被摧毀的文明終於再一次建立起來。


    一切還是延續著曾經的曆史軌跡,卻又有什麽不一樣了。


    一個打扮靚麗的美人來到赤炎監獄,她在家屬見麵室等了一會兒,終於,幾個獄警麵露不耐地將人領了過來,如果不是她過來,他們根本不想碰這個人類的罪人。


    從獄警的態度也能察覺到男人過的日子有多麽困難,她看著那個傳說是她血緣上父親的男人,明明年紀也不大,卻麵容枯槁,佝僂著背,好似隨時會倒下,囚服下方還依稀能看到被折磨的痕跡。


    他正是二十年前意氣風發的莫爵,自從被劉逸清發現莫決商中毒後,他順藤摸瓜找到了這個罪魁禍首,失去莫決商悲憤的眾人將所有的怒火和憎恨發泄到這個已經被囚禁的男人。


    莫爵有先天心髒病,為了讓他好好活下去受到應有的折磨,他們用盡一切醫療手段延續著他的生命,他們要讓他為莫決商償命!


    他不是最在乎他的地位名聲和擁戴嗎,那他們就要讓他最在乎的都失去,看,現在連獄警都無法公平地對待他。


    他已經被折磨的沒了人形,卻偏偏被強製要求活下去,真正做到了夏英澤說的,連死都成了奢望。


    隻有在看到莫曉希的時候,他的眼睛才會稍稍亮了一些,莫曉希已經長大了,自從長到二十歲她就停止了生長,夏楚楚說這是因為她繼承了她被改造後的基因。


    她長成了美麗的女人,甚至比她的媽媽還漂亮,但是爸爸再也看不到了。


    “曉希,你來了!”莫爵趴在兩人相隔的玻璃上,聲音嘶啞,他的喉嚨也被破壞過,他渴望地望著眼前的女孩,直到在監獄裏受盡折磨,他才覺得這個留著他血脈從沒被他在乎過的女孩有多珍貴。


    莫曉希卻沒什麽波動:“你還沒死嗎?”


    自然還沒有,她隻是過來看看他有沒有被折磨死,心中其實還有一個隱秘的原因,這個男人是爸爸的兄長,她每次想爸爸的時候都會過來看看莫爵,想象一下記憶中已經快褪色到記不住的爸爸。


    莫曉希重新審視了一遍莫爵,看得莫爵緊張起來,害怕著是不是自己整理得還不夠幹淨。


    她忽然覺得自己這些年都做了一件蠢事,爸爸怎麽可能是這樣的男人能相提並論的。


    她站起來就要走,莫爵忙喊道:“等等,再陪爸爸說一會話吧!”


    莫曉希回頭:“你不是,我爸爸叫莫決商。”


    說罷,看也不看莫爵一眼,就走出了這間牢籠,陽光灑在她身上,她不由得抬手遮住光線,細碎的光芒從指尖的縫隙掉落。五年前,在人們不懈努力下,末日終於漸漸遠離,他們迎來了曙光,也在廢墟中重建了家園。


    她眯著眼,您還記得曉希嗎?


    放下手,她看到對麵大樓上的巨型廣告牌,那是js公司新開發的一種土壤藥劑,能讓被汙染的種子再次淨化,來往的人們也看著這個廣告,感歎js公司每個月的大動作。


    js公司是一家二十年前突然出現的公司,它跨足各個領域,堪稱無孔不入,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它製造的產品。它的控股人有多位,都是在那場世紀戰役中活下來的英雄,他們共同組建了這家公司,它的民意調查滿意度相當高,亦是被現在的領導人唐淩大力扶持。


    許多人都在猜測js是什麽意思,各種五花八門的猜測,隻有其中一個原因是真的,因為那是決商的縮寫,他們無法忘記那個早早離開的男人,隻能以這樣的方式來悼念。


    莫決商並沒有被人們遺忘,他發明的極限運動,以及在那場決定性戰役中的表現深深烙印在人們腦海中,特別是後來其他人活躍在舞台上,總會時不時提到他,讓人們好奇的同時,幾乎把莫決商的生平挖得底朝天。


    是個什麽樣的男人,能讓這樣一群天之驕子甘為人下,並尊敬到現在。


    “曉希,這裏!”馬路對麵站著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男人,顧衡穿著得體的西裝對著她招手,陽光下的他是那麽朝氣蓬勃。


    現在他們要去參加媽媽與高叔叔的婚禮,高叔叔在追求了媽媽二十年後,終於在媽媽再一次懷孕後同意結婚,她希望這一次能有個可愛的妹妹,她一定會給她說和平年代以前的故事,那些驚心動魄不應該被輕易遺忘。


    婚禮上,夏楚楚幸福地撫摸著微凸的肚子,又是不滿地瞪著身旁的男人,嗔怪道:“都是你,都讓你做措施,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我都成高齡產婦了!”


    高墨瑞花了整整二十年才追到人,當然是捧手裏怕摔裏,含嘴裏怕化了,小心地攙扶著她,聞言低頭認錯:“我哪裏敢啊,是它質量不過關。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我就不應該那麽不小心,老婆,你慢慢來,不急啊……”


    身為生化人的夏楚楚哪裏那麽容易出事,但看她滿眼的笑意就知道她享受著丈夫的小心翼翼。


    高墨瑞看到繼女和她的未婚夫顧衡過來:“曉希快過去站好,你媽媽要扔捧花了!”


    這次的婚禮類似家庭聚會,隻有關係最好的親朋好友參加,當初莫隊裏的幸存者除了劉逸清外,其餘人都到場了,其中未婚的女性以及他們的女兒都在裏麵。


    莫曉希剛過去,就被依舊可愛得像是洋娃娃的雲貝貝拉了過去,她不再像以前那麽跳脫,身材依然火辣,模樣還是二十來歲的感覺,但眉宇間卻沉澱著成熟的風韻,撩開莫曉希的發絲,懷念道:“你也長大了,我們都老了……”


    “貝姨,你根本就不老!”


    雲貝貝微笑著搖頭,拉著莫曉希站在一塊兒。


    到扔捧花環節,一束捧花精準無誤地扔到了莫曉希那個方向,她立刻靈敏地閃開,雲貝貝接住了花束。


    一個穿著剪裁得體白西裝的男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依舊玉樹臨風,唯有眼角細小的魚尾紋說明他不年輕了,他單膝在雲貝貝麵前跪下,掏出了一枚絨布盒子,裏麵是一隻訂製好的鑽戒,真誠道:“我們認識超過二十年,也並肩作戰了那麽長的時間,這世上沒有比我們更了解對方的人,我們曾經心裏都有人,因此錯過了那麽多年,現在我們都不年輕了,……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一個讓我陪你到生命終結的機會?”


    到這裏,雲貝貝哪裏還不知道這是有意安排好的,她瞪了一眼一旁笑嘻嘻的莫曉希,還有看好戲的夏楚楚等人,無奈得望著曲陽,她們本來並不熟悉,直到後來在一次次戰鬥中才合作起來。


    這些年她不是沒察覺他的心思,隻是自從宮平在第二次大戰中死去,她的心也好像一同死了。


    他失去了初戀莫決商,失去了兒時玩伴宮平,她的人生就好像提前進入了暮年。


    “我也許……還是無法忘……”她說著,潸然淚下,那些人在她心中的存在太深刻,她也許會用一輩子去懷念。


    “為什麽要忘,他們是我們共同的記憶,我隻希望能成為你記憶中的一部分,可以嗎?”曲陽忐忑問道。


    雲貝貝流著淚,點了點頭,手指上被套入一隻閃著銀白的指環。


    周圍的夥伴們都興奮地歡呼起來,空中禮花飛舞,白鴿展翅而飛,七彩氣球漂於藍天下。


    他們中有人死了,有人受了重傷殘疾,有人變成了喪屍,但最後幸存的人都活了下來,他們終於見到了陽光。


    莫曉希靠在顧衡肩上,默默地看著這歡樂的一幕:“我想爸爸了……”


    顧衡沉默了一下,那些往昔依舊曆曆在目,將她摟入自己懷裏:“我也是。”


    我們都很想你。


    當天晚上,一個男人心髒病猝發,再也沒救回來,但已經沒人在乎他了。


    到死前,他依舊滿含不甘與怨恨。


    他不明白,明明流著他血液的女兒,為什麽要認賊作父。


    那個人死了,已經死了二十年了!


    時光如梭,他們都老了,皺紋爬上了他們的額頭,隨著病毒的遏製,喪屍的消失,他們的異能也在退化,漸漸變成普通人,他們也會老花眼,也會走不動路,也會長出老年斑。


    但每一年的那一天,他們總會在熟悉的地方看到熟悉的人,他們總是相視而笑,說一句:“你也來了。”


    這天,是莫決商離開他們的忌日。


    這個地方以前叫莫少基地,現在已經變成了國家紀念館,屬於保護區,隻有節假日才會開放供遊客參觀,但他們都是對國家做出卓越貢獻的人,隨時都有進入的資格,更何況他們原本就是這裏的主人。


    他們先去掃墓,這裏是當年莫少基地後方臨時造的墓地,埋著無數人的屍骨,曾經莫決商開玩笑說死後想被埋在這裏,但最後他們連他的屍體都找不到一點,隻能建立一塊空墓以做悼念。


    這次過來,幾個老人發現墓碑周圍很幹淨:“有人來過了。”


    雲貝貝看到上麵的玫瑰花,有些惆悵:“是阿清。”


    哪怕到現在,玫瑰花也是非常難培育出來,也隻有劉逸清有這個能力了。


    玫瑰花是莫決商第一次請求劉逸清時選的花,對劉逸清來說它是不同的。


    自從紅雲消失,陽光升起後,他就消失在他們麵前,隻有每年放在墓前的花才能證明他還活著。


    似乎他活著的意義隻是幫決商看日出日落一樣。


    眾人沉默地掃墓,一個個說著自己的事,還是和以前一樣會問意見,雖然墓碑從來不會回答他們。


    然後他們又相繼拜了另外幾座墓,冷冰冰、百裏晴、羅候、阿幸都相繼離開了,有的是陳年舊傷熬不過去,有的是自然老死,還有像是冰冰和百裏晴那樣與喪屍王同歸於盡的。


    到了晚上,他們圍在篝火邊,火焰照著他們略顯蒼老的臉,聊著年輕時在這個基地的點點滴滴。


    他們現在過著優渥的生活,但年輕時的記憶卻反而更清晰了,當時雖然苦,但每天都充滿著刺激與激情,那是他們青春燃燒的歲月。


    “我總覺得,他還活著……”


    其他人沉默了一下,互相對視一笑。


    也許,莫決商真的還活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隻是他們不知道而已。


    他們願意這樣相信著。


    .


    一個雖然衰老卻依舊很帥氣的老人坐在山頭,望著天際衝出黎明前黑暗的光芒,就像過去的每一個有日出的早晨一樣。


    周圍的樹木沙沙作響,像在陪伴著老人。大部分異能者都已經老死,或是異能消失,隻有他因為等級太高,到現在還保留著一些能力。


    一枝小嫩芽撓了撓它,他溫柔得撫摸著它。


    “希望明年你們看不到我了。”


    莫決商,我用一生證明了,你的想法是錯的。


    有些坎,過不去,有些人,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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